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1)
“大清早的,出什麽事情了?”胡胖子開了門,錢教授和小張的臉色都不好看,一下子就蹿了進來,然後用力的關上木門,那模樣,好像背後有着一個鬼追着他們似的。
“錢教授,這是怎麽了?”裏屋的丹丹終于被我們吵醒,揉着眼睛走了出來,問道。
“那個——姜老頭——”錢教授結結巴巴的說道。
“姜老頭?”我心中陡然想起那個詭異的夢,夢中,姜老頭變成了雙面怪物,在鬼灘龍眼釣魚——嗯,不,是釣龍……難道說,我的夢竟然成真了?姜老頭真個出事了?
“姜老頭死了……”小張結結巴巴的說道。
“什麽?”胡胖子頓時就跳了起來,驚問道,“姜老頭死了?這怎麽可能?昨天還好好的一個人?”
我也驚了,這姜老頭好好的,看着身體骨也強健,怎麽會說死就死了?
“哪裏有紅口白牙咒人死的?”錢教授急的團團亂轉。
胡胖子原本的一臉的不痛快,這個時候,把手電筒交給我,然後取出打火機,點燃了油燈,放在桌子上,然後搖頭道:“走走走,帶胖爺去看看,這老頭難道有心髒病?”
至于丹丹,也很是惶恐,畢竟,昨天黃裳和小何的事情對于她來說,實在是難以接受的打擊,今天天還沒有亮,姜老頭又莫名其妙的死了,雖然不知道死因,但終究讓人不痛快。
胡胖子點燃油燈後,直接背起背包,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衣服,一馬當先向後面黃土房走去。
我一把抓住落後幾步的小張,急問道:“那老頭是怎麽死的?”
小張明顯也被吓唬的不輕,有些哆嗦的看着我,半晌才道:“錢教授一早起來小解,看到門口蹲着一個人……”
“蹲着?”我一下子就糊塗了,這姜老頭就算要死,也應該倒在地上,或者年紀大了,有什麽疾病,睡死過去也有的,可蹲在地上?這算什麽死法?
“難道他就蹲在地上死了?”胡胖子轉過身來,問道。
小張艱難的吞了一口口水,點頭道:“我知道你們不相信……但就是這樣,那老頭就這麽蹲在門口死了……錢教授一下子就被吓着了,叫了我起來,那老頭身子骨都硬了,身上冰冷,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死了,我用手一碰,就這麽倒在地上,那模樣,別提多怪異……”說着,他似乎甚的害怕,又打了一個寒顫。
兩座黃土房子,不過是前後幾步路,說話之間,已經走到門前,胡胖子一馬當先,舉着手電筒直接就走了進去,然後,他拿着手電筒四處照了照,扯着嗓子叫道:“錢教授?”
“呃……”錢教授忙着答應了一聲。
“那老頭呢?”胡胖子瞪大眼睛,房子很小,和我夢中所見一樣,前後兩扇門,前面是正門,後面還有一扇後門,但卻是一目了然,房子裏面空空如也,哪裏有姜老頭的屍體?這不管是活兒還是死人,偌大一個人,錢教授總不會把他藏起來,所以,胡胖子一見之下,火氣就冒了上來。
“就在這裏——”錢教授一邊說着,一邊縮着腦袋走了進去。
“哪裏了?”胡胖子拿着手電筒亂照。
“奇怪,就是倒在這裏的!”小張也跟着過去,指着門口說道。
恍惚之間,我似乎聞到一股腐爛的魚腥味,小張說,姜老頭是蹲在地上死的,身體冰冷,屍體已經僵硬,可現在,姜老頭的屍體卻是去了什麽地方?突然,我想到夢中所見,一個人蹲在竈臺邊……
難道說,那個夢竟然預示着什麽?蹲着?鬼灘龍眼?
釣龍?
“你們看,這是什麽?”突然丹丹叫道。
我忙着搶了過去,丹丹手中打着手電筒,對着地上一灘濕漉漉的腳印道:“這像是腳印……”
“是腳印!”錢教授和小張,胡胖子一起湊過來,我的鼻子裏,再次聞到一股腐爛的魚腥味,從這濕漉漉的腳印上傳了過來,而這對腳印,明顯帶着黃河鬼灘上腐爛的泥沙。
“像是姜老頭的腳印!”丹丹一只手小心的拉着我的衣袖,一副可憐無助的樣子。
“別怕!”我大着膽子安慰丹丹,但心中也是惶恐不安,錢教授和小張都說,姜老頭死了,還是詭異的蹲在地上死的,如今,難道說,姜老頭死後屍變,還能夠自己走路不成?就算如此,這腳印也不該是濕漉漉的啊?
