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守護
“此情此景,你一定很滿意。”墨堂擡眼望着遠處那燈火明滅下敖若潇的臉龐,不帶語氣地一字字道。
敖若潇側頭想了一下,幽幽開口:“我滿意與否并不重要,如果你認為我滿意了,你才會開心一些的話,那就當做我是滿意了吧。”
墨堂定定望着她,想了一會,冷笑,“那麽,你是來替自己看笑話的,還是來替清凜看笑話的?”
“我來這裏師傅并不知道。”敖若潇如實說着,沒有什麽語氣,就像是再平淡不過地敘述一件尋常的事。
可墨堂努力睜大眼睛,卻怎麽看都覺得那燈火闌珊處的明媚臉龐,是那樣的不真實,像是萬物虛空般,她在他的心裏,成了一個謎,他甚至不敢再相信,她的話,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不過在下一刻,他卻笑了,那是一種肆意的笑,就像是把別人血淋淋的傷口撕裂開來拿給所有人看一樣,不過,誰又知道,那究竟是誰的傷。他唯一清楚的是,自己笑着說出的那幾個字是:“你也學會了瞞着清凜做事?”
敖若潇怔了怔,這句話怎麽聽都帶着幾分怪異,字面上的意思,像是在為清凜不平,可只要往深處想一想,那語言神情中,明顯帶着幾分得意之色,再往深裏探一探,又像是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意。墨堂這句話,實在是太過複雜。于是她也微微一笑:“我做事向來先斬後奏,他知道,莫非你不知道麽?”
墨堂沒有說話,卻仰起頭,大笑。他并非不知道,敖若潇原是這樣的性子,可在從前,他覺得這樣的性子很好,雖然作為一個公主有些出格,卻令他頗為欣賞。而如今,他恍然間明白了,這不就是清凜的性子麽。
她的真假難辨,她的随性灑脫,她的倔強桀骜,她的肆意妄為,她的執着,她的剛烈,她的報複,以及清純外表下那一種任性自由、幾乎自由到變态的氣魄,不就是清凜的樣子麽。甚至此刻她那雙明亮雙眸閃爍着的,似笑非笑的玩味神情,不也是清凜最常見的淺笑麽。
他最愛的女子,身上永遠帶有其他男人的影子,那種骨子裏的相似,怎麽也抹不去。他可以騙騙自己她只是一個龍族公主,可她魔尊弟子的身份,卻是永遠也無法掩蓋的事實。
他閉上眼,微笑長嘆:“你知不知道,我如今的境況,下一個就是你了,勾結魔族,呵……你還敢來這神界,不怕自投羅網?”
敖若潇的心沉了一下,不過,她還趁着自己來不及想,便笑道:“勾結魔族?我原本就是魔族的人啊,又何談勾結?從我很小的時候,就生活在魔界了,即使我的身體裏流着龍族的血,那又如何呢?”
“是啊,你原本就是魔族的人……你們,原本就該在一起的。”墨堂長長地嘆息,混跡神魔戰場這許多年,與形形□□的各種神魔打交道,他忽然覺得好累。
“在一起?”敖若潇忽然有些不明白,他話中的在一起是只什麽,她和清凜?是單純的指師徒那種尋常的在一起,還是其他的意思?她覺得,墨堂有點吃醋,可這醋實在是吃得不明不白,在她看來,墨堂不是應該讨厭自己麽,讨厭自己從一開始,就被烙上了魔尊弟子這個烙印,再也回不到神仙的聖潔。
“他日再見,便是敵人,你走吧。”墨堂定定望着那燈火下的身影,閉上雙眼。
片刻,沒有一絲響動,敖若潇沒有走,反而雙手握住欄杆,靜靜地望着對面那倚牆而坐的男子,望着他臉頰的輪廓,想把他的一切,記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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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不走?”半晌沒有動靜,墨堂重又睜開眼,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為何此前趕走凝歌時,并沒有在意凝歌什麽時候離開,而是就那麽直接閉上眼睡去,可現在面對敖若潇,卻始終想看一看,她還在不在……
敖若潇收起原本那似笑非笑的清冷神情,此刻卻是不笑不語地怔怔望着他,甚至墨堂覺得她那原本在昏暗燈火下的容顏,也便得真切起來。半晌,她輕輕微笑道:“我只是看一看你便走,你也說了,我們若再見面,便是敵人,我怕,戰場上離得太遠,看不清你的樣子。”
