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暑假到來,為了即将到來的全國大賽,假期中網球部的訓練也沒有任何的松懈。校園為所有的社團活動開放,假期中立海大校園依然熱鬧。

只要是訓練的日子就能在網球場外看見不死原冥夜的身影,依然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時不時的注視佐藤翔太幾眼。

因為所謂“□□事件”的影響,此時在立海大的校園裏除了教師外沒有誰會主動和冥夜搭話。就連以前總拿冥夜來取笑佐藤翔太的幾人現在也都不會再把兩人牽扯到一起,好像和不死原冥夜的名字聯系在一起是什麽奇恥大辱一樣。

即使本身沒有惡意,但是別人輕蔑疏離的目光就讓人不敢和冥夜親近。所有人都排斥厭惡的人,和她要好的人也會有相同的遭遇。

甚至被冥夜喜歡都是一種罪過,不,該說冥夜名為“喜歡”的這種感情都變成了一種罪過。就如佐藤翔太,他已經覺得,這個女生的關注和喜歡給他造成了困擾。但因為冥夜一直不會接近他,更沒有向他表明過什麽,他也不好多說。

網球部的幾人倒沒有厭惡排斥冥夜,他們不和冥夜搭話僅僅是因為他們本來就不相識,碰巧也沒有遇到需要說話的場合。冥夜更不可能主動開口,根本沒有交流的可能。

這樣一來,沒有人願意和冥夜說話,只除了真田。

這段冥夜被孤立的時間裏,真田和冥夜間的交流反而更多了。說是更多也只是照比前段時間略多一些而已,要知道,這之前兩個人說過的話加起來都沒有十句,明明冥夜轉學坐到真田的前桌已經半個多月了。

當然,自然沒有人會孤立“皇帝”。

八月中旬全國大賽開賽,之後就是新學期的開始。

暑假近一個半月的時間裏,冥夜又有兩次夜間出門,整夜不歸。真田真的不是故意探查這些,只是每到那個時候,他都會在意的睡不着。但他從不會問冥夜什麽,只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幸村說的沒錯,越是看不順眼的類型,越在意也說不定。從相識到現在,真田覺得冥夜做的事幾乎都是不對的。冷漠無禮、目中無人、我行我素,十分混亂的人際關系,也許……真的連品格行為都不端正,可是偏偏真田就是不會厭惡她,還十分的在意她。

根本沒辦法放着不管。

真田把這種想法歸結為:責任感和正義感讓他無法對不死原冥夜置之不理。

9月初,每年立海大校園中最熱鬧盛大的日子到來了,海源祭。

立海大的“海源祭”享譽關東,每年都會舉辦豐富而盛大的校園活動,吸引很多別校的學生和家長前來參觀。每個班級和社團都會用心策劃舉辦各自的活動,希望能在海源祭結束後的評比中拿到優秀的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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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舉校歡慶的事情冥夜被徹底的排除在外,對此她倒是覺得正好。校園祭那天會有很多的校外人士來參觀,到時候場面混亂,她哪裏還有精力去管別的。

網球部的節目是舞臺劇,這讓喜歡他們的女孩子們十分期待。不得不說,那條“海源祭中不能以本社團活動作為表演節目”的規定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好在舞臺劇在上午就可以結束演出,剩下的半天時間他們可以自由的享受祭典,對此大家還是很滿意的。

中午在一年級開辦的餐廳裏吃了午飯,下午是各自自由活動的時間。丸井在第一時間沖進了人群裏不見蹤影,其他人也都各自去找感興趣的活動。在仁王和幸村硬是把柳生拉去了鬼屋後,站在原地的就剩下真田一個人了。

一上午都沒有看見不死原冥夜的身影,她會在哪裏呢想到剛剛無意中聽到佐藤說要去三年D組開辦的攝影展參觀,真田向三年D組的教室走去。

此時的冥夜正面無表情的看着緊抓她衣襟不放手正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去洗手間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和媽媽走散的孩子,沒想到這孩子完全不怕她的冷臉,見到她就撲了過去,緊抓住不放。

