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待調教的小狼狗

病床上的倒黴蛋本來挺暈的，頭也疼得厲害，說話根本沒過腦子。耳朵裏傳來一個好聽卻陌生的聲音，還說出這麽一句話，他立刻吓清醒了。

季城以為自己是在家，直到這會才發現他是在醫院，而面前站着的幾個人全是他不認識的。穿着白大褂、護士服的兩個身份好認，另外這兩個又他媽是誰？

他還沒弄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醫院、在這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一部手機先遞到了季城面前。視線順着手機往上，定格在裴薇的臉上，季城眉頭擰了起來。

“趕緊給你家裏打電話，讓你家裏人來接你。不想給家裏打就給朋友打，沒有女朋友就給男朋友打。不願意打電話還有微信、微博，随便你用什麽辦法聯系到你的人。”

季城：“……”

裴薇動作太快，醫生來不及阻止，而馮雷察覺到她這會心情差更不敢多說話。比起情願或者是不情願來說，更想弄明白發生了什麽的季城接過手機，也真的按照她說的做了。

電話打了幾十個，不是沒人接就是號碼不存在，為數不多幾個接通的電話也全都打錯了，微信、企鵝以及微博之類的通訊賬號全都密碼錯誤，沒有一個登得上，還因為密碼錯誤各種被鎖了賬號，而他身上既沒有錢包也沒有手機。

季城：“……”

裴薇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假傻，姑且相信他是真傻好了。她把自己的手機拿了回來，對季城說，“你家在哪總記得吧？外地也行，本地也好，我出路費送你回家，行不行？”

季城努力想了一下，發現……特麽他還真不記得自己家是在哪裏了？！再絞盡腦汁想了好半天，深深感覺自己腦子可能壞掉了的季城艱難想到一個地址，遲疑的說，“槐木區北源大街66號？”

趕在裴薇說把人送回去之前，知道真相的馮雷繼續冒死小聲提醒季城，“你說的這個地方五年前就已經拆遷了……”

季城：“……”

分辨出來季城是真傻以後，裴薇轉過身看着醫生，認真問，“以毒攻毒有沒有用？”

病床上的人本因頭部受到強烈撞擊而導致重度腦震蕩，再因重度腦震蕩引發了現在情況。裴薇所謂的以毒攻毒，無疑是說，再打他一頓會不會就變好了？

反應兩三秒，都明白了這個意思的醫生&護士&馮雷：“……”

見識過裴薇可以多暴力，又覺得她脾氣不屬于好的那一類，馮雷趕緊說，“還是讓醫生先再幫他檢查檢查吧，沒準明天他就什麽都想起來了，先別急。”

在旁邊站着的醫生聽見馮雷的話也開口道，“是，還得給病人再仔細檢查一下，确認到底是什麽情況。”

意識到自己忘記了很多事的季城沒覺得自己真的傻了，他躺在醫院，連醫生都還在，頭又疼得厲害，還能是什麽？特麽肯定是他被人打了啊！！

自然而然的，季城就把目光鎖定在了馮雷和裴薇的身上。這兩個人他都不認識，而顯然他們以前也不認識他，所以他其實就是被這兩個人給打了？

上下打量過幾眼馮雷，季城覺得這種小身板他一只手就能搞定。他又打量了一下裴薇，并不怎麽相信是裴薇把他揍成了這樣。可是馮雷對裴薇的态度、那種小心和誠惶誠恐的樣子，反而像是很怕她。

季城又無語了，這他媽到底都是什麽事啊？！他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問馮雷和裴薇，“是你們給我打成這樣的？”

馮雷還在想該怎麽解釋，裴薇卻已挑了挑眉，說，“我打的。”

“……打我幹嘛？！”

“你自己撞上來的。”

“我傻嗎？我自己找打？”

“你不傻你會記不得父母電話，記不得朋友電話，記不得賬號密碼，記不得自己家到底在哪，還管我叫媽？”

季城：“……”

無言以對，無法反駁。

裴薇要過來馮雷的手機，點開攝像頭，對着季城各個角度拍了數張照片，又把手機遞回給馮雷。季城和馮雷都沒明白她想做什麽，裴薇扭頭對馮雷說，“用你的賬號發條尋親啓事的微博，幫他找一下爹媽。”

季城&馮雷：“……”

“記得說得慘一點，比如幼年走丢、被人販子拐賣、受盡毒打，一直很想念親爸媽，一直想找到親生父母，渴望回家，跪求大家幫忙轉發。”

季城&馮雷：“……”

擔心裴薇再說過更多不着調的話，馮雷先把她推到病房外面，請醫生先檢查季城的情況。走廊裏太、安靜，兩個人靠到窗邊說話。

馮雷盡量勸裴薇淡定，“他估計是真的忘記了很多事，不然不會這樣。當時他也是想救那個小姑娘，變成這個樣子挺無辜挺可憐的……”