“錢教授,你怎麽說?”胡胖子問道。
“這——”錢教授吶吶道,“我們看他的時候,他真的死了,連着身子骨都僵硬了……”說着,他還看了看小張。
小張忙不疊的點頭,證明錢教授的話的真實性。
“這死人會走路嗎?”胡胖子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怒道,“大清早不睡覺,沒事盡着瞎折騰。”說着,還看了看我,很顯然,我也是那個大清早不睡覺瞎折騰的人。
“我親眼所見,絕對不假!”錢教授被胡胖子一吼,頓時縮着脖子,老半天才道,“就算我看錯了,難道小張也看錯了?”
“神經病!”胡胖子憤憤的罵了一聲,就想回去睡個回籠覺。
“等等!”我忙叫道,“這事着實古怪,你也別盡着抱怨錢教授。”
“你見過死人會走路嗎?”胡胖子瞪了我一眼,問道。
“死人自然不會走路,但錢教授和小張也不是小孩子,活人死人還是分辨得清楚的,而且,你看這個腳印?濕漉漉的,像是從黃河鬼灘剛剛走過來的!”我指着地上的腳印說道,“你們想想,錢教授和小張從後屋走到前屋去叫我們,加上我們說話耽擱的時間,前後有多久?”
胡胖子愣了一下子,丹丹低聲道:“前後不足五分鐘。”
“對極了,前後時間加起來,不足五分鐘!”我點頭道,贊許的看了看丹丹,又道,“但你們想想,從黃河鬼灘走到這裏,需要多久?”
“需要十五分鐘!”丹丹又道,“我昨天看過表。”
“這就是了!”我嘆了口氣,這事情從頭到尾,都透着一股詭異,自從我讓胡胖子用炸藥炸開了黃河龍眼,一股陰影就籠罩在我心頭,不知道是不是姥爺詭異的經歷,給我留下了恐怖的印象,還是小何和黃裳的失陷,讓我不安,反正,綜合此上種種,都透着一股不合常理的詭異,一種隐晦的恐慌,順着我的脊背往上爬,令人毛骨悚然。
“是什麽?”胡胖子是一根筋,還沒有回過神來,愣着腦袋問道。
但錢教授和小張都變了臉色,丹丹更是害怕,死死的抓住我的手,我看了看胡胖子,嘆道:“胡圖啊糊塗,你遇到事情就不能用腦子想想,從黃河鬼灘走到這裏需要十五分鐘,就算腳上沾了水,這個時候也幹透了,豈會留下腳印給我們看?而如今,姜老頭不管是死是活?都不可能短短的五分鐘內,從鬼灘走到黃土村來個來回,明白了嘛?”
胡胖子本名胡圖,也不知道是不是頂了這個名字,有時候還真不是普通的糊塗。
“那現在怎麽辦?”胡胖子問我道。
我鎮定了一下心神,想了想才道:“先找到姜老頭再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說着,指着地上的腳印。不知道為什麽,我心中竟然升起一個荒唐的念頭,能夠留下這濕漉漉的腳印的,只有一個可能,這人的腳底下,一直在流水……
這怎麽可能?一直流水?那還是人嗎?
可不是人?難道還是鬼?
不不不,這天快要亮了,哪裏有鬼了?這事情雖然透着古怪,但我還是不相信會有鬼。
“徐……徐大哥,我好害怕!”丹丹不知道為什麽,對我總是很親近。
“不怕,沒事的,你瞧瞧,這天都快要亮了!”我口中雖然如此說着,但擡頭看了看天,真是奇怪,這都黎明四點鐘了,怎麽天空還是漆黑一片,而且,我們這麽折騰,為什麽隔壁人家一點動靜也沒有?
