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江彤進去的時候室內就開了一盞燈,闵琛安安靜靜的趴在床上。

把房卡插、入卡槽,江彤走到床邊,微微俯身瞅了他一眼。

眉心微蹙,很不舒服的樣子。

“闵兄?”

江彤等了幾秒,推他一把,“闵兄?”

依舊毫無反應,軟趴趴的卧在那。

江彤吃力的将人翻過來,渾身酒氣,一臉薄汗,觸手的溫度燙的驚人。

這得是喝了多少酒?

黑色西裝外套被丢在椅子上,江彤幫他把襯衣領子解開,随後去衛生間擰了毛巾回來給他擦洗了一下。

沒了清醒時的咄咄逼人,此時的闵琛溫和無害,看着也順眼了幾分。

江彤摸了把他俊俏的臉,将毛巾拿回洗手間。

午夜,雪還在下,窗外看去白茫茫一片。

以為睡死過去的闵琛突然翻身而起踉跄着奔向衛生間,跪地上抱着馬桶大吐特吐起來。

狹小的空間內,彌漫着難聞的味道。

江彤幫他倒了杯水,邊輕輕撫着他的背。

等了會都沒消停的跡象,終于忍不住說:“你不會喝就少喝點,這麽拼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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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琛的酒量不好,她是知道的。

半晌後,闵琛沖了馬桶,緩慢的直起身,轉過來看向她。

眸底布滿紅血絲,面容蒼白,臉上又起了細細密密的汗,眼神沉靜。

江彤被他盯得不自在,将杯子遞過去,“漱漱口!”

闵琛擡手便把她手中的杯子給揮到了地上,伴随着玻璃杯破碎的聲音,将無措的江彤狠狠的摟進了懷裏。

“你怎麽在這裏?”薄唇貼着江彤微涼的脖頸,聲音喑啞的問道。

江彤被他抱的差點憋過氣去,意識到掙脫不開後,看着上方明晃晃的照明燈回答,“純粹陰差陽錯被指使來的。”

“噢!”

闵琛不胖,但一個大男人再瘦,直愣愣的趴在你身上你也會累。

這麽站了好一會後,江彤撐不住了,吃力的說:“我說你稍微站直點,我要被你壓趴下了。”

耳邊傳來他悶悶的笑聲,頗為理直氣壯的說:“我累!”

“兄弟,你不單累,你還髒好嗎?”江彤嫌棄的抽了抽鼻子,推他,“差不多點,給我站直了。”

闵琛沒動。

“趕緊給我站直了!”江彤低吼了聲,扭動費力掙紮起來。

這麽乖巧聽話的讓他抱了這麽一會,也是不錯的表現了。

闵琛心裏暗暗嘆了口氣,非常不舍的将人放開,随後靠在了洗手臺上,背脊微微彎曲,整個人看過去異常疲憊,顯然他說累,也不全是裝的。

江彤到口的埋汰話硬生生止住,轉了方向,“既然這麽累就早點睡。”

闵琛點點頭。“扶我一把。”

江彤扶着他走出去。

“你今晚還回去嗎?”

倒是想回去,江彤想了想,說:“等你睡了我就走。”

“太晚了,不安全。”

“沒事。”

“就在這睡吧!”

江彤直接把人扔到床上,大聲道:“趕緊睡你的。”

闵琛整個人重重陷入床鋪,悶哼了一聲,臉色又白了些許,顯得很痛苦。

江彤吓了一跳,連忙蹲地上與他平視,“撞到哪了?我不是故意的。”

呦,還會緊張呢!

闵琛眼睛就睜開了一條縫,視線混沌中就江彤那張白淨的臉清晰分明。

他勾了下嘴角,“幫我擦下臉。”

江彤噢了一聲,立馬起身又給他去擰了熱毛巾回來。

看得出他是真難受,江彤也就不多做矯情,給人擦完臉,又順便擦了擦手臂。

“舒服點沒?”

“嗯。”闵琛看着她,目光渙散,說話也是模模糊糊到近乎自語,“你要是一直這麽聽話就好了。”

江彤心裏腹诽那前提你得一直這麽弱不禁風才成。

闵琛很快就睡過去。

窗外雪域在橙色霓虹下泛着暖光。

室內暖撲撲的,江彤窩在小沙發裏打瞌睡。

原以為這個晚上會這麽将就着過去,沒成想到這一刻為止還不是最坑爹的。

近零點的時候闵琛又突然從床上爬起來跑去了衛生間,江彤開始以為是闵琛酒勁還沒過,到後來發現有點不對勁。

闵琛癱坐在地上喘息,表情痛苦,手死死的抵着胃部,這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闵琛淺色襯衣上居然沾染着刺目的血漬。

卧槽!

江彤冷汗都出來了。

“你他媽胃沒好還喝這麽多!”江彤大喝一聲,“找死是不是?”

衛生間一片死寂,闵琛眉頭緊鎖,高挺的鼻梁布滿細汗,失血的薄唇帶着點點鮮紅,雖然不厚道,但看過去居然異常妖豔。

他緩慢睜開眼看着表情凝重的江彤。

“着急我?”

江彤手忙腳亂的打救護電話,心裏慌的七上八下怎麽都不穩當,一點搭理他的心思都沒有。

闵琛又說:“別怕,死不了!”