冥夜一向對小孩子沒轍,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和他相處。

“你在哭的話,我不管你了。”冥夜淡淡開口。

哭聲有瞬間的停滞,然後更加響亮。

看來心理恐吓這一招不管用。

“你不要哭了,我現在帶你去找媽媽。”

哭聲雖然有些消弱,但是小男孩還是邊啜泣邊喊着媽媽。

看來有時引誘比恐吓更管用,适當的利益給予會讓人更容易主動接受。

冥夜把孩子抱起來,也不管他輕聲的啜泣,徑直向每個樓層設置的服務臺走去。不管一路上衆人打量的目光,也沒察覺到懷裏的孩子什麽時候停止了哭泣,冥夜把孩子放在服務臺邊,向負責的學生簡單說明了情況,不理會小男孩依賴的目光轉身就走。

冥夜不着痕跡的加快了腳步,隐隐覺得有些不安。來到三年D組的教室門口,剛剛還在這裏的佐藤翔太已經不見了蹤影。冥夜幾步來到和佐藤一起來的那個男生面前問道:“佐藤翔太去了哪裏”

那男生被她滿身的氣勢所懾,下意識的開口回答,“剛剛翔太收到了一封郵件,說是要他去圖書館的門口。”

“是熟悉的人嗎”

“好像不是,應該是女生,看語氣是表白吧。”說着終于意識到這種過于緊張的情緒,他幹嘛要懼怕這個女生想着有些不甘,語帶譏诮的說道:“你可不要想破壞啊!翔太是絕對不會喜歡你這種女生的!”

冥夜卻不管男生不善的态度,轉生就向外跑去。跑到人少的轉角處,冥夜擡起手按住手腕上通訊器的通話按鈕。

“我是冥夜,大約5分鐘以前,佐藤被人約去學校圖書館的門口。”

“收到,我們會盡快趕去圖書館。”

不理會別人驚疑的目光,冥夜向樓下跑去。

真田此時正走到四樓半的樓梯轉角處,就見冥夜從樓上疾馳而下,滿臉冷凝,氣勢驚人。

“出什麽事了”真田想攔住冥夜,沒想到冥夜情急之下雙手一撐樓梯的扶手,在真田的面前一躍而下。

耳邊響起女生驚恐的尖叫,真田心頭一跳俯身看去,見冥夜已經穩穩的落在四樓的地面上,一刻不停的向三樓跑去。

冥夜跑到三樓,目測了一下到一樓的高度,從扶手上翻身而下,身體通過樓梯旋轉間的空隙極速下落,直落至一樓的地面。

冥夜正好落在經過的切原身邊,不理會被吓得僵在原地的切原,起身跑了出去。

直到真田從面前跑過切原才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拔腿向真田追去。

冥夜來到圖書館的門口與兩名青年男子彙合,詢問後卻沒有佐藤翔太的蹤跡。

“也許是又去了別的地方,分頭找。”

兩名男子各向着一個方向跑去,冥夜跑了兩步突然頓住,擡頭看看面前的大樓,想了想,開門走了進去。這棟樓是立海大校園裏最高的建築,一共十層。下面六層是圖書館和閱讀室,上面四層是資料室和檔案室。這裏平日就是立海大校園裏最安靜的所在,今日正值海源祭,更是少有人來。

一路跑到頂層,天臺的大門虛掩着,隐隐有說話的聲音。冥夜收斂氣息,躲在門後向外看去。佐藤翔太已經失去了意識,被繩子捆了起來。有兩名男子抓起他的身體走到圍牆邊,此時正要把他從天臺上扔下去。

冥夜神情一肅,顧不上通知求援,推門闖了進去。右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牌,在那兩名男子還沒做出反應時向其中抓着佐藤翔太後頸的那名男子的手腕擲去。

紙牌極速的劃破空氣而去,男子發出一聲慘叫,吃痛松手跌坐在地。佐藤翔太的身體俯趴在圍牆上,那狀态,随時可能從十樓摔下去。另一名男子看見同伴被傷,見冥夜又是一個纖瘦的少女根本不足為懼,也不管搖搖欲墜的佐藤,從腰後抽出匕首滿臉兇狠的向冥夜沖去。

