33 秘境

大概是因為這輩子面對這樣的情境太多了, 花朝除了門打開的時候,被吓了一下,等到師無射和武淩進門, 花朝已經淡定下來了。

但是花朝低估了謝伏刺激人的手段, 就在花朝見了武淩和師無射都進屋,把法器鎮靈鐘收起來的時候,謝伏拉住了花朝手臂,說道:“朝朝別怕,你先在床上坐着,我跟師兄們解釋。”

花朝被他摟抱着, 按到床上坐下,垂落的床幔正好把她錯愕的神情給擋住了, 搞得好像她真的躲起來了一樣。

謝伏随便攏了下外袍, 一副主人翁的姿态, 朝着門外進來的兩個人迎上去。

這時候花朝聽着窗戶外面的打鬥聲還在繼續,之前那個罵人的女聲繼續道:“你這個下賤的野種, 我今天就送你去見你那下賤的親娘!”

話音一落窗外陣法被觸動的嗡鳴之聲越發急促。

花朝本想起身去和進屋的兩個人解釋的, 但是窗外這聲音她越聽越是耳熟。

這種肮髒的罵人方式, 花朝記憶裏只有一個。

花朝回頭看了一眼進來的兩個人, 和迎上去的謝伏, 沒去理會他們說什麽,徑直走到了窗戶邊上。

師無射進門看到謝伏形容的一瞬間, 面色已經肉眼可見的開始結凍, 看着謝伏的眼神,簡直像是看一個死物, 但是他還分得清輕重緩急, 壓抑着怒火沒打算怎樣。

武淩眼中向來看不見那些勾勾纏纏的兒女私情, 因此他根本沒注意到師無射的怒火即将噴薄而出,他和師無射本就是從市集那邊趕回來的,因為門中弟子傳信,說有人闖入了清靈劍派居所動手。

武淩身形一閃,皺眉快速掠到了窗邊,師無射也想跟去,卻被謝伏拉住了手臂。

花朝也在這時候到窗邊推開了窗戶——

外面武淩設下的守護結界被觸動,對面客棧的房梁上赫然有幾個人在打鬥。

打鬥的人分為兩撥,一撥以一位一身烈烈紅衣的女子為首,女子身邊跟着幾位一樣一身熾烈的紅衣修士,正在幫着紅衣女子圍堵補刀。

另一撥人只有一個,被這紅衣女子手中長刀砍得節節敗退,身上衣袍已經被砍得亂布一樣,鬓發散亂前襟大氅,連滾帶爬好不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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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将靈力附着在眼睛上,微微一眯眼,便看清了對面的幾個人。

看清那幾個人之後,花朝就認出了那為首将長刀舞得大開大合咄咄逼人的女子,确實是位故人,雙極刀刀宗大小姐——殷書桃。

認出人之後,花朝面色微微一變,出口不自覺帶了怒意:“是刀宗的人,欺負人欺負到了我們清靈劍派的地盤上了!”

花朝攥緊拳頭,側頭看向武淩,聲音帶着十足鼓動,“大師兄,給他們點教訓!”

武淩身為門中大弟子,自然容不得這等騎在清靈劍派頭頂上放肆的做法,已經準備飛身而出——就在這時,謝伏不知道和師無射說了什麽,總之還未等武淩飛出窗扇,謝伏已經被蛟骨鞭捆着,從敞開的窗戶被甩飛了出去!

武淩顧不得去對面屋脊,連忙抓住了謝伏,把他又扯回來,這才轉身看向盛怒的師無射。

“二師弟,你這是作什麽?”

