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死生師友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盡管衛桓掏空心思, 拼了命找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可無論如何還是來不及。
擡起的雙手無力地垂至身側,揚昇面前的金色光刃也消失, 回到他的手腕, 手铐般铐住衛桓。
他現在看起來一定很像一個認罪的逃犯。
已經無所謂掩飾了, 衛桓很清楚,這些吠鳥不真正傷害他的原因就是揚昇。這些都不過是揚昇布的一個局, 他根本不是要傷害他, 只是想讓他進入戰鬥狀态,暴露出作戰習慣。
和他并肩作戰無數次, 果然, 最後是默契讓他露出了馬腳。
“你為什麽不說話?”揚昇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掌心蓄着紫色的風,“怎麽,到現在了還在想應該編出什麽樣的謊話來瞞天過海嗎?”
走到他面前的時候,衛桓才發現, 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揚昇真正生氣的樣子。
過去的二十一年裏, 揚昇永遠是包容他慣着他的那一個, 永遠是他放肆過後可以和他一起頂嘴背鍋的人。無論他做出多麽荒唐的事,揚昇嘴上說得多麽狠,卻還是會擋在他的前面,不會讓他一個人。
衣領被對方狠狠揪起,揚昇還是息掉掌心的風,一拳狠狠揍上衛桓臉頰, 盡管沒有動用妖力,可身為畢方,他的氣力天生優于人類,光是一拳就能打得衛桓腦子發懵。
“你說話啊!”
一拳,緊接着一拳。
每一拳都用盡全力,打得他幾乎睜不開眼,嘴角鮮血溢出。衛桓聞到了血腥味,可他竟感覺不到痛,只覺得難受,難受得快死了,喉嚨發緊,好像有雙手卡在那裏,叫他不得動彈。
好多話想說,可沒有任何一句說得出口。
揚昇将他抵在牆上,一只手握緊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揮拳過去,理智瀕臨崩潰,這麽多年來的憤慨、怨怼還有失望,在這一刻如同洩洪般傾軋而出。
越在意,越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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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堵在喉嚨,衛桓忍不住咳出來,“揚昇……”
恍惚間看見他臉上的傷,揚昇竟下意識停住。
手指攥得發緊,凸起的骨節都被磨破。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胸膛一起一伏,眼睛狠狠盯着面前闊別七年的好友。
衛桓就這麽看着他,明明他的臉都不一樣了,完完全全變成了另一個人,可他的眼神沒有變,和以前一模一樣。
就是這樣的眼神,困住他這麽多年。
揚昇,你真是太他媽沒用了。
衛桓緊緊咬着牙,他試圖開口,卻見揚昇對着他,紅着眼,笑出聲。
“七年,我找了你整整七年。”
話音剛落,一陣紫色的龍卷風呼嘯而起,平息下來時,周遭的景致已然變了,變成了一片寬闊的草坪,但天空是紫羅蘭色的,仿佛被紫色的光罩住了。
衛桓的背後沒了牆壁,整個人倒下去,倒在一塊草坪上。
他們離開了暗區。
倒在地上的衛桓試圖爬起來,可很快被揚昇掌心湧出的紫色風流怼到了一棵樹邊,後背狠狠撞上去。
一口血吐出來,滴在他新買的紅色衛衣上。
伸手想去擦,但手臂也被這狂躁的風流壓制住,無法擡起。
“你不說話,是想拖延時間等雲永晝來救你?”
