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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綱吉從夢境中醒來。

夢境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已經記不真切,要細細去回想,也只不過是一片空茫。

他睜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過了多久察覺到自己實在沒有困倦之意之後終于起身。

被褥有些悶濕,想來是因為方才大汗了一場的緣故。

他将稍微有些厚重的被褥掀開,光着腳走到門邊去。

拉開門這件事對于只有四五歲的他稍微有些困難,三頭身的小團子整只趴在門上,稍微費了些氣力才将之打開。

門外沒有人。綱吉稍稍探出個頭左右看看,猶豫之後方才疑惑地走出房間。

他的房間與目的地稍微有些遠,但這對已經習慣這個距離的小團子沒有什麽大的問題。

于是穿着淺棕色兔子睡衣的綱吉團子邊走邊摔地,終于來到有人的範圍。

——如果那确實是人的話。

聽見動靜的人轉過身,隐藏在面具下的雙眼在看到揉着眼睛要哭不哭看着自己的綱吉時猛地一縮。

他克制地向前走了一步,單膝跪在差不多只自己一半高的男孩身前。

“殿下。”

他低下頭,金色面具下的眼恭順地垂下。

綱吉雙手背在身後,軟趴趴的手指躲在後面相互糾纏着,以期能夠稍微掩飾自己的沒有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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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歪着頭問道,“能帶我去大覺閣下身邊嗎?”

**

沢田綱吉記得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國常路大覺。

幾乎可以說是叱咤了一個時代的老人躺在他慣愛的軟塌上,目光朝外,神情溫和地看着窗外的夜櫻。

明明是自己提出要到老人身邊的,但當要跨入房間的時候,綱吉不由瑟縮了一下。

他身側的“兔子”帶着疑惑地低下頭,安靜地站在原地等待他的行動。

于是綱吉便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站在原地不動。

隐藏在衣袖下的手給自己打氣一般捏了捏,只有個三五頭身的小團子出聲,是向來的細細軟軟。

但以往總會回過頭來招呼自己的老人并沒有想以往一樣轉過頭來,也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綱吉遲疑了一下,稍微加大一些聲音。

但國常路大覺依舊沒有回應。

他身邊的兔子輕輕碰了碰他,用一種沢田綱吉從未聽過的語氣說道。

“閣下方才還在念着您呢。”

綱吉眨了眨眼,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到國常路大覺身邊去。

後來沢田綱吉想那個時候他大概已經猜到了什麽。只不過那時候他還太小,尚且不明白此時詭異的靜默的意義。

他來到國常路大覺身邊,想以前一樣伸手拉了拉對方。

“閣下,”他小小聲地說着,像是說悄悄話一般貼近對方。

今天的大覺閣下稍微有些不同。

沢田綱吉想。

如果要說的話,大概是體溫更低了些吧。

他擡起頭,因為剛醒的緣故看起來略微有些茫然。

孩童的目光在房間內掃過,略過擺放在邊側的插花略過跪坐在門外的兔子們,最終聚焦于大開的窗戶。

他仰起頭,似乎有櫻花的花瓣随着夜風吹拂進來。他側過頭,便有守護在一邊的兔子側過頭來。

沢田綱吉并非[非時院]的一員,對于這些隸屬于非時院的兔子們卻出乎意料地熟悉。

從兩年前因為自己的重病而被委托到非時院治療至今,他與非時院的成員已經朝夕相處了整整兩年。

因此此時此刻,名為沢田綱吉的幼小孩童能夠輕而易舉地從看似與平日無二的兔子身上感知到不同于以往的情緒。

他放置在身邊的手抖了抖,抿出一個淺淡的笑。

“為什麽不将窗戶關上呢?”他疑惑極了地問道,“醫生不是叮囑說閣下需要少吹風嗎。”

年幼的沢田綱吉慢慢俯下身,拒絕透過兔子那張面具下的眼神得知某個遙遠的、被命定好的事實。

他想了想,将國常路大覺的手拉起來,輕輕放在自己臉邊。

于是他感受到了。

原本尚存餘溫的手漸漸變得冰冷,到最後一絲溫度也無。

他好像知道了什麽。

年幼的沢田綱吉想。

原來這就是[死亡]嗎?

年幼的、對死亡也好命運也要都一無所知的沢田綱吉疑惑地想,重新伸出手試探地碰了碰已經失去呼吸的老者。

那慣常在他面前如同鄰家爺爺一般慈祥的老者對于這觸碰毫無反應,以前偶爾他會睜開眼,難得配合孩子地作出一副被驚醒的模樣,但現在這個老人只是躺在此處,連呼吸都停頓。

于是年幼的沢田綱吉知曉了。

這是死亡。

**

但顯然,年幼的沢田綱吉還不能全然理解[死亡]的意義。

他看着兔子們繞過他,将偏頭看夜櫻的國常路大覺的頭放正,其中一名走上前,請他輕輕敲了敲國常路大覺頭下的