真田沖上頂樓時就看見冥夜正和一名手持匕首的男子打鬥,真田眼看着匕首貼着冥夜的臉頰劃過,焦急的想要上前幫忙。

“先救他!”冥夜對真田喊道。

真田目光一轉,看見了昏倒的佐藤翔太和地上那名一手緊握着手腕痛叫的男子。真田跑過去想拉回佐藤的身體,那名手腕受傷的男子突然目光一戾,不顧手腕的疼痛起身向真田撲去,一把扯住佐藤的另一只手臂想把他丢下去。真田揮手打開那男子的手,同時用力把佐藤的身體向回一拽,終于把佐藤拉回了天臺的地面上。随着佐藤身體向裏的力道,真田的重心瞬間向外,就在此時,那名受傷的男子用盡全身的力量向真田撞來,真田的身體向外一傾,被及腰的圍牆一擋,一下翻出了天臺的圍牆外。

“副部長!”

切原跑上天臺時就看見這驚險的一幕,可是他站在門口,距離天臺邊太遠,想救人已經來不及了。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閃電般一閃而過,真田的手腕被人一把拉住,正是冥夜。

冥夜緊緊的握住真田的手腕,一手抵住圍牆支撐住自己的身體。真田看看腳下,又看看緊緊拉住他的人。還是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只是她眉間蹙起的褶皺和那只扣緊他手腕的手的顫抖讓他察覺了她的吃力。真田一腳踩在牆壁上,剛想借力向上攀爬就聽見一聲怒吼。

“去死吧!”眼見同伴被制服,手腕加劇的疼痛也讓他瘋狂,氣憤和不甘使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此時那名男子也抽出一把匕首揮舞着向冥夜沖來,匕首落下的地方正是冥夜抓住真田的右手。

如果被刺傷,力量減弱的瞬間真田就會掉下去。心思電轉間,冥夜的神色不變,毫不猶豫的擡起左手臂一擋,立時鮮血一片。沒有了冥夜左臂的支撐,真田的身體也随着向下一滑。冥夜擡腿一腳踢在男子的心口,同時伸出受傷的左手拉住真田的手臂。男子劇痛,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意識已經迷蒙,足見冥夜那一腳力量之大。

從受傷到制服男子拉住真田,這一切在瞬間完成。

此時冥夜的身體已經大半傾出圍牆外,她暗暗咬緊牙關,用力抓緊真田的手腕。

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真田的手上和臉上,有着好似能瞬間灼傷皮膚的炙熱。是冥夜鮮紅的血液。如此險境,真田竟十分的鎮定,冥夜此時的神情被真田清晰的記在了心裏。

“來幫忙!”冥夜轉頭對呆站在門口的切原大喊。

“啊……哦!”切原驀然回神,他被剛剛看見真田翻下圍牆的那一幕吓到了。

跑到冥夜身邊,切原伸手抓住了真田的手腕,三人一起使力,終于被真田拉了上來。

冥夜全身脫力的靠着圍牆滑坐在地,終于能松口氣的大口喘息。真田和切原坐在她的身邊,也在慢慢的平複過快的氣息和心跳。

過了一會兒,冥夜打開通訊器,“我是冥夜,圖書館天臺,佐藤沒有受傷,兩名罪犯,請求支援。”

真田看着冥夜,心中對她的身份已經隐隐有了答案。

很快,兩名青年男子出現,其中的一個正是那天在餐廳見到的那個。

那男子見到面前的這副場景立馬咂舌,“啧啧,真是驚心動魄的畫面,冥夜,怎麽總是能讓你碰見這樣的事”