裴薇瞥一眼馮雷，嘴角挑了挑，“我不介意你把他帶回家養着。”

馮雷：“……我和別人合租，沒地兒讓他住。”

“那不想辦法找人領走他，你說怎麽辦？”裴薇恍然像明白過來馮雷的意思，于是問他，“因為人是被我打成這樣的，所以我要對他負責，是嗎？”

本想回答“是”，但這會裴薇的眼神太過可怕，馮雷沒敢吱聲。沉默半晌，馮雷怯怯開口，“估計得住院觀察，先等等看是什麽情況，如果他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我們再看看怎麽辦。”

裴薇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馮雷的話。

季城只是腦袋有點毛病，手腳完好，所以請了看護幫忙照料、詢問過醫生他的情況，得知需要先住院觀察三天後，裴薇和馮雷暫時離開醫院。

臨到分開前，馮雷又問裴薇明天要不要直播，得到她的肯定回答以後，馮雷才安心回家。不管怎麽樣，醫藥費總得掙回來啊……

·

南城商業街區發生的慘案鬧得很大，不過兩三個小時的功夫，各大網媒的新聞頭條就都是這件事了。微博上的熱搜、熱門話題，也被這樁案子的相關消息占據數個位置。

對于和平年代而言，出現這種亡命之徒本身就是非常恐怖的事情了，更不提他們傷害無辜群衆、手段殘忍、感情麻木到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網友對于恐怖分子的譴責聲不停高漲，對于無辜受害群衆也報以深深的同情與憐憫，而再次置身事件中心的裴薇無疑是另一個群衆關注的焦點，無法被忽視。

馮雷的直播視頻可以說是這次事件的第一手現場資料，裴薇救人是真的，不單單是視頻可以為證，看直播的人可以作證，當時被救的人更可以作證。

小半個月之前，裴薇也曾登上社會新聞，因為地鐵事件。兩樁事情很容易被聯系在了一起，圍觀群衆明白過來這兩次事件中見義勇為的其實是同一個人——一個長相漂亮、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姑娘。

一個似乎會功夫的小姑娘。

毫無疑問的，裴薇也跟着登上了微博的熱搜，各種各樣的頭條新聞。馮雷發在微博上的現場視頻被不斷轉發，短短一下午的時間，轉發數已經超過了二十萬，閱讀量超過百萬。

她的微博號，“走開我有病”被反複圍觀，盡管裏面什麽都沒有。直播被網友截圖的照片、被馮雷偷拍用來做封面的照片統統被轉發了數萬次，閱讀量也有幾十萬，所有人似乎都好奇那個會功夫的人究竟長什麽樣。

過了一個下午，馮雷的微博粉絲超過了五萬，裴薇這個還什麽都沒有的微博號的粉絲數甚至直接就超過了馮雷的。關于這次事件的讨論，在網絡上可以說是熱火朝天。

馮雷在回家的路上随便刷了幾下微博，但他實在承受不住這種突然的關注，不得不暫時關掉網絡不去看，等緩過來了再說。

同樣也回家了的裴薇，卻暫時沒有空去看這些。

她和馮雷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醫院又離月攬芳華遠。等到裴薇回到公寓的時候，天已經快要黑了。

回到家但出了一身汗，她第一件事是進浴室洗澡。因為胃口缺缺，洗完澡什麽都不想吃，裴薇直接躺到了床上。

不知道是今天太累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剛刷幾條新聞，裴薇就已經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再多看幾個字她就直接困得睡了過去。

八點不到就睡了的裴薇早上五點多就醒了，醒來想了想前一天發生的事，她順了順頭發還是照常打坐。打坐完是七點多，梳洗好以後她直接出門了。

随便進了間早餐店都聽到周圍的人在讨論前一天的事，但裴薇控制不了這些，也就不去多想。即使當時沒有多想自己出手會帶來什麽樣的結果，卻并不意味着她想象不到，索性平常對待。

自己先用過早飯，裴薇才帶着打包的食物到了醫院。

季城已經醒了，正對着護工發脾氣。只是裴薇覺得那個二十歲左右的女護工可能腦子也壞了，那個倒黴蛋臭着臉對她态度惡劣，她還笑得很開心？

見到裴薇，季城的臉色稍緩。看了半個晚上新聞，大致猜到自己為什麽在醫院，季城也明白了眼前的人真的很厲害，偏偏他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

瞥見她手裏提着的早飯，季城皮笑肉不笑，“怎麽着這是？良心發現知道要對我負責了？”

裴薇恰好走到病床邊，将早飯放在了床頭的櫃子上。聽見他的話，裴薇動作極快轉身彎腰，湊到季城的面前，伸手挑起他的下巴。

她望着季城的眼睛，微微一笑，“你很希望我對你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