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茶館&針鋒&試鏡 (1)

再次離開影視城,池遲坐的是顧惜的保姆車,車子開到最近的機場,她們再坐飛機前往這個國家的首都。

此時的京城裏,風還是有那麽點涼意的,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顧惜裹緊了身上的披肩。幸運的是,她們并沒有遭遇傳說中的霧霾,天氣很好,疏闊遼遠的藍色,看起來和南方就有完全不同的氣質。

來接顧惜的是她的經紀人路楠。

“這是池遲……”她拽着瘦高的女孩兒給自己的經紀人看,“被我拐出來了,一會兒帶她去做造型。”

路楠對着池遲微微點頭,作為日理萬機的王牌經紀人,這個招呼已經是看在顧惜的面子上了。

女孩兒對着她笑了一下,仿佛就是一個朋友把她介紹給另一個朋友而已。

只看池遲一眼,路楠就知道顧惜為什麽喜歡這個名字有點怪的小姑娘了,氣質好,身段好,臉也長得頗有辨識度,如果有點演技,确實是個可堪造就的新人。

“費導演那邊已經約好了下午三點,安姐也會過去。”她跟在顧惜的身後,一邊走,一邊跟顧惜說着現在的情況,即使聲色喑啞也吐字清楚,展現了極強的專業性。

在她的身後,四個助理分成兩排緊緊地跟随——這就是顧惜工作團隊的冰山一角。

“安瀾?”顧惜的腳步頓了一下,“一個新人試鏡而已,她湊什麽熱鬧?”

“安姐帶了她工作室的簽的一個新人,她今天早上九點就到了京城了,那個時候你還在天上飛。”

能讓路楠這麽鄭重其事地在機場就說起來,顧惜立刻明白了安瀾的目的。

“那個新人也是為了玲珑這個角色?”

“也是為了祭司玲珑。”

路楠微微偏了一下頭,看了眼落在後面的池遲,那個女孩兒正幫着生活助理推着顧惜的七八個大箱子。

“安姐帶來了人叫方栖桐,今年21歲,京城電影學院大三在讀,從17歲開始演戲,跟陳風合作過電視劇,安瀾去年年底簽了她,給她安排了一個電視劇的女四號,就是世紀星耀今年的重點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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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大商務車裝下了所有去辦正事兒的人,另有一輛車把顧惜的行李和生活助理一起送去她在京城的住所。

“你聽見了麽?有人要從你的嘴裏奪肉呢,學歷高,起點高,背景硬,經驗也比你豐富,怕不怕?”

顧惜扭頭,語氣戲谑地問池遲。

路楠的神情有細微的變化。

在面對池遲的時候,顧惜好像格外地放松?

池遲看着顧惜的眼睛很認真地說:“怕。”

還沒等顧惜說什麽。

女孩兒接着說:“我就不來了。”

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引得顧惜沒忍住揉了揉她的頭毛兒。

烏黑的頭發被打薄了一點,發型師重新給它分了發際線,然而用十分鐘的時間将她紮成了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馬尾辮。

鬓角下面的一點細毛被都被清理掉了,讓臉部的輪廓變得更加清晰。

眉形動的不多,造型師一邊修掉散碎的眉毛一邊誇獎池遲的眉毛長得好看,明明眼尾有點帶桃花,偏偏能看出清貴氣來,更重要的是,這是一雙非常有辨識度的眼睛,明亮又帶着捉摸不透的味道。

造型師也是在娛樂圈裏打滾了許久的知名造型師,顧惜自己的梳化這次只帶了三個來,忙顧惜一個人都時間緊張,顧惜就把池遲送到了造型師這裏。

“就喜歡你們這種乖得像洋娃娃的小新人,拾掇起來特別有成就感,那些大明星啊,在我這跟妖精換皮似的,扒了一張再穿一張,穿來穿去都是妖精。”

“唉,前兩天來了一個二十六的,我問她平時臉上擦什麽,她說是只擦點強生,哎喲~我是長見識了,還有能把玻尿酸整到皮底下的強生呢……你兩邊的雙眼皮不是很對稱啊,要麽就用雙眼皮貼聽她調整着,要麽就去做個小手術也成,微創的,兩個小時搞定,最好去日本做,韓國的看起來都有泡菜味兒。”

