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官府公告畫像,下令通緝後,盧大夫便不敢回縣城,他躲在城外東郊樹林的一座破廟裏,每日采些野果、生飲溪水,過得好不狼狽。

這日他從窩藏的破廟出來,連着好些日子吃喝不好,他餓得頭昏眼花,林子裏的野果幾乎都被他采光了,實話說他也吃得很膩,怛溪裏的小魚他抓也抓不到,走着走着,他正愁不知今日能找到什麽果腹,不自覺竟走出了林子,來到通往縣城的小道。

回過神後,他趕忙回頭要走往林子裏,卻迎面遇上縣城一對有名的潑皮——張姓父子,這對父子憑着家裏有些錢,再加上三代開武館,兩人仗着有些拳腳功夫,往往小不如意,便對人頤指氣使,吼罵踢打。

許多人都受不了這對氣焰嚣張的父子,被他們打過的人也不在少數,幾回告上官府,無奈縣大人是個貪財的,張家父子往衙門裏送幾兩銀子,官也告不成。

因此縣城百姓對張家父子敬而遠之,能不招惹便不招惹,有多遠就避多遠,省得招來麻煩。

盧大夫心裏暗喊了聲糟,滿心希望張家父子千萬別認出他來,無奈,天不從人願——

「唷!爹,您瞧瞧,這不正是盧大夫嗎?」張驢兒高喊,堵住了盧大夫的去路。

張父眼睛大亮,趕忙上前,輕輕松松一把抓住了人。「果然是盧大夫,咱們父子倆今天真走運,只要把人綁去衙門,就能得到五兩賞金。」

「爹,那咱們趕緊将他綁去縣衙領賞,縣大人肯定對我們印象更好,往後也會更加偏向我們。」

張家父子壓根不缺錢,就是喜歡耍弄人,覺得這樣有樂趣。

「我說,盧大夫你究竟做了什麽事,竟讓平常不愛管事的縣大人貼了公告通緝?」公告上只說盧大夫殺人未遂逃逸,張父好奇的想知道事情經過。

「一切都、都是……誤會。」盧大夫害怕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誤會?咱們的縣大人是個會誤會別人的官兒嗎?」張驢兒不以為然的道。

「真的是誤會……我沒想、我沒想要殺蔡婆……」盧大夫一緊張便說溜了嘴。

「蔡婆?你是說放利錢營生的救急蔡婆?」張驢兒一雙小眼睛倏地一亮,像看到了可口的蜜糖似的。

「正、正是,我同她借了二十兩,她來讨要……可我身上銀兩不夠,只、只好帶她去後堂,想把事兒說開……」

「得了、得了,不必跟咱們說這些,咱們又不是縣大人。」張驢兒沒耐心聽他辯解,也壓根不在意他要不要殺蔡婆,他有興趣的是窦娥。啧啧,放眼整個楚縣,沒哪一個姑娘能美得過她,那麽個水靈靈、白嫩嫩的女人居然年紀輕輕就替家守寡,啧噴,實在可惜了啊!「爹,咱們缺二、三十兩銀子嗎?」

「不缺。」張父回道。

「那五兩賞銀就更不缺了,您說是吧?」

「你要放他走?」張父揚眉,狐疑的問道。

「放也不是不可以,抓去讨賞金也成,就看他肯不肯配合咱們了。盧大夫你說說,咱們要是讓你幫個小忙,你肯不肯?」

「幫什麽?」盧大夫趕忙問。

「你那二十兩外加利錢,咱們可以幫你還清,可是你得幫咱們拉條線,蔡婆雖然有點年紀了,怛也算風韻猶存,挺入我家爹的眼,是吧?爹。」張驢兒朝父親使了個眼色。

張父立刻明白兒子的意圖,同意地點了點頭,他确實對蔡婆有那麽點意思,且蔡婆手腕也好,攢下「不少財富,若他能人財兩得,豈不美事一樁?