整個黃土村,似乎在一瞬間,就剩下了我們五個人。
那濕漉漉的腳印,似乎是想要印證我的說法,一直都是濕漉漉的,清晰得緊,而且還散發着一股腐爛的魚腥味,帶着淤泥的味道,似乎的一條已經腐爛多時的爛魚,又從淤泥裏面爬了出來……
腐爛多時的爛魚的不會從淤泥裏面爬出來的,但是,腐爛多時的人呢?
我不明白,我為什麽會有這麽荒唐的想法,但偏偏這個想法一經浮現在腦海中,竟然怎麽都揮之不去。
“是向着黃河鬼灘的方向!”我們順着腳印沒走多遠,就出了黃土村,而那腳印,竟然一路向着黃河鬼灘而去……
“老大!”原本走在最前面的胡胖子陡然站住了腳步,叫我道。
“怎麽了?”我問道。
“我怎麽都感覺不對勁,這黃土村別的人呢?這天怎麽還不亮?”胡胖子問道。
而錢教授和小張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兩人都是一臉的驚恐,神色不定的看着我。
我想了想才道:“我感覺這整個黃土村都透着一股怪異的感覺,如今,我們先找到這腳印去什麽地方?”
事實上不用找了,我隐約已經猜到,這腳印絕對是去黃河鬼灘的龍眼之地,具體的說,是那個黑洞,就像我夢中所見一樣,只是那時候我是追小何過去的,如今卻是順着這濕漉漉的腳印。
這腳印到底是什麽人留下的,姜老頭?還是別的什麽人?或者,根本不是人?
出了村口,腳印一路向着黃河鬼灘而去,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幸好,當我們走到黃河鬼灘的時候,并沒有見到姜老頭蹲在鬼灘龍眼釣龍……幸好幸好,我心中感到一絲安慰。雖然這一切離奇詭異,但并非像我的夢那麽恐怖。
“那腳印,就消失在這裏……”錢教授看着濕漉漉的腳印,消失在黃河鬼灘上,皺眉低聲道。
這感覺甚是怪異,好像是有什麽東西,一路從黃土村走到鬼灘,然後順着鬼灘走進混沌的黃河水中,沒入不見。
或者,他不是走進黃河水中,而是走進了那個被胡胖子炸開的黑洞?我甚至沒有勇氣走到黑洞前查看。
“老大,你給一句話,怎麽辦?”胡胖子問道。
我從口袋裏面摸出煙來,遞了一支給錢教授,看着小張,小張搖搖頭,表示他不抽煙,我點燃香煙,用力的吸了一口,煙草的香味在肺腑纏繞,吐出後,我終于精神一振,擡頭看着胡胖子:“等天亮,然後去鎮子上買點東西!”
胡胖子用力的點頭,丹丹看着我,問道:“那現在呢?”
現在,天還沒亮!
現在,天還沒亮,我們是會黃土村,還是另謀打算?
“你們身上是不是都有手電筒?”我問道。
“有!”錢教授忙着點頭,他雖然是第一次參與考古發掘工作,但是,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每一個人都帶了手電筒。
“去鎮子上,現在就動手,別回那個黃土村了。”我說,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那個黃土村,透着一股詭異,但到底什麽地方不對勁,偏偏又說并不上來。
等着五點半,這天才算放了一點亮光,總算讓我松了口氣,從黃土村到附近最近的一個小鎮,也有十多裏的山路,我讓胡胖子去采購,我帶着丹丹和錢教授去吃飯。
胡胖子老大不情願,但還是嘟囔了幾句就走了。
等着胡胖子走後,錢教授好奇的問道:“買什麽東西?”
我看着錢教授,只剩下嘆氣的份,讓這麽一個老學究跑來挖掘古墓,簡直就是一種罪過,但還是答道:“這古墓中透着一股怪異,所以,我讓胡胖子準備一些武器防身。”
“裏面有機關?”錢教授頓時就來了精神,忙着摸出煙來,遞了一根給我。
我接過煙來,點頭道:“恐怕不管是機關這麽簡單。”
“那還有什麽?”小張不解的問道。
我沉吟了片刻,覺得還是有必要給錢教授和小張解釋一下,當即用打火機點燃香煙,吸了一口,吐出煙霧:“如果是那等夠得上級別的古墓,保存完好,沒人動過手腳,可能會有護棺靈獸。”
“那會是什麽東西?”丹丹有些害怕,但還是充滿好奇的問道,“我看書上說,一般護棺靈獸,都是狐貍?”
