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逾期回信

七年了, 不語樓怎麽還沒弄出個新的罰站地點。

衛桓被壁畫巨獸扔到了樓梯後的儲藏間, 看着自己之前在牆壁上的塗鴉,心裏一言難盡。

罰站的時候無事可做, 他想着剛才燕山月的表情, 她那個樣子很明顯就是認得這個妖紋, 而且上一次模拟戰的時候,燕山月出局時也的确有一個人, 他手上的妖紋和清和臉上的印記一樣。

但妖紋往往是一個家族的共有物, 除非雲永晝這樣有自己獨屬妖紋的天選之子,光憑一個紋路, 很難具體到真正的肇事者。不過可以肯定的是, 一定與九尾一族有關。

依照清和的說法, 他想要找賣他的人,那是不是意味着,真正的妖主并不是他的最終目标,他其實是想要弄清楚這個黑色鏈條的操縱者。

衛桓有點不理解, 清和只是一個普通人類, 為什麽非要揪出這個鏈條不可?現實一點想, 他根本不可能和一個有族系支撐的妖作對,報複當年的妖主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是和找出利益鏈環節中的一員就可以替他報仇了嗎,不都是替人辦事,拿錢交易?

雖然和清和交情不深,但衛桓并不認為他的複仇邏輯這麽簡單粗暴。畢竟他也是個聰明人, 這種事做起來沒意義又費力。如果真的如此,清和不必加入到所謂的暗區組織,做這麽多調查研究的工作。

既然他這麽做了,而且是瞞着阿祖他們做的,一定有他的圖謀。

他一定掌握比自己想象中更多的證據,也在查比他所交代出來的更多內幕。

衛桓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越思考,越多問題出現在腦海。他像只陷進毛線堆裏的貓,理不出頭緒就罷了,還把自己纏個半死。

不知思考了多久,直到肚子咕的一聲叫起來,才算了結。

好餓。看了一眼時間,竟然還要一個小時。

視線落回到牆上,衛桓看着自己當年用風刃在牆上刻的字,好氣又好笑。

雲永晝當年怎麽能那麽冷酷無情,無論他做什麽說什麽,都一概不理。就算他平時是真的不好意思當着別人的面跟他插科打诨,可當時這裏就他倆,難兄難弟,這都能置之不理。

看來自己當年是真的很煩人。

默念牆上的字,衛桓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這種想象給了他錯覺,好像這個狹小的儲物間不只有自己一個,雲永晝就在身邊。

雖然他不說話,也不理他,但總歸不是自己一個。

大概是自己當年給他的第一印象實在是太差了,如果他們的關系再親近一點,比不了他和揚昇,或許也能和不豫一樣。

那這面牆上,應該也會留下光錐的痕跡吧。

回過神的時候,衛桓驚異地發現自己竟然不小心召喚出一道光刃,手掌長的光刃就這麽輕輕地抵在牆上,好像一個很乖的孩子,等待衛桓的驅使。

真是,他的怨念已經這麽強了嗎。

衛桓收了光刃,閉目養神繼續想問題,可閉上眼沒有多久,他就隐隐感覺到了什麽。

睜眼,側頭,不是錯覺,當年被自己拖下水的那位真的出現了。

衛桓瞪大了眼睛,有點不可置信,他伸手拉住雲永晝的教官服腰帶,拉了一下,原本背着手看向牆壁的雲永晝也轉過臉,看着衛桓抓住他腰帶的手。

我靠真的是他!

衛桓立馬松開,尴尬地把手背到身後,朝雲永晝露出傻笑。

這是領導前來審查監督他罰站嗎,他心有餘悸,盯着牆壁大氣不敢出。

誰知下一刻,雲永晝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手上捏着一個用袋子封好的面包,奶油餡兒的,上面有一顆小小的祝餘果。

衛桓睜大眼睛,這是他以前最喜歡的面包,不過打他回來就發現以前山海裏買面包的小店倒閉了,再也沒有吃上過當年的那些面包。他對着雲永晝指了指自己的臉。

給我的嗎?

雲永晝的手立刻往回收,像是故意逗他似的,但表情還是很冷,一點也不像玩笑。

衛桓連忙笑嘻嘻地把面包拿回來,他早就餓壞了,一邊大口啃着一邊用意念變出光刃,在牆壁上歪歪斜斜地刻着字。

[結束休假了?怎麽會過……]

第二句還沒有寫完,衛桓就覺得自己好像又重蹈覆轍了,雲永晝怎麽可能回答他啊。

可停頓下來的光刃只踟蹰了幾秒,就再一次動起來。

[來看你。]

衛桓愣住了,嘴裏的食物都忘了嚼,鼓着腮幫子像只倉鼠似的看向雲永晝。雲永晝歪着頭,仍舊盯着牆壁。寂靜無聲的不語樓儲藏間裏只有光刃與牆壁之間細微的碰撞聲。

他真的變了。

不知道為什麽,衛桓看着自己曾經的留言,有那麽一點點的委屈。他用意念拿回光刃的控制權,在之前十年前自己的留言旁邊飛快地刻下幾個字。

[你知道這是誰寫的嗎?]

