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很快,約好和顏珍還有她新男友吃飯的日子到了。

趙清嶺:“啊啊~完全不想對着那個油膩小胡子男吃飯。”

程徹正在幫趙清嶺打領帶, 聞言手停了一下。

“清嶺, 這話你在家說說就行了,”他十二萬分嚴肅, 認真地看着他,“可千萬不能在顏珍面前瞎說, 知道嗎!”

趙清嶺以前是會自己打領帶的。

可惜遇着程徹以後, 殘廢了,啥也不會了。

“是是,我當然知道, ”他攬過那人, 摸他的腰, 摸啊摸“我又不傻。”

程徹沒說話, 略微露出了懷疑的眼神。

趙清嶺:“我真不傻!不過,你那個顏珍眼光也是真不好。”

是“真”不好!

特別不好,估計是有點瞎。

就怎麽想的啊?十幾年來,身邊放着一個那麽老實、誘人、宜室宜家的程徹不下手, 竟轉頭看上一個小胡子油膩男?

品味清奇,佩服佩服。

程徹:“清嶺!你又沒親眼見過人家男朋友,別随随便便就通過照片評價一個人啊。”

“還有,待會去吃飯, 咱倆都是顏珍的‘單身男性朋友、高中同學’, 不是一對兒, 聽見沒?”

“啊???啥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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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怎麽辦?人家好不容易交到個男朋友, 第一次見面,總不能因為我們兩個給人吓跑了吧!”

“切,可拉倒吧,”趙清嶺很是不滿,“對一個男人來說,到底是女友有一對同性男友比較可怕,還是女友有兩個超帥的‘單身男性朋友’更不舒服?”

程徹:“……”

想想竟無言以對。

過了一會兒,才又覺得呃,兩個超帥的單身男性朋友什麽鬼?

統共就趙清嶺一個是真的帥,哪來的兩個啊?

……

開車去飯店的途中,趙清嶺接了個電話,臉色微微變了。

程徹:“沒事吧?”

趙清嶺:“不一定沒事。我可能,要現在去一下醫院。”

“怎麽了?”程徹忙問他,“難道是小筵出了什麽事情,可是昨天晚上去看他不是還好好的麽?怎麽突然又要去醫院?”

趙清嶺:“我也不知道,主治醫生剛打電話跟我說,小筵他上午情況突然不太好。不過也許沒什麽大礙,這個季節我們這邊花粉飄的多,可能窗沒關好影響到了一些,我先去看看怎麽回事,你幫我跟顏珍說聲抱歉。”

程徹:“我也陪你一起去吧!”

趙清嶺:“不用。我弟弟重要,你朋友也重要。都約好了那麽久的不能不去,你先去吃飯吧,萬一有什麽問題我再打給你。”

“那你開車去看小筵,”程徹說,“我從這兒打車過去,随時電話聯系啊。”

……

上了出租車,程徹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趙清嶺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趙清筵,那孩子有很嚴重的哮喘病,一直在住院。

哮喘這個問題,有輕有重。

有些人小時候有,長大後自己就好了,可趙清嶺的弟弟趙清筵卻不一樣。

趙清筵的哮喘,從小時候就是要命的病,現在都十七歲了還是不見好,那可憐的孩子從小到大幾乎一直在醫院度過,還有好幾次好幾次差點死。

趙清筵住的那間醫院,距離程徹上班的暢程國際剛好不遠。

因而自從和趙清嶺在一起之後,程徹經常沒事就抽空去醫院看那孩子,有的時候工作忙,就下班後直接搬着筆記本電腦去做,一來二去已經很熟、關系很好了。

小筵在程徹看來,真的是個非常可愛的男孩子。

明明長得和趙清嶺還蠻像的,氣質方面卻完全不一樣——同樣的十八歲、和那時趙清嶺相似的臉,卻完全沒有高中時候趙清嶺的活潑霸道、陽光燦爛。

趙清筵是個很安靜的孩子。

話不多,微笑起來羞羞澀澀的。總是很認真地看着書。

在程徹看來,就仿佛是來自一個平行世界的、修改補丁版本的軟萌ver趙清嶺。每次程徹看見他,都覺得既可愛到不行、又超級新奇,像是什麽不得了的珍惜保護小動物。

是真的很可愛的孩子。

雖然沒辦法上學,但是人特別聰明,從來也都很積極,沒有因為常年住院、身體不好就自怨自艾。

而且自律,非常用功。

不僅早早就把高中的習題全做完了,床頭的書架上還經常放着一些程徹都讀不懂的書,沒事就會翻着看。

……

一車打到了約好的咖啡店,程徹看看表,發現自己到早了十五分鐘。

于是就在布置精巧的店裏随便逛了逛,等顏珍。

這家咖啡店,最近新出了一系列的咖啡杯。迪士尼聯合主題的,很好看。

各位迪士尼的公主,都有自己的主題的咖啡杯。尤其小美人魚主題的公主杯上,紅發愛麗兒正甩着魚尾巴坐在杯壁上,杯托還刻着海星和水草,杯子非常漂亮。

程徹想起來顏珍最喜歡小美人魚,這個杯子她肯定喜歡。

不如,買來送她?