“嗯!”我點了一下頭,又道,“貓、狗、狐貍,蛇、甚至老鼠……但這都不算可怕。”
“這不算可怕,還有什麽可怕的?”小張問道。
“人!”我若有所思的從口中吐出一個字。
所有人都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人?沒有人能夠活過百年,那麽這個護棺之人,自然不是活人……
丹丹很是恐怖的看着我,低聲問道:“這人……也能夠稱為護棺靈獸?”
“那人還算人嗎?”我苦澀的笑問道。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守靈人?”錢教授若有所思的問道。
“守靈人分兩種!”我手中的香煙已經抽完,錢教授見狀,忙着再次給我續上,我也沒有推辭,解釋道,“第一種是古時候那些達官顯貴大戶人家守護陵墓的,這種人一般是家奴,不過是照顧地面上的一些東西,或者防護一些盜墓賊……平日裏吃穿用度,都由墓室主人後代子孫供給,這一類,和常人無異,沒什麽可怕的。”
“那另外一種,難道是照顧地下墓室?”小張一臉的不可思議。
“另外一種守靈人,就是照顧地下墓室的!”我點頭道。
丹丹握住我的手,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顯然極是害怕,瞪大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着我,而錢教授也是一臉的詫異,問道:“我怎麽從來沒見過這類記載?小徐,你可別胡說八道?”
我苦笑,胡說八道?我寧願我的胡說八道。但是,如今這座墓室,卻是我見過最詭異離奇的,那兩個偌大的“永鎮”二字,到底鎮壓的是什麽?人?物?還是鬼?甚至妖類?更确切的說,從石碑上的字分析,這根本不像是的古墓。
“我想,徐先生的意思是說活人殉葬?”小張對我的話,做出了解釋。
“不是!”我搖頭道,“殉葬者,不管是生祭還是死祭,都是殉葬,守靈者,若是用人,必須是活人!而且,墓主如葬,會用盡法子,保證這守靈人活下去。”
“可是在那地下時間中,數百年甚至上千年過去了,守靈人哪裏還有可能活着?”錢教授不解的問道。
“那還能夠算人嗎?”我反問錢教授道。
錢教授愣然,是的,那還算人嗎?當墓室的門關閉的瞬間,不管是活着的殉葬者還是守靈人,都已經不能算人了……
百年千年過去,不管當初種種,這些守護者或者是殉葬者,都有可能化成了一堆白骨,但也有另外一種可能——他們化成了厲鬼,等待着千百年後,打開墓室者,給予那致命的一擊。
小鎮上,彌漫着濃濃的霧氣,難怪今天的天,亮得特別晚,原來起霧了。
“要不,我們不要去吧?”丹丹打起了退堂鼓。
“教授!”我看着錢教授道,“你和丹丹先回去吧!”
“呃……”錢教授聞言,頓時就急了,回去?讓他回哪裏去?“小徐,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也一把年紀了,別折騰了,丹丹有是女孩子,這古墓着實古怪得緊,如今,小何和黃裳生死未蔔,我和胖子,還有小張下去看看,你和丹丹會魔都吧!做個研究報告交上去,算了!”我說那個守靈人,倒也不是吓唬他們,這事着實透着古怪,要不是黃裳和小何失陷在裏面,叫我爺爺我也都不會下去看一眼,古玩珍寶固然人人都愛,可也得有命消受。
“不成不成!”錢教授的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我老頭子一把年紀了,錯過這一次,也許就沒有下一次了,就算真有危險,死在裏面,也對得起我了。”
錢教授會拒絕,早在我意料中,我也不勸說,這老頭一聲都撲在考古研究中,這看到古墓讓他放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只是有些擔心丹丹這女娃兒,二十出頭的年紀,實在沒必要冒這個險。
“丹丹——”我低聲叫道,“要不,你在這小鎮上找個旅館住下來等我們?那古墓裏面也沒什麽好看的。”
“不要,你們不能丢下我!”丹丹急道。
我還要勸說什麽,不料丹丹卻堅定的道:“徐大哥,你別說了,你去哪裏,我就跟你去哪裏……”
“這丫頭……”錢教授抽着煙,搖頭道,“小徐,你不知道這丫頭打心裏把你當偶像崇拜……”
我又不是偶像明星,要這丫頭崇拜做什麽,說白了,我就是一個翻死人骨頭的考古人員……
我就說,我和這丫頭算不上熟悉,為什麽她總喜歡往我身上靠,原來如此!
