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小小傭兵

村子裏，一個老獵人看見半身赤裸下披獸皮的趙雷自森林中出來，非常驚訝。

這擁有一頭長長黑發的青年，赤腳無鞋，嘴裏卻叨着一根長草，肩上扛着一支骨槍，樣子帶點輕松随意。可是他的身上，卻遍布着無數大大小小新新舊舊的傷痕，幾乎沒有什麽完好的地方。整個身體，除了顏面之外，幾乎都是傷痕堆疊着傷痕。

簡直不能想像，他歷受什麽磨練，才會擁有那一身的傷痕。

盡管如此，可是他的身體卻極為完美，比例就像神殿中的神明雕像，如果去掉身上那一身的傷痕，就是連最英俊最完美的男子，也會嫉妒他的。

于陽光之下，他的身上，散發着一種莫名的氣息，既平和自若，又帶點威嚴，極其英武。

“你是魔鬼嗎？”老獵人驚疑地問。

“不是。”趙雷微微一笑，搖頭道：“我是人類。”

以前跟金和娜娜學過幾個月大陸通用語，雖然趙雷說得并不流暢，但聽懂和對話一些不算複雜句子，對于現在的趙雷來說，還是沒有任何的問題。

他的回答，顯然讓老獵人安心不少。

“你是獵人嗎？”老獵人又試探問道：“你在十萬大山裏獵到了什麽？”

“什麽也沒有獵到。”趙雷微笑，拍拍自己的雙手，道：“十萬大山太大了，就算有獵物也帶不出來。”

“那不如來我家喝一杯吧！我剛剛打了兩只小野豬。”老獵人帶點熱情好客地邀請道：“平時我們村子，很難得來一個客人。你的衣服沒有了，如果不嫌棄，我兒子去參軍之前，留下不少。你現在看起來，就像野人一般，若不是你會說話，我都不敢相信。”

“我在十萬大山裏呆了很久。”趙雷點點頭，道：“我叫雷，大叔你呢？”

“別人都叫我老格裏，以前打仗時倒有一個榮光的名字，現在早就丢棄好多年了，你就叫我老格裏吧！”老獵人格裏大叔因為年紀大了，又少見生人，所以有點羅嗦。

回到老格裏的家中，趙雷帶點好奇地看着這個第一次看見的家。

這個小木屋顯然非常的簡陋，除了一些獸皮，還有幾張陳舊的桌椅和木床，就再無其它了，就是烤肉的搭架子，還在屋門口。不過相比起在森林中随意睡卧的趙雷，這個小屋倒也有一點家的感覺，讓他覺得挺不錯。

待老格裏把烤肉擺上桌，再倒了兩大杯濁酒，一老一小對着開吃。

“這就是酒嗎？”趙雷皺着眉頭，道：“這個味道太混濁了，喝了感覺很不好。”

“是有點苦澀。”老格裏哈哈大笑，把杯中酒一幹大半，又大笑道：“像雷你這麽年輕的時候，我也不喜歡喝酒，但是随着年紀的增長，我覺得它簡直就是我最親密的夥伴，幾乎有一天不喝酒，我就渾身不舒服。”

“叔叔說男子漢應該會喝酒，但是不能多喝。”趙雷也笑道：“他說有一個英勇無敵的張翼德，勇力簡直天下無雙，無人能及，但是喜歡喝酒，常常因為喝酒誤事。”

“喝酒會誤事是沒錯。可是像我這樣的老頭子，還有什麽事可以誤？”老格裏一聽，大笑，一幹而盡。

“喝酒也不全是誤事。”趙雷笑道：“這個張翼德用自己酒醉誤事這一點，使用過不少計策，據說還抓過一個叫做嚴顏的大将。不過叔叔說酒會傷身，還是少喝少醉為好。”

“如果我的兒子也能像你一般勸我少喝兩口，那該多好……”老格裏忽然帶點黯然地搖搖頭，老眼中帶點潮濕，長長一嘆，把趙雷面前杯子的酒倒在自己的杯子中，又痛飲一口，然後大笑，道：“不要提那個家夥。雷，你還是跟我說說你在十萬大山裏的事吧！老格裏沒有膽子，可是從來也不敢到很深的裏面去過呢！”

“十萬大山裏面嗎……”趙雷微微一笑，随口說起了一些自己在大山裏面的奇異趣事。

※※※

灰岩小鎮。

趙雷按照老格裏的指點，向五十公裏外的灰岩小鎮而來。

一路上，不時有人好奇地看着他的長長黑發，甚至有人指指點點，但是，倒沒有什麽麻煩。等轉到大路，趙雷發現這個世上還有馬車。而且拉車的是一種很大的怪物，跟十萬大山的野獸并不相同，雖然很大，但似乎出奇的弱小，而且很馴服。

趙雷也看見一些不是人類的半獸人，雖然很少，可是趙雷對屁股後面多一條尾巴的人自然會特別注意。

不過，趙雷覺得這也許異世間的人就是這樣的，所以就沒有很大驚小怪。

更重要的是，那個屁股後面長有一條尾巴的人，明顯是一個女孩子，他不好意思多看她的屁股。趙雷覺得樣樣新鮮，這個異世間，跟趙雲描述的中原漢地有着很多的不同，非常的新奇。但是似乎這裏沒有趙雲描述的中原漢地那樣，有很多很多的強者，個個都是沖鋒陷陣的戰将，相反，這裏的人個個都顯得弱不禁風。