“交給你了,吉村前輩。”冥夜絲毫不理會男子的調侃,站起身向門口走去,真田也随着她站起。

“受傷了你還好嗎傷的重不重”看見冥夜流血的手臂吉村收起了嬉笑的神色,滿臉關切的看着冥夜。

“死不了。”冥夜不甚在意的說道。

“你這丫頭,我叫人送你去醫院吧!”見冥夜毫無回應的樣子吉村無奈,就要去追冥夜。

“請不用擔心,我會送她去醫院的。”真田對吉村說道。

“嗯!看你就很可靠的樣子。”吉村看了真田兩眼,從口袋裏拿出證件,“我是神奈川警署的吉村浩二,那個任性冷漠的丫頭是我的同事,先拜托你了,可以吧”

“是,請放心。”真田輕輕點頭,轉身離去,身後還跟着剛剛回神的切原赤也。

真田快步追上了冥夜,“我送你去醫院吧。”

“我自己可以。”

“我送你。”

冥夜不再說話,真田也不言語,一直沉默的走在冥夜的身邊。這時真田才發現,冥夜受傷的不僅是被匕首劃傷的左手臂,她的右臂也在流血。傷到的是手臂的裏側,應該是拉住他時手臂和牆面嚴重的摩擦所致。真田交代切原去通知其他幾人他有事先離開了,切原踟蹰了半天,看看面無表情的冥夜,又看看一臉陰沉的自家副部長,覺得還是別和這兩個人在一起的好。

到了樓下冥夜突然停住了腳步,回身看着真田,“能把你的外套借我嗎”

真田會意,脫下運動服外套披在冥夜的身上,剛好遮住了她受傷的手臂。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向校門口走去,且真田是跟在冥夜身後滿臉擔心的那一個,衆人心中的驚疑可想而知。

到了醫院後很快就有醫生來為冥夜處理傷口,是一個面相斯文和善的中年男子,聽二人說話的內容二人應該已經互相熟識。

“小夜呀,怎麽會受傷了呢,這可不像你啊!”

“因為我疏忽了。”恰好就是離開的幾分鐘時間裏出了事,就是疏忽了。

“有些事是難以避免的嘛,小夜不用自責。不過話說回來…”男子看着真田暧昧的笑,“這位帥氣英武的少年是誰啊他很擔心你哦,戀愛啦”十足八卦的樣子,和他和善的外表十分不符。

“快包紮。”

“哎呀,還是這麽冷漠直接呢!沒有情趣!”男子桀桀怪笑。

包紮完後男子對着冥夜說道:“右臂大面積挫傷,左臂深度刀傷,我的小夜真是可憐啊!要注意保養哦,尤其是左手臂,弄不好的話會廢掉的哦。”說着又轉頭對真田叮囑道:“短時間內雙臂都不能用力了,她是左撇子,連拿筷子都不行哦!要好好照顧她。”

“是,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哎呀,這才是患者該有的态度嘛,被醫治了就要感謝醫生嘛,才不像某個臭屁的小丫頭!”說着眼角斜睨着冥夜。

“你就是因為太在意這些才會禿頂的。還有,不要因為總是解剖死人見到活人就這麽多話。”冥夜面無表情的看看醫生,說完起身向外走去。

“死丫頭!太不可愛了!永遠都不可能被說可愛!”醫生氣急敗壞的大喊,一手還捂着他條形碼一般的頭頂。

真田無奈,對着醫生鞠躬,拿起藥的處方離開了。

回家的路很近,冥夜不肯坐車,于是真田就陪着她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兩人一路靜默,直到冥夜越來越慢的腳步最後停了下來。

“怎麽了”真田擔心的看着冥夜。

“走不動了。”真的走不動了,已經消耗完的體力在止痛藥催眠的作用下使得無力感全面爆發。

真田想了想來到冥夜面前蹲下身,“我背你回去。”

雖然很高挑,但是因為身材纖瘦使得冥夜并不是很重,真田絲毫沒有覺得吃力。夕陽把兩人交疊的身影拉得很長,冥夜默默的看着地上不斷移動的影子,倦意越來越濃。

“你是警察”

“算是吧。”

“來立海大的目的是什麽”

“讀書,保護佐藤翔太。”

“原來你不喜歡佐藤。”

“我從沒說過……我喜歡……”

少女均勻的呼吸聲響起,一直交握于真田胸前的雙手也松開垂下。真田幫她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眼中有隐隐的笑意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