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已無力回天

裴博揚整個身子崩得緊緊的，坐在原地不敢動。

餘光卻很容易就能憋見顧連若藥浴中的小手，漆黑的目光中藏着隐忍。

“叔叔？”

顧連若覺得十分奇怪，索性直接伸手順着他的肩膀向下朝胳膊摸去。

砰的一聲響，藥浴中的褐色水花到處濺起，驚得顧連若趕忙擡手遮蔽。

裴博揚瞅着機會，指間輕甩水滴室內的燭光打滅。

等顧連若回過神，雙目所看便是室內一片漆黑。

顧連若迷茫的扶着浴桶，奇怪的環顧四周。

“叔叔你把燈熄滅了？”

室內一片安靜，顧連若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有人嗎？”

顧連若重新摸入藥浴，空無一物。

“叔叔你怎麽出去了？快回來……”

話說到一半，想到目前為止的怪異，他該不會是害羞了？

後知後覺中顧連若這才想起男女之防，好像叔叔更是這其中的老古董。

如此她剛剛是孟浪了。

“叔叔，你服了藥，要盡快入浴，我進來是為你施針，我保證不偷看你！”

空蕩蕩的房間內滿是水蒸氣，顧連若只覺得溫度越來越高，小心的朝外離開，打算喊人來幫忙。

剛走兩步，咣當一聲重物落在地上，吓了她一大跳。

“誰？”

下一秒，房內燭火被重新點亮，隔着屏風，顧連若看到燭火倒映的兩個身影。

“顧姑娘，我是裴大。”

“叔叔不見了。”顧連若趕忙說道。

“少主在我這。”

顧連若看去，這才發現裴大的身影壯了些，仿佛是兩人靠在一起。

“他這麽了？”

有了燈光，顧連若腳下的步伐快了幾分。

“顧姑娘，你站着別動，勞煩閉上眼睛，我将少主扶進去。”

“啊？”

雖然覺得奇怪，顧連若還是乖乖的閉上眼睛，赤腳站在浴湯內。

“我閉上了。”

裴大扶着消失的裴博揚，輕松的将人朝裏帶。

裴博揚虛弱的依靠在裴大身上，費力昂起頭顱，望着裴大的目光帶着陰鸷。

趁着還沒走進，裴大心虛的靠近他耳朵附近提前解釋。

“爺，這不怪我，我也是才知道秦老把這軟骨散下到你飯菜裏的。”

“……”

“按理爺你老老實實的不運功，這軟骨散也沒用。”

“……”

“秦老就是怕你今晚反抗。”

“……”

“放心，我和秦老說過，顧姑娘這麽厲害，肯定能把你治好的。”

裴大笑眯眯的，根本沒察覺到裴博揚眼底的寒光。

裴博揚出來的着急，只抓了一件單衣，被水一浸，此刻貼着他有些消瘦的身子骨。

一進室內，裴博揚趕忙看向顧連若。

見他乖乖的站在原地閉上眼睛，才算是松下一口氣。

被重新丢進藥湯內，裴博揚此刻只能背靠着浴桶支撐自己。

裴大要離去，憑借着最後一絲力氣，裴博揚死死抓住裴大的胳膊。

“爺？”

裴博揚費力的打了個手勢：換人！

裴大假裝看不懂，慢慢的将那手給撥開，轉臉看向顧連若。

“顧姑娘，你可以睜開眼睛。”

顧連若睜開雙眼，轉身看到裴博揚板着一張臉毫無血色，心裏一咯噔。

“出什麽事了？”

不等裴大開口，顧連若立刻上前抓住裴博揚還未來得及收回的胳膊。

指腹輕點脈搏，脈象讓顧連若徹底失了笑意。

所把到的脈象時而數脈，一息六至，往來越度，時而沉脈，如水投石，時而……

顧連若感受着越發造亂的脈搏皺起眉頭：“不對，我明明是對症下藥，為什麽會成反效果？不應該呀！”

口中念念有詞，顧連若皺着眉頭打開針盒，等不及再多确定。

再拖下去，裴博揚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顧連若靈活的手指連下數針，大多維持在勃頸和頭頂。

針沉入穴道，顧連若重新摸起脈搏，凝重的臉色根本沒有好轉。

第一次，顧連若第一次懷疑自己學藝不精。

室內悶熱，湯泉源源不斷的供給熱氣，顧連若額角的汗水啪嗒啪嗒下落。

裴博揚感覺整個人精神一些，睜開眼便是小丫頭焦急的一幕。

上一次，好像還是她娘親遇難，孤立無援時才急成這樣。

所以，在小丫頭心裏，他和她的爹爹娘親一樣重要。

忍不住心裏的歡快，裴博揚唇角挂起一抹笑容。

顧連若轉移視線，見他精神幾分，立刻放柔聲音安排。

“叔叔，你有沒有感覺到寒氣？你嘗試着運氣把這寒氣給逼出來，可以慢慢來不着急。”

見顧連若遲遲沒有離開的裴大瞬間一股冷意籠罩全身上下。

“你剛剛說什麽？”

“你怎麽還在這？”顧連若回頭看着裴大還在，覺得奇怪：“你趕緊出去，叔叔現在不能被任何外力打擾。”

裴大只感覺嗓子幹癢：“你剛剛讓少主運氣？”

“叔叔會武，運氣可以加速藥效溶解，如果好運能逼出幾分毒來，對往後更好。”

“那……那如果不能運氣呢？”裴大說話的聲音中忍不住帶着顫抖。

“什麽叫不能運氣？叔叔還有別的舊疾？”顧連若問完便自我否定：“不對，我已經檢查過，不可能有。”

“少主入藥前服用了軟骨散，一旦運氣渾身上下會酸軟無力。”

渾身大汗，裴博艱難的将事情真相說出來。

顧連若小手死死的攥着浴桶邊沿，冰冷刺骨的眼神怒瞪着裴大：“胡鬧！”

“他現在是一個病人，你們竟然還敢随便給他用毒！”

“軟骨散不算是毒，少主以前也用這藥緩解過病情，只是用藥期間有些難受。”

“讓人手足無力，毒性蝕其筋骨，你們竟然說不是毒藥！”

顧連若咆哮如雷：“你們是不是想把他弄死才覺得算出事！”

“不是……”裴大一下子被鎮住。

“現在，原本可以緩解的機會，因為你這一劑軟骨散，他無法聚力，藥性四處擴散，等着收屍吧。”

顧連若冷着一張臉，扭頭不再看裴大，站在裴博揚的身後，一根根将銀針收回。

裴大急了：“別呀！顧姑娘，是我們不好，你千萬別放棄！”

“是你們逼我放棄，我只是一個土郎中，不是大羅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