轉念又一想,等等,人家現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男朋友肯定會想到要送的吧?

可不能搶了人家男朋友的殷勤。

正想着,聽到傳來有人不屑“切”了一聲:“真是的,看什麽看啊是不是傻?”

“你都多大歲數了還喜歡這個?幼不幼稚,這都是小女孩才玩的玩意兒吧?”

女聲:“可是……”

女聲很耳熟。

程徹一回頭,果然是顏珍。

她身邊還站着一男的,看臉就是那個新“男朋友”了。

真人和照片感覺差不多——五官并不醜,但氣質堪憂。

還皺着個眉翻着個眼,好像竟然還對顏珍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

坐下以後,男朋友:“幸會幸會。”

程徹:“你好,我是顏珍的高中同學。”

那男的點頭:“知道知道,你們十幾年的好朋友嘛,顏珍跟我說過的。話說,你現在在個什麽搞旅游的私企當總監對不對?厲害了,小公司就是升得快啊,那麽年輕就總監了,話說,現在私企總監的待遇應該不錯吧?聽說好多都比我們國企拿得還多了。”

程徹:“……其實還好。”

“呵呵呵,工資雖然高,但肯定也不是讓你白拿的。”

“很忙吧?顏珍說你之前出差一出就是大半個月,真辛苦啊,就不像我們朝九晚五還雙休了。而且私企福利也不行。萬一生病了,管你什麽總監,資本家老板肯定第一時間就裁掉你,像我們這種國營單位就不敢。”

“哦對了,不是你們還有個朋友要來麽?”

“怎麽沒來?聽說是個開豪車的富二代,哈哈,不是臨時被哪個小野模給叫走了吧?”

顏珍手肘戳了戳他:“喂,王振……”

“富二代就是好啊,會投胎,羨慕不來的。來來,咱們點菜吧,吃點啥別客氣!”

……

僅僅十幾分鐘的交流而已,全程是顏珍的“男朋友”在侃侃而談、自吹自擂,不然就是對顏珍挑三揀四。

程徹說實話,真心有點看不懂這男的。

“哎我說珍珍,你怎麽選的這家店啊?你老公我好不容易請你朋友吃頓飯,菜那麽便宜像話嗎?你是人家的真朋友嗎?那麽怕花錢?”

“不是怕花錢?那你不會找個好點的飯店呀?真的笨死了,一點都不會來事,你整天除了畫畫,真的別的什麽都不會了吧?”

“這麽笨,也就只有我這種大好人願意要你了,別人誰要啊?難道将來還能指望你賢惠持家嗎?能指望你當個好老婆?”

程徹:“……”

服務員拿來了菜單,顏珍剛點了兩個菜,他又開始叨逼叨:

“喲,你還敢點甜的呢?小肚腩上已經那麽多肉了我的豬豬女孩!還吃肉啊?”

“來來,老公給你點個炒青菜,你今天就吃素減減肥,乖!”

程徹:“…………”

這男的到底怎麽回事?

腦子有病、太狂妄自大、休養欠佳?還就只是天生的很二、巨裝?

程徹看向顏珍,萬分不解。

他脾氣那麽好,都快拍案而起了。但很奇怪的,對面顏珍居然還能坐得住?!

按說,以她平常那麽炸的脾氣,該爆發早爆發了。

今天卻只是低着頭,好像什麽奇怪的話都沒聽到一樣。

好吧,既然連她都能忍,程徹也不好說什麽——說不定,人家情侶倆平常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的?互損、互相傷害?以此為樂?

正想着,那個叫王振的男的突然拿筷子又了拍拍他:“哎,程徹,你叫程徹是吧?”

“你說你這十幾年朋友,不夠稱職呀?”

“大家都是男人,顏珍什麽問題嫁不出去,你肯定比我我心知肚明。也不勸她改改的啊?”

程徹:“………………”

“其實咱們小珍臉長得吧,還是很不錯滴,其它條件也還是可以滴。不就一個問題,胖嘛!”那男的繼續搖頭晃腦道。

“那麽多年,你作為朋友也不督促着她減減肥、多去去健身房!還有衣品你也不提醒提醒,那麽粗的腿還愛穿短裙?”

“還有,動不動就生氣,性格也得重新調~教~一下。”

“花錢也是,大手大腳的,你看她那一個包接着一個包的,你再看她那些高檔化妝品!說真的這種消費水平,一般男誰養得起?當然都被吓跑了!”