「至于我,也不瞞盧大夫,我就是瞧上窦娥。所以,我爹跟我,蔡婆跟窦娥,盧大夫若肯幫忙拉上我們這兩條紅線,我們不但可以幫你還錢,還可以幫你讓縣大人撤銷通緝,這筆買賣,你怎麽算都不吃虧吧?」

盧大夫楞了半晌,沒想到張家父子竟然瞧上蔡家一老一小的寡婦了,可他也貪圖窦娥的美貌,若非如此,他又怎會……想到這兒,他沮喪的垮下雙肩,肚子這會兒也不争氣地咕嚕咕嚕作響。

張家父子聞聲,不客氣的相視大笑。

張驢兒邪氣的睨着盧大夫道:「盧大夫可是好些日子沒能吃飽睡好了?你要是肯答應咱們的條件,咱們立刻帶你回去,好菜好酒先讓你吃個飽,再好好梳洗換上好衣裳,讓你去蔡府還錢,如何?」

盧大夫哪裏還有猶豫的餘地,比起窦娥的美貌,眼前還是填飽肚腹,想辦法洗清殺人未遂的罪名要緊,憑着張家父子跟縣大人的交情,他應能無罪,于是他妥協了,有氣無力的道:「那就麻煩張老爺、張公子了。」

盧大夫吃得飽足,梳洗後換了新衣裳,整個人看起來也神采奕奕。

張家父子給盧大夫一個小布袋,裏頭有二十五兩,張驢兒道:「盧大夫可以到蔡府還債了,咱們父子倆也同盧大夫一塊兒去,到時,盧大夫可得記得幫咱們多說些好話。」

「這……我自然是幫着張老爺與公子的。」盧大夫有些遲疑,開始思索着該怎麽對蔡婆解釋那日只是意外,而非他意圖殺人。

他腦袋轉了幾回,暗自拟好了說詞,才領着張家父子往蔡府去。

蔡府裏。

蔡婆剛收完幾筆債款,回到府裏,在前廳裏喝着媳婦泡的補氣養生茶,接連喝了幾日,她真覺得人比以往精神許多。

她問過媳婦,這清甜的養生茶用了哪些藥材,媳婦說只是将黃芪、紅棗、枸杞加水煮開,小火熬約莫一刻鐘便成了,媳婦說得簡單,但這份心意卻讓她頗感欣慰,沒了兒子,至少她身邊還有個心思靈巧又孝順的媳婦。

蔡婆擱下杯子,正要開口誇贊媳婦貼心,有個丫鬟進來通報,盧大夫來訪。

婆媳倆面面相觑半晌,一時間蔡婆拿不出主意,倒是窦娥很快鎮靜下來,輕聲道:「娘,既然盧大夫敢上門來,咱們不妨聽聽他怎麽說,況且家裏人手多,咱們也無需怕他有什麽歹念,就讓他進來吧。」

「你說的也是。」蔡婆回道,轉而叮咛丫鬟,「讓幾個身手好的家丁随盧大夫一同進來。」

「禀老夫人,還有縣城裏的張家父子也随盧大夫一塊兒來了。」

「開武館的張家父子?」蔡婆蹙眉,那對父子的名聲可不太好。

「是。」丫鬟的神色有些擔憂。

「沒關系,讓他們一塊兒進來,光天化日的,他們應當不會做太出格的事兒。」蔡婆道。

盧大夫、張家父子三人,讓家丁領進廳堂,幾名身強體壯的家丁立即被管事支使到蔡婆與窦娥身邊,明顯有護衛的态勢。

盧大夫一見蔡婆,盡管心虛,仍勉強擠出讨好的笑容,但目光幾回暗暗往窦娥那兒飄。

張驢兒也不是個心思純正的,看着盧大夫的神色,當下便明白了幾分,在心裏暗罵,這個老色鬼,也不瞧瞧自己都多大年紀了,配蔡婆還差不多!

「老夫人,我今日是來還欠您的二十兩,外加利錢五兩。」盧大夫從懷裏掏出一袋銀兩,額頭冒着汗,戰戰兢兢的解釋道:「那日的事真是個誤會,您上醫館讨要款子,欠債還錢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又怎可能為了區區二十兩害您性命?

「事情是這樣的,那日老夫人來,我身上銀錢仍是不夠,領老夫人往後堂,想給老夫人沏杯茶,請您再寬限幾天,二十兩銀子我再多看幾個病家也就能湊足數,誰料到後堂太暗,老夫人一下被絆了腳,接着又被我懸在梁上綁藥陰幹的繩子纏了頸子,我一心急拉繩子想着要為老夫人解開,老夫人卻益發掙紮以致纏繩難解,後來我聽見前堂有聲響,心慌害怕被誤會,沒多想便奔出醫館。