“小張?”我看着小張,希望能夠勸說他不要下去了,那個古墓從頭到尾,都透着一股子邪氣。
“徐先生大概不知道,我和小何的關系?”小張苦澀的一笑,“我和小何是自幼一起長大的,我們兩家還有些親戚關系,他出了事情,我回去,如何對他父母交代?不管怎麽說,我也要下去看上一眼,活着,帶他回去,死了,也要把他的屍骸帶回去。”
聽得小張這麽一說,我什麽也不說了,一行人吃過早飯,就看到胡胖子急沖沖的一路跑了過來。
“胖子,怎麽樣?”我問道。
“收獲不錯!你瞧瞧!”胡胖子一邊說着,一邊把一杆土制的獵槍遞給我,随即,又翻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帶着皮套子,遞給丹丹道,“大妹子,拿着防個身!”
丹丹也沒有推辭,剛才聽得我說的兇險,天知道下去會遇到什麽?就算不碰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也許也有機關等等,有個兵刃防身,總是不錯的。
“老頭,把這個拿好了,這可不是你的考古研究實驗室!”胡胖子把一把輕巧的柴刀遞給錢教授,又從腰眼裏拔出一把斧子,遞給小張道,“你年輕,用這個!”
“我們這是考古,還是盜墓啊?”錢教授看着這些裝備,哭笑不得的問道。
“有區別嗎?”我反問道。
錢教授很明顯的對與我這種态度很不滿,抱怨了幾句,我知道他骨子裏面根深蒂固的概念,也不分辨什麽,反正,目前這情況,不管是盜墓還是考古,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必須要找小何和黃裳,還有那個姜老頭,是死是活,都要給他們的親人一個交代,否則,只怕我們一行人也難脫幹系。
胡胖子卻是聽不過去,哼了一聲,冷着臉問道:“老頭,我問你——你說你是考古,那你會不會把古墓裏面的東西拿出來,供人研究或者觀賞?”
錢教授愣了愣,但還是答道:“這考古考古,本來就是供人研究古時文化的,不研究……”
“這不就得了,那些墓主允許你拿出來研究嘛?”胡胖子冷笑道,“你沒有給他金銀錢幣,他也沒有同意,你憑什麽拿出來做研究?不告而取,是之為盜!”
看着胡胖子振振有詞的模樣,小張和丹丹明顯都呆住了,而我卻是暗笑不已,這胖子,還真會裝的,這話都是我以前說過的,如今他哪來一本正經的教訓錢教授,還裝的那麽像。
“這……這怎麽能夠一概而論?”錢教授很明顯的不知道如何反駁這種歪理,結結巴巴的道,“這是不同的,絕對不同。”
我苦澀的一笑:“教授,雖然胖子說的是歪理,可是你想想——那墓室主人再此長眠多年,焉會願意有人打擾?甚至我可以保證的說上一句,如果墓室主人有知,他們寧願遭遇盜墓賊,而不要碰到我們這些該死的考古學家。”
“為什麽?”錢教授聞言,連着脖子都粗了起來了,一張臉漲得通紅。
我明白,對于錢教授來說,考古是一項很偉大的工作,從一點點的發掘中,來考證曾經流逝的文明。
我輕輕的嘆息道:“盜墓賊入墓盜竊,目的只有一個,他們是為着寶貝而來,一般來說,只要不少碰到那些窮兇極惡着,進入古墓盜竊,也就是小心的盜取幾樣陪葬品,并且會格外小心,不傷墓室主人遺骸,開棺之前,更會焚香禮拜,如果墓室主人留名,他們過後還會立長生牌位,用香火供奉墓主。
但是,我們這些考古者,那是一點點的挖掘,把整個墓室給挖個底朝天不算,還常常連着墓室主人的遺骸都不放過,甚是有的保存良好的屍骸,我們還交給醫學院做解剖?”
我說到這裏,不僅冷笑,對于解剖古屍,我一直深惡痛絕,人家都死了數百年了,犯得着在把人弄來開膛破腹嘛?
