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八)

顧宴清淡淡地看她一眼,沒有說話,而江斜川站在顧宴清身側,看都未看蕭薇薇。

此時正逢下戲,化妝間裏人也不少,兩個化妝師此時都圍在蕭薇薇身邊,一個拿了沾水的棉簽小心翼翼地擦着她的臉頰,另一個坐在一旁,心疼慈愛地看着蕭薇薇,轉向顧宴清的時候又變得不滿。

這個還是自己的化妝師呢,這麽快就投入別人陣營了。

顧宴清環顧四周,迅速做出了判斷――這蕭薇薇倒打一耙,之前也以請客為名籠絡人心,此刻已經搶占了先機。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顧宴清不慌不忙,冷眼旁觀,倒要看看她又要折騰出個什麽來。

蕭薇薇略微拿開手,她有些紅腫的臉頰頓時展現在衆人面前,她接過一旁白樂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淚水,抽泣道:“我不知道是哪裏得罪了你,只是你也明白臉對演員的重要性,眼下還在拍戲,你這麽做,不怕耽擱拍戲進程嗎?”

顧宴清耐心地等她說完,扯了扯嘴角:“我做什麽了?”

蕭薇薇掩面而泣,不再說話,一旁化妝師忍不住了,直接開口訓斥:“你自己做的事情心裏都清楚,把蕭小姐的臉弄成這個樣子,現在又來裝什麽無辜?要不是你偷換了蕭小姐的定妝粉――”

“夠了,阿婧。”

給蕭薇薇擦臉的那個化妝師手裏一頓,及時喝止住了她,阿婧憤憤不平,又拿一雙丹鳳眼狠狠地剜了顧宴清一下,小聲嘀咕:“怎麽有些人心腸就這麽狠呢!”

看來她不小心還惹衆怒了呢。

顧宴清也不急着辯解什麽,她看了一眼化妝臺,那裏攤開了一盒定妝粉, Givenchy的,經典的小四格,劇組給每個演員都準備了一盒,她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敏銳地感覺到,盒子粗劣不堪,粉質也怪怪的。

很明顯,這是一盒劣質的仿品。

至此,她若還不明白蕭薇薇給她按了個什麽樣的罪名,那就是天真的過分了。

自己偷換了定妝粉,來個苦肉計誣陷她?蕭薇薇哪來的信心,覺得能成功陷害她了?

顧宴清微微一笑,放下了盒子,仔細地看了看蕭薇薇那紅腫的左半邊臉,惋惜地開口:“看來你為了這一出,下了血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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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蕭薇薇哭哭啼啼:“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我是在誣陷你嗎?”

顧宴清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可沒這麽說。”

蕭薇薇頓時噎了一下,看她的眼神也變了變。

到了現在,顧宴清也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蕭薇薇,雖然跟随馮藍時間不短,但到底智商是硬傷,後天無法彌補。

從馮藍那學了些皮毛就自以為出師了,實在是有些輕狂,只怕之前若不是有馮藍扶持,她這智商,也走不到今天這個地步――想來此次栽贓陷害也是她自個兒想到的,以馮藍的性子,定不會如此漏洞百出。

這也是江斜川誤導了她,之前聽他描述,還以為蕭薇薇是個多麽有心機的人呢,現在看來,也不過爾爾。

顧宴清心裏小小地抱怨,川川也把她看的太弱小了呀。

看着蕭薇薇一臉被蟑螂踩到的表情,顧宴清心情頓時大好。

她回頭看了一眼江斜川,後者有些驚詫,似乎未料及她會如此反應,轉過頭來,她居高臨下地望着蕭薇薇,垂眼看她:“看這臉紅了一片,是過敏吧?”

阿婧剛才也驚訝于蕭薇薇的表現,後知後覺地開始察覺自己是不是被人當槍使了。

她性格原本直爽,有啥說啥,也是個楞頭青,此刻難得地猶豫起來,看了看低頭垂淚的蕭薇薇,又看了看一臉淡定的顧宴清,張口:“是……”

顧宴清沖她笑了笑,“是就行。”

繼而,她目光含笑地看着蕭薇薇,語氣溫柔地能化出水來:“那麽,蕭小姐,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你的臉只有左半邊過敏,而右半邊什麽都沒有嗎?”

蕭薇薇的抽泣聲停止了,她擡眼望着顧宴清,艱難地開口:“大概是因為膚質問題吧――”

顧宴清目光一冷,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打斷她:“我還有一個疑問,不知道蕭小姐是否也能解答。我曾經也過敏,不過和你不太一樣,不出半個小時就紅了一張臉――但是,我記得,蕭小姐拍了一上午戲,為什麽現在才發現過敏?別說是後來補妝才用的這個,我記得,蕭小姐最後一次補妝,也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了吧?而且補妝用的,是盒LA MER吧?”

蕭薇薇張了張嘴:“我――”

“我方才也看過了,那盒小方格的粉質明顯地粗糙多了――連我都能看的出來,而蕭小姐的化妝師,日日與這些東西打交道,難道看不出來嗎?”顧宴清不給她辯解的機會,轉而将矛頭對準了化妝師,“還是說,明明知道,卻裝作不知道來塗上去嗎?”