謝伏站在窗戶邊上,衣袍鬓發雖然淩亂,但是他笑得極其挑釁,他看向師無射道:“誰知道二師兄這是突然怎麽了……大師兄,你要替師弟做主,你不在山中,二師兄多番屈辱于我,奪我愛侶鞭撻我神魂,山中弟子均可為證。”

謝伏說着,還側頭看向同站在窗邊的花朝,道:“朝朝也可以為我作證,若不是朝朝多次伸出援手救我于危難,我現在還在思過峰養傷呢。”

師無射靈壓全開,長發衣袍無風自動,半點身為掌殿的端持也不見了,他是真的想要殺了謝伏。

謝伏剛才同他說……他說花朝看了他,很喜歡他,已經決定要嘗嘗他!

師無射被謝伏拉着,灌了一鼻腔的蜜糖甜香,熏得全無理智,他知道花朝嗜糖如命,謝伏這般,怕是她真的不會拒絕。

如果是這些倒也罷了,謝伏竟然同他說,花朝從不愛他們任何人,她只像絲藤,永遠纏縛的只有強者,她纏着大師兄後,就不會再理他們兩個。

師無射雖然知道謝伏只是蓄意挑釁,想迫他動手,好讓武淩制服他,責罰他,讓他在進入黃粱秘境之前先受傷。

但師無射怎能容忍謝伏如此惡言描述花朝,他簡直想撕了他!

師無射手中緊緊攥着黑尾,他擡臂一甩,長鞭“卡拉”作響,骨節相扣,眨眼之間組成了一把足有兩丈的長刀,裹挾着兇煞戾氣,直取謝伏!

然而武淩在此,他雖然根本不知道二師弟和小師弟之間有何龃龉,卻絕不會讓他們動手傷及彼此。

武淩連腰上長劍都未曾出鞘,直接運轉靈力擡手,輕而易舉接住了師無射洶湧而來的滾滾殺刃。

“二師弟,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武淩輕蹙眉心,又翻轉手腕一震,浩瀚靈力自他周身蕩開,師無射剛直如槍的長鞭,登時便“咔咔”如游蛇一般軟了下去,整個人也被靈力推着向後退了好幾步。

武淩的靈力渾厚如海,蕩開來絲毫不讓人覺得壓抑,反倒是令屋內的人靈臺一肅。

師無射垂下鞭子,卻還是面色森寒雙眸血紅,他死死盯着謝伏,顯然不肯輕易放過。

花朝不止一次見過師無射發狠,卻并未見過他這般癫瘋的模樣,想來今天的場面,實在是将他刺激的不輕。

花朝莫名有些心虛,不敢和師無射這樣盛滿熔岩一般的眼睛對視,偏開頭去,抿住了唇。

這時候對面屋脊上的男子,突然被那身着紅衣的刀宗大小姐殷書桃一刀挑飛了武器,又踹得滾落了屋脊。

殷書桃這時也朝着花朝這邊看了一眼,她眉目嬌美,眼角眉梢卻盡是恣睢戾氣,視線和花朝一碰,冷哼一聲,面帶挑釁。

花朝自重生以來一直都算心氣平和,此刻竟是被這一眼激出了火氣。

那滾落屋脊的男子身上遍體鱗傷,勉力扒着房檐,花朝在這裏都能看出他靈力已然不濟,這一下怕是要摔成重傷。

花朝從儲物袋之中掏出鳳頭小舟,想要放下去助那男子一把,他快堅持不住了。

而這時候一直觀察花朝的謝伏發現了她的意圖,一把抓住了花朝手腕,快速道:“朝朝不可,那是刀宗大小姐,被她打的是雙極刀老宗主的私生子,刀宗內部的事情,我們不宜插手。”

花朝看着那個扒在房檐上的男子手指被踩着,又看到殷書桃桀骜鄙夷的眉眼。

她心中有股子邪火在亂竄,上一世,謝伏也是這樣手把手地教她,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讓她忍着、忍着、忍着。

到最後她德不配位,謝伏不用教了,花朝也只能忍着。

可是她這一輩子,是真的不想忍!

對面的那個殷書桃,正是謝伏後宮之中的一員,也是時常會拿同謝伏房中密事,跑來挑釁花朝的人。

花朝側頭看向謝伏,她笑起來,笑得眉眼都彎了,格外的燦爛。

這也是和謝伏學的,越是生氣笑得越燦爛。

花朝又看向尚在盛怒的師無射,她真心覺得謝伏真的該揍!