說着說着,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造型師自己就嬌羞地笑了起來。

池遲紋絲不動地坐着,在造型師需要聽衆反饋的時候就給他一個微笑,鼓勵他自己繼續玩單口二人轉。

做面膜,做頭發,化妝,挑衣服,滿耳朵都是造型師和他的助理們提出的美容建議,他們甚至建議池遲去做個吸脂手術再打個瘦臉針徹底去掉臉上的嬰兒肥,聽到池遲說自己今年十七歲才作罷。

顧惜的車把池遲從會館裏接走的時候,她已經在裏面被人折騰了将近四個小時。

上車的時候,造型師親自把池遲送出了大門:“小姑娘真健談,有空再來找我唠唠啊,真是好少見這麽讨人喜歡的小姑娘了。”

全程大概說了不到十句話的池遲微笑着跟他揮手告別。

顧惜看見的池遲似乎只是臉上化了一點淡妝,卻跟平常的池遲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女孩兒的十六七歲,被很多人稱為最美的時候,其實她們都是美着,又尴尬着,像是初開的花朵,羞澀于春風,畏懼于細雨,模糊知道自己的美,又知道自己似乎在哪裏比別人更加脆弱。

男人們是欣賞這種帶着不安和困惑的美的,他們稱之為“青春的誘惑”。池遲自己并不具備這種美。因為她仿佛完全沒有困惑和不安,總在一點舉手投足裏顯露出超越年齡的沉穩。

也許是和池遲對過戲的緣故,顧惜總是不自覺地把她當做自己的同齡人,雖然一口一個“小姑娘”“小丫頭”的叫着,她還是下意識地與她平等地交流。

池遲現在的這身裝扮卻彰顯着她不同的青春——幹淨、昂揚、舒展。

仿佛在說即使沒有迷茫不安,年輕依然是年輕,同樣千金不換、一去不返。

女孩兒身上的衣服是簡單的襯衣、牛仔褲和運動鞋,除了價格,哪裏都很簡單。

哪裏又都不簡單,當服飾減少了遮掩身材缺點的作用,那就說明,這個人的身材沒有什麽缺點。

“哎呀,這一雙好腿!哎呀,這一把好腰!”

顧惜表情誇張地圍着池遲轉了一圈。

“有時間得帶你去拍幾張照片做卡片,也這麽簡簡單單地穿着就行了。”

說着話,顧惜還是沒忍住,在池遲的腰上抹了一把。

路楠低下頭掏出眼鏡戴上,假裝自己沒看見顧惜對着個小新人耍流氓。

約定的見面地點在京城一所老茶館裏,費導沒事兒的時候總愛去那喝茶,地方很僻靜,就是在一個胡同裏頭,門前不好停車。

這次說是試鏡,其實也算是私人聚會的性質,安瀾和費導都是顧惜的前輩,顧惜自然不會講究出行的排場,只帶了池遲一個人。

“這些人啊,在圈裏混多了都給自己混出了一肚子的彎彎繞兒。”坐在車裏遭遇二環路堵車的時候,顧惜還不忘了跟池遲吐槽。

“談生意不說談生意,叫小聚,換資源不說換資源,叫聊聊,分豬肉不說分豬肉,叫盛典……拍戲的時候演給外人看,現在離開了戲還是都做給別人看的。”

車窗外,一輛同樣被堵住的捷達車主打開車窗探身看路,明知道自己這個車的車窗從外面根本看不見車裏,顧惜還是下意識地戴上了墨鏡。

池遲怕把襯衣的後面壓出褶子,在車裏正襟危坐,看着顧惜的樣子,她笑着說:“一說就能說的惹惱,那也是因為你玩這一套也玩得溜啊。”

“這話倒是沒錯。”隔着墨鏡,池遲也能看到顧惜挑了一下眉頭。

“玩得不溜,我怎麽紅呢。”

下車要走五十米的青條石小路才能走到茶館門口,就為這五十米路,顧惜戴上了墨鏡又戴上了口罩,然後用一個寬檐大帽子把自己的臉再遮一層。

小路年久失修,坑坑窪窪的,池遲穿着運動鞋倒是無所謂,就是苦了穿着高跟鞋的顧惜了。

跟在顧惜的身後,女孩兒總覺得她左右遮攔着走路會一頭撞在旁邊的石牆上。

正擔心着呢,顧大明星腳下踩着的細高跟就歪了一下。

一只手攬過顧惜的腰,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帽子,雙手一起使力,池遲借着身高腿長的優勢一下子把顧惜遮擋得嚴嚴實實。

“喂!”顧惜驚叫了一聲,一只手從她身後摟過來的感覺讓她有點不安。

池遲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腰:“你當明星當的都要撞牆了。”

“誰撞牆了!這路多難走你不知道麽?”