“閉嘴!”江彤黑着臉吼了聲。

“好,我不說,你別急!”

闵琛順着江彤炸起的毛,他知道這孩子心裏其實是害怕了,盡管不厚道,但他就是很享受江彤這麽緊張自己的德行。

江彤是他望不到邊的下線,真是沒出息透了。

闵琛閉着眼摟住江彤的腰,自後靠在了她肩上。

江彤要轉身。

闵琛哼哼着,“疼!”

江彤便不動了,手朝後在他腰上輕輕拍了拍,安撫着,“快了,救護車馬上就來了,再撐一下。”

說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闵琛,還是純粹在安慰自己。

後面半小時的等待簡直是煉獄煎熬,江彤從來沒覺得時間過得這麽緩慢過。

闵琛說:“今天好像是聖誕。”

“嗯。”他不說江彤都要忘了,今年的聖誕過的真是別具一格。

“今年是我過的最開心的聖誕。”

“開心到吐血嗎?”

闵琛笑了下,“不吐血你怎麽會這麽乖順的讓我靠着。”

說一點不觸動那純粹是騙人的,但江彤怎麽都無法理解眼前這神經病腦回路怎麽生的。

江彤吐了口氣,“我從小在你家蹦噠到大,你現在來這麽一出不覺得是亂、倫嗎?”

“亂、倫不更刺激嗎?”

媽的,江彤徹底說不出話來!

救護車終于趕到,江彤尾随他們上了車。

路上雪已經積的很厚,綿綿實實的一疊,車輪印子散漫的劃了幾道,大雪覆蓋住的不單單是地表,還有人跡。

到達醫院後闵琛被快速推進手術室,急救醫生嘴裏報出的各類專業詞彙江彤也沒聽懂,只是機械的跟着他們跑,到了手術室門前被迫止步。

啪一聲響,隔出兩個世界。

江彤擡頭看眼亮起的紅燈,往後退了幾步坐到靠牆的休息椅上。

冰冷的燈光亮徹走廊,狹長的通道在遙遠的轉角處落下一片陰影。

江彤一個人坐着,周邊沒有絲毫人氣。

半晌後,她打了兩個噴嚏,跳起來原地踱步,太冷了,她都忘了拿外套。

江彤凍的牙齒直打顫,又看了眼手術門,雙腳蹦的更用力了點。

手術結束後闵琛被直接推進病房,是個雙人間,另一床住的是個大爺,醫生交代了一些注意術後事項後走了。

兩床鋪之間用一道布簾隔開,隐約可以看到老大爺翻了個身,一旁的老伴湊他跟前輕輕說了什麽。

闵琛麻藥還沒過,恹恹的躺在床上,黑發淩亂的落在額頭,脆弱的猶如枯枝一折就能給斷了。

江彤看了下時間,已經淩晨三點。

她把椅子搬過來坐下,疲憊的捏了捏脖子,到現在還沒有通知家裏,大半夜的不希望兩老人擔心奔波,尤其外面還在下雪,交通太不便利,只能等天明再看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期間夜班護士進來了好幾次。

天際淺露魚肚白時江彤去了趟衛生間,回到病房在窗口站了會。

白茫茫的一片中開始有人出來活動,早點攤已經忙碌起來,掃大街的清潔工緩慢行進。

沒過多久外面走廊也陸續傳出雜音,隔壁床的老大爺咳嗽了幾聲,在老伴攙扶下起了床。

江彤拿出手機給闵建林去了電話,将事情簡要說了一遍。

幾十分鐘後二老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徐偉群看見床上虛弱萎靡的闵琛,絮絮叨叨的一通數落,也不敢太大聲,低低嗚嗚的包裹在口腔裏輪轉。

一扭頭看見一夜未睡滿臉憔悴的江彤,就又是一番心疼。

“你這孩子也是,這麽大事現在才說。”摸了把江彤的手,一片冰冷,“你要是再凍出個什麽事來我們可怎麽辦!”

“成了,別說了,趕緊讓江彤回去休息。”闵建林看江彤身上穿的單薄,不由分說的扒了外套套到她身上,推着人往外走,“趕緊打車回家睡覺,你這臉都沒法看了。”

江彤都沒個回嘴機會,等回過神已經被關在了病房外。

她站在人來人往的走廊發了幾秒呆,随後拽緊外套走出去。

江彤先回了趟酒店,拿了落下的東西,退完房,在路邊買了點吃的果腹,随後打車回家。

到家後匆匆洗了個臉,又給單位打電話請完假,就爬進被窩睡了。

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最後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江彤迷瞪着眼,看了眼來電硬是沒分清是誰,直接接了電話。

“沒上班?”聲音幹淨利落,帶着幾分耳熟。

江彤捂着腦門想了幾秒,噢,盛洲!

她用力閉了下眼,清醒了些,聲音沙啞道:“嗯,請假了。”

“怎麽了?”

“家裏有點事。”

那邊靜了會,又說:“昨天幾點回家的。”

“闵琛喝醉了,所以沒回。”

那邊安靜的時間更久了。

江彤正要懷疑手機是不是沒信號的時候,嘟一聲響,突然顯示通話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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