錢教授張口結舌,老半天也說不出話來,我冷笑道:“既然目的都是一樣,都是把下面有價值的玩意弄上來,那麽還有什麽好說的?”
錢教授很顯然是不服氣的,而小張和丹丹卻是偏着腦袋,想着我的話,大概是在琢磨。
“下去後別和我說,這是文化的廢話!”我站起身來,大步向前走去,這句話,我說的極端不客氣,完全不是商議的語氣,而我命令。
文物?文物有命重要嘛?沒危險,愛怎麽折騰都不管我的鳥事,可是有危險,他們就得聽我的。
“小徐……”錢教授趕了幾步,才追上我,嘴裏念叨着,“可也不能大肆破壞……”
“教授!”我站住腳步,轉過身來,指着錢教授的鼻子道,“有一點我必須申明,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考古,你想想小何和黃裳,我們只是要找到這兩個人——活見人,死見屍,給他們家裏親人一個交代,他們是跟随你來考古發掘的,對于普通人來說,考古不存在危險性,對吧?如果這兩人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倒是告訴我,你如何對人家親人交代,你又如何對警方交代?”
“我……我……”錢教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事我也有很大的責任!”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如果我不心急,不讓胡胖子用炸藥炸開墓室入口,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檔子鳥事,所以,我必須要找到這兩個人。
“下去後,你們都老老實實的聽我的!”我哼了一聲,冷冷的吩咐。
大概是被我的氣勢說鎮,錢教授愣是一句話也沒有說的出來,而小張第一個做了牆頭草,立刻叫道:“徐先生放心,下去後我一定聽你的。”
很快,我們一行五個人,再次回到了黃河鬼灘上,那個被胡胖子炸開的洞口,黑黝黝的滲着寒氣。
我仰頭,看着那塊巨大的石碑——永鎮!
字跡蒼勁有力,透着一股威壓氣勢——這永鎮的是厲鬼還是這奔騰澎湃的黃河水?沒有人能夠告訴我這個問題,還有那根鐵鏈,到底鎖着什麽?我昨天拉着那鐵鏈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下面有東西……
我的目光坐在黃河龍眼的石碑的根部,粗大的鐵鏈鏽跡斑斑,透着千年不止的蒼涼。
如果能夠翻譯出石碑背面的字跡,也許能夠知道這石碑的來歷,甚至包括這古墓的來歷……可惜,就算是我,也認不出這石碑背面的字跡。
另外一個讓我不解的疑團是——石碑正面的永鎮二字,不論是字體還是形态,都像是先秦之物,而後面的字跡,雖然模糊不看,但看着竟然是像是甲骨象形文字,可自己辨別,偏生又不像……
“小徐,你能夠判定這古墓是什麽年代的嘛?”錢教授蹭了過來,問道。
“石碑上這兩字,分別是先秦鳥篆!”我道,“所以,這古墓如果和石碑是同一個年代,至少也是先秦時代。”
“難道這古墓還會和石碑不是同一個年代?”錢教授驚問道。
“你見過什麽古墓前面,立這麽兩個字的?”我看了錢教授一眼,這老頭明顯考古考得也快要作古了,長了一顆食古不化的腦袋。
我和錢教授說話的時候,胡胖子已經麻利的整理好了麻繩,招呼小張和丹丹道:“等下胖爺我先下去,然後小張你和丹丹一起,最後是錢老頭和徐老大——小張,下去了你記得照顧一下丹丹,我要顧着徐老大那廢材,可分不開身。”
“他媽的,誰是廢材來着?”我高聲罵道。
胡胖子嘿嘿怪笑,沒有答話,很顯然,這小子想要在丹丹面前賣弄,倒我的黴頭而已。但小張不知情,居然還一本正經的答應了。
胡胖子把麻繩的一頭牢牢的栓在石碑上,然後攀着繩子就直接下去了。
“老大,不深,最多五六米的高度,你們都趕緊下來!”胡胖子扯着喉嚨,沖着上面大聲叫道。
小張和丹丹也不遲疑,兩人很快就攀着繩子下去了,別瞧着丹丹是女孩子,身手倒是靈活得緊,最讓我一肚子窩火的是錢教授,這老頭哆哆嗦嗦,廢了好大勁,才攀着繩子下去,當到下面,我就聽得胡胖子扯着喉嚨罵人。
我們一行人出乎意料的順利,黑黝黝的洞口雖然散着寒氣,令人有些不寒而栗,但是,是沒事情都沒有發生,沒有怪物順着繩子爬上來,胖子等人也安然無恙。
最後,我順着繩子向下爬,擡頭之間,正好仰面看到石碑上的大字——永鎮!