“我還真不知道。”

顧惜的小身板在一直保持高強度鍛煉的池遲來看根本就不算啥,雙手一夾一擡,最後的三十多米路上,顧惜就跟腳下踩着雲似的輕飄飄地就走了過去,連自己到底踩沒踩着地都沒感覺。

茶館的二樓,安瀾當窗而坐,就看見了兩個年輕女孩兒相攜而來的情景。

對于年屆五十的安瀾來說,在娛樂圈裏飽經了風浪的顧惜依然是年輕的。

“小顧帶的這個新人,和她的感情不錯啊。”

說完,她低下頭慢慢地喝了一口茶。

坐在她對面的就是國內知名的商業片導演費澤,他的年紀比安瀾還要小一點,聽見這話笑呵呵地說:“年輕的女孩兒嘛,在一起相處久了,感情看起來都不錯……哈哈哈。”

安瀾笑了笑,沒再說話。

坐在他們下手位置的方栖桐眼觀鼻鼻觀心,安安靜靜地充當着兩位前輩的背景。

費澤看了那個長相清純可人的新人一眼,心裏還是滿意的。

再沒人說話,茶室裏只有茶香氣四散流淌。

顧惜氣勢逼人地開門進來,池遲手裏拿着她的帽子,跟在她身後。

“寧姐,費導,好久不見。”

顧惜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謙遜,又帶了新的掌控一切的氣勢。

畢竟這次的電影,她是制作人、是投資方,是牽線人,不再只是一個演員。

“每次看見小顧,都覺得你越來越漂亮了,跟一朵盛開的牡丹花一樣,光芒四射。”

安瀾笑着站起來,顧惜上前兩步主動跟她擁抱了一下。

費澤對着顧惜擺擺手:“最近血壓不好,和你擁抱一下我估計得吃好幾天的藥。”

顧惜找了費澤旁邊的位置坐下,費澤給她倒了一杯清茶。

“那我就把這個擁抱留到咱們電影票房過十億的時候,反正到時候你的血壓也得上去,兩次的藥合在一次吃。”

她神采飛揚,仿佛票房十億是必然的事情。

費澤笑着點頭,在他心裏,顧惜初當制作人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多聽她說點吉祥話又不用給錢,湊個趣罷了。

到了此時,房間裏只有池遲和方栖桐兩個新人還站着。

“這是我工作室裏簽的新人,叫方栖桐,我記得《女兒國》裏需要一個清純可人的女祭司,就把她帶來了,總要給年輕人一些機會。”安瀾面帶微笑地指着方栖桐說道。

顧惜擡眼看了方栖桐,仿佛到了這個時候才發現房間裏還有第五個人存在,在看見她的瞬間,顧惜就明白了為什麽安瀾要說玲珑是一個“清純可人”的祭司了。

方栖桐她就是按照“清純可人”的模板長得呀!。

“長得真好,難得看見把清純長在臉上的,多少人都是用手術刀糊上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視線已經從方栖桐轉向了費澤,眉眼都帶着自得其樂的笑意,仿佛只是在說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費澤自然不會為了個剛見面的新人就駁了她的面子,為了這個并不好笑的笑話,露出了那麽點笑意。

這點就夠了,至少讓顧惜确認,此時的費澤并沒有對方栖桐建立足夠的好感。

安瀾看看顧惜又看看費澤,雙手從茶杯上拿起,放在了膝蓋上。

“畢竟也是演員,長得怎麽樣不重要,适不适合咱們這部戲,才是最重要的。”

這句話說得在理。

老好人費大導演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顧惜自然不好再說什麽,放下身段去欺負一個新人,她就算做得出來也不能當着未來合作夥伴的面去做。

可是她有點慌,就算她自己知道池遲是最好的,也怕池遲扛不住競争對手“貼臉”。

貼臉,就是說一個演員能憑借外表的相似性、氣質的相近性去飾演一個角色,比如幾個經典款的小龍女,她們多氣質清冷、身材瘦削,站在那不言不語就帶了遺世獨立的味道,這就叫貼臉。要是找個包子臉還有小酒窩的姑娘去演小龍女那就是怎麽演怎麽違和了,因為她跟人們對這個角色的既定形象不相符,就算拿出奧斯卡影後的演技,也未必能比貼臉的演技一般的演員演得更貼合人們的想象。

