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撞車了

張子福？

她的高中班主任？

這不是在做夢吧？

她擡手在蔣美彤的腰上掐了一把，把蔣美彤疼的直咧嘴。

“葉蓁蓁，說一下我剛才說到哪了。”張子福的粉筆頭還是彈了過來，正好打在她的腦門兒上。

她揉着生疼的腦門兒，遲疑的站起身，周身的一切都熟悉又陌生，高中生生活離她真的好遙遠好遙遠了。

高中時，因着家裏的生意一直不順暢，葉爸葉媽也沒心思放在她和葉盼盼身上，她們兩個就誰都沒有心思放在學習上，一個連大學都沒考上，一個勉強考上了大專。

她大專畢業後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那麽多年，幾次都吃在學歷的虧上，葉蓁蓁這才開始後悔當初沒有好好學習。

可這世上哪有後悔藥啊，她念叨了幾句也就繼續撲騰去了，現在，突然坐在高中教室裏，張子福被臉上的肉擠得眼睛跟綠豆一樣小……看着好真實。

她摸了摸頭，有些發傻。

“蓁蓁，你傻了啊，張老師剛剛分析了第三段的中心思想，就是第一句，你趕緊讀一遍。”

蔣美彤捂着嘴小聲的告訴她，她迷糊着從課桌上摸出語文書，手一翻下意識的就翻到張子福這堂課上正在講的章節。

“坐下吧，以後上課不要溜號更不準犯迷糊睡覺，知道嗎？”張子福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又繼續開始講課。

葉蓁蓁一直迷糊到下課，聽着叮鈴鈴的打鈴聲她終于意識到這個夢真實的不像話，她應該不是在做夢，而是……很有可能重生了。

這個念頭在心裏一劃過，她的身子就驀地一緊。

她睡覺前就一直在幻想着可以回到過去，回到葉爸還在的時候，她要保住葉爸的命，要帶着兩大家子人一起奔小康。

她種種的難，種種的苦，種種的被逼迫，全都是因着沒錢！

她沒錢，這些姑姑叔叔手上也沒錢。

要是他們一起全都富起來，她是不是就再也不用經歷那樣的艱難和心酸？

不用去面對世态人情的考驗，不用看到自己最冷血最無情的一面？

她的心一點點發燙，突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去看看，看看他們的家是不是還是那個剛剛翻新之後的小平房。

艱難的熬過了一整個上午的課，聽着打鈴聲她連好朋友都沒等，跟在老師身後就沖出了教室。

這還是九十年代，手機剛剛出現還沒有普及的年代，她沒有辦法像後世那樣撥個電話給葉爸問他在哪裏，只能一路狂奔。

家門上落了鎖，她從口袋中摸出鑰匙，還沒來得及推門進去，就見到兩鬓還沒有生出白發的葉媽焦急的跑了回來。

“蓁蓁，咱們跑河子鎮的大客車在路上跟軍車撞了，你爸已經搭單位的車趕過去了，媽現在也要過去沒時間給你們做飯，你和你姐中午自己湊合一口吧。”

撞車了？葉蓁蓁看着急急進門找存折的葉媽，腦中突然就想起當年幾家人合夥跑運營線時發生的幾件事。

這個年代往鄉下跑大客車還是很賺錢的，河子鎮是山縣最有錢的一個鎮子，從鎮子上到縣城這一路會經過七八個村子，每過一個村子都能撿到不少散客。

這些散客上車補票，不用經過客運站的抽成，賺的錢全都能落到自己的口袋裏，葉爸那會也是跟着她那幾個姑姑和叔叔考察了許久，才托人貸款買了兩輛大客車跑鄉下的運營線。

原本跑運營線是很賺錢的，其他人家跑別的鎮子都賺的盆滿缽滿，只他們這一大家子，不僅沒掙到錢還差點把家底都賠進去。

她印象中賠的一筆錢就是這一次跟軍車撞上。

平日裏他們的大客車也會拉到不少外出辦事的軍人還有随軍家屬，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會直接将人家軍車給撞了。

開車的司機是她三姑夫，她三姑夫有個毛病就是不管早中晚，不管飯吃不吃，酒是一定要喝上兩盅。

原本這次的事故雙方都有責任，就因為他飲酒開車，事故的責任就全部屬于他們這一邊。

将軍車撞到了溝裏，大客車上還有好幾個人受傷，他們這一次光給乘客付醫藥費就花了不少錢。

葉蓁蓁想到這件事心頭的陰影就無比巨大，她忙跟上要出門的葉媽：“媽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沒準還能幫上忙呢。”

“你一個小孩子家家能幫什麽忙，別添亂，自己做口吃的就趕緊上學去。”

葉媽走的飛快，葉蓁蓁的腳步也是不停，“放心吧，我心裏有數，要到上課的時間我就回來。”

她後來在京城裏一個人摸爬滾打的時候總是會想起往事，想的最多的就是幾家人合夥做生意的這幾年，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是格外賺錢的買賣，就硬是能做的血本無歸。

現在好不容易重生了，能找到當年苦思不得的答案，她當然要湊上去看看。

葉媽心急也懶得管她，葉爸同事的車正在外面等着她，葉蓁蓁厚着臉皮就湊了上去。

“嫂子，我大哥說這次的事弄得挺大的，讓咱們先有個心理準備，撞上了部隊裏的車這事怕是不好善了。”

說話的是葉蓁蓁的小姑姑葉雪梅，她在廠子裏上班，運營線的生意一家出一個人，她們家出的她的小姑父周國慶，正巧是這趟大客車上的售票員。

“這到底是怎麽撞上的你知道嗎？怎麽好端端的會撞上軍車，這趟線咱們都跑了大半年了也沒事，怎麽突然就撞了呢。”

葉媽是怎麽都想不明白，就是葉蓁蓁也想不明白，山縣鄉下的路雖然不好走，坑坑窪窪的沒鋪水泥板也沒鋪瀝青，可他們這是北方大省，地多人少，往鄉下跑的路，路兩旁有的地方連樹都沒有，就是空蕩蕩的田地。

這樣四下裏無遮無擋的地方，別說那麽大一輛軍車，就是有人突然從地裏沖出來也來得及踩剎車。

這都能撞上去，又撞得這麽嚴重，怎麽看都覺得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