回頭去看雲永晝,看到他在第一時間垂下眼。

這是什麽意思。

[你很讨厭他嗎?]

寫完這句話,衛桓就立刻後悔了,又用光刃将自己的自己劃掉。

[我好奇,随口問問。]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自從他死而複生,再度遇到雲永晝,就總是會被一些突然的情緒所控制,做出一些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

可他就是委屈。

明明都是他,可是時間過去,當年的自己好像一個被抛棄的小孩,什麽都沒有。衛桓緩慢地咀嚼着嘴裏的食物,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着過去自己寫過的,已經快要被歲月磨平的字跡。

明知道自己這樣的情緒是不對的,他只不過是因為自己背負了太多的誤解和抹黑,所以才會在過去相處過的人身上找答案,想知道在他們的眼裏,那個九鳳究竟是怎樣的人。明明很清楚立場和動機,衛桓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很奇怪。

他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不曾覺得被誤解是一件多麽值得委屈的事,哪怕是揚昇,他也接受對方對他的怨恨和埋怨,這些在衛桓的眼裏都屬于可以理解的範疇。

可唯獨在雲永晝的面前,衛桓覺得委屈。

他完全變成了一個不在乎人情世故,不在乎前因後果的小孩,只想要被看到,想不被他讨厭,可以得到一個答案就好。

艱難地咽下面包,衛桓開始思考為什麽,他一向不是一個喜歡深究的人,但是他不理解自己對雲永晝的特殊對待,明明在他的回憶裏,上輩子兩人的關系也說不上有多親密。

盯久了,眼睛都發酸。

就在他苦于找到理由的時候,視野裏原本孤單的那些字跡下,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光刃。

就在他曾經的“遺言”下面。

[星轸二十八年下午三點四十五分十七秒,北極天櫃九鳳家族獨子衛桓死于山海不語樓。死因:蓬萊海金烏家族最小那個小兒子雲永晝不跟他說活,活生生把他憋死了。遺願:罰雲永晝孤獨終老,再也沒人跟他說話,用最寶貝的東西給小九鳳做供品祭拜,每天活在愧疚之中。]

光刃緩慢地移動,似乎在猶豫什麽。

最後,衛桓看着他一筆一劃寫下這樣一行字。

[我很愧疚。]

看到這幾個字,衛桓的呼吸有一瞬間的暫停。

他極力地掩飾自己的驚異,睫毛在止不住地抖動,也不知道為什麽眼淚自己就想要往外逃。他快速地眨了幾下眼,把剩下的面包都塞進嘴裏,用吃東西的動作掩飾過激的情緒。

的确,他很期待從雲永晝身上得到答案,但他從沒想過是這樣的答案。

雲永晝原來對當年的衛桓感到愧疚。

為什麽?他不懂。

等到衛桓覺得自己藏得足夠好了,才想起來他其實已經可以使用傳心了。他在心裏默念密咒,三次之後,試着在心裏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得到了回應,雖然只是一句嗯。

衛桓假裝出與自己無關的輕松語氣。

[這人是誰?你為什麽覺得愧疚?]

說完他還特意直視雲永晝的臉,臉上挂着笑。雲永晝也看向他。

忽然間,昏暗的儲藏間飄落一片薄如蟬翼的柔軟光綢。輕飄飄落至衛桓的嘴角,溫柔擦去他嘴角的奶油。

衛桓下意識伸出手背又擦了擦。

光綢消失。他聽見了答案。

[我欠他一個承諾。]

承諾?

他隐約間想起些什麽,可又一閃而過。如果這麽直接問,好像并不是什麽有禮貌的行為。或許想一想就想起來了。他并不是一個健忘的人,可是好像重生之後的自己遺忘了許多事,好像他不是完整的他。

想到昨天的事,衛桓又忍不住在心裏對他坦白。

[昨天我反向結契了,可能在你看來我幫不上什麽忙,但是我不想做個寄生蟲,你有危險的時候,我希望我也可以出現。既然不能解除,起碼要公平。]

說完他又補了句,[雖然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成功。]

在他低頭光顧着說話的時候,雲永晝的嘴角輕微地勾起,他抿開笑意,恢複成冰山臉,将自己的左手伸過去,攤開掌心。

最中間有一個黑色的點。

衛桓不好意思直接上手抓,湊近看了好久,心裏想道,幸好幸好,他還以為會留下什麽藍色的印記。

擡起頭,他摸了摸自己眉心。

[和我頭上的一樣是嗎?這樣就成功了?]

