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好好的活

沈錫黑着一張臉,早飯都吃飯了還沒撒完起床氣,背着書包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然而,屋裏的兩人總算把他這個小多餘給盼走了,情深意切四目對望,哪裏有多餘的心思看他故作老成... ...

這真是個冰冷無情的城市... ...沈錫捧着一顆被冷落的小傷心覺得。

“忙完這陣,帶你見我媽媽。”海洋一只手臂搭在洗碗的女人腰間,她洗完一只,他便接過一只擺好,配合默契十足。

明媚手底下的速度慢了下來,似乎沉思了一會,歪過頭彎起嘴角,答應:“好。”然後發覺摟着自己的那只手更緊了。

海洋知道她會答應,所以給她時間去沉思,他們的感情一開始,就像行雲流水一般,是她讓他相信了,這世上真的有水到渠成這一說,也是她讓他甘願等到水到渠成這一天。他一向欣賞懂得忖量,不矯情,不無理取鬧的女孩子,他的明媚就是那樣的溫婉大氣。可當那聲“好”在耳邊響起來的時候,他還是激動了的,他仿佛聽到了心底的塵埃落定。

“哎,你不要鬧了呀,摟這麽緊我怎麽幹活。”明媚抗議。

身側的男人卻充耳不聞,索性兩只手都抱上來,手底下的身子纖細柔弱,溫溫軟軟的,鼻息間是女孩子特有的清新香氣,她半長的發随意的挽在腦後,無意間掉落的一縷發絲都充滿誘惑... ...“要不,我們繼續昨晚被打斷的事情?”海洋窩在那頸側賴着不走,鼻尖若有若無的蹭着她白的透明的耳垂。

明媚能感覺到他有意的靠近,身體卻刻意的與她保持了一個縫隙的距離,她也略懂一些,大概是怕她發現他清晨的“尴尬”吧,都這個時候了,他還紳士的留出一個拒絕的空間給她。

看了眼牆上了挂鐘,明媚佩服自己,無時無刻不保持着理智和分析能力,“我該上班了呀。”她說,“而且,你放心,在沒有正式拜訪過你的父母,征得同意之前,我是不會碰你的。”沈明媚學着他當時的語氣說道。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

海洋苦悶的把臉埋在她的肩膀,當初裝酷耍帥充當紳士,如今反被将了一軍。“走,我送你上班... ...”他只得大度到底。

自由是為了掩飾孤獨,所以孤獨的人都會被自由的人格所吸引,但最終卻因為同樣孤獨才靠近。

往往有這種想法的人們,後來都找到了那個旅行詩人一樣的靈魂,結局卻是,在不斷懷疑與不斷契合的過程中發現,原來那個所謂的孤獨靈魂,不過是和自已一樣有着黑色幽默,會講冷笑話的歡脫逗比。

後來的後來,很久以後,明媚想起當時的情景,如果當時時間綽綽有餘,上班還來得及,她還會做出同樣的回答麽?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搞不好,她很早之前就已經是項太太了。

她是如此了解自己,随性的靈魂,與他剛好契合。

春末到到初夏是一個奇妙的過度,那不知不覺熱起來的風,無聲的暖着人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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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海洋分開,已經一周有餘。

天怎麽突然的就熱起來了,一點預兆都沒有... ...

辦公室的人們紛紛抱怨着,寫字樓裏露出來的“事業線”和“黑~絲”越來越多了,用宋寒的話來說,“每次來上班,都和逛窯~子似的。”

随着浩森集團和啓明廣場的合作越來越深入化,整個公司的運轉都加速起來,每天都是大額款項的多次進出,沈明媚已經無暇顧及門店運營情況,成天泡在財務辦公室的一堆報表裏。

她和李浩森已經基本恢複了上下級關系,只是偶爾宋寒還會貧嘴開玩笑,大都無傷大雅。韓露露來的更頻繁了,公司裏有做的時間長的,還會開玩笑叫她嫂子。從龐大的信息集中地——茶水間,沈明媚也聽來了一些小道消息,原來這個韓露露,和老板的确是淵源很深的,自小一起長大定了娃娃親不說,就是現在也是健身房的股東之一,投了很多錢的,這個準老板娘,看來名副其實。