揚昇冷笑一聲,攤開手掌,掌心是一個紫羅蘭色的風團,衛桓認得出來,這是他們的結界球。
“他不可能進來。”掌心的結界球隐去,“這是畢方家的結界,只有畢方一族能出入。如果非要強行打破,他付出多少妖力去攻擊結界,就有多少妖力反彈到他的身上。”
“你死心吧。”
衛桓喘着氣,揚昇的風讓他根本無法掙紮,也幾乎睜不開眼。
其實他也不想反抗,他甚至可以理解揚昇此時此刻的心情。
倘若換做是他,恐怕會更瘋。
“你知道嗎?收到殉職通知的時候,”他的神情忽然間冷漠下來,仿佛剛才那個失控的人不是他,“我以為我要去替兩個人收屍。”
“我的父親。”
他走到衛桓的面前,擡起他的下巴,嘴角倔強地挂着笑,“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七年前,所有人都對他施以憐憫,在葬禮上眼含熱淚地擁抱他,寬慰他,同用樣的話束縛住他。
[你以後就是畢方家的支柱了。]
眼看着人們一個個将手中的白色花朵抛入墳墓之中,他竟然一滴眼淚都流不出。
盡管他知道,那個撐起整個畢方,甚至是整個扶搖的男人,如今真的要長眠地下,再也無法站起來,替自己擋風遮雨了。
人人都說揚教官重視衛桓甚至重于自己的親兒子揚昇,因為自己的親兒子不是攻擊系的妖,無論怎麽花心思訓練,也不過是一個輔助,所以他選中了衛桓,将自己的一身本事教給他。
這樣的話,揚昇從小聽到大。
可無論流言蜚語如何,他一直看得通透,父親對衛桓只是栽培之心,尤其在衛桓父母雙雙戰死之後,即便他們來不及臨終托付,但兩家之間的情誼早已讓父親将他視如己出。
就算所有人都在背後議論,笑他不如衛桓受父親重視,他也沒有一刻怨過衛桓,他知道這些只不過是小人之心,父親是愛他的,衛桓也是他的摯友。
他甚至從未想過哪一天要超過衛桓,變得比他更強。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和衛桓一起,一輩子為他做輔助,在危急關頭将自己掌心的風送到他的手中,為他所用。
然後看着他笑,看着他們一起贏。
僅此而已。
如此誠懇的一顆真心,二十一年來從未變過。
[九鳳衛桓叛敵了。]
“不可能!”揚昇一口否決,“他不可能叛敵,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死都不會叛敵!”
直到他看到人類敵軍談和時拿出的那枚九鳳戰徽。
妖族的每個家族都會有自己的家徽,而九鳳這樣的軍人世家,則擁有刻印着自己家紋的戰徽,戰徽代表這家族的榮耀,還有誓死的決心。
衛桓父母死後,這枚九鳳戰徽傳承到他手上。一旦交出去,就等于将整個九鳳妖族的世代忠貞投入深淵。
這是衛桓最珍貴的東西。
“不可能……”揚昇依舊不相信,他幾乎要失控,“你們去查,這一定是他們搶走的,一定不會是衛桓交出去的,阿桓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直到那則影像暴露到整個網絡。
每個人都在轉載,即便如此揚昇都醒不過來,他發了瘋一樣去找他的屍體,沒日沒夜,去到邊境峽谷的每一個縫隙,只要看到一個人,他都會抓住他們來問。
“你們有沒有見過他。”
“你們見過這個人嗎?”
到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麽,在執着什麽,或許就是最後那麽一點點不甘心。他不甘心衛桓變成自己所不熟知的那種人,不甘心自己以這樣不堪的方式失去他。
那些日子裏,他一滴眼淚也沒有流過,活得像個行屍走肉,支撐他的就是唯一一個信念。
他要找到衛桓的屍體。
到後來他甚至開始被自己的妖力反噬,理智成為占了下風的那一個,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徹底妖化,失去控制,只剩下本能,沒有任何自主的意識。
活得像一個怪物。
事情結束于他某天失控後錯傷了一個無辜人類。
他被同族人押回去,所有人都在指責他,讓他知道自己現在肩上的膽子有多重。
[你還有你媽媽,還有一個那麽小的妹妹,你要撐起整個家!]
[一個叛徒而已,你為了他做了多少荒唐事!]
[你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嗎!]