“朝朝……”謝伏見花朝突然笑得這麽燦爛,伸手要去觸碰花朝帶笑的唇角。

但是下一刻,花朝運起靈力,一擡手狠狠砸在謝伏的心口——下去吧你!

她一直都怕謝伏受傷牽連自己,但是這一次哪怕來不及吃藥,她也用上了全力。

謝伏真的該揍!

謝伏就站在窗邊上,他根本就沒想到花朝會突然對他出手。

“朝朝!”他急喊了一聲,卻因為對花朝全無防備,只能滿臉錯愕地飛出了窗扇,如一只翩飛的蝴蝶秋風中的落葉,比扒在對面房檐上的那個重傷男子先墜落下去。

花朝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按着心口彎了下腰,但是身體裏的血性被激了起來,再度看向了對面那個殷書桃。

花朝在儲物袋裏面掏了一把,掏出了一把白靈,她一手按住白靈,單手結印運起靈力,快速在半空勾畫——密密麻麻的靈紋在半空之中成型,像一個個伸胳膊伸腿的小孩子,誇張的張大嘴笑着,叽叽喳喳地朝着武淩布下的陣法飛去。

窗臺上的白靈迅速成灰,花朝體內靈力也肉眼可見地被抽空,但是她一雙美目透出淩厲,口中咒語迅疾且透着一種古怪腔調,根本聽不清。

那些靈紋小人甫一接觸到陣法,迅速化為小獸在其上狂奔,全都朝着對面屋脊上的幾個人湧去。

那小人在陣法上不斷變換着形狀,迅速爬到了那幾個修士的身上,很快殷書桃“啊”了一聲,伸手去捂自己的眼睛,分明沒事,她卻覺得她的眼睛好似被挖了一樣疼。

“這是什麽邪術!”

“快撤,這清靈劍派有人修習邪術,去告知仙盟尊長們!”

殷書桃“哎哎”叫痛,被那群修士夾帶着自屋頂飛掠下地,迅速離開。

與此同時,對面屋脊上那些靈紋小人,嘿咻嘿咻地把那個将要墜樓的男子拉上屋脊之後,便迅速消散了。

那男子爬上屋脊後,轉身對着花朝的方向叩頭,很快也從爛掉的衣服裏面掏出了個飛行的法器,迅速飛走。

花朝這才踉跄了一下,伸手扶住了窗扇,勾起唇痛快地笑了。

這靈紋小人是花朝結合了鬼修驅鬼的邪術自創出來的,能耐是不大的,在大能修士面前不堪一擊,不用動手威壓就能碾碎。

成型維持的時間也短,但是怎麽說呢,正因為是鬼修邪術改的,所以作用在神魂,中招的人哪怕是被咬了一口,無論是修士還是妖魔,不疼個三五天是不會好的。

算是邪術,但是這個術法妙就妙在小人一碰就散,散了會化為普通靈氣,誰也追溯不出源頭來。更感知不到什麽邪氣。

花朝上輩子都用這玩意監視謝伏那些後宮。

“師妹,你沒事吧?”

“師妹……”武淩和師無射一起過來扶住花朝,一人一只手給花朝輸送靈力。

花朝搖頭,好一些後,向武淩解釋:“大師兄不用怕,就算仙盟尊長真的來了,也查不出來什麽,我心中有數的。倒是刀宗的人在咱們的地界受傷,他們怕是不會善罷甘休,我給你惹麻煩了。”

武淩卻溫和一笑,“不怕。”

他摸了摸花朝頭頂,表情淡然且寵溺,“刀宗都打到輕靈劍派地界來了,也不能讓他們輕易走了。這件事交給大師兄,就算刀宗真要找事,他們此次來秘境的只有一個少掌門能看得過去,其他加一起,也不夠我一劍。”

霸氣!