沈明媚越發慶幸自己的決斷性,和boss保持絕對的距離是多麽的明智,不然,她現在的處境一定滑稽極了。

項爸爸的電話是在那個熱起來不像話的午後打來的。

和煦的風懶散又安詳,明明是個溫暖的天氣,沈明媚卻一後背的冷汗。

“海洋是我的兒子,我了解他,和我一個脾性,容易被看起來單純的女孩子吸引。不過,這并不代表着,你可以參與他的未來。他有實力,天生就是吃這行飯的,注定要在這個圈子成就一番事業,而我,作為他的父親,餘下的歲月裏,希望能為他鋪平他該走的路。沈小姐,你是個有想法的人,不然海洋也不會看上你,你自問,有什麽能耐能輔助他站到更高的領獎臺上?我想,我的意思你應該都懂了。”

電話那頭的角色明明扮演着一個慈父,說出來的話卻句句誅心,起承轉合不急不緩,招招戳中要害,冷酷,決絕。

海洋說的沒錯,他的父親就是一個商人,不折不扣的商人。有明确的目的性,懂得如何走捷徑,清楚如何清理障礙,并且,自以為是。

不過有一句他還是錯了,她沒有能耐麽?不,誰還沒有點能耐了。手機滾燙,沈明媚指節發白的握着,一字一頓的回答:“我敬您是長輩,不過,關于您的謬論,我選擇不聽的能耐還是有的。”說完,不留一絲情面的挂斷了電話。

剛才發生了什麽嗎?沈明媚背靠着安全通道的樓梯扶手,一切就好像平靜祥和的生活裏突然降下一道驚雷,劈的她暈頭轉向。想哭,哭不出,想忘,做不到,能做的,只有無法自控的瑟瑟發抖。她不過就是虛張聲勢罷了,哪裏有那麽強大的心理結構,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明明剛剛還聽了那麽莫名其妙的一大段話。

哆哆嗦嗦的撥出了海洋的號碼,等待的嘟嘟聲想了半天,最終,無人接聽。

她反倒平靜了下來,難道要像個怨婦一般,去傾訴,去讨伐嗎?幸好她沒有,那,将徹底颠覆她的三觀,摧毀她對生活的态度。

在她對愛情的理解裏,從沒考慮過會有長輩反對這種特俗情況的存在,如今真真切切的發生了,被一字一句清楚的告知,她不配,才真正懂得,原來随性的活着并不那麽容易,随性是發自心底的不在意,她是性情中人,做不到。

“哎,你怎麽在這呢?找你半天了,走啊,跟我點貨去。”任菲菲是特意來找她的,見她面色有異,又在這麽個隐蔽的地方,想來也是私事,不好多問。這小沈和別的員工不太一樣,第一眼看到的時候,覺得一定很難相處,因為她從沒顯現出讨好或者讨厭什麽的情緒,對什麽都是疏遠,冷淡的态度。可真的相處下來發現,也就是尋常小姑娘一個。任菲菲覺得自己已經是有本事的了,能在公司搭上開發部經理,可她沒想到,這小沈讓老板也另看一眼。她去做私人助理明明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卻又不了了之,礙于她們沒什麽交情,她也就自己心裏頭猜上一猜,說不好,是最近頻繁出現的準老板娘把這事兒攪黃了... ...那這小沈也挺慘的,上位不成只有獨自傷心了。

沈明媚自然不知道任菲菲心裏演着這麽大一臺戲,她僅僅是不想把情緒帶到工作裏而已,“走吧。”她淡淡道,跟在後面。莫名其妙的,任菲菲那短的不能彎腰的包臀裙和細的不忍直視的高跟鞋,就那麽荒誕的把她拉回現實。

愛情只是生活的附屬品罷了,唯一的作用不過是,浪漫的活着和平淡的活着的區別。

她從沒打算過讓自己成為悲劇女主角,或是為愛不顧一切什麽的,那不應該是優越的懵懂少女才有的幻想麽?她讓自己擁有愛情的前提是,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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