那一刻,墨堂覺得那三十六枚透骨仙劍像是全都刺入了自己的心髒。
兩個人就這樣久久凝視,竟然誰也沒有回避誰的目光,因為昏黃混沌中,誰也看不清誰的神情,只有那跳動着火苗的長明燈,輕輕搖曳。敖若潇心底無聲地嘆息,她只想把眼前這個人,深深地記在心裏,直到有一天,在亘古的歲月中,漸漸老去。
他的容顏,他的黑發,他的衣着,他身影的每一個細節,包括他腰間系着的那件深海皓靈寶石打造而成的寶藍色挂墜,她記得,他有不止一條這樣的挂墜,他們同游人界時,當初他還笑稱為了配合她的衣着,帶了一條珊瑚色的挂墜,只可惜當初她一笑而過,也不曾留意那挂墜的材質樣貌。可如今,不知何時,那珊瑚色的挂墜已經換掉,成了如今的寶藍色,倘若她沒看錯,這應該是稱作皓靈的一種深海瑰寶打造而成,倒是也名貴不凡。
她想着,望着,默默把他的一點一滴記在心裏,終于轉身。
那盞跳躍閃爍的昏暗燈燭,依舊長明。
離開天界的時候,有那麽一刻敖若潇是想到墨堂的話,“勾結魔族……”她不知道墨堂有沒有将自己是魔尊弟子的身份揭發出來,不過,他既然那麽恨自己,想必自己的身份在神仙兩界也瞞不了多久了吧,她想。其實她一點也不怕自己是魔尊弟子的身份為人知道,即使整個神仙兩界的人都拿她當做叛徒,生活在清凜的強大庇護下,依然沒人奈何得了她。她唯一有些擔心的,就是東海的家人,父王和兄長們……會不會因此受到牽連呢?不過,想想又覺得自己的擔心沒什麽用,這麽多年來,東海的族人們不是一直都在努力和她劃清界限麽,一旦東窗事發,大不了就是個不相往來的局面,似乎家人們的自我保護都做得很到位,唯一有些牽扯不開的,是七哥,不過,憑借若翊殿下在六界之中的人脈手段,想來也不至于受到太大影響。她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實在有點杞人憂天。
一路思索着回到魔界,她直接去見了清凜,并非為了其他,而是,她想放了墨堂。雖然墨堂是被神族打入天牢,設法放人的事也只有神族才能插手,不過,既然萌生了這個念頭,敖若潇覺得,還是有必要和清凜報備一下。
她來到焚影壇頂層那高聳的圓形天臺,站在那四周圍繞着白色欄杆的高處,擡頭仰望魔界流光溢彩的天河,這裏,是最接近星空的地方。
清凜就在那角落裏的皓白欄杆上閑閑地躺着,手裏還把玩着那枚當初給敖若潇打造琴時剩下材料制成的挂件。清凜很少有安靜得一動不動的時候,即使是這邊躺着發呆地看着風景,手裏也總要玩點什麽,許是跟他靜不下來的性子有關。
敖若潇擡頭望了望,然後一躍而上,在清凜旁邊的那一處同樣的皓白欄杆上坐下,動作幹淨潇灑,一氣呵成。這麽多年來,她與清凜之間早就形成了一種無聲的默契,就像是再熟悉不過的家人。于是此刻,她開門見山:“我去神界看了天牢裏的墨堂。”
清凜頓了頓,依舊專注于手上的玩具,漫不經心地回了句:“他可還好。”
敖若潇歪頭想了想,不知該怎麽形容,于是道:“不太好。”
清凜沒有說話,敖若潇所在的位置,看不太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隐約感覺到,他似乎輕笑了一聲,至于那笑,究竟是冷笑,還是得意的笑,便無從分辨了。
停了片刻,她接道:“這一局算是咱們贏了,我想……找個合适的時機,讓七哥把他從天牢裏弄出去,師傅覺得如何?”
清凜玩着那挂件的手指,明顯僵了一下,聲音帶着幾分清涼茫遠,悠然道:“關了這麽久,似乎也該出來了,不過……”
“師傅難道也會有顧慮?”敖若潇微微笑問。
“我?”清凜好像有點走神,經她這麽一問,才反應過來,随口道:“我能有什麽顧慮,不過就是縱虎歸山,大不了他來報仇,再打一場罷了。不過,就算他來,有我在,也絕不會讓他傷你分毫。”
敖若潇原本想要去輕拂那身旁枝條的手頓住了,“有我在,絕不會讓他傷你分毫”這樣的話,從清凜口中說出,就好像輕描淡寫地說一句家常便飯一眼,沒有任何豪言壯語的意味,可這輕飄飄的一句,卻帶着那樣沉重的分量,讓她一時接不下去。或許,在清凜的心裏,就該是這樣的,他原本就該是保護她的,自從把她撿回魔界那一刻起,這麽多年來的守護,就像是做着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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