花朝聞言甜甜笑了起來,這才對,這才痛快!

什麽不能招惹不能管,要忍着,忍個屁!

謝伏和那殷書桃就是一對爛人,花朝上輩子就忍夠了!

“大師兄,你真厲害!”花朝由衷贊嘆,看着武淩的眼神充滿了崇敬和依戀。

武淩也笑了笑,但是很快他看了看師無射和花朝:“現在你們同我說說,謝伏你們三個,到底怎麽回事?”

“二師弟你先說,為何對謝伏動手?”還是下死手。

師無射動了動唇,卻不肯開口。他怎麽可能說出謝伏說的那種話,那會讓花朝傷心,他只想找個機會把謝伏的嘴撕了。

謝伏這時候也從外面回來了,他被花朝打落在地,花朝修為雖然不濟,卻創傷的正是他的命門,他的命門分明沒有告訴過花朝……謝伏腦中紛亂,心驚不已。

武淩問謝伏事情原由,謝伏也沒有再控訴師無射什麽,他顧不上挑釁,他的傷需要馬上修整。且本就是他惡言相向,他自然也不肯說實話,他也料定師無射不會說。

氣氛僵持,武淩很生氣,但是進入秘境在即,也沒有真的懲戒師無射和謝伏,只把他們打發回去等候發落。

花朝跟在武淩身後,回了武淩的屋子,武淩坐下認真看她,語氣溫和,“你要跟我說說嗎?”

花朝讓上輩子自己厭惡的人吃了個虧,才快樂了一下,在武淩如有重壓的視線之下,只感覺頭皮發麻。

花朝開口,平鋪直敘把三個人的糾葛三言兩語說完了。

拿掉前世,今生的事情說出來,花朝自己都面紅耳赤。

她仿佛是個天字一號大混蛋。

武淩聽得眉頭輕蹙,這件事,無論怎麽聽,都分明是花朝做得不對。

可是花朝是武淩一手帶大,他最了解她的性情,她又怎會如此朝秦暮楚,将師兄和師弟輪番耍着玩?

這其中怕是有隐情。

若是兩個師弟任何一方有錯,武淩都能面不改色抽幾鞭子,攆回宗門去思過,可是花朝一雙含着忐忑和有苦難言的水潤眸子看着武淩,武淩怎麽可能舍得抽她鞭子?

武淩沉吟許久,追問花朝:“可有苦衷?”

花朝:“……沒有。”

“那你喜歡誰?”武淩又問。

花朝慢慢搖頭。

武淩:“……”他不通情愛,但他大受震撼。

“那你想怎麽樣?他們為你鬥得像一對奓毛的公雞,”武淩說,“師妹,修行一路,最忌執念,你們三個……該怎麽辦呢?”

“不怎麽辦,”花朝說,“該說的話我都已經同他們說清楚了,我就想好好進入秘境,歷練後再好好回山。”

設法救下你,和你一起回山。

她是為救武淩才會跟來的,她到現在也非常明确她此行的目的。

武淩看了花朝片刻,輕輕搖了搖頭,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個人有個人的緣法,這種事情,武淩沒法管。

花朝又愉快地在武淩的屋子裏,繼續繪制陣盤。

武淩派師無射帶弟子們進入淮崗山腹地,去檢索仙盟尊長設下的歷練大陣,各宗都會派人,在秘境開啓之前輪番值守,這是個苦活兒,稍有纰漏後果便是不堪設想,師無射心思缜密為人穩重,适合做這個。也防止他待在這裏,和謝伏再起沖突。

臨近午夜,刀宗帶人找上門了。

武淩還沒想好怎麽懲治謝伏,就派謝伏去應付刀宗來找事的人,也算作懲戒。

謝伏最擅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種事情他出面正合适。

反正真要打,武淩再上。

而負責接待刀宗帶來的人的謝伏,這會兒卻被纏上了。

刀宗的大小姐殷書桃,帶着刀宗此次随行的幾個金丹家奴,是想要找出使邪術的那個人,好讓清靈劍派得到教訓。

一個低等的雜修宗門,竟然也敢多管閑事,傷刀宗弟子!