蕭小姐的化妝師就是那個剛剛給她擦臉的那個,看上去要比阿婧精明多了。

經過顧宴清的連連發問,真相也了然于胸了。驟然被點到名,她不慌不忙,沉聲應答:“我給蕭小姐定妝,一直用的是LA MER,這個小方盒從來沒拆開過,只是今天上午時,白樂拿了這個盒子,說是要替我給蕭小姐補妝……也是我失職。”

局面驟然急轉直下。

蕭薇薇此刻也破罐子破摔了,她看了一眼江斜川,發現後者笑意盈盈地看着顧宴清,壓根兒沒把注意力分到她這裏半分――心下一狠,也不哭哭啼啼的了,冷冷開口:“但是,你的助理燕倩說了,她今日看到你在偷換我的定妝粉。”

燕倩?

顧宴清眼睛微微眯起來,她倒是把這個人給忘記了。

她何時與蕭薇薇攪和在了一起?聯想到前天,燕倩來替白樂通知她邀約――只怕那時候,燕倩的一顆心就不在她這裏了吧?

雖然有些驚訝,但顧宴清面上也沒有表示出來,她只是有些驚訝,蕭薇薇到底是給燕倩許了什麽好處,才讓她不惜背叛公司來站到蕭薇薇的陣營中?

一側燕倩已經站了出來,她看了看顧宴清,也做出一副憤懑的樣子來,指責道:“清清姐,雖然我一直把你當姐姐來看,只是你今日做法實在太讓我失望了。我知道你對蕭小姐不滿,私下裏也抱怨說想換掉蕭小姐。只是,你不能想毀掉蕭小姐的臉啊,這樣也太歹毒了!我雖然是你的助理,也實在看不下去了!”

她這一番言論,頗有些大義滅親的意味。

說罷之後,燕倩也有些心虛,畢竟是當着這麽多人面來誣陷顧宴清,她心裏還總是有些沒底――

不過她也別無退路了。

今天上午,白樂靜悄悄地來找她,一句話就把她吓得魂飛魄散。

“我知道你往顧宴清的鞋裏放玻璃渣了。”

白樂笑吟吟地看着她:“不過,蕭小姐說了,如果你乖乖聽她的話,她就不會将這件事情抖露出去。”

此時此刻,燕倩愈發覺得自己是中了蕭薇薇的計了。

前天,她在蕭薇薇請客的地方玩瘋了,幾杯酒下肚,頓時就不是自己了,嘴也沒個把門的,将自己喜歡江斜川的事情,統統告訴了白樂。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酒店裏,一側是靜默的白樂,另一側,蕭薇薇半張臉陷在陰影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聽說,你喜歡江斜川?”

燕倩不語。

蕭薇薇又嘆口氣:“可惜,那人是個工作狂,現在眼裏,只有一個顧宴清――如果顧宴清名聲大臭退了圈,說不定你還有點希望。”

那時候,她只是聽了聽,并不以為意――斜川哥不過是工作認真罷了,這有什麽不妥的呢。真正往心裏去的,還是晚上給顧宴清送藥時,看到江斜川從顧宴清的房間裏出來,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似乎,能透過房門看到她一般。

燕倩絕對看不錯當時江斜川的表情,像是門那邊有着珍寶一樣。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江斜川對顧宴清有些不一樣的情愫。

她居然還以為江斜川只是工作努力。

回去之後,她開始回想各種細節,為什麽江斜川只照顧顧宴清一人,為什麽江斜川極少讓她插手顧宴清之事……

越想越氣,突然就有了一種被背叛的錯覺。

――顧宴清明明知道江斜川的心意,之前燕倩說要追江斜川時,她也不出言阻止,還有上次首映禮結束後,只怕顧宴清就是在看她的笑話吧?

自己比顧宴清少什麽?不就是那一張臉?論其他的,她哪一樣不如顧宴清?

如果,沒有顧宴清就好了。

她回到房間後,失魂落魄的,不小心碰掉了一個杯子,或許是昏了頭,在收拾的時候,她偷偷地藏下了幾個碎片。

然後,第二天清晨就趕往片場,在顧宴清到來之前,悄悄地放進了顧宴清的鞋子裏。

此時回顧起來,燕倩突然覺得,在她把玻璃渣放進去的時候,她就已經回不了頭了。

在她控訴完之後,整個化妝間都靜悄悄的。

良久,江斜川平靜的聲音響起:“今天早上,我一直同宴清在一起――我怎麽沒有看到,她去換蕭小姐的定妝粉?你說你看到了,那麽我倒有一事問你――”

他看向燕倩,目光冷的能結成冰:“今天一大早,你去了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一:

一開始,江斜川想培養顧宴清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比如說教她訂外賣,以免他不在家時,顧宴清會餓肚子。

但又怕顧宴清吃不慣,在一個晴朗的下午,江斜川一次性訂來所有的外賣進行品嘗。

挑剔的江斜川決定還是親自做飯給顧宴清吃。

小劇場二:

在阿秋的強力推薦下,江斜川找到了一家接受派送日式料理的店。

店主是個很嚴格的日本人,無論是幹淨程度還是食物營養搭配,都堪稱滿分。

江斜川很滿意,臨時救急的店就是這一家了。

臨走前,他留意了一下負責派送的小哥,一個比一個帥,面容幹淨清朗的那種。

江斜川折回去同店主商量:“有沒有那種長的不是特別好看,或者,只會講日語、一句中文也不會講的派送員?”

小劇場三:

有一次江斜川有事無法回來,顧宴清按着他的叮囑訂了壽司。

壽司很好吃,不過派送員只會講“你浩”“洩洩”“債見”。

然後就講一大堆叽裏呱拉的話。

這讓聽不懂的顧宴清很是糾結。

(僞)小劇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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