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試卷
第4章 試卷
江然回神的時候,面前已經沒人了。
剛才揉頭發的動作很快,他心裏雖然不舒服,但比平時的反應好很多,而且是沒等他反應就收回去了。
而且因為他受傷是什麽情況?
江然仔仔細細地想了好幾分鐘,也沒想明白這之間的關聯,皺眉看着桌上的白紙。
檢讨其實他從來都沒寫過。
在以前的學校老師們都很照顧他,他也從不做出格的事情,更別說會有人威脅他幫忙寫了。
現如今實行的是夏季時間表,下午有四節課,兩點開始上課,等晚上放學已經是五點四十。
因為大部分是住宿的,所有都上四節晚自習,結束之後是十點四十,走讀生可以提前兩節晚自習走。
江然還沒搬進宿舍,所以晚自習可以只上兩節。
袁丁回來的時候看江然寫個不停,叼着棒棒糖湊過去,“寫什麽東西呢。”
只見檢讨二字寫在上方。
“你剛來就寫檢讨啊。”袁丁有點不敢相信,将新搞來的一盆多肉放在窗臺上,細心地擺好位置,“犯什麽事了?”
江然囫囵道:“幫別人寫的。”
雖然做題目正确率對他來說很難,但是檢讨就像寫作文,算是簡單的一項了。
江然又拿出一張試卷。
袁丁看到上面的題目,“這試卷我們也做過,老師說可難了,比平時的提高了百分之十。”
江然當然知道。
來之前他就打聽過,他看了眼題目,比之前學校的難度高很多,對他的進度而言是有點不行。
袁丁見他寫題,想明白怎麽回事,語重心長道:“談野脾氣就這樣,但是人其實很好的,你別硬着來。”
江然說:“你之前說我晚上會換座位。”
“……”袁丁碰了碰含羞草,“那不是看往常情況嘛,現在是特殊情況。”
他哪知道兩個人認識。
袁丁閑來無事,給新的多肉起了個小花的名字,用膠帶将紙條貼在花盆上,然後給江然科普了一下談野的大事記。
“剛開始大家都看到的是臉,那追的女生一個接一個,統統都折戟沉沙了。”
“後來高一下學期,隔壁高職知道吧,亂,來鬧事,動不動就堵晚自習下課回去的走讀生,後來談野和他們打架,就沒事就過去打架,沒事就過去,上上學期最後那邊一群混混實在招架不住了,居然主動報警了。”
說着,袁丁摸出一袋瓜子。
“嗑嗎?”
“不了。後來呢?”
“後來就休學了呗。”袁丁嗑瓜子的啪啪響,又吐出去:“這什麽辣雞瓜子,十個裏九個是空的,買虧了,不是說恰恰瓜子好吃嗎?”
江然瞥了眼,“你手裏拿的是哈哈瓜子。”
袁丁:“……”
這等買到高仿零食的情況,讓他想到以前買“康.師傅”,結果買了“康帥傅”回來。買蒙牛酸酸乳,結果買成了豪牛酸酸乳。
現在的商家太無良了。
-
這節課是數學課。
談野和孟白日踩着鈴回來的,後面緊跟着數學老師。
數學老師也沒發現多了個新同學,敲敲黑板,“先把昨天晚上的試卷拿出來,這節課講錯題,錯的少的題目我就不說了,自己找別的同學問問,錯的多的我再說一下。”
這已經是他的教學習慣了。
孟白日坐在位置上動來動去,忍不住回頭道:“待會放學去哪兒玩啊哥。”
談野頭也不擡,“不玩。”
孟白日被堵了下也不氣,正要再說就看見窗外班主任的死亡注視,悻悻地轉回去聽課。
“……這次有些人考的很差,我不說你們自己心裏明白,平時都幹什麽去了,這麽簡單的題目都能錯。”數學老師還在說話。
談野的桌子又恢複成了一開始的模樣,江然将檢讨扔給他。
“你真寫了?”談野有些驚訝。
修長的手指接過那張寫了幾行字的白紙,工工整整的,措辭也是十分懇切,一看就是個三好學生。
江然想的是他今天下午幫了自己。
談野挑眉問:“平時寫過很多次?”
江然說:“沒有,我從沒寫過檢讨。”
他說的很快又急促,下一秒,就聽到了談野刻意壓低的輕笑。
江然繃緊了臉,坐正,目不斜視,一本正經地轉移話題:“老師要講題目了,你也認真聽。”
談野嗤笑一聲,什麽小傻瓜。
-
數學老師正在說着這次試卷的一些情況,絮絮叨叨地說了将近十分鐘。
江然聽了會兒,見他準備開始講試卷,這才舉手道:“老師,我還沒有試卷。”
數學老師覺得這學生眼生。
半天他才想起來什麽,說:“哦,你是新同學是吧,沒試卷沒事,和旁邊人共用一下。”
全班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轉到後面。
“旁邊人”談野趴在桌上睡覺。
江然沉默了幾秒,拿起桌上的筆,戳了一下,壓低聲音道:“談野,試卷借我用用。”
大家夥都屏住呼吸。
上一個這麽做的同學已經轉班了,眼前這個才轉學的同學不會再次轉學吧。
沒動靜。
大概是被衆多人注視,談野動了動,從桌上慢慢擡起頭,語氣淡定:“都看我幹什麽?”