但是陰書桃見到來接待他們的清靈劍派弟子,一手捂着還劇痛的眼睛,另一只眼卻移不開了。

她此生從未見過如此俊俏的男子,且這男子修為只在築基上下,卻在金丹修士蓄意釋放靈壓的時候,不僅不曾伏地求饒,卑躬屈膝,連脊背也不曾彎一彎。

被靈壓輾得唇角流血,他伸手随意抹了一下,脊背筆直,淡然道:“諸位雖有仙盟手谕,卻已經到處都查探過了,清靈劍派從未窩藏邪修,還望諸位刀宗前輩自持身份,莫要糾纏不休。”

還不到築基的修士在金丹修士面前放出這等狂言,純粹是嫌棄自己命長了。

清靈劍派此行弟子修為最高的是武淩,武淩也不過金丹巅峰修為。幾個老東西頓時感覺自己被冒犯,威壓一蕩,謝伏眼見着便要被震飛。

而此時,二樓窗扇被推開。

劍意排山倒海一般洶湧而至,在場衆人俱是心神一凜,幾個随行的金丹家奴在刀宗其實排不上號,刀法自然也并不精湛,有兩個修的幹脆就不是雙極刀的本宗刀術。

被鋪天蓋地的劍意一罩,登時心頭發悶。

不必說,劍修都是怪物,戰力是所有宗門之首,越級挑戰屢見不鮮。

他們一起上也未必有必勝的把握。

他們對視一眼,卻不敢就這麽“知情識趣”的散去,畢竟他們是刀宗家奴,此行立下軍令狀,一定保護好刀宗少掌門和大小姐安危。

場面僵持,謝伏一雙灼灼桃花眼,笑起來簡直燦若雲霞。

本來今天一定要争口氣的殷書桃,此刻被謝伏的笑已經晃得頭腦發昏,半晌開口,不再語帶挑釁,竟是問謝伏:“你叫什麽名字?”

花朝原本就在武淩屋子裏,這會兒正在窗臺邊上趴着朝下看。

謝伏聞言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似有所感,下意識看向花朝縮在方向。

花朝居高臨下,看着謝伏和殷書桃湊一起,只覺得自己上一世真傻。

上一世殷書桃是謝伏娶的第四個妻子,上一世這黃粱秘境開啓,花朝沒來,正在門派之中準備道侶儀式。

花朝之前從未奇怪過,為什麽每一個女子見了謝伏,都邁不動步,非要嫁他不可,她只覺得是謝伏太優秀太俊美,可現在她恍然明白。

怕是上一世,在這秘境之中,謝伏便已經和殷書桃相識了。

謝伏遙遙看着花朝,眉目之間并無炫耀之意,但是花朝就是知道,他在讓她看,看他有多厲害,多少人喜歡。

花朝冷漠地和謝伏對視,而後當着他的面關上了窗戶。

殷書桃不滿謝伏不回答,也順着謝伏的視線看向了那邊,卻只看到一扇閉合的窗戶。

“你在看誰?問你話呢,你聾了嗎!”殷書桃捂着一只眼睛,從小到大沒有被人這樣忽視過,十分憤怒。

謝伏收回視線,看向殷書桃,他能很輕松把這位大小姐打發了。像這種腦子長在腦門上的女人,他很輕易便能将她偏得團團轉。

但是他卻沉了臉,一拱手道:“無可奉告。不送!”

說完之後轉身便走,殷書桃上前一步,要追,但是二樓報劍而立的武淩還在,劍意壓在頭頂,她不敢造次。

只好冷哼一聲,轉身帶着人走了,準備回去找哥哥撐腰。

讓哥哥去找仙盟尊長,哥哥是刀宗少掌門,比她說話管用,仙盟是各宗仙長欲要聯手送歷練弟子進秘境,為保公平才會臨時成立,但今次來的各宗長老們大都同刀宗有交情,肯定向着刀宗!