為千夫所指的他跪在自己父親碎裂的命靈碑前,看着傷心過度住院多天的母親親自過來接他,為他鞠躬道歉,說盡好話,領他回去。
那一天他們誰都沒有展開翅膀,只默默地走在昆侖虛的路上,路上人很多,大家一如既往歡聲笑語。揚昇遠遠地望着母親,她好像一夜之間老了,頭發也白了,背影變得好瘦好窄。
“阿昇,聽說你在邊境峽谷待了很久,我知道你很辛苦……”
“餓了吧,媽媽給你做好飯了,都是你愛吃的。”
“你妹妹也很想你,她最近都不哭了,很乖,不會吵到你。”母親忽然間停下腳步,回過頭。
臉色蒼白的她露出一個笑。
“我們回家吧。”
眼淚忽然就湧了出來,在父親和摯友死去的這麽多天之後,揚昇第一次跪在地上失聲痛哭,滿大街的人都在看他,可他就是哭得像個小孩,怎麽也起不來。
從那一天之後,他開始接受外界給出的一切論斷。
因為他知道,自己也該死心了。
七年來,他學會克制自己的情緒,學會放手,學會如何成為一個成熟的,可以扛起一切的大人。
可這一刻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衛桓,揚昇只覺得諷刺。
他依舊控制不了。
“我最後只找到我父親的屍骨,不,”他搖了搖頭,“他的碎片,拼都拼不成一具完整的屍體。”
他故作出冷靜的姿态,仿佛說着一個與任何人都無關的故事,“你知道嗎?就是到了死前,他被無數人類圍攻撕成碎片的最後一刻,還在試圖聯系戰備總部,甚至發出了信號術,就因為他想救你,他不想讓你死在戰場上!”
“你呢?”
一拳重擊。
“你說啊!你當時在哪裏?!”
衛桓沉重地喘着氣,“我……”
我不知道。
我沒有記憶。
腦海裏再一次出現死前的那一戰,如同萦繞在心頭的噩夢碎片,就這麽刺在自己的心上,反複出現,可怎麽也給不出一個完整的真相。
“說不出來?”揚昇盯着衛桓,眼神狠厲,“還是你根本不想說。”
耳邊隐約間出現破碎的聲音,可揚昇全然不顧。
“你明明有那麽多次的機會可以告訴我,你和揚靈對戰,我帶着她去和你道歉,病房裏只有你和我兩個人!”
他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側頸的妖紋順着青筋攀上去,又隐忍下來,“還有後來英烈碑……你就是不說,不開口,甚至躲着我……”
“揚靈是你的幹妹妹,你每天和她待在一起,你心裏就沒有一刻,哪怕一刻,去想一想她這些年是怎麽長大的嗎?”
每一個字都狠狠戳在衛桓心頭。
說着說着他又冷笑一聲,“我從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知道你的目的不單純,所以一開始就調查你,觀察你,甚至跟蹤你,我就是想知道你什麽時候才會露出馬腳。”
“你以為這二十年我在你身邊是瞎的嗎?衛桓,你真的以為你自己這麽高明?這麽篤定我一定我認不出?”
“我告訴你,哪怕你被人挫骨揚灰,我都不會忘記你的樣子!”
他的确低估了揚昇對他的了解,也高估了自己的僞裝。
衛桓無力地開口,“我瞞着你,是我不想連累你。”
“連累?”他忽然大笑起來,“衛桓,你連累得還少嗎?”
揚昇的眼圈紅透了,說話都變得艱難,“你明明還活着,你甚至回來了……”
破碎的聲音愈發明顯,一下接着一下。
而喃喃自語的他重複着為什麽,漸漸地,意識開始流失,他的妖紋再一次發生異變,連同側頸的青筋一起暴起。
“為什麽還要騙我!”半張臉一瞬間不瞞妖紋,看起來兇煞無比。他指尖的指甲變長,幾乎要嵌入到衛桓的皮膚裏,單用一只手捏着他的喉嚨,将衛桓整個人舉離地面,“為什麽!”