顧惜在自己的封後電影《河魂》裏面飾演的是一個貌美潑辣、敢愛敢恨的牧羊女,被評委們一致認為是“熱情奔放、動人心魄”,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演技能打多少分,之所以會讓人感覺到“驚豔”,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本身外貌和性格與這個角色的“貼合”。

占過“貼臉”的便宜,才知道這個便宜占了之後有多大收益。

在《女兒國》的劇本中,有四個主要的女性角色,顧惜扮演的女王高貴矜持,柳亭心扮演的将軍忠誠魯莽,安瀾扮演的宰相老謀深算,剩下的祭司天真不谙世事,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心,才受人利用成為故事發展的一條重要引線。

“人物還都在劇本裏躺着呢,适合不适合,也不是看看長相就知道的。”顧惜笑着對安瀾說,“寧姐當年的《燈籠的故事》,在放映之前不也有很多人說寧姐氣質太好,不适合演村婦麽?”

安瀾微微笑了一下,看向池遲:“小姑娘長得不錯,小顧你不介紹一下?”

“哦,這是池遲,也是個新人,我帶來給費導演看看,要是覺得還行她就演玲珑了。”

什麽合适不合适,什麽貼臉不貼臉,在來之前顧惜還想讓池遲通過演技把方栖桐給ko了,現在她只想充分行使自己制片人兼投資人的決定權。

方栖桐站在一旁,她的手背在身後,手指交握糾結,越來越用力。

剛剛短短的幾句對話,她從被人從外貌開始肆意點評,最後居然連跟另一個人比較一下的權利都沒有麽?

什麽叫覺得還行就演玲珑了?

那她呢?她算什麽?

顧惜明明是在為池遲争取着角色,池遲自己卻一直有點神游物外。

這裏的每個人,好像每一句話都另有含義,每一個笑容都含有目的,相比較這些,池遲更想痛痛快快地去演一場戲。

費澤并不接顧惜的話茬,他含笑看着池遲。

“池遲是藝名麽?”

“是本名,池塘的池,遲到的遲,今天我和顧小姐來晚了一步絕對不是因為我名字的關系。”女孩兒的語氣裏帶着天生的親昵和戲谑,仿佛她和費澤也是相識許久的舊交。

“那是因為什麽呢?”費澤的兩根手指拈着輕巧的茶杯,一口茶緩緩地送進嘴裏。

女孩兒笑着、慢悠悠地說:“因為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路上的司機們都擡頭看天,我們也就只能陪着多看一會兒,幸好您和安瀾女士都是體貼溫文的長者,不介意我們在路上對心情小小的放縱。”

一段話緩緩說來,把剛剛顧惜與安瀾之間似有似無的針鋒相對洗刷的幹幹淨淨。

費澤調整了一下坐姿,與方栖桐的拘謹沉默相比,同樣身為新人的池遲,這種舒緩的坦然明顯更吸引他。

“你有過什麽演戲的經驗麽?”

“龍套,配角,一個不知道會不會上映的電影主角。”

女孩兒攤手,一臉的無奈:“所有的好運氣,大概都用在被顧小姐看中上了。”

如果不是還有別人在這裏,顧惜大概會用眼神瞪死她,知道在這裏的都是什麽人麽?大牌影後、大牌導演、還有跟她競争角色的競争對手,就在這裏直接地說抱她大腿好麽?!

雖然被池遲抱大腿的感覺确實挺爽的。

“一看就知道,顧小姐确實很欣賞你,但是欣賞歸欣賞,演戲歸演戲,我們在座的都是電影從業者,讨論問題還是要從電影本身出發。”他看了一眼顧惜,顯然是在表達自己對她剛剛那種态度的不認同。

“你有信心演好祭司玲珑麽?”

“有。”池遲點了點頭,腦後烏黑的馬尾辮随着她的動作輕輕一甩。

“這裏劇本,你們兩個人來試試分別演同一段的劇情,為了公平起見,一個人演的時候,另一個人要出去等着,可以麽?”