灰岩小鎮對于身穿着粗布農人衣服的趙雷幾乎不感興趣，對他肩膀上的骨槍也不感特別，這裏多得是背弓挎箭身佩長劍戰斧的傭兵。相比之下，他們覺得趙雷那支骨槍也許只能替老虎剔剔牙齒。

“如果你想出去生活，你必須有錢。”這是老格裏說的。

“如果你想有錢，最快就是做傭兵。”這也是老格裏說的。

趙雷之前也聽金和娜娜說過傭兵這一個詞，但是弄不明白傭兵是怎麽一回事。老格裏費了半天口舌，終于讓趙雷弄明白，傭兵就是幫人幹活再收錢的人。

傭兵也不是想做就做的，得經過傭兵公會的承認，然後才能成為一個傭兵，才能接任務。

趙雷接照老格裏的指點，到處打聽傭兵公會的處所。可惜，他問了半天，沒有人理他。甚至有一次，他就在傭兵公會的門前，問一個身材極其高大的傭兵，可是讓對方不煩惱地推開了，還用一種趙雷聽不懂的語言，罵了一句不知道什麽，再大咧咧而去。

傭兵公會的人對這個傻頭傻腦的趙雷大聲嘲笑，讓不識字的趙雷摸不着頭腦。

明明這個灰岩小鎮就有傭兵公會，怎麽沒人知道呢？

幸好，當他問到一個面上有幾條紫黑色斑痕的瘦高男子時，那個背着大弓而且皮膚顯得有一種古怪的銀灰色的高瘦男子非常耐心地給他指了路，甚至，最後幹脆帶趙雷來到傭兵公會的門口，才離開。

“我想成為一個傭兵。”趙雷的話一出，讓屋子裏面十幾個高大健壯的男子大笑起來。

“看你的樣子，只能成為最低級的傭兵。”公會裏就有一個老頭子，又瘦又老，本來正在裏間數着銅幣，讓趙雷打擾了，非常的不滿，又看趙雷一身粗布衣服，不由語出嘲諷道。

“好吧！”趙雷不計較這些，反正日後會加入金的猛虎傭兵團，現在能夠掙點小錢，再到處走走就行了。

趙雷一開口，公會裏的人又一陣瘋狂暴笑。

其中有個全身披甲的栗發女劍士，她自己一人，遠遠地坐在一桌，一聽趙雷的話，不由冷冷地看了趙雷一眼。

“你有錢購買傭兵徽章嗎？”裏間那個老頭子問。

“沒有。”趙雷搖頭。

公會裏的人更是笑得幾乎倒地，連傭兵徽章也買不起的窮人，一個鄉下農夫，扛着一根骨頭做的長槍，也敢學人做傭兵，豈不笑死人？

對于他們的嘲笑，趙雷卻不明白，還以為這些人天生樂觀，有什麽事都喜歡大笑。

“那就去等着，我忙完了，再給你一張紙的證明。”老頭子一聽沒有錢收，暗嘆倒黴，不客氣地喝道。

趙雷剛找張桌子坐下，誰不知馬上就有一個高頭大馬的黑大漢走過來，拍着桌子，道：“滾遠點，這是我的地盤。”

明明是空位，也不能坐嗎？

趙雷一聽，大感奇怪，但身受趙雲教導，有漢人禮讓風度的他還是站起來，再挪到另一張桌子上坐下。

衆人一看趙雷膽小怕事，絲毫也無傭兵的勇氣，不由更是笑得肆無忌憚，那個黑大漢得意地吼叫兩下，表示威風。邊上那個栗發的英氣女劍士一看趙雷這個樣子，大感失望，美目狠瞪這個模樣長得很俊但毫無實力的家夥一下，再哼一聲，站起來，準備出去。

一看那個黑大漢，心中又有點點怒火升起，長腿一伸，将那個黑大漢當胸一腳踢倒，再自顧氣呼呼地走了。

衆人一看那個黑大漢讓她一腳踢倒，跪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不由個個目瞪口呆。

那個黑大漢受到那個女劍士一踢，跪地半天不起，大覺丢臉。但是要他去追那個女劍士，是萬萬不敢的。于是将一腔怒火撒在趙雷的身上，他大吼大叫，又向趙雷走來，舉拳欲揍，一副吃人樣。

“原來傭兵可以随便打人的。”趙雷完全曲解女劍士的行為，站起來，一拳将那個黑大漢揍得口鼻崩塌，牙齒與口血激飛，整個身軀轟然倒地。在那個黑大漢倒地的一剎，趙雷又将他一腳踢飛到屋頂，咚一聲砸了個大洞，破空飛了出去，好半天才又掉下來，直摔下趙雷面前的桌子。

轟隆一聲，那張桌子與骨骼斷裂的聲音都清晰可聞，聽得衆人牙根發軟幾欲暈倒。

趙雷在衆人吓得心膽俱裂的目光中，拍拍手，仿佛做了一件漫不經心的小事似的。那個老頭子吓得馬上遞出一枚傭兵徽章，希望借此來平息趙雷因為自己剛才無禮言語而帶來的憤怒。

果然，趙雷一見傭兵徽章，顯然非常高興，不但歡喜接過，還給老頭子拱了拱手作個奇怪的禮節再出去。

一看這個煞星不追究前事出門去了，衆人懸了半天高的心才稍稍回歸原位。

個個都大汗淋漓，面面相窺，皆發現對方面無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