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邏輯

淡雲缭繞,朝陽初起,鳥啼漸起,在酒店後面的盤山道上一個女孩兒在勻速慢跑。

這就是池遲一天的開始,雖然對于更多的人來說,這個時間還是屬于一夜安眠的小部分。

路旁野草侵道、蟲鳴微微,紅色的野杜鵑開的熱鬧,涼爽的風從身上輕輕擦過,讓人說不出的舒爽。

她喜歡這樣的清晨,喜歡親自用兩條腿去丈量自己漫漫長路的感覺,呼吸之間都有讓人說不出的愉悅。

嘴裏默念着劇本,跑着跑着,迎面有一個穿着白色運動服戴着口罩的女人也慢慢地跑了過來,她身後還跟了兩個高大的男人。

“顧惜?”池遲很驚訝,她擡頭看了一眼太陽,暗想自己是不是今天起晚了看錯了時間。

帶着保镖悶頭跑步的女人擡起頭,也很驚訝:“池遲?你怎麽這麽早起床?”

這話問的,就跟她自己其實一直都起這麽早一樣。

池遲幹脆改了方向又和顧惜一起跑了起來。

“跑習慣了,你今天怎麽了?”一大早起來跑步,熱愛睡美容覺的顧影後是被什麽奇怪的東西附體了麽?

顧惜突然指着道旁的紅花說:“看,那是什麽?”

“杜鵑。”池遲瞥了一眼就直接給了她答案。

“哦……真紅啊……”顧惜嘿嘿一笑,假裝自己已經忘記了池遲剛剛的提問。

池遲很體貼地沒有再追問,她覺得自己已經知道原因了——今天顧惜要和安瀾搭戲。

一個因為國事紛亂而心力交瘁的柔弱帝王,一個是老成謀國深受愛重的丞相,她們互相吐露心聲又各有隐瞞,是一場真正的心機之戰。

和安瀾搭戲,竟然能讓顧惜緊張到早上六點起床跑步?

Advertisement

池遲對自己和安瀾的戲份無比期待。

太陽升起來了,顧惜的晨跑也就以“防曬霜塗得不夠厚”為由匆匆結束了,送她回到酒店,池遲很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的話脫口而出:“別緊張,加油。”

“嗯,不對,誰緊張了,誰緊張了?!”

池遲很随意地沖她招了招手就進行自己另一半的晨跑去了。

“這個小丫頭是越來越沒大沒小!哼!沒大沒小!”

被看出了緊張的顧惜色厲內荏、口是心非,可惜旁邊沒人接茬,她只能自己哼哼完了就算了。

兩位影後的演技比拼何止讓顧惜激動,整個劇組都激動了起來。一大早場景剛剛搭好,已經有百十號此時不需要出現在片場的人堵在攝影棚的門口等着圍觀。生生逼着好脾氣的費導演下令清場,并且關上了攝影棚的大門。

混在人堆裏的池遲在導演下令關門的一瞬間立刻變成了幫助工作人員推人關門的熱心人士,然後她就堂而皇之地留在了攝影棚裏。

【天災人禍政令不通讓女王開始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成為一個好的君王,在她迷茫的時候,丞相出現了。】女兒國的王座是用粗藤打造的,上面鑲嵌有貝母雕刻的花紋,還有價值連城的鲛珠,女王坐在王座下的臺階上,身上穿着簡便的紅色絲袍。

她的肩膀那麽瘦削,此刻仿佛已經對那些壓在她身上的事情無力支撐。

“陛下。”

黑暗的角落裏突然傳出了那兩個字,帶着特有的腔調和力量。

它溫柔,它慈愛,它忠誠,它能給人以力量。

穿着一身黑色的官袍,丞相碧玺緩緩地走到光下。

“夜已經深了,您也該早點休息了。”

外面是無邊的黑夜,身上是沉重的負擔,沉舟在聽見碧玺話語的那一瞬,眼眶就紅了。

眉梢本是驕傲的,眼角本是高貴的,它們在那一刻泛起了微紅,讓高傲女王看起來像是個需要安慰的孩子。

“碧玺……”她叫着來者的名字,又仿佛是在嘆息。

“我似乎并不适合當女兒國的國王。”

濃豔華麗的聲音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在那之前,人們的眼裏只有那個黑色的宰相。

在人們看向女王的時候,宰相動了,

她擡腳,穩穩地,穩穩地往前走,兩只手随意地攏在袖子裏,就是極有存在感的姿态。

然後她笑了。

“我還記得,先王第一次讓老臣見陛下的時候,您才這麽高。”她用手在自己的腰間随意一劃,輕松地樣子就像是在跟自己的子侄聊天。

或許她的心裏就是把沉舟當成了自己的子侄,因為在她已經在這個國家呆了很多年,送走了和自己如知己如夥伴的先王。

“現在的您,足以讓先王驕傲。”她慈愛又真誠,能随時挑動別人記憶中的溫情。

“我……”

年輕的女王微微擡頭……

“cut!”費澤突然出聲打斷了她們的表演。

“顧惜,你的感覺不對。”他的臉色很沉重。

顧惜沒說話,她長出了一口氣,揉了揉額頭。

“我再想想。”