池遲和方栖桐同時答應了。

顧惜看着池遲,覺得自己剛剛的據理力争的做派像是個笑話,池遲根本就不領她的情。

池遲從費澤手裏接過臺詞本,順便給每個人的杯子裏都添上了茶,又給茶壺裏續上了水。

“麻煩各位在這裏喝茶稍等。”

轉身,她對着顧惜很自信地笑了一下,就率先開門走了出去。

顧惜臉上不露聲色,其實心裏的那點氣兒已經被她一個笑容安撫下去了。

這個小丫頭,自己真是上輩子欠她的。

這麽想着,顧惜臉上挂着标準版的笑容,開始和費澤安瀾讨論起了電影的投資問題。

對着臺詞本,方栖桐的腦袋裏想的還是剛剛在茶室裏的一幕幕,在池遲的襯托下,她像個木讷的傻瓜,被人随意地嘲笑還沒有回擊之力的傻瓜。

池遲低頭默默地看劇本,偶爾閉上眼睛想着什麽,看起來從容沉着不慌不忙。

方栖桐越看池遲,越覺得一股怒氣沖擊着自己的大腦,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閉上眼睛想想自己曾經演過的那些角色。

想想自己被人追捧的大學生活,想想自己高分入學的傲人成績,想想在劇組裏那些人對自己的劇組。

這些都能讓她更快地恢複成平常的狀态,可她依然緊張。

睜開眼睛,一只白皙的手占據着她的視野。

手上一小盒巧克力豆。

“快晚飯了,先補充一下體力?。”

手的主人把巧克力收回去,倒出來幾顆扔進了自己的嘴裏,又遞了過來。

“低糖的,吃幾顆不至于會胖。”池遲想起顧惜對自己身材的重視,推顧惜及方栖桐,以為她大概是怕胖,還特意囑咐了一句。

在那一瞬間,方栖桐特想揍她。

你知不知道什麽是緊張?!

你知不知道我們是競争對手!

你知不知道我吃了你的巧克力再喊一句肚子疼我的老板安瀾就能把你連同顧惜一起給削了!

你知不知道我特別特別讨厭你!

池遲什麽都不知道,她的笑容很是慈愛。

“謝謝。”方栖桐說着,接過巧克力豆,鬼使神差地打開倒出了一顆放進了自己的嘴裏。

女孩兒收回手,又轉身去面壁看劇本了。

方栖桐低下頭,嘴裏的甜味一點點散開,奇異地讓她慢慢地放松了下來。

過了十幾分鐘,方栖桐深吸了一口氣,打開茶室的門走了進去。

池遲很自覺地又往遠離茶室的地方走了幾步,站在了窗前。

窗外是茶樓主人用心修繕的小院子,有綠竹松柏,假山矗立。她看着眼前的滿目翠色,腦海裏面已經是海天相接,鼓瑟喧嚣。

劇本的內容是祭司玲珑與大将珊瑚的一段對話。

珊瑚察覺到了玲珑最近的行動有異,懷疑玲珑私自利用了神廟的力量。作為玲珑的姐姐,她去提醒妹妹不要與所謂的“神子”交往過密,更不要受其蠱惑做出對不起女兒國的事情。

此時的玲珑早就已經對外來的男人“文宣”情根深種,不僅為了保住他的性命說他是神樹降下的“神子”,更是為了幫助文宣回家就派遣神廟的人去打探“山外世界”的消息。

她對珊瑚虛以委蛇,謊稱自己派人是為了尋找給女王的生辰禮物,珊瑚識破了她的謊言,兩個人發生了争吵,最終珊瑚拂袖而去。

【玲珑站在回廊的盡頭看着自己的姐姐。

“這個世上,你本該是最懂我的。”】

在池遲的腦海中,一場屬于宮廷的盛大晚宴就在她的世界的邊緣,在那個世界的中央,就是一段短短的回廊。

當她神游物外的時候,有人在她的身後踩着高跟鞋施施然走過,推開茶室的門走了進去。

池遲毫無所覺。

又過了十幾分鐘,池遲感覺自己終于準備好了,玲珑對珊瑚的複雜感情,她終于捕捉到了最符合她自己邏輯的表達方式。

茶室裏多了一個人。

她神情冷冽,帶着一種天生的傲慢,如果說顧惜的美貌是外放的性格開出了妖嬈的花,安瀾的優雅是豐富的經歷過濾出了溫潤的水,那麽她的高冷和明豔就是一根從靈魂深處長出來的刺。

刺上本就圖騰繁麗美不勝收,卻也讓人意識到她的危險。

“我是柳亭心,你來跟我搭戲。”

她站在房間的中央,理所當然地吸引着別人的目光。

方栖桐神色黯然地站在安瀾的身邊,顯然已經是被慘虐了一遍了。

看見柳亭心,池遲也沒忘記反手關上茶室的門。

女孩兒從房間的一角緩步走出,神情柔和,她一直都如此的柔和,如此的不沾人間煙火,因為她是神廟的祭司,從來享受萬民的供奉。

她穿的是牛仔褲襯衣,還是曳地的禮服?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走在那裏,就有着讓人信服的魅力。

如果說她真的是如此聖潔,那怎麽會有這樣的一個故事呢?

