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4.12

次日朝會。

“有本啓奏, 無本退朝。”

靜默片刻後, 刑部主事,管居正六品的袁明知上奏, 狠參了一本禮部尚書曲元。

“臣有本啓奏。”

元帝擡起眼皮, 思襯了一會兒, “說吧。”

“臣參吏部尚書曲大人, 收受賄賂,結黨營私,私吞治黃河堤壩以及救災的款項。”袁明知擲地有聲道,目光炯炯有神,絲毫不畏懼曲元射在他身上猶如利劍般的眼神。

元帝用餘光淡淡的掃了一眼站在首位的趙隽寒, 心下了然,他問:“你可有證據?”

一個不過六品的小官,竟然敢參正三品的吏部尚書,沒有證據, 沒有人指示,他不敢做這個出頭的人。

袁明知将手中的折子呈了上去,元帝給太監使了個眼色, 太監從殿上快步下去,将他呈着的折子拿了上去, 元帝翻開,看了幾眼,冷笑連連,手中的折子往底下站着的曲元的臉上一砸, 問道:“曲大人,你可有話要說!?”

曲元從百官中走出,上前兩步,一雙膝蓋重重的跪了下去,叩首磕頭,他高呼,“皇上,微臣委實冤枉,袁大人此言簡直是胡說八道,這是誣陷,臣雖不才,但也絕不敢做這大逆不道之事。”

元帝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折子,“這上邊說的有板有眼的,就連你收受賄賂的賬本都有,你還想抵賴!?”

曲元沒有松口,“微臣冤枉。”

緊跟着,便又有人出列,卑躬屈膝的,“皇上,依臣之見,曲大人為官二十餘載,并不認同袁大人剛才所說,還望皇上能夠明查,還曲大人一個清白。”

說話的是吏部員外。

“劉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下官還會故意污蔑曲大人不成?”

“人心不古,袁大人怎麽想我是不知道,只是您同曲大人曾有舊怨,也不是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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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為曲大人開脫!”袁明知轉身,“皇上,微臣絕沒有陷害曲大人,微臣所言字字皆真。”

元帝揉揉眉心,“行了,你們也別吵,這各有各的說辭,吵得朕腦袋疼,空口無憑。”

“刑部尚書呢?”

“微臣在。”

“朕将此事教于你來查明,大理寺卿輔助查案,嚴格審案。”

大理寺卿與曲元私下有過勾結,并不打算真的去查,免得還會連累自己。

官官相護。

元帝眯眼盯了大理寺卿一會兒,忽然問道:“吏部員外郎陳言之何在?”

陳言之嘴角含着淡笑,從容不迫的站了出來。

“微臣在。”

“恩,茲事體大,大理寺卿年事已高,朕體恤之,特擢升陳言之為寺監,全權負責大理寺。”元帝冷聲道。

陳言之是新科狀元,尚還算比較清白的那個,他也比較能放心,正好也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可以試試他。

元帝早就不耐煩了,“此案由昭王負責。”他頓了頓,“至于曲大人,嫌疑尚未洗去之前,就先撤職吧。”

“皇上!?”

“退朝。”

元帝離開後,衆人議論紛紛,沒想到曲元如此輕易就下獄了,皇上一點都沒給吏部面子,先是收了大皇子趙世棕的兵權,這下又開始收拾曲元,這是要變天。

退朝後,天蒙蒙亮,百官下朝,走在白玉石的直道上,一路上陸陸續續有些人還同陳言之打了招呼,談不上和他有多熟,但曲家嫡女和陳言之的婚事早就傳開來了。

天色尚早,陳言之現在回府也不耽誤今天的親事。

再說了,早朝除了幾個節日能免去,其他的日子都是不能不來的,告假也不太好。

“陳大人,在下就先給你道喜了。”晃蕩在他耳邊的也就是這幾句話,陳言之一一笑納。

圓滑世故他都懂,也都做的比誰都好。

衆人只以為他逢了喜事,精神都好了些,面上的笑都沒有停過。

只可惜這皇上才給他出了個難題,審老丈人的案子。

上了宮門外的馬車,陳言之臉上的笑完全收斂了起來,閉上眼,沉沉道:“回府。”

回府成親。

三殿下下手這麽快,讓人措手不及,曲家一倒,他的這樁婚事有什麽意義呢?不過,目前來看,曲家還不會倒。

三殿下還留有餘力,也不知是個什麽打算,讓人捉摸不透的.

