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伴讀
李玉容七歲時,搬到了毓秀宮。毓秀宮俗稱皇子宮,宮裏的小皇子到了七歲後便會住進毓秀宮,然後會配有教導規矩禮儀的教養公公,和教導琴棋書畫的師傅。當然,那些被遺忘的皇子卻是不一定能有這般待遇的。
是日,曹子逍到鐘粹宮請安時,向沈思言請旨選兩名伴讀。
沈思言眯眼打量着曹子逍,沉吟片刻,說道:“你能這般為七皇子着想,将他視如己出,想必已故曹貴君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曹子逍垂首說道:“這是臣侍該做的。”
沈思言思量了片刻,對衆人說道:“毓秀宮的皇子們年齡相差都不大,大皇子也不過才十歲幼齡,這幾個孩子都還沒有伴讀,此次就從勳貴大臣家選出五名伴讀,讓他們一處學習。”
此話一出,其他皇子的父妃們連忙作揖道謝,贊揚君後的賢良淑德。
皇子得帝後恩寵可以選伴讀,但皇子伴讀也不是必備的。曹子逍請旨為李玉容選伴讀,沈思言便福澤其他人。
君後懿旨一出,帝都勳貴和清貴人家都開始活動了起來,紛紛選出家中适齡的兒孫報上名去。
上書房,課間休息時,李玮坐到李珩旁邊說道:“五皇妹,聽說這幾日就會定下皇子伴讀的人選。”她的話音剛落,幾位皇女伴讀就都注意仔細聽着了,要知道她們家中也都打算送子入宮做皇子伴讀。
“哦。”李珩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仿佛不以為意。
李玮訝異道:“容兒的伴讀人選,你不關心?”
“有父後掌眼,無需擔憂。”無論這些伴讀們怎樣,她都不會讓他們對弟弟産生不良影響。前世是沒有皇子伴讀的,想來有些事情是真的已經改變了。
“說的是。”李玮讪讪的笑着說,坐回自己的原位。
難得來一次上書房的李珏壓低了聲音對李珩說:“五妹,父後對此次伴讀人選格外重視,定會選出最合适的人。”
“嗯,我相信父後。”
皇子伴讀,考究的無非就是家世和品貌。都是些尚未成年的小男孩,想來也是無甚差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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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珩想的透徹,也看的開,卻忘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種事兒。
在皇子伴讀們進宮前夕,李珩在鐘粹宮無意中看到那份名單,久久的愣住了。
……盧歆宜,他分明是廣祿伯的庶子,竟然也成了伴讀。
她依稀記得,廣祿伯府有一位嫡長子,據說是個內秀的男子,似乎就在盧歆宜入成王府前患了瘋症被送去京外的莊子上,所以前世她并未對他有太多印象。
沈思言詫異的看着她,若有所思,說道:“珩兒,你看着這份名冊很久了,是覺得有何不妥麽?”
李珩回過神來,将名冊遞到沈思言面前,指着上面說道:“父後,您看這名冊上,連這些人是嫡是庶都沒有寫清楚。”
沈思言仔細一瞧,果然如此。
頓時,鐘粹宮的侍從們都把頭低的不能再低了。
“小方,去宣內務府的人過來回話。”沈思言沉聲說。
“是。”方公公領命,退出殿內時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李珩,當年的小嬰兒真的長大了。
很快的,內務府的正副總管和協同辦理甄選皇子伴讀的侍從們都來了。
沈思言冷哼,将內務府的人狠狠訓斥了一通。當他們回話說其中一位是伯府庶子時,沈思言真的動怒了。這些奴才們竟敢欺上瞞下,如此糊弄他,還當他是六宮之主麽?
沈思言下令杖責了內務府的人,命他們重新拟訂名冊呈上來,伴讀人選重新定。
獻帝得知此事後,在朝堂上訓斥了廣祿伯,罰俸一年。
兩日後,內務府重新呈上了一份皇子伴讀人選的名冊到鐘粹宮。
沈思言看着每個人名下都詳細羅列了身世背景和品貌習性。他仔細斟酌了一番,最終圈了五個人名出來。
李玉容開始學習後,每天功課滿滿,感覺很是辛苦,最讓他難以忍受的還有禮儀規矩課,好像他連吃飯走路都不會了。堅持了三天後,他便有些使小性子了。
教養公公和師傅們都知道這位小皇子雖不被獻帝看重,卻得了幾位皇女的疼寵,故沒人敢給他下絆子,對他不敬。
對李玉容的不認真學習,師傅們很是為難,仔細斟酌着是要先禀給賢君,還是直接向君後彙報。
午時,上午的書畫課結束後,侍從們忙往偏殿擺飯。李玉容扒剌了兩口後,便覺得無甚食欲。
這時,有侍從進來向李玉漩禀告:“大皇子,大皇女二皇女五皇女現正在毓秀宮外,請您出去相見。”
偏殿的皇子和伴讀們都驚呆了,紛紛好奇這三位皇女怎麽來了毓秀宮。
李玉漩的父妃只是一名不得寵的常侍,子憑父貴,所以即使占了一個長字,他也比不得那些得寵的皇子。他甚至在過去不曾與皇女們單獨說過話,于是詫異的向侍從求證:“皇姐們是說要見我?”