所以她的眼神偶爾有點飄忽,仿佛心裏有着她從未經歷卻倍加珍惜的秘密,為了這份秘密她不介意扔掉自己的聖潔。

費澤對池遲那一點飄忽的眼神很滿意,因為這個點,她那獨行的幾步就不顯得單調了,這就叫“帶戲”的演法,在大屏幕上,因為這一點心事就讓這張臉有了讓人探究的欲望。這就是最簡單直白又行之有效的抓人眼球。

柳亭心站在房間的中央,背對着池遲。

女孩兒向從她身後悄悄走過,腳步就有了片刻的慌亂。

“你在躲着我?”

柳亭心轉過身,擡起一只手攔住了女孩兒,她直視着對方的眼睛,輪廓分明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卻讓池遲感受到了強烈的壓迫感。

她是誰?

她站在千萬海怪屍體之上的戰神,她是保衛疆土的勇士,她是以敵血鑄劍的女兒國大将——珊瑚。

面對着這樣的珊瑚,池遲笑了,她輕啓檀口,聲音是帶着一點飄渺的曼妙:“我從不會躲避我的姐姐,只會在面對珊瑚将軍的時候想要繞道,你是将軍,還是我的姐姐呢?”

站在柳亭心面前的女孩兒也不再是池遲,她成了玲珑,看起來清純聖潔,實際上內心有熱流奔湧的祭司玲珑。

玲珑微微擡頭看着珊瑚,嘴裏說着不會躲避着自己的姐姐,卻用看着信徒的眼神看着她。

因為她有心事,只能下意識用祭司的身份遮掩着內心的。

“那你呢?你是我的妹妹,那個天真可愛不會隐瞞姐姐任何事的玲珑,還是……”

柳亭心的手指在池遲的衣領上摩挲了一下,劇本在這裏有一個動作描寫,祭司的脖子上應該挂着她祈福祝禱用的龜甲,那也是她身份的象征。

“擅用神廟力量的祭司?”

“你說我擅用了神廟的力量?”玲珑退後了一步,些微睜大的眼中有明顯的難過,“你攔在這裏就是為了指責我?明明我是祭司,就算我用了神廟的力量,那也是因為神廟是歸我管轄,難道我要用還要讓你這位将軍同意麽?”

費澤注意到池遲的聲線中還帶着剛剛的飄渺,顯然女孩兒在刻畫玲珑的時候想過一個人從小養成的說話習慣是不可能因為驚訝而徹底抛棄的。

珊瑚直視着玲珑的雙眼,手指從她的領子處往上,最終停留在玲珑的下颚。

她擡起了女孩兒的下巴,讓女孩兒露出了纖細的頸項。

“你現在這幅樣子,跟你小時候偷吃了阿媽貯存的饴糖一模一樣。”

她的目光細細地打量着少女的臉龐,仿佛能從她臉上的每一個毛孔裏看出少女苦心隐藏的秘密。

說起年少的時光,玲珑的雙眼中有一瞬間的迷茫。

屬于她的那段時光太短,才五六歲的時候,她已經被自己的阿娘被送進了神廟。

“姐姐還記得幾塊饴糖,我卻只記得小時候在神廟獨自學習的光陰。”

挾持着她下巴的女人猛然湊近,目光猶如實質一般凝固在她的臉上,磅礴的壓力頓時侵襲着她的全身。

柳亭心是故意的,她故意在這段屬于玲珑的獨白中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如果是在實景拍攝中,她的動作幅度和氣勢會更加吸引別人的眼球,就像現在,費澤等人看着她,恍惚就要忘了去聽玲珑到底說了什麽。

這時,女孩兒緩緩擡起手,她的雙手潔白修長,拿過龜甲,撫過神樹,焚過沉香,現在它們緩緩張開,包裹住了珊瑚的手。

随着她的動作,人們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玲珑的身上。

玲珑垂下了眼眸。

“神廟裏的老師一年都不見得給我一塊糖,就算給了,我也會偷偷奉獻給樹神,我想求樹神讓阿媽來看我……”