清靈劍派連個仙長都沒有來,算什麽東西!

刀宗弟子走後,謝伏來找花朝,花朝卻不見。

花朝根本不在意那一對爛人這輩子是不是還要湊在一起,她在專心準備要進入秘境的事宜。

她一直待在武淩的房間,連姬剎和小姐妹找她去市集轉轉,花朝都沒有應。

一轉眼五天過去,到了要進入秘境的這一天,花朝也把一切能夠用到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早上臨出門,武淩把一個荷包樣的小袋子遞給花朝,對她道:“這個東西在進入秘境之後,千萬不要摘下來,這能替你擋住致命一擊。”

武淩倒是并沒有将這小袋子裏面裝着的是替身符的事情說給花朝,他不會作弊一直從頭到尾護着花朝,那樣不如不讓花朝進秘境,武淩是衷心希望花朝能夠有所突破的,不要困宥糾纏于方寸之間的情愛。

但是他又舍不得放開他從小帶大的孩子的手,怕她摔跤,怕她摔疼,因此以自己部分靈識,為她繪制了替身符。

他為謝伏準備的梵音樹簪,為師無射準備的氐人族法衣,卻根本不及這替身符萬分之一珍貴。

一旦花朝遭遇威脅生命的攻擊,這替身符被催動,傷害會自動轉移到武淩的身上。

花朝接了,自然知道大師兄給她的東西是最好的,她朝着自己腰上比劃了一下,腰上系着一個儲物袋,一個師無射給她的絲縧墜玉,再系這樣一個小袋子,走起路來太礙事了。

而且她本也想把自己儲物袋裏面的東西給大師兄的,只是她的那些法器和靈器,對于一個金丹期的劍修的戰力來說,就是廢品。

因此花朝猶豫了片刻,把師無射給她的絲縧玉墜解下來,系在了武淩的腰上。

“這個裏面有守護陣,大師兄不要拒絕。”花朝說,“我只願大師兄平平安安,從黃粱秘境出來,一起回山過年。”

武淩垂頭看了一眼,确實感覺到玉扣之中有法陣,他這些天一直在看花朝繪制陣法,以為這是花朝為他繪制,自然收下。

而此刻一行清靈劍派弟子,連帶着鎮中落腳各宗歷練弟子,全都在仙盟的鐘聲之下禦劍騰空,朝着淮崗山而去。

各色宗門的弟子服,在這勝日之下的空中,如同七彩虹雲,鋪天而過,雲興霞蔚,炫目瑰美。

仙盟的幾位尊長,已經等在了黃粱秘境的入口,待諸位弟子禦劍而至,幾位高境尊長在半空之中擡手同時激發陣法,霎時間靈光如瀑自諸位仙長的袍袖漫卷而出,遮天蔽日地包裹住了最前面的弟子。

只聽一陣“嗡嗡”陣法被激發的聲音過後,一面水鏡一般的湖泊在山間蔥郁之中緩緩浮現。

符文自陣法四面八方如星河傾瀉而下,那些被靈光裹挾的弟子,也全都随着陣法,似那自九天而落的雲霞,倒灌進入“湖中”。

——這便是黃粱秘境的入口。

花朝只覺潑天靈氣洶湧而來,閉上眼放松身體準備接受傳送,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她睜開眼便見到師無射不知何時從前面跑到了這裏,他先是對花朝笑了一下,給了花朝一個安撫眼神,意味很明顯——我陪着你。

但他很快垂眼看了一眼花朝腰間,接着面色劇變。

“絲縧墜玉呢!”師無射大驚失色,緊緊攥住了花朝的手。

花朝張了張嘴,已經回答不了了,天旋地轉間,她被靈霧裹挾進入了黃粱秘境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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