大字龍飛鳳舞,氣勢恢宏,存托出我的渺小和不堪一擊。
側立的石碑上,我隐約可以看到背後的文字,那一個個宛如鳳舞蛇形的字跡,像是一道道的閃電,映着不堪明亮的太陽,本來模糊不清,這時候居然一個個閃着電光,灌入我的心底……
妖文?
我想起我的老師曾經對我提起過一種古怪的文字?曾經有一種文字,它們在漢字的基礎上,更加繁雜,更富于表達,它們掌握在少數大祭司的手中,那些掌握神權者。
因此,這些華麗的文字,僅僅在歷史洪流中,驚鴻一瞬,就告失傳。只是偶然在一些古籍上,稍有提及……
而妖文,一般只作為祭祀或者是記載重要神權秘密……
難道這石碑上的字跡,竟然是失傳數千年之久的妖文?若果真如此,就沖着那麽一塊石碑,就足夠震驚整個世界了。
“老大,你快點,說是你廢材,你還不承認!”下面,胡胖子大聲叫道。
“來了來了……”我忙着順着繩子攀了下去,黑洞中,一股深沉的腐爛味道,撲面而來,帶着陳腐的臭味。
我的眼睛有些不能适應這瞬間的黑暗,當即從背包裏面摸出手電筒來,然後擰亮,四處照了照,我所料不錯,這确實是甬道,但目前卻有一個問題,擺在了我們面前。
這甬道一前一後,我們該走向那一邊?
“老大,照着這方位,你判定一下,該走那一邊?”胡胖子雖然口口聲聲罵着我廢材,但是這個時候卻不得不請教我。
我想了想,從上面的石碑的方位,加上山勢地形判定,我們應該向着黃河水方向走,而不是向着山區走。
只有向着黃河水方向走,才能夠符合這陰墳的格局,而在黃土村的亂葬崗上,應該有着陽墳。
如今這地勢,不管是陽墳還是陰墳,事實上都是風水絕佳之地,就是不知道,這墓室的主人會把自己的遺憾葬在什麽地方?
理論上而言,他應該選擇陽墳,畢竟地勢比較高,而且不易受潮,但是,天知道這墓室的主人腦子有沒有進水?
看那石碑氣勢不凡,這陰墳也不像是疑冢。
我心中還有一個疑惑,當年我姥爺如果盜的是這個墓,他又是從什麽地方打盜洞進去的?我懷疑,他既然也是趁着黃河水幹涸的時候動手,應該也是動的這個陰墳,他為什麽不動陽墳?相對來說,陽墳比陰墳好盜多了,至少不用擔心水勢。
“向這邊走!”我低聲道,“這邊應該通向墓室!”
“老大,你确定你沒有搞錯?”胡胖子有些遲疑,用手電筒照着。
“等等——”我突然叫道。
“怎麽了?”錢教授忙着問道,剛剛踏出去的一只腳,又收了回來。
“你們看這地上的腳印?”我用手電筒照着,指着地上的腳印道,“這好像是小何和黃裳兩人的,但這一排腳印,卻是誰的?”
大概是臨近黃河的緣故,甬道的青磚上濕漉漉的,如今在手電筒的光輝下,明顯的印着三排腳印,看着有些詭異。
臨近黑洞口的地方,腳印亂糟糟的,被胡胖子和錢教授等人一通亂踩,自然是什麽也看不出來了,可這裏卻沒有人胡亂踩過,我走在最前面,看的清清楚楚,甬道的青磚上,有着三排腳印。
只有小何和黃裳兩人進來過,那麽這多出來的一排腳印,卻又是什麽人?
或者說——是人?是鬼?
丹丹是女孩子,心細,用手電筒照着看了一會子,指着其中一個腳印道:“這個小何的,這是黃裳的,他們兩個穿着雨靴,我們是一起買的,這個腳印好古怪……”
另外一個腳印确實很是古怪,似乎的濕漉漉的,站着泥沙,還帶着一股腐爛的魚腥味。
“這個腳印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