程徹:“……”

程徹:“花你錢了?”

他實在是沒忍住,真的覺得荒謬。

“小珍買包花你錢了?還是買化妝品花你錢了?你上班的那間國企,在我們市誰不知道,小珍開畫室一個月差不多賺你一年的工資。人家的消費水平你跟不上,是誰的錯?”

男友:“……”

“還有,她脾氣不好、生氣,肯定也有你的原因,身為男朋友不弄清楚還諸多抱怨,到底是誰做別人對象不合格?”

顏珍:“好了。程徹,你、你別亂說!”

“小珍,”程徹站起來,“他剛才一直那樣說你,你就不生氣嗎?”

顏珍:“我……”

“為什麽不生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小珍,幹嘛要委屈自己跟這種人交往?你清醒一點,就算不找男朋友也不能找這種人吧?”

男友:“你什麽意思?什麽‘這種人’?老子是哪種人?”

程徹:“自己沒本事,只能通過貶低伴侶來獲取自信的那種人。”

那男的:“我艹你——”

顏珍:“哎呀你們別動手,哎,王振!住手!哎程徹你幹嘛啊?”

程徹高中的時候就很能打,後來十年因為某種原因,更能打。

這事,趙清嶺都不知道。

像眼前這種在國企喝茶看報疲慣了的男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躲過那人一拳,反手一把就拽起了那人的領子,繼而利落地、面不改色地就是重重一個直勾拳。

椅子飛了出去,人也飛了出去。顏珍尖叫,趕緊去扶。

“你別碰我,”那男的揮開她,“好,算你厲害!顏珍,你看你交的什麽朋友!”

“王振,王振你去哪!你等等我。哎呀,程徹你幹什麽啊真是的!”顏珍跑回來拿了包包,就踏着高跟鞋要追出去。

“小珍,你別追了!”

程徹抓住他的手腕:“別追了,那種男人讓他走吧,沒意義的。”

“沒意義?”顏珍卻瞪圓了杏眼,“你了解他嗎,你就說他沒意義?你才認識他多長時間!”

程徹愣了愣。

“你放手呀!我的事不用你管!太過分了,你是想害我分手嗎?王振,王振,你等等我呀!”

……

趙清嶺的弟弟小筵沒事。

去了醫院後才知道,那孩子只是接近中午的時候突然不知為何喘不上氣,好在用了藥之後已經恢複正常了,算是虛驚一場。

确認弟弟沒事之後,趙清嶺先手機跟程徹報了一下平安。

本來想在醫院多陪小東西一會兒,沒想到那只小東西卻那麽不可愛。

竟然嫌棄他,不讓他陪,直接刷刷列了個書單讓他去買。

書單內容還特別偏門,趙清嶺跑了三家書店才給他買齊。這一折騰,就折騰了一下午。

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只待見程徹不待見他。

每次看到程徹就笑吟吟的像是見着了親人,話匣子不斷又軟又萌,還總是要吃要喝要喂飯的撒嬌。可看到他就只知道大眼瞪小眼。

誰才是你親哥?

真敢看上嫂子弄死你啊!

……

那天趙清嶺回到家,天色明明已經暗盡了,屋子裏居然還是拉了遮光窗簾。

黑漆漆的,他開了燈。發現程徹一個人光着腳,蜷縮在角落沙發上發呆。

趙清嶺就笑了:“哎你在家呀?怎麽也也不開燈?發什麽呆呢?”

“顏珍的男朋友本人如何?比照片還油膩嗎?”

“……”

“徹徹,怎麽了?”

“……”

“沒有,我沒事。”

趙清嶺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他家寶貝故作鎮定的樣子,有時候真的……比悲傷逆流成河的時候還要可愛。

活像是一只被炮仗吓懵了的長腿小黑兔,看得趙清嶺既心疼又想笑——這叫沒事?真沒事才有鬼了。

他伸手,把人攬過來,很霸道的那種攬。

直接強硬分開那人的兩條大長腿,讓他跨坐他的身上,然後捧起那張有點懵逼的臉。

噗。

哈哈,哈哈哈。

趙清嶺臉上保持溫柔、鎮定、善良,心裏偷偷心花怒放、樂不可支。

就,他這幅慘兮兮又強自鎮定的樣子好萌啊!

真的好萌好萌,既心疼,又想捏。

啊啊,他果然是個無可救藥神經病。

記得在程徹搬過來他家之前,他家的陽臺一直有棵朋友送的陳年綠植。經常被他忘記澆水,常年處于要死不死的狀态,特別萎靡。

後來程徹搬來住了,才細心把那棵綠植救活,如今枝繁葉茂。

而此刻程徹的樣子,此刻比當年快死的綠植還要慘乎乎,特闊愛。

某人努力壓抑住心地的小變态,一本正經心疼臉:

“乖,到底怎麽了?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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