……

金銮殿外,趙貴妃派來的太監一早就等着。

“殿下,娘娘請您過去有要事相商。”

“恩,本王知道了。”

就算趙貴妃不來找他,他也要去看看他這個不□□分的“母親”了。

昨夜皇上提了句他的婚事,不是随口一提,這次松口了,下一次就可能會直接賜婚,餘地都不會給他留。

趙貴妃想要犧牲他的婚事來拉攏別人,這還是把他當成軟柿子來拿捏了。

他這個人最不懂的就是感恩了。

趙貴妃就好比是臺階,是用來踩的,是他一步步用來往上爬的,而不是恭恭敬敬伺候的把自己的姿态放的連條狗都不如。

趙貴妃這日起得早,前朝的事也已經傳到了她的耳朵裏,她當然是樂見其成的。

“來了就坐,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你,不過一年多,你就能有這樣的本事也是讓本宮刮目相看。”

趙隽寒勾唇,“娘娘當年不過一夜,也是本事滔天。”

趙貴妃臉上堆積的笑僵硬了一下,聽出了他話裏的嘲諷,鳳眸微挑,“說句難聽的,到現今這一步了,你可別想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的,本宮不會輕易放過你。”

趙隽寒站起身,周身攝人的氣息壓制着她,他吐字輕柔,“不,只要娘娘不逼本王,本王也不會還是會一如既往的尊重娘娘。”

“你想要的,我也想要。”

趙貴妃竟一時被他的眼神震懾住,“本宮逼你?這是何時的事?真是個笑話。”

連個人都沒讓他殺過,他也有臉面說出逼迫這個詞來。

趙隽寒招了招手,身後的人立馬将手中的畫卷遞上前,他往趙貴妃面前的石桌上一扔,冷冽的聲音如刀子割破錦緞,“下次這樣的畫就不用送過來了。”

趙貴妃塗滿豆蔻的指甲輕輕劃過畫帛,眸光突然狠厲下來,用鋒利的指甲撕裂了畫帛,語調凄厲,“這就是本宮逼你了?這送過去的都是名門貴女,個個知書達理,你看不上人家,許人家也瞧不上你這個牲畜出生的狗東西。”

過去不光彩,趙隽寒不怕被提起,只就是不喜歡從她口裏說起,想起曾刻意用面皮勾.引讨好過她,他心裏就惡心。

他掐上她脖子,卡着只給她留了一口氣,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冰冷至極,“她看不上我就再好不過了,我想娶誰你不是清楚的很嗎?”

當初她是有過拿和鈴威脅他的打算。

他松手。

趙貴妃往後倒退了好幾步,彎着腰喘氣,擡眼瞪着他,“你……”怒氣沖天,反而笑了出來,“你不仁我不義,你別忘了,本宮能在皇上面前提起你,也能提起別人!本宮依然可以扶持第二個昭王殿下!”

趙隽寒低聲朗笑,寒光乍現,鋒利的語句從他嘴裏說出,“娘娘盡管放手去扶持,你找一個出來,本王就殺一個,看看是娘娘快還是本王快。”

趙貴妃渾身發抖,“你就不怕我同你魚死網破?”

他篤定的搖頭,“娘娘不會,娘娘如此惜命的人,不會願意死的。”

他好像忽然想到什麽,深眸中泛着幽幽的光,踩着精致的靴子往前走了兩步,“娘娘既然如此關心本王的婚事,倒不如順手成全了本王。”

趙貴妃防備的看着他,“你什麽意思?”

趙隽寒不欲與她廢話,“本王要娶她。”

“你瘋了!?她有什麽能給你的!?”

