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輪回第六道

第二日早朝之時，魯國的文武百官聚在朝堂上等着皇上，太監尖細着嗓子喊道：“皇上駕到！”衆臣們一起山呼萬歲跪迎皇上，魯敖緩步踱了過來在龍椅上坐定，悠悠開口：“衆卿平身。”大臣們站起來，貼身太監小聲對魯敖耳語：“皇上，齊國馨桃公主來了，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魯敖一撇嘴，心道：“還真來了！”說道：“宣她進來。”很快太監一聲長喏：“齊國馨桃公主、國師駕到。”魯國文武百官對齊國的女子前來魯國朝堂上很是奇怪，紛紛小聲議論了起來：“齊國公主？她一介女子來此做什麽？”“這可是議事朝堂不是後宮，不會走錯地方了吧？”“确實很奇怪呀!”過了一會兒只見花千骨在前，殺阡陌和喬天野在後幾人一起走了進來。喬天野跪了下去，而花千骨則斂衽施了個萬福為禮，殺阡陌只是一抱拳。

有魯國的官員不幹了，質問道：“見到皇上為何不下跪？”殺阡陌輕嗤一聲：“魯國皇上和齊國皇上都是皇上，我和公主都有齊帝的免跪金牌，不跪齊帝自然也不用跪魯皇。”他說話語氣一如既往的傲慢，聽在魯國人耳裏卻顯得尖利，很多人怒目瞪着殺阡陌。花千骨趕緊施了一禮，心平氣和的解釋：“請皇上恕罪，按民間說法我應稱皇上一聲姐夫，而姐夫和我父皇同屬一國之君，我與國師不跪父皇若在這裏跪了姐夫，恐怕姐夫會被诟病不懂禮儀有所僭越，而我和國師也會被怪罪故意貶低父皇。”

花千骨說的不卑不亢，有理有據，特地強調姐夫，意思魯帝比齊帝還矮了一個輩分，若讓跪似乎真的不合适，但是不讓他們跪魯敖又覺得心裏憋着一口氣。他擺了擺手沒有好臉色的說：“罷了，不必跪了。”眼珠一轉，想起了昨日花千骨和高梅閑聊說起她日日練琴，便對着下面不知公主來意而小聲議論着的朝臣們說：“衆愛卿，馨桃公主古琴琴藝頗佳，她此番前來是給寡人獻曲的。來人，擺琴。”

“你——”殺阡陌怒目而視，便要發作，花千骨作手勢攔住了他，說：“好，如此馨桃獻醜了。”有太監在她面前擺好了琴案，花千骨坐下玉指輕拂彈奏起來，乃是一曲《十面埋伏》，随着琴音淋漓激越，一幅幅戰争的畫面仿佛展現在所有人面前。除了抹、勾、挑、打、剔、托、摘各種指法都運用上，花千骨還用出了拍的技法，拍打琴身做出奔馬的蹄聲或者戰鼓之聲，酣暢的音符從她指尖踢踏而出。

衆人正身臨其境般聽得起勁，忽然“啪”的一聲，一根琴弦斷了，節奏更為緊張，尖銳的琴聲伴着啪嗒拍琴身之聲有如萬馬蹄急狂奔之響，鐵馬冰河踏夢而來。花千骨腦海中浮現出鞑靼人進犯中原在城內燒殺搶掠的畫面，到處火光沖天，一片哀號。她想起了為國事操勞白發蒼蒼的父親和驚聞噩耗而病倒的父皇，她期盼着戰争早日結束，百姓能安居樂業。

“啪”的一聲，第二根弦斷，琴聲舒緩下來，如大江翻滾，似浩浩蕩蕩行軍之人蜿蜒而進。花千骨眼前浮現出當日白子畫率兵北上的畫面，那整齊的人馬一隊隊在眼前走過，每個人都背負了保家衛國的重任，也背負了後方親人所有的挂懷，而她竟然連送別的話都沒有來得及與他說。

“啪”的一聲，第三根弦斷，琴音激越，仿佛戰場上的拼搏、厮殺之音，千軍萬馬聲嘶力竭的吶喊，如刀光劍影驚天動地的激戰，動人心魄。她眼前浮現出那日白子畫與那鞑靼奸細動手的畫面，飄逸的白影如蛟龍般上下翻飛，刀劍相接戈金斷玉之聲不絕，仿佛看到了所有的将士都在疆場奮力拼搏。

“啪”的一聲，第四根弦斷，節奏又緊促了起來，铮铮之聲不絕于耳，仿佛高昂的士氣，兵将們矯健的步伐。花千骨想起了來自前方的一封封捷報和父皇放松歡愉的面龐，眼前也浮現出白子畫打完勝仗後淡然而從容的神情。

“啪”的一聲，第五根琴弦斷了，琴音更為銳利急切，铿锵有力的節奏如戰鼓隆隆，似號角長鳴。花千骨眼前仿佛出現了白子畫征戰沙場的畫面，泰然自若指點江山，戰場上黃塵起、寒光閃、雁無聲，她知道這一年多他打了很多場艱難的仗才終于到達了滄水關，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

“啪”的一聲，第六根弦斷，節奏已經緊張到了極致，氣氛恐怖而幽暗，似乎籠罩在夜幕下的埋伏之中，雖然只有一根弦，她卻挑抹勾彈出多種音符，單調而尖銳，仿佛刀槍劍戟的金屬撞擊之聲，金戈鐵馬慷慨激昂。就好像白子畫現在身處危機四伏的鞑靼軍營，到處都藏着危險，随時會與敵人刀劍相交，這是生死攸關的緊要時刻。随着最後石破天驚的一聲“啪”的巨響，萬籁歸于沉寂，但是所有人的心頭依然緊張之至，澎湃不已。

曲已終，古琴七弦皆斷，花千骨已然淚流滿面，雙手指尖鮮血淋漓。她緩緩站起身如男子般抱拳施禮道：“皇上，馨桃此來是為我齊國搬救兵的，兩年之前您親赴齊國簽署了盟約可在齊人受鞑靼入侵時提供援兵相助。現今我大齊城池被占，百姓被欺淩，各處都已成一片焦土。皇上，現在戰事危急，鞑靼已傾巢而來，我們只差一步便可将鞑靼人趕出邊關，保我中原無虞。怎奈齊國現在兵力不足，齊魯毗鄰，此時正是兩國合力驅除外侵之時，若齊破，魯國也會勢單力孤，唇亡齒寒，還請皇上守約派援兵助我大齊抗敵。”

這番話說得聲淚俱下、铿锵有力，梨花帶雨的花千骨和她雙手上殷紅的鮮血太過惹人憐惜和心疼，魯國大臣們見之無不動容，皆嗟嘆唏噓不已，幾個元老跪在了地上奏表：“皇上，我魯國乃泱泱大國不能言而無信！老臣懇請皇上發兵！”“皇上，公主說得不錯，只有助了齊國才能保我魯國平安，齊魯唇齒相依不能不幫！”“皇上，時間急迫，微臣懇請皇上發兵！”接着呼啦啦又跪倒了一大片朝臣，沒有九成也有八成的人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