[沒想到人類也能反向結契,太厲害了。]

雲永晝沒說話,默默站在他身邊。

得知雙向結契成功之後衛桓莫名開心起來。

不過他真的要一直瞞下去嗎?

在衛桓看來,他和雲永晝的關系過于微妙,找不出一個确切的詞去定義。這讓他猶豫不決。

又一次聽見光刃在牆壁上刻鑿的聲音,衛桓回神,看着雲永晝專心致志地盯着牆壁寫字,他的字和他的人很像,清隽,有風骨,幹脆利落。

[罰站好像結束了。]

衛桓不由得笑起來,用傳心對他說。

[明明可以用傳心,幹嘛要廢這個勁兒刻字啊,你不嫌累嗎?]

誰知雲永晝卻這樣回答,語氣意外的有些固執。

[我想刻。]

壁畫裏的巨獸再一次出現,一左一右怼在小小儲藏間的門口,活像兩個兇神惡煞的門神,衛桓兩手合握連連作揖。

我自己來自己來,不勞哥哥們大駕了。

然後伸了個懶腰準備離開,雲永晝走在他的前面,就在離開這個小房間前,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夕陽的光從頂上那個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窗戶上透過來,打在那面牆壁上,照着十年前自己的字跡,也照亮如今雲永晝的回答。

忽然間,覺得不孤單了。

好像收到一封過期的無效信,雖然時間過去很久,可拆開那瞬間的愉悅和滿足,好像永遠不會消失。

或許也不是因為拆開的瞬間。

只是因為寄件人的名字,終于抵達了那個小小的郵箱。

出來的時候意外地看到揚靈和景雲,兩人正在不語樓經過的長椅前坐着,揚靈的頭發散了,自己用橡皮筋紮着左邊的,右邊的半邊頭發景雲正戰戰兢兢地幫她舉着。

衛桓覺得有趣,從移動的不語樓前跳下去,一路小跑到了兩個小家夥身邊,拽了一把揚靈剛紮好的辮子。

“你!”揚靈氣不過,一朵火蓮怼上來,衛桓眼疾手快地彎下腰,火蓮飛到了身後的雲永晝跟前,衛桓也吓一跳,但是火蓮不禁沒有爆開,反而熄滅了。

“雲教官!”景雲看到了雲永晝,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似的站起來,之前一直好好捏着的頭發也散開,氣得揚靈沒話說,只能自己重新再紮一遍。

站久了的衛桓趕緊擠到長椅上坐着,好好抻了一下自己的長腿,“你們在等我?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們。”他正伸出手臂準備攬上揚靈的肩膀,可暴躁的小公主立馬站起來,“誰跟你是朋友……”

衛桓替她說了後半句,“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他往後仰去,“你就不能換個新鮮詞兒。”

景雲一臉崇拜地看着雲永晝,腦袋瓜裏就是想不通雲永晝是怎麽把揚靈的蓮火熄滅的。揚靈則是拽住衛桓起來,“走啊,燕山月姐姐定好地方吃飯了。”

“哇,不愧是財閥千金,是覺得上課的時候連累我受罰特意補償我的嗎?那我可就奔着吃垮大佬去了啊。”衛桓站起來,見雲永晝轉身就準備走,一把抓住雲永晝的胳膊,“教官不許走~教官跟我一起吃飯!”

揚靈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山月姐姐可不知道教官要去。”

“那沒關系,”衛桓沒臉沒皮道,“教官可以吃我那份兒,我就吃你的,你這種小鳥吃多了浪費糧食。”

“我還有事。”雲永晝忽然開口,“你們去吧。”

這回揚靈可算逮着話說了,“你看教官根本不想跟你吃飯!”

看着雲永晝離開,衛桓對着揚靈翻了個白眼,“他可想跟我吃飯了,但是不想跟你們這些無知小輩一起吃。”

“可是阿恒,我們不是同輩嗎?”景雲無辜地眨了眨眼。

“我只是長得顯年輕,”衛桓下巴一揚,“你們都得管我叫哥哥。”

一行人吵吵嚷嚷去到燕山月約好的地方,又吵吵嚷嚷吃完飯,散夥的時候燕山月特地先把揚靈和景雲送回去,只剩下他倆的時候,燕山月才圈出一個幻境,将自己和衛桓放進去,開啓正題,“你手機裏的那張照片,是哪兒來的?”