娶她還不如同我茍合,當然了,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趙隽寒輕瞥,“娘娘只需照做就好。”

“本宮憑什麽幫你!?”她尖尖的聲音利的刺耳。

“娘娘不能生,當年你自己流了孩子,倒打一耙妄想陷害皇後,可惜後來被揭發,直接發落冷宮。”

他無視她額頭冒出的冷汗,不徐不疾繼續道:“被你牽連的有太醫院的院首和端,他被處死,和家被一把火燒光,你是不是以為和家的人都死光了?”

他展顏輕笑,“可你知道嗎?和家的長子不僅沒死,現今改頭換面成了探花郎,前途不可限量,若本王告訴他真相,你猜他會不會放過你?”

趙貴妃打翻了桌上的杯子,“你閉嘴!本宮聽不明白你的話。”

“你心裏明白就好,這件事對娘娘來說不難。”

和鈴宮外的身份是陳府的遠親。

元帝中意趙世棕,那麽就不會怎麽反對。

一道賜婚聖旨一下,他也不用怕人跑了。

他接着說道:“娘娘何必惱羞成怒,日後本王若真的成事,娘娘必是後宮裏受人敬仰的……太後。”

她一個字都不會再信。

趙貴妃抖着手,眼睛翻湧着怨恨,指着宮門,“滾出去。”

趙隽寒輕輕拍了拍衣袖,也知道她這是答應了。

“那本王就等着娘娘的好消息了。”

……

陳府門前,鞭炮聲聲不斷,噼裏啪啦熱鬧的不得了。

轎子在酉時被擡到府前,曲裳坐在轎子裏,蓋頭下的一張美豔的臉,臉頰通紅,都不需要腮紅了,她頭頂着繁重的首飾,放在腿間的手緊緊揪着帕子,很是緊張。

她曾有幸見過陳言之一面,年輕俊朗,那天他騎着高頭大馬,戴着大花,日光浮動下映襯着的清秀笑容。

狀元巡街,她就在高樓裏透着窗戶看着。

這樁親事下來之後,喜大過于怕,那樣才貌雙全的男子,她是歡喜的。

愣神間,轎簾被人掀開,她眼前的蓋頭遮住了視線,什麽都看不見。

她被人抱起,耳朵紅了,她鼓起勇氣将手搭在他的脖子上,抱着她的人好像停頓了下。

耳邊是歡聲笑語,曲裳被他放下來,牽着手跨過門檻。

遠處的天空漸漸黑了下來,主堂內點滿了蠟燭,照亮了整間屋子。

他松開了她的手。

她心裏失落落的。

拜堂之後,她被送進了喜房。

陳言之眯着眼,他的目光落在屋外,不知在看什麽。

他大婚,來的賓客不少。

因為曲家的緣故,趙世棕也來了,趙隽寒當然也在。

兩兄弟又一次見面,氣氛倒還不錯,至少在外人來看還不錯,沒有冷臉相對的程度。

敬酒的人多,陳言之來者不拒,臉卻不見紅,難得讀書人裏有酒量這樣好的。

來人裏有不少羨慕陳言之的,年紀輕輕,官運亨通,又娶了權勢之家的嫡女,曲裳在京城也是個出名的才女,比她名氣更大的是她的美貌。

生的好看,知書達理,哪個男人不喜歡呢?又怎麽會不想要呢?

宴席到後邊人漸漸的少了,喝高的,出去透氣的。

侍從算着時辰,忍不住提醒了陳言之一句,“大人。時辰到了,該……”

陳言之手裏握着酒杯,緊了緊,仰頭一口喝幹了,沉聲道:“讓屋裏的人準備着吧。”

侍從松了口氣,差點以為大人不會宿在新房,“是。”