全班同學再度齊刷刷轉回去面對黑板,如同一個個被吓到的小鹌鹑。
數學老師也知道談野什麽性格,幹脆解圍說:“孟白日,你和袁丁看一份,勻一張給江——”
話還沒說完,啪嗒一聲。
江然的桌上被拍了張皺巴巴的試卷。
談野收回手,偏頭看向江然,懶洋洋道:“試卷兒沒寫,同桌幫我改改。”
他的聲音裏還帶着起床氣的餘韻,有些冷,有些沉。
教室裏安安靜靜的。
江然被這麽多人看着,擡眼又撞上談野漆黑的眼睛,拒絕的話到了嘴邊變成了一個字:“哦。”
“大佬脾氣今天還挺好。”
“我也想改談野的試卷,你說可能嗎?”
“醒醒吧。”
數學老師在上面聽不到下面的聲音,又扣了扣講桌:“先把試卷看看,十分鐘後我再開始講錯題。”
試卷一道題沒寫,很皺,好歹還算幹淨,江然将試卷展平,放在兩個人桌子中間,雖然估計談野不看。
他學習的時候一向很認真,今天是轉學第一天,自然就更加動力十足,翻出來新買的草稿紙就開始算。
畢竟他今天還做對了幾道題。
-
談野昏昏欲睡了會兒,睜開眼。
瞥見江然寫得忘我,一會咬着筆,一會奮筆疾書,比班上的書呆子還勤奮,用力的時候手背骨頭都鼓起一道道。
他湊過去一看,第一題就錯了。
江然已經開始做第二題,沒多久又得出一個錯誤的答案,但依舊興致勃勃,繼續奮鬥第三題。
談野:“……”
談野終于看不下去了,屈指敲敲桌子。
江然正沉迷做題打草稿,聽到聲音才反應過來,歪過頭看他,“有事嗎?”
談野靠在椅子上,“你算錯了。”
也沒回答江然的問題。
江然歪着頭看了半天也沒發現自己錯在哪,有點別扭:“……哪裏錯了?”
就連錯在哪都要問別人,他有點受挫。
好在談野沒為難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點在其中一道公式上,“從這裏開始,都錯了。”
江然視線順着轉過去,劃掉錯誤的公式,拿出一張幹淨的草稿紙順着重新計算。
教室最後排一向是被老師遺忘的地方。
孟白日專注手機好久,然後擡頭将椅子往後拖了拖,背靠在談野的桌子上,放低聲音說:“談哥,晚上出去啊,可是都約好了。”
談野嗯了聲,随手翻了翻桌上嶄新的課本,眼尾瞥到江然的側臉,輕輕“啧”了聲。
一道題算這麽久,還沒寫完。
前面的孟白日拿着本書擋在嘴邊,“他們說那邊新開了一家臺球室,裏面妹子賊多,前兩天去的時候就看到了好幾個。”
旁邊的袁丁吐槽道:“說得好像你見到了似的。”
孟白日不以為意:“晚上去就見到了。那不然你跟我說去哪,找個比我說的更好的地方呗,不然你沒有說話的權利。”
兩個人當即你一句我一句地辯論起來。
談野壓根就沒回應他們的話題,歪着頭看江然做題,掃了眼小同桌新算出來的步驟,輕笑出聲。
聽到同桌的笑聲,江然偷偷摸摸看了眼,見他盯着自己的草稿紙,心想以及肯定是又算錯了。
他有點窘迫,耳後根都開始發熱,握着筆不知道是繼續重寫還是幹脆不寫了。
唉,學習真累。
以前老師就覺得他也是,這麽熱愛學習為什麽還成績差,但他就是在學習上反應慢一拍。
江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父母雖然離婚了,但是兩個人都是名校博士,盧敏以前也帶他去醫院檢查過,但是檢查結果沒給他看。
等了幾秒,江然劃掉剛剛計算的內容,又重新認認真真地下筆。
談野又笑了聲。
連續兩次,江然脾氣再好也忍不住,擡眼看他,面色不虞:“你別笑了。”
談野睜眼說瞎話:“沒笑。”
江然有點懊惱,嘴上硬道:“我只是做錯了而已,你難道沒有做錯題目的時候嗎?”
面前的男生認真地思索了幾秒,“沒有。”
江然:“……你好好聽課。”
談野雙手搭在腦後,靠在椅子上,狹長眼尾帶了點玩世不恭,“小管家在家管多了,上學也要管同學?”
剛剛都指出來哪裏有問題了,結果他仔細算了半天,又寫上了一個錯的。
江然幹脆扭過頭去不說話,反正老師待會也會講到這題的的,總會知道到底怎麽寫的。
“看完了吧。”數學老師出聲問:“我喊到哪道題,不會的就舉手,我再說哪道題。”
江然準備舉手。
數學老師繼續說:“選擇題前五題基礎題我看過,就幾個人錯了,我就不說了,第六題哪些人錯了?”
江然慢吞吞舉到一半的手停住。
只有幾個人錯了……老師都已經準備說第六題了,他自然是不可能再去問第一題。
談野從一開始就沒将視線移開,見他這樣,心裏覺得好笑,有意逗他:“怎麽辦,老師不講解這題。”
江然嘴一抿:“我下課去問。”
談野當即表情就頓住了。
他一這樣就有點兇神惡煞,江然有點發怵,畢竟同桌這人高馬大的,要真動手還打不過。
江然小聲問:“你想幹什麽?”
談野看到他的表情,又忽然笑了。
突然想吓他,但是他膽子又小,不驚吓,像袁丁的那只小烏龜,被碰了半天才縮回頭。
教室前方回蕩着數學老師渾厚的男高音,他拽走江然手中的筆,說:“拿過來。”
筆在他手中靈活地轉了兩下。
江然想拿回來,沒聽清:“什麽?”
“什麽什麽。”談野答得有點快,幹脆自己伸手拿走了他的草稿紙,惡狠狠地說:“還想不想聽講題了?”
作者有話要說:江然:我憑本事寫錯的題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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