「老夫人請您相信我,我真沒害您的心思,不過二十兩銀子罷了,我怎可能為了二十兩,賠上自個兒的一條命,殺人是要坐牢償命的……」

蔡婆并未回話,只是向家丁使了個眼色,一名家丁上前接過盧大夫的那袋銀兩,蔡婆打開來點了點,确實一文不少。

窦娥湊到婆婆耳邊低聲問:「那日娘可真如盧大夫所言,進後堂時絆了腳?」

蔡婆想了想,點了點頭。确實,她一入後堂,因光線昏暗,被擱在後堂的雜物絆了腳,慌亂中她想抓住什麽,卻感覺到頸子被繩子纏住,接着便是盧大夫拉住繩子,将她按在椅子上。

盧大夫所言,也不一定為假,可能她那時太過驚慌,誤以為要幫她的盧大夫想加害她,況且盧大夫也實在犯不着為了二十兩殺害她,多瞧幾個病家,二十兩也就湊足數了。

「應是我誤會盧大夫了。」蔡婆道。

盧大夫明顯松了口氣,見蔡婆接受他的說詞,他打鐵趁熱道:「那之後,我趕着出城,想向親友借錢,先湊齊該還給您的銀兩,誰料到幾日往返後,發現官府貼了通緝公告,我便躲在城外不敢回來。兩日前在東郊遇上張老爺、張公子,他們原要抓我交付官差,卻聽我解釋了誤會,兩人十分仗義,願意陪我上門将話同老夫人說明白,他們說老夫人是個通達情理的人,必能好好聽我把話說開。

「今日上門,老夫人果然給了我機會把話說完,懇請老夫人看在我有心償債,且無意加害您的分上,同我到衙門,将誤會解釋清楚,可好?如今還了欠銀,我得趕緊開醫館營生,才好将積欠親友的銀兩還清。拜托老夫人了。」

「我在衙門有熟識的人,一會兒等他上我這兒,我就為盧大夫解釋,一定讓官府撤了通緝。」蔡婆是個好說話的,既然欠款讨要回來,又只是場誤會,她也無意斷人後路。

「多謝老夫人。」盧大夫趕緊道謝。

「既然誤會解開了,一會兒有官差來府上拜訪,我們也不好叨擾太久,老夫人通情達理,我們父子倆真心佩服,想改日再來府上拜訪,還請老夫人不嫌棄我們父子煩擾。」張父讨好的笑道。

「是啊是啊,老夫人,今日若非張老爺、張公子仗義陪我過來,這天大的誤會不知要拖上多久才解釋得了,幸虧有他們,待哪日老夫人得空了,我們再來訪。」盧大夫也幫腔道。

「也好,一會兒有貴客來訪,我也不方便留幾位。這樣吧,過兩日,若盧大夫、張老爺、張公子不嫌棄,請來府上喝茶一敘。」蔡婆道。今日見了張家父子,他們似乎不若傳言說的那般不好,倒挺仗義的。

「那我們兩日後再來訪,告辭了。」張驢兒笑道。

看着幾位家丁送走三人,窦娥不禁微微蹙眉,覺得事情絕不可能如此簡單。

楚勀與阿特爾讓蔡府看門的家丁常三領往前廳,楚勀時常至蔡府走動,早與常三熟稔,今日雖多了張生面孔,但常三還是忍不住先跟楚勀說了上午的事兒。

「喔……所以盧大夫還清了二十五兩欠款?」楚勀聽完,眉頭微鎖。

「是啊,老夫人說是她誤會了盧大夫,今日陪着盧大夫來的,是在縣城開了武館的張家父子。」

「張家父子……」楚勀偷偷瞥了眼阿特爾,見他輕點下頭。

那就是了,他确實收過張家送的賄銀,難怪聽着耳熟。

狼與狽攪和在一塊兒,絕對沒什麽好事,若是老夫人真誤會了盧大夫,他又何必逃跑?

「張家父子的名聲并不好,仗着有些錢,每每在縣城裏生事,許多被他們父子倆欺侮過的人受不了去告官,他們就往衙門裏送錢,害得人家連官也告不成,拿他們莫可奈何……」常三的話語一頓,他突然想起楚勀是在衙門裏當差的,他的話說不定讓楚勀惱了。「對不住,楚公子,小的不是指您不好。」

「我懂,沒事,官府收銀子,不管事确實不好,但縣大人其實也有縣大人的難處,整個楚縣大大小小的事兒多了去,那些小打小鬧,能不管自然就不管了,只要沒鬧出人命,都算不上是大事。」楚勀笑着回道。

阿特爾渾身不自在,主子明明收了張家父子的錢,卻說得像跟自個兒毫無關系似的,還有,主子那看起來老實又傻氣的笑容,到底是怎麽回事?真是怪了,怎麽主子一踏進蔡府,就立刻變了個樣兒?