……

冬青坐的位置恰好能将陳府收盡眼底,人聲鼎沸,燈籠映着紅色的光,照亮府邸。

她支着頭,從曲裳進門那刻開始看着,陳言之抱她了,他穿着紅色的衣服看上去比平時還要俊俏。

沒有人找她,沒有人告訴她,她不想出去,不想扯着醜醜的笑容,對着他。

還是當一棵樹好,她想。

她的一雙腿在空中交疊晃蕩着。

她閉着眼睛。

樹枝上的花瓣不停的落,緩慢的落,可絲毫不見少。

趙世棕看見的就是這幅場景,他差點以為自己喝多看花了眼睛。

枝頭上坐着十四五歲的少女,穿着粉粉的衣衫,月光下,紅光晃動下,她清麗的小臉整個露在他眼前。

趙世棕幾乎激動的都快說不出話來,他原是出來透透氣,廳內酒味過于濃重,相識的,不識的人都一湧而上,他也被擾的煩了。

他的靴子無意踩上了地上枯枝,響聲驚擾了樹上的人。

冬青睜開眼,看了看,又繼續阖上眼皮。

趙世棕按耐不住,他說:“姑娘,我見過你。”

在很早之前。

行軍途中,經過一個山頭,他也見過同樣的場面,只不過當時是白天。

一向不愛管閑事的他破天荒的注意到了她。

那時候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她仰着頭向遠方看去。

他不知道她怎麽會出現在那裏。

他問她,是不是想下山?

她搖頭,說不下去,山下的人都是吃人的。

他還沒來得及解釋,她就消失不見了,就像是他的幻覺他的夢境一樣。

冬青從樹上跳下來,擡着下颚,“可我沒見過你。”

她的聲音甜甜膩膩的,敲響了他的心房。

趙世棕笑了一下,“那是你忘記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冬青感受得到這人沒有惡意,她偏過頭,“你管我。”

“那好,你叫什麽名字?”問清楚了,才好将人要過去。

她這樣的單純的人,值得最好的。

冬青轉頭,一動不動的盯着他的眸子,确定他沒有企圖,“冬青,我叫冬青。”

“那你和這家主人是什麽關系呢?”

“你管我。”

趙世棕笑容擴大,玩味道:“我倒是想管你。”

冬青被養的一根筋,沒聽懂他的調戲。

哼唧的轉身,又爬上樹了。

趙世棕頓了頓,也飛上上去了。

這姑娘哪裏都好,就是喜歡待在樹上這點不好。

冬青想趕他下去,可她力氣不夠打。

索性放棄了。

晚風輕柔的吹,只聽得見花瓣掉落的細微之聲。

……

和鈴沒去前院,她待在後院,找不到冬青,也沒辦法去打擾哥哥。

她是府裏的閑人,無事可做。

不得不說,成親真是件熱鬧的事,從午時開始,聲就沒停過。

前廳人漸漸散去時,她坐在臺階上,頭靠在身後的木柱上,數着天空上四處散着的星星。

“數清楚多少顆了嗎?”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聲。

和鈴都懶得回頭,身軀僵了一下,“數不清啊。”

身邊坐下個人影,他輕呵一聲,而後将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一雙手環住她腰,“那就別數了。”

和鈴的畏懼多些,沒怎麽動,想到那日他的反常,還心有餘悸。

“好,我不數了,你怎麽還不回去?”

趙隽寒蹭了蹭頭,“你就這麽想我走?”

那其實也沒有。

“我不是這個意思。”

“嗯,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想看見我對不對?”他溫柔的不可思議。

和鈴感覺周身都冷了下來。

“沒有。”

“那就是想看見了。”

和鈴垂眼,“你先把頭從我肩上移開,太沉了。”

他乖乖的聽了她的話。

他輕掰過她的臉,風情無限的眼眸直視她,說起好話來不羞不躁,“我想你了。”

繞是和鈴想冷靜,小臉也爆紅,滴了血一般。

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蹭着她的唇,他笑,話語通過空氣落在她耳邊,“和鈴,我可以親你嗎?”

想親你。

想到發瘋。

作者有話要說: 啊~有點忙最近。

刷課,夜跑。

更新都在晚上寶寶們。

感謝投雷的留言的以及默默看文的妹紙。

男女主不會虐的,甜一點輕松點。

感覺勤奮是做好每件事的基礎啊~

明晚見。

╭(╯^╰)╮

……

三殿下:我可以親你(⊙o⊙)嗎?

和鈴:不可以,滾。

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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