衛桓清楚地感覺到了揚昇的妖變。
他過去從不會如此,像他們這種血統的大妖怪,極少會有這樣的失控現象。
這是怎麽回事。
“揚昇……你……”被他擒住的衛桓幾乎要窒息,臉憋漲得通紅。
他們周遭的風愈發狂躁起來,仿佛有了獨立的意識,衛桓眼看着那風流纏繞住揚昇周身,如同一條氣流凝成的紫龍,将他自己都困在其中。
“你為什麽要騙我……”
他的聲音都變了,帶着非常沉非常重的回聲,雙眼變成深紫色,臉上的表情無法控制。
“揚昇……你冷靜一下……”氧氣一點點減少,衛桓試圖用手抓住揚昇的手臂,“我……我真的沒有……”
那風流卷起揚昇腰間的一把短刀,裹挾着,筆直插入衛桓的胸膛。
一口血吐出來,鮮紅的血濺出來,濺到揚昇緊掐住他脖頸的手上。
“ 揚昇……”衛桓的眉頭緊緊皺着,他的手無力地去抓揚昇,眼睛濕潤。
血。
衛桓的血。
他明顯能感覺得到那股紫色的風流弱了下來。
“我沒有……叛變……”
“相、相信我……”
他看到面前這具陌生又熟悉的身體插着一柄刀,深紅色的血染在他的衣服上,洇開一片。
手指不自覺地漸漸松開。
困住他們的紫色風暴一點點消散,那柄短刀被卷走的風流抽開,掉落在地面。那些妖紋從他的臉上消退,揚昇的雙眼開始恢複清明。
他本不想傷害他。
耳邊再次聽到碎裂聲,只是這次,聲音是最強烈的。
揚昇攤開自己的掌心,手心的結界球再一次出現,上面出現了明顯的裂痕,紅色的妖氣往外溢出。
最終爆裂開,掌心只剩下金色的光芒和一堆紫色碎片。
“瘋子。”他低聲罵了一句,拳頭攥起。
衛桓捂住自己的胸口,努力地按壓傷口,他知道揚昇沒有下死手,他甚至沒有意識,如果揚昇想殺他,不至于連心口這樣的要害位置都捅不對。
真他媽沒用,恢複意識的揚昇在心裏自嘲,即便妖化了,失去意識了,他也下不去狠手。
緊咬着牙,他一手攥住衛桓胸口的衣服将他拽到一個地方,逼迫他跪下,“你想讓我相信你。”
“好啊,你對着它對我發誓。”
衛桓擡頭,面前是一方墓碑。
上面印着揚教官的一張黑白照、他的姓名、出生與死亡日期。
揚昇半跪着将衛桓的後背摁下去,“你發誓,如果你有半句假話,我父親的亡魂永世不得安息,你九鳳一族永遠被人唾棄。”
他頓了頓,又笑着補充了一句,“我揚昇日後在戰場上,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
衛桓錯愕地轉頭看向揚昇,他竟然這麽狠,明知道他自己日後一定會上戰場,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拿性命要挾。
就是為了逼他。
“說啊。”
眼眶發酸,眼前盡是過去揚教官手把手指導他的畫面,一切都歷歷在目。
“我發誓。”他的左手死死地抓住地面,右手捂住胸口,半低着頭,牙齒都在打顫,出口的每個字隐忍着顫抖,“我衛桓,沒有叛敵,也從沒想過害揚教官,一刻也沒有。我為了扶搖,為了山海戰鬥到最後一刻,死得清清白白,幹幹淨淨。”
“我一定會找到證據,證明我的清白。”
他紅着眼圈看向揚昇,伸出自己的手對天發誓,“剛才那番話,如果有一句是假的。我父母的亡靈永遠不得安息,九鳳一族永遠被人唾棄,我衛桓……”
揚昇看着他深吸一口氣,坦然而誠懇,一字一句,字字有力。
“我衛桓日後還會投身戰場,無論重生多少次,每一次都會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
眼看着他将話說盡,隐約間,面前這張蒼白而陌生的人臉面孔與過去那個張揚的他融合一起,他笑着,尖尖的犬齒露出些許,眼睛裏滿是光。
“現在你相信我嗎?”