進入前廳,窦娥與蔡婆起身相迎,蔡婆見楚勀身邊多了個人,裝扮、模樣非凡,立刻笑問:「阿勀,這位是……」由于和楚勀日漸相熟,她也早已改了稱呼。

阿特爾臉色微變,阿勀?看來主子對蔡家還隐瞞了許多事,不說他真實身分是領了皇命的欽差大人也就罷了,連他現在是縣大人的事都沒說……這樣好嗎?

「是我同鄉,我們打小一塊兒長大,像親兄弟一樣,他經過楚縣,順道來看看我,兩日後要往蘇州營商,我正好休沐,就帶上他了,望老夫人別見怪。楚縣酒樓沒什麽好酒好菜能入我這兄弟的口,他可是吃過京城大酒樓的,嘴挑得很,我私心覺得小娘子烤的蜜汁烤鴨比京城的名菜都好吃,就想帶他來嘗嘗。」楚勀說得有幾分腼腆。

阿特爾驚愕的望着主子,實在無法接受,眼前人真的是那個名動京城的冷面王……冷面公子嗎?

「既然是阿勀的好兄弟,當然歡迎。正好今天備了兩只烤鴨,本想一只讓你打包回去,要不就等下次吧,下回再讓窦娥烤兩只,讓你打包。」

「謝謝老夫人、小娘子。」楚勀感激的道,目光朝窦娥看去,其實他一直注意着她,而這麽一段時間過去,他的心終于安了,他并未見她多看阿特爾幾眼。

倒是蔡婆對阿特爾很有興趣,注意力都在阿特爾身上。「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在下……」

阿特爾才開口,便被楚勀截了話,「他姓顧,排行五,稱他顧五即可。」

阿特爾垂首,默默翻了個大白眼。這個戴上老實面具的冷面王……冷面公子,讓他很錯亂,若不是自小一塊兒長大,對主子再熟悉不過,他真會以為有個老實人易容成主子的模樣。

「初次見面,喚名太失禮了。望見多識廣的顧公子,不嫌棄咱們小酒小菜寒酸。」蔡婆客氣的道。

「哪裏的話,阿勀的話,我自然相信,想必小娘子手藝超群,我等不及想嘗嘗蜜汁烤鴨的好滋味。」阿特爾斯文有禮的作揖,笑道。

楚勀忽然不合禮儀的附在阿特爾耳邊,帶了幾分脅迫意味的低聲道:「等會兒用少些,別多搶了我的烤鴨。」

楚勀這樣的舉動讓窦娥與蔡婆有些意外,不過她們并未多想,只當是好友久未見面,忽然想起什麽女人家不當聽的,才會交頭接耳說得神神秘秘。

待兩人說完話,蔡婆就招呼着兩人落坐。

食桌上,楚勀也不招呼顧五,徑自吃喝,一會兒,春芳将兩只熱騰騰的蜜汁烤鴨端上桌,她可是照少奶奶的做法學了個把個月,前幾日老夫人吃過,說幾乎就是少奶奶親手做的。

阿特爾瞧春芳一手端着一只鴨,靈巧俐落的一前一後讓瓷盤上了桌,不禁想真看不出來這有雙纖細手臂的小姑娘還挺有力的,再順着往上瞧,那張圓圓甜甜的小臉,紅撲撲的,像花瓣似的,他不知怎地,心一陣一陣的跳。小丫頭一對上他的視線,似乎略略吃驚,杏眼瞪大了下,緊接着低下頭退到一旁,他不自覺又看着她一會兒,才将視線移回桌上。

楚勀見他最愛的烤鴨上了桌,沒等招呼便扯下一只腿,完全沒注意到手下的異狀。

阿特爾哪裏見過這樣趕着吃的主子,完全驚呆住。「王……」他差點露了餡,頓了一下,又喊道:「阿勀,有這麽好吃嗎?」

楚勀沒好氣的睐他一眼。「自然有,你快趁熱嘗嘗,就知道味道有多好。」語畢,他咬了一口,鴨肉的甜香味在嘴裏散開來,但随即他神色一黯,擱下手裏香熱油甜的鴨腿,直接地問道:「這烤鴨不是小娘子親手烤的,是吧?」

春芳上前來,有些不安的低聲道:「味道不對嗎?可老夫人說已經跟少奶奶燒得一樣好了呀。」

「是你燒的?」

阿特爾聞着烤鴨的香,早已忍不住,可見主子明顯失望的表情,他暗想真不好吃嗎?于是他也扯了一只鴨腿,往嘴裏送,香甜的汁液漫開來……好好吃!他沒吃過這樣鴨皮香脆、肉多汁鮮甜、不柴不幹的鴨,這是烤出來的?真好吃!