悄悄圍觀的一群人都有些疑惑,他們不明白演得好好的,顧惜到底哪裏不對了。

池遲雙手抱在胸前,無聲地搖了搖頭。

邏輯,顧惜的表演邏輯被安瀾帶偏了。

在這段戲裏,女王的頹唐是假的,丞相的安慰也是假的,她們都要努力表現得真誠,丞相表現得太真誠了,女王在接她的話的時候,表情和語言就有了敷衍的感覺。

其實顧惜并沒有一絲一毫的敷衍,是她對女王自己內心的思想沒有把握準确,女王她是在試探丞相,而不是已經知道丞相有問題。受到了安瀾情緒帶動的影響,在她擡眼的那一瞬間喪失了女王自己的理智和判斷力,只剩下“我早就知道她是假的,即使她再真誠我也不相信”的味道。

而不是追憶和思考,不是掙脫往昔回憶的理智決斷。

演戲啊,就是兩個人表演邏輯的碰撞,當一個人的邏輯失去了說服力,就說明她演得失敗了。

顧惜、費澤和安瀾湊到一起,兩個演員一邊補妝一邊和導演交流。

池遲閉上眼睛,去思考自己這段戲裏應該怎麽去表演。

光暗交接的大殿裏,她成了穿上紅裙的女王……

“睡着了?”

一樣渾水摸魚在一邊看現場拍攝的柳亭心從後面拍了一下女孩兒的肩膀。

讓她意外地是,女孩兒并沒有什麽反應。

“喲,老僧入定了?”

柳大影後用手在池遲眼前揮來揮去,又用手指去捏女孩兒的臉。

小丫頭的臉在顧惜的逼迫下保養得比以前還白嫩,柳亭心捏着捏着就捏上瘾了。

捏啊~揉啊~戳啊~一代影後柳亭心玩得不亦樂乎。

池遲睜開眼就看見她那張氣勢逼人的臉湊在自己的面前。

“醒了?”柳亭心并沒做壞事被人發覺後的尴尬,即使對方睜開眼了也沒耽誤她繼續左捏捏右捏捏,一邊捏一邊說,“別人演戲你打盹,夠可以的啊。”

女孩兒笑笑,擡手隔開了對方的揉臉狂爪。

“今天可能起早了。”她并不反駁自己“打盹”的事兒。

柳亭心把胳膊肘往池遲的肩膀上一搭,靠在她身上說:“你說,顧惜能ng幾次?”

池遲故作懵懂地轉頭看她。

“別裝了。”她又捏了捏池遲的小臉,“我不信你看不出來,在安瀾手下,顧惜不好過啊。”

“這幾年她拍的戲都太水了,碰上安瀾,心裏頭沒有一口氣兒那是要吃苦頭的。”柳亭心借着姿勢趴在她的耳邊地輕輕說。

一個擁有健全人格的人是很難被別人深刻影響的,做人是這樣,演戲也是這樣,功夫沒下到深處人物不能在自己的心裏活起來,靠着空中樓閣一樣的所謂氣場來演戲,被真正有段數的人一碰就知道都是虛的了。

這些年顧惜總接什麽大制作、大熱度的片子,演戲如同站臺只要能展示自己美美噠就夠了,能出無分力達成的效果絕對不出六分。

柳亭心見她就刺她,何嘗不是氣不過她“誤入歧途”?

池遲看着在靜坐思考的顧惜,不由想到了自己的表演,她自認自己不算是偷懶的那一種人,但是至今為止沒和真正有演技的人對過幾場戲,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口氣兒”到底足不足。

“我猜,她得ng八次。”柳亭心對着池遲的耳朵裏吹氣兒一樣地說着。

女孩兒擡手撓了一下自己的耳朵,過了半晌才說:“十次以上吧。”

ng到了第十一次,顧惜整個人都精疲力盡,安瀾穿着比她更厚重的戲服,卻在下戲之後都腰板筆直毫不懈怠。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們的女主角,等着她找出自己應有的狀态,不是被動的,也不是虛僞的。

表演,必須真誠。

“再試一次。”

顧惜推開了要給她按摩頸椎的助理,就躺在戲裏她要坐着的臺階上,上面是專業的打光燈,刺得人眼睛生疼。

她睜着眼睛看着,一會兒又閉上了。

過一會兒又睜開。

“我好了。”

她說。

“我覺得精疲力盡。”女王的聲音裏空蕩蕩的,仿佛自己一個人游走在空蕩的曠野中。

她看着丞相,又從丞相的身後看到了無數對她曾經殷殷期盼的人們。

“蟲災、洪水、山崩……我一個都解決不了,我只能看着……”她看着碧玺,就像是一個小姑娘看着自己的親人,委屈的、可憐巴巴的。

她一點點放下了自己作為王者的矜貴,戲假情真、萬事萦上心頭,讓她想從眼前這個人的身上汲取一點溫暖。

“我只能看着那些信任我的子民們受苦,就像當初看着阿娘閉上眼睛一樣。”

碧玺輕輕地坐在她的身旁,黑色寬大的袖子一展,像是張開了懷抱的黑夜,她抱住沉舟,輕輕地拍打她的肩膀。

“會有辦法的,我會一直陪着你的。”女人的手指輕輕滑過年輕女肩上的長發。

女王趴在她的膝頭,表情漸漸變得安詳。

“如果人沒有辦法,我們可以去問問樹神,樹神庇佑着女兒國,她會幫我們……”

“cut!ok!”

“磨了十幾次,她總算不像是顧惜了。”柳亭心哼了一聲,從池遲的身邊走開了。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