侍從急道:“請大皇子快些出去相見吧,別讓三位殿下在宮門外久等。”
李玉漩連忙理了理發鬓和衣衫,随着侍從走出去。
看着李玉漩出去,李玉容不高興了,皇姐們竟然不是來看他的!
葉籽青和李玉容同齡,是伴讀中年齡最小的。他問李玉容:“七皇子,您不出去見皇女們麽?”
“她們又不是來看我的,我才不去呢。”說罷,他便把頭扭開。
且不說李玉容是怎麽鬧別扭,李玉漩卻是戰戰兢兢的小碎步走到李珩三人面前,微微欠身行禮。“玉漩見過大皇姐,二皇姐,五皇姐。”
李珏溫聲說道:“漩弟不必多禮。”
李玉漩受寵若驚般站在一側。
李珏輕咳了一聲,看向李珩,示意她來說。
李珩上前說道:“漩弟,今日是有事想拜托你相助。”
李玉漩連忙說道:“玉漩不敢當,還請皇姐直言。”
“是這樣的,在毓秀宮的衆皇子中,你最年長,七皇子年齡最幼,希望漩弟能多照看他一些。”
“玉漩照看弟弟們是應該的,請皇姐放心。”李玉漩的心裏酸酸的,七皇弟是有福之人。
李珩補充道:“倒不是讓漩弟謙讓他或是順着他,而是希望漩弟能提點他一二,該勸便勸,該說便說,比如他不認真學習的時候,再比如他不好好吃飯的時候。”
“玉漩曉得,請皇姐放心。”李玉漩淺淺的笑着,柔聲應下。
目送着李玉漩走回毓秀宮,李珏問李珩:“真的不見容兒?”
“不見。”李珩斬釘截鐵般的說,“适才教養公公和幾位師傅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容兒被我們寵壞了,不能再繼續慣着他,不然今後豈不是要長歪了?”
李珏嘆道:“你言之有理。”
李玮卻皺着眉頭說道:“五皇妹,只怕容兒這回會生我們的氣了,到時候你可別又先心疼了。”
“要真那樣,還得有勞兩位皇姐多勸着我些。”
李珏和李玮相視一眼,頓時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真到了那時候,她們就是有心想勸也勸不住啊!
“既然不見容兒,那我們就趕快回上書房吧。”李珏示意她們看毓秀宮裏,一處小樓上正是人影綽綽,她們已被人觀看好些時候了。
“走吧。”李玮皺了一下眉頭,語氣不屑。“不是皇子就是世家公子,皇子也就罷了,世家公子們竟然偷看皇女。”
“年齡都還小呢,有些好奇心也是能理解的。”李珩不以為意,她覺得這幾位進宮的皇子伴讀在家中必是被囑咐過一些事情的,能攀附上她們姐妹關系到一族的未來,甚至有可能在不久的将來得到潑天富貴。
李珩三姐妹走遠後,葉籽青走回李玉容身邊,說道:“七皇子,皇女們好像已經離開了。”
李玉容吸了吸鼻子,眼睛紅紅的,沒說話。
李玉漩自回來後,一直注意着李玉容的一舉一動,見他一副委屈的想哭的架勢,忙走過如柔聲說道:“七弟,适才皇姐們把我叫出去說了幾句話,都是問你在毓秀宮的情況的。”
“她們怎麽不直接問我?”
李玉漩嫣然淺笑,說道:“還不是因為怕耽誤你的學習。”
說到學習,李玉容撅了撅嘴,沒說話。
“七弟好好學習,皇姐們都會替你高興的。”
“可是,真的很辛苦。”李玉容小聲說道。
李玉漩雙眸亮亮的,能跟他抱怨學習辛苦,就說明對他沒戒心,能聽得進他的話。果然是被皇姐們捧在手心裏長大的皇子,現在仍是小孩子心性。而像自己這樣的皇子,七歲時已見慣了宮裏的勢利眼,已能體會到人情冷暖。“初學是會有些不習慣,慢慢的就好了。七弟這麽聰慧伶俐,一定會是個好學生。”
“嗯。”李玉容點頭,勉強打起精神。
其他皇子和伴讀們旁聽了他們的對話,都在心裏更高看了他們兩眼。一個是聰敏通透,一個是倍受寵愛,兩人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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