「很好吃!」阿特爾贊道,又大口咬了一口。

楚勀又往阿特爾靠過去,低聲道:「你喜歡吃,都給你。」

阿特爾實在受不了主子的反複,剛才不是還威脅他不可多搶,怎麽現在又要全給他吃了?

「阿勀吃不慣春芳烤的嗎?」窦娥也早随着婆婆直接喊他的名。

「呃……吃起來是差不了太多,但還是小娘子親手烤的吃起來香。」楚勀面顯尴尬,不好意思地說。

「既然這樣,下回我親手烤就是了。」窦娥輕聲細語的道。

阿特爾看看窦娥,又看看自家主子,這兩人知不知羞啊,衆目睽睽之下還這般打情罵俏,看來京城裏的老爺要頭疼了。

冷面王……冷面公子想要的,從來沒有要不到的,這纖細靈巧的守寡小娘子,竟完完全全打動了從不動情的公子,用的是哪招呢?難道就是這香甜的烤鴨?京城裏愛慕主子的姑娘們若是知道自己竟敗在一只烤鴨上,大概全都要哭死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鴨肉吃着香甜,連帶那個會做烤鴨、一臉無辜的小丫頭,看起來也好香甜……阿特爾邊吃邊想,既然主子說都給他,那他就不客氣了。

春芳絞了絞手指,歪着頭想了想,忽然說道:「我知道了,我烤的烤鴨沒有少奶奶的心意在裏頭,所以阿勀公子吃起來不香,是吧?」

她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楚勀的雙頰瞬間燒得透紅,這話似乎對,但也似乎不對,烤鴨吃起來真的不同,但不同的真是心意嗎?若是如此,是不是表示窦娥對他也有意,才把烤鴨燒得特別香甜?

窦娥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反應,她的心意啊,也不能說沒有,可絕不像春芳說的仿佛她對楚勀有什麽情意,不過要說她對他沒有半分好感,好像又不太對。

尴尬彌漫着,最後是蔡婆推了推春芳。「你這丫頭瞎說什麽呢!」她說是這樣說,但那笑意卻怎麽也斂不住,看來這兩人有那麽點譜了,呵!

春芳歪着頭,想了想,又耿直地道:「我才沒瞎說!老夫人,您瞧阿勀公子和少奶奶不是都沒反駁嗎?這就是默認了啊。我烤的兩只烤鴨,只缺少奶奶的心意,不過阿勀公子真厲害,果然像少奶奶說的是個吃貨呢,很懂得吃,連人的心意有沒有在烤鴨裏頭都吃得出來。」說完,她無辜地笑出聲。

這話,再次讓大夥兒沉默了。

窦娥這一次再難保持鎮定,雙頰倏地緋紅,春芳怎麽把她随口說的話給說出來了,而且還是在當事人面前,唉呀,這該如何是好?

楚勀則是愣住了,他在京城可是堂堂的冷面……公子,在窦娥眼裏居然是個吃貨?那是因為烤鴨是她做的,那是因為他從沒吃過這般好吃的鴨肉,那是因為……

唉,因為有她的心意在裏頭,吃起來就是不同嘛。

想到這兒,他不得不承認,也許他真是個吃貨,竟能吃出人的心意。

阿特爾咬着鴨腿,驚訝得雙眼大睜,他沒想到一個看似無辜、沒心眼的小丫頭,居然能一語中的,看來她也不是真這麽單純嘛。

蔡婆看着阿特爾炙熱的眼神落在春芳身上,再看着楚勀和媳婦雙雙臉紅,笑意也染上她的臉,她也許可以不必再憂心媳婦的将來了,若是楚勀這樣老實可靠的男人,定能讓媳婦安穩開心的過完這輩子吧。

楚勀咳了咳,紅着臉打破尴尬的沉默。「對了,老夫人我聽常三說盧大夫今兒個來還錢?」

「是,瞧我人老記性差,都忘了要跟你提這回事。」蔡婆将上午的事仔細說過一回,「阿勀,麻煩你跟縣大人解釋解釋,把盧大夫的通緝告示撤了吧,真是我誤會了盧大夫。」

「這樣啊,也成,縣大人其實公務繁忙,能少件挂心的事兒自然好,既然老夫人肯定是誤會,回頭我便向縣大人禀報了,将通緝告示撤下。」楚勀嘴上雖這樣說,但不知為何,他心裏總隐隐覺得不妥。

阿特爾感到怪異地望向主子,接着又埋頭吃起兩只香甜味美的烤鴨,吃得飽飽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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