女孩兒的樣子是那麽的楚楚可憐,随着她的語言,人們仿佛能看見那個跪在樹前用僅有的一塊糖祈願的小女孩兒。

“一年又一年,阿媽沒有來,姐姐也沒有來。”

她的聲音帶着仿佛具現化的哀戚,伴随着垂眸斂眉的神态,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聽着這些話,珊瑚的目光也不再那麽犀利了。

這時,那讓人忍不住同情的少女,試探式地擡眼,觀察着珊瑚的神色。

珊瑚終于松開了玲珑的下巴,轉過身去掩飾自己片刻的脆弱。

玲珑卻在這個時候悄悄靠近她。

少女擁抱着自己的姐姐。

池遲擁抱着柳亭心。

“我只是為了給王準備生辰的賀禮,畢竟是我成為祭司的第一年,剛剛沒有跟你坦白……只是想跟姐姐多說幾句話。”

女孩兒的語氣悠悠然,似乎是真的在跟自己的姐姐竊竊私語。說是似乎,是因為她的眼神,很漂亮,很冷,很不像是一個妹妹對自己信賴的姐姐的眼神。

她們身高相近,同樣體态修長,她們一個清貴出塵一個氣勢威嚴,擁抱在一起和而不同,卻也同樣的熠熠生輝。

“我怎麽也想不到……”在這樣的靜谧和諧中,珊瑚再一次地出聲了,她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華麗又冷淡“我的妹妹,有一天會為了一個外人就對我使心機。”

珊瑚推開了玲珑的手臂,用比剛才更加攝人的目光逼視着她。

“你這點心機如何能騙得過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已經被那個外來者迷的神魂颠倒。如果你還記得小時候對阿娘的那點孝心,就回去把那個男人殺了,女兒國就不該有男人!”

玲珑悄然後退了一步,珊瑚步步緊逼,那見慣了血腥殺戮的目光是那麽的具有震懾力,女孩兒終于腳下不穩,跌坐在了地上。

猛然跌坐的女孩兒,像是從天上跌落凡間了一樣,那些聖潔與驕傲在一瞬間被打破了,她的神色卻突然生動了起來,不再像是剛剛那個隔絕塵埃的祭司。

“我的阿娘……一心只想讓我當祭司。”她的聲音如泣。

“我的姐姐,對我的關心只是為了讓我殺掉我愛的人。”她的聲音如訴。

“我只想要那麽一點點的溫暖,我不在乎他是不是外來的男人,我也不在乎他想要做什麽,我只想守着樹神,坐在神廟裏喝着他泡的茶聽他講有趣的故事,這樣也礙着你的眼了麽?!”

祭司仰視着将軍,眼神裏充滿了怨恨。

“盡忠職守的大、将、軍?”

【珊瑚和玲珑對視了許久,終于轉身離開。】

“你好自為之。”

看着珊瑚的背影漸漸遠去,玲珑臉上的哀傷也好,怨憤也好,都消弭無蹤。

“這個世上,”她的聲音輕柔地宛若嘆息,“你本該是最懂我的。”

一室寂靜。

池遲從地上站起來,乖乖地站在顧惜的旁邊。

安瀾輕輕拍了幾下自己的手掌:“很好,很精彩。”

費澤的眼神裏也滿含贊許,他指着劇本說:“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把每一點情緒轉換都拿捏準确,确實難得。”

柳亭心的目光要複雜很多,她看看池遲,又看向顧惜。

池遲注意到顧惜有那麽點不尋常,當柳亭心看向她的時候,她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就像是一只被挑釁了美貌的公孔雀。

“你這次還算有眼光。”柳亭心這樣對顧惜說道,語氣很平常,就跟真的不是要故意惹顧惜生氣似的。“小新人還不錯。”

唔,池遲發誓,如果不是在座的還有費澤和安瀾,顧惜能撲上去咬柳亭心一口。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這一場試鏡裏,池遲取得了碾壓式的勝利,方栖桐的表演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糟糕,進退有序,臺詞功底也不錯,但是當她試圖表現角色的複雜性的時候,就覺得稍微差了那麽一點,模式化的情感表達不僅僅是她個人的問題,更是現在年輕演員們普遍存在的大問題。

如果沒有池遲,方栖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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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