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穿（八）

苒幽的話讓卓平青愣在了當下。

他的腦海中慢慢浮現出過去許許多多幾乎被他忘在了腦海深處的細節。

三年前，就在這家醫院，那個病情嚴重得只能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的阿信在面對他的時候始終保持着淺淺的笑容，他的眼裏從來沒有痛苦與絕望，有的只是對他的依賴和信任。

當他壓抑着顫抖的手聆聽他的心跳的時候、當他看着他的唇色一天天蒼白下去的時候、當他擁抱着他日漸消瘦的身體的時候，阿信的眼裏都只有他，那是一種珍惜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他的樣子一同帶去天堂。

在他還深陷回憶的時候，一陣清香撲鼻而來，那是清晨喚醒他的味道。

卓平青回過神看向苒幽，這才發現她的手裏正端着一碗粥。

“喏，已經涼了，現在吃剛剛好。”

苒幽幫他找來一張床上用的桌子架在他的跟前，然後才俯身将手中攪了許久的骨頭粥輕輕放在了桌面上。從卓平青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了她下垂的睫毛，她嘴角邊勾起的一抹溫和的淺笑，恰到好處地安撫了他有些焦躁的心。

“謝謝。”他輕聲說道。

“嗯？”卓平青的聲音太小，苒幽一下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麽。

“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原來你說這個，你還是去感謝你家豆豆吧，我是看在它的面子上才來幫你的。”

卓平青：“……”

卓平青的病情說不嚴重也有些嚴重，所以需要住院觀察幾天。苒幽在看着卓平青吃完早餐之後便回了公寓，因為卓平青的家裏還有一只嗷嗷待哺的豆豆。

電梯門緩緩打開，苒幽提着一大袋狗糧徑直走到了卓平青的家門前，從口袋裏掏出卓平青家房門的鑰匙。

門已被打開，一團毛茸茸的東西邊從客廳裏沖了出來，跑到苒幽的跟前就是一頓猛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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苒幽無奈地輕輕踢了踢腳邊的狗狗，說道：“好啦好啦，我帶你的午飯來啦！餓肚子了就讓我進屋，不然怎麽倒給你吃？”

“汪汪！”豆豆一屁股蹲坐在苒幽的跟前，一副就是不讓她進去的樣子。

“怎麽啦？”苒幽奇怪地問。之前不是還很歡迎她進來玩的嗎？怎麽這下就變卦不讓進了呢？難道狗都是善變的嗎？

“汪！”豆豆又叫了一聲，苒幽竟鬼使神差地從它濕漉漉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焦慮，一股奇怪的感覺霎時浮上了心頭。

她走到豆豆跟前蹲下了身，眼神溫柔地捋了捋豆豆長長的毛：“你是在擔心卓平青嗎？”

“汪！”

“他已經沒事了！”苒幽放松地笑了起來，指了指身邊剛買的狗糧說，“看，這狗糧是不是看起來很熟悉，是卓平青讓我買的，他說這是你最喜歡的牌子和口味，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汪！”豆豆叫了一聲，眼中的焦慮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它搖着尾巴重新站了起來，歡快地向自己的小窩跑去。

“诶，你的飯碗在哪啊？！”

“汪！”

……

苒幽突然覺得跟一只狗對話的自己十分詭異。

她嘆了口氣，重新提起剛買的狗糧打算自己去找豆豆吃飯的地方，卻在進到客廳才發現客廳還跟昨晚那樣一片狼藉沒有收拾。

“天啊，喝了那麽多，不胃出血才怪吧！”昨晚的情況太過緊急，苒幽根本沒來得及注意到地上的酒瓶，現在她每走一步都會不小心踩到，滿地滿桌上都是東倒西歪的瓶瓶罐罐，苒幽突然覺得能把卓平青救下來簡直就是奇跡！

“汪！”不知何時，豆豆已經靜靜地蹲坐在不遠處看着她收拾，苒幽看了它一眼，正好對上它有些太過人性化的眼神。

她愣了一下，向豆豆招了招手，豆豆果然很聽話地來到了她的身邊。

“豆豆，昨晚看着自己的主人一瓶一瓶地把這些害人的酒往肚子裏面灌，這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苒幽一邊輕輕順着豆豆的毛，一邊看着滿地的狼藉擔憂地說道。

她突然想起昨晚豆豆把她拽過來時的樣子，還要那幾乎快要被她遺忘的擔憂的眼神……

等等！那時豆豆的眼神！還有它究竟是怎麽把門打開跑來找她的？

苒幽猛然低頭看向趴在她身邊的豆豆，心下頓時升起一股寒流。

不會吧……

豆豆似乎有所感應，它擡起腦袋，清澈的眼神毫不避諱她看向她。

“豆豆，你……”

“我很擔心他，卻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去找你了，還好有你在。”一道溫和的男聲突然響起，苒幽渾身一僵，下意識地向四周看了一圈。

她确定此時這個房子裏絕對沒有別人，這道聲音也不是屬于易子餘那個小鬼的！那麽……聯想到猜測到的種種，苒幽頓時吓得不敢動彈。

“你沒有猜錯，你好，苒幽，我是啊信，目前正依附在豆豆的體內。”男聲繼續說道。

“你……你說你是阿信？！”她驚訝地看向正平靜地看着她的豆豆，心中頓時産生一股異樣的感覺……她她她……她是無神論的支持者啊！！！！！

“請不要害怕，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你不是已經……”苒幽的聲音有些顫抖，畢竟，她好像是在跟一個鬼說話！

“沒錯，其實我已經死了，但是因為還有執念，我便不小心附在了豆豆的身上繼續待在了平青的身邊。”

男人的聲音就像一股清流一般十分悅耳，讓人容易對他放下戒心。

“你在這多久了？”苒幽問。

“從我死了的那天起吧？”他的聲音有些悠遠，就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一般，可苒幽知道，正在跟她對話的正是眼前的這只眼神認真的狗。

苒幽輕輕把豆豆抱了起來，讓它趴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這樣跟她對視起來就不用仰着腦袋那麽辛苦了。

“你說你已經在這裏陪着他三年了，這件事到目前為止并沒有被任何人所察覺，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在今天暴露在我面前？”

阿信沉默了良久都沒有說話，就在苒幽以為他不想再繼續這場談話的時候，他又突然開了口。

“因為我能感覺到，我的時間不多了。”

“什麽？！”

“我感覺到自己與豆豆的聯系越來越弱，我想這應該是快要脫離出去的預兆吧？畢竟沒一個靈魂，都不能在人間留戀太久，而我已經貪心地多停留了三年。”

“你……要離開了嗎？”苒幽的心口沒來由地一顫。究竟是誰說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這都是什麽操蛋的言論？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什麽是比生與死還要遙遠的距離嗎？

“其實最重要的原因，還是我不能再眼睜睜地看着他這樣折磨自己了……對于他這三年來近乎自虐的行為，一直以來都是我最無能為力的地方。我明明……從來沒有怪他，他為什麽還要自己虐待自己？！”

“阿信……”苒幽看到豆豆濕漉漉的眼中流出了一滴透明的液體，狗也會流淚的嗎？

“直到你出現了……我好像在他的眼中重新看到了一絲光亮！苒幽，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作者有話要說： _（:з」∠）_其實昨晚十二點半寫好了，結果發現好幾天沒斷過的網絡竟然斷了……也不通知一聲！！！只好一起床就發了（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