衛桓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但中途省略了很多關于自己來歷和研究所的細節,清和在他的口中也變成了簡簡單單的朋友。

“我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認識這妖紋!大佬,你就告訴我吧,我朋友真的想知道。”

燕山月的神色有些猶疑,“我怎麽知道你朋友的目的是什麽?”

衛桓這時候才稍稍正色,“他一個人類,能做到的事肯定很有限,我覺得你既然願意約我出來聊這件事,很明顯這件事就有可以談的空間,我們就開門見山,別藏着掖着了。”

燕山月細細打量着衛桓,盡管她從一開始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類不一般,可越是了解,越發現他比想象中更特別。她之前也不是沒有見過聰明人,頂聰明的人都喜歡藏拙,這不算什麽。

但是他不一樣,高明多了,該藏拙的時候藏得滴水不漏,該露出來的時候大大方方,敞亮得很。明明從種族來說,是山海唯一的“弱者”,平日裏也是說退縮就退縮,可相處久了才會發現,他骨子裏其實透着股怎麽都磨不掉的傲勁兒。

“話都讓你說了。”燕山月也懶得打太極,“你朋友臉上的是九尾一族旁系的家紋,我表叔一家就是這個妖紋。”

衛桓心道,所以上次去看模拟賽的是她表叔?

親爹不去,幹嘛讓表叔去。

“所以,”燕山月看向衛桓,“你朋友曾經被九尾一族的人圈養過嗎?”

還沒等衛桓想好怎麽說,燕山月自己先笑起來,“也對,九尾有幾個沒有圈養過人類。”

她的身上總有一股子生人勿進的矜貴和冷淡,這一點的确和雲永晝很像。衛桓其實很清楚,她的本性遠比她所表現出來的溫柔太多。

“其實算起來,他被圈養的那一年,你應該很小,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記憶。”衛桓在心裏算了算,“大概是十二三年前,他那時候也很小,你記不記得有個長得很漂亮的男孩子,被圈養之後,妖紋烙印在了臉上,在被妖主折磨過之後,又被趕出去。”

燕山月的眼神瞟向很遠的地方,“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我的表哥燕山漠,他是我表叔的長子,我雖然沒有真的見過他趕人走,但長大之後也聽過一些傳聞。”她頓了頓,又道,“而且他很喜歡漂亮男孩兒,原本這種事早就明令禁止,他私底下還是圈養了一大群,後來……”

“後來?”

燕山月嘴角勾起,“後來九鳳家的少将又重新向聯邦政府提起這個條約,他圈養的人類才都得救,回到凡洲。他心裏恨死了,所以九鳳一族……”

她忽然頓住,過了幾秒才又續道,“他還幸災樂禍了很久,不過報應不爽,現在那個纨绔子正因為走私軍火的事躲起來了,等待法院傳召呢。”

聽到燕山月提到九鳳,提到他的父親,衛桓的心髒仿佛被人攥緊了一樣。他靜靜地聽着,沒有接話。

可燕山月的視線卻落到衛桓身上,“你倒是奇怪。”

“嗯?”衛桓一身冷汗,“奇怪什麽……”

“十二三年前,你多少歲?”燕山月發問,衛桓的腦子快,立刻對上,“我是不大,不過是我朋友說的,我也只是當個傳話筒而已啦。”

燕山月緩緩點頭,又道,“那你呢,你不也被妖圈養了?”說完她又笑起來,眼睛明明很是英氣,但內眼角對着的兩枚朱砂痣卻風情萬種,“不對,你們倆一點也不像是圈養,說結婚我都信。”

衛桓被這話嗆得直咳嗽,“不是……怎麽連你也……咳咳咳咳……”

“你心虛了。”燕山月冷靜地看着他。

“我沒有。”衛桓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我這跟你打聽事兒呢,你又扯我頭上了。”

“我知道你想讓我幹什麽,”燕山月盯着自己指間萦繞着的狐火,“你都說你朋友被他趕出去了,想來想去也只有報仇解恨這一條路。”

衛桓覺得太省事兒了,跟燕山月聊天根本不用說話,她一猜一個準兒,“您說報仇也太給我臉了,我哪兒有那個本事啊。其實他就想着我現在在妖域,所以托我查一下當年是誰把他賣到你表哥那兒的,其他的我都不幹,我也沒那個膽子替他報仇。”

“我可以幫你。”燕山月的黑色長發随着夜風飄起,她的眼睛始終落在衛桓的身上,像是要把他看透一樣,“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只要你答應了,以後所有的忙,我燕山月都會幫。”

衛桓一拍胸脯,“成,我答應了!只要你幫我把這件事查明白了,我什麽都答應你。”

燕山月輕輕挑眉,“成交。”

這麽爽快?衛桓忽然反應過來,“哎你還沒說你要我答應你什麽呢?”

“事情成了我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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