衛桓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一點點在流失,如同指間的流沙一般,盡管他的身體并沒有感受到多麽強烈的痛楚,但他的情緒卻無法得到轉移,無法修補。
深恩負盡,死生師友。
當初學到這一句時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只同情寫下這樣詩句的人,人生該有多麽悲慘。
少年不識愁滋味,到頭來,字字句句都在自己的身上得到印證。
揚昇盯着他,眼看他快要失去意識,企圖開口的瞬間,面前出現數十柄光刃,每一柄都插在他與衛桓之間的地面。
這個瘋子終于還是進來了。
他站起來,轉身看向天空,蒙着淡淡紫光的結界已經碎裂,幻化成風。
來人如他所想那樣,将自己一身傷掩蓋得好好的。
揚昇真的好奇,如果他哪天快死了,是不是在衛桓的面前,也要裝出一副泰然的模樣。
“你還是來了。”
剛開口說了一句,雲永晝便擡手,狠狠揮臂,火牆将揚昇隔開,令他無法靠近。
衛桓擡頭,他的眼睛有些花,視線變得模糊不清,他其實很想看看是誰來了,但是流失的意識已經讓他無法對焦,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動。
眼睑都變得沉重,擡起的時候又沉沉下落。
最終倒在地上,手掌心滿是自己的血。
忍了那麽久,看到衛桓倒下的瞬間,揚昇的鼻子還是一酸。
可他仍舊死死撐着。
雲永晝冷漠地将衛桓抱起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靠近的瞬間,揚昇嗅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不是人類的血,是金烏。
擦肩而過時,他不禁開口。
“你也早知道,還是要騙我。”
結界穿越術都已經打開,雲永晝幾乎已經要踏入紅色的結界圈,可他還是轉過身來。
熾熱的火牆将揚昇的身形與面孔都變得扭曲,看不清他臉上的痛苦與糾結。
“其實你最不願意承認的,是你一直相信他。”
哪怕沒有任何的理由,哪怕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罪證确鑿,字字誅心。
所有人都告訴你,是他背叛了山海,是他将你的父親引入包圍圈,是他令你差一點妖化失心,可你的內心依舊不願意相信。
這種虛無缥缈的,輕飄飄甚至愚蠢的信任,讓你七年來的每日每夜都在折磨自己。
你應該去報仇,或者應該徹底忘了他,為了畢方抛去過往重新開始,成為像你父親那樣能夠獨當一面的大妖怪。
你應該,權當從沒有這樣一個舊友。
面前的火牆熄滅,露出揚昇的臉。雲永晝的聲音如同一貫那樣,冷冷的,如天外之音,“困住你的人,逼迫你的人,還有你恨了七年的人。”
“都是你自己。”
拳頭握緊。
死死咬住後槽牙。
揚昇撇過頭去,倔強地望着父親的墓碑。
你懂什麽?
你明白什麽……
眼眶開始變得模糊,心口的酸楚将他淹沒,眼前的草坪出現兩個五六歲的小孩。
生着墨藍色羽翼的那一個,坐在臺階上掉着眼淚,一邊哭,一邊用自己的小手擦掉,又倔強,又傷心。
而另一個生了一對黑色的小翅膀,長得粉團子一樣可愛,飛過來飛過去只想逗他開心,不一會兒又蹲到他的跟前,奶聲奶氣道,“小昇,別哭了,我爸爸說,男孩子不可以随便哭的。”
“可是我……我……”他抽抽噎噎的,小臉憋得通紅,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出,“醫生說我……沒有畢方家的火屬性……我不能變出火了……”
“那有什麽關系!”小衛桓抓住他的手,掰開他的手心,那個柔軟的掌心蓄着一朵稚嫩又微弱的風團,仿佛很快就會散開。
“你看,你可以變出風欸!呼呼呼~砰——”小衛桓一會兒扮演揚昇放出風,一會飛過去扮演被他打敗的壞人,後退得老遠。
角色扮演結束後,又着急忙慌撲騰着翅膀飛回揚昇身邊,“你看,你好厲害,一下子就把壞人都吹跑了!超強的!”
“可是……”他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可是風一點也不強……你不是說……火更……”
“才沒有!”
小衛桓舉起揚昇的手,用自己的小手貼上去,淺紫色的風輕輕地繞住兩人的指尖。
他甜甜笑着,拿開自己的手,攥成小小的肉肉的拳頭。
“你猜這裏面是什麽?”
抽抽噎噎的揚昇忽然忘記哭了,噎了一下,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那個小拳頭,“什麽……”
“你看。”
小衛桓攤開手心,一直紫色的蝴蝶撲閃着翅膀飛出來,翩翩起舞,最終停在了揚昇紅紅的鼻尖。
“你的風超級厲害。”小衛桓抓住揚昇的雙手,一雙眼睛清亮又堅強,“你會變出風,我可以用風變出東西。我以後會變得更強一點,總有一天,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變出來。”
“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就會是最厲害的!”
他笑得那樣開心,小犬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真的嗎?”揚昇吸了吸鼻子,“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當然啦!”
小孩子說不出多麽漂亮的話,只能反複再反複。
“你是我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小衛桓抱住他,用自己的小手輕輕拍拍他的後背。
“記住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推薦陳奕迅《最佳損友》搭配食用。
很适合揚昇和衛桓了。大家可以聽一下,不過別在網易雲留言哦。
我是出了名的護角色,分析劇情可以,罵角色我受不了。不要用自己的視角去随意解讀一個角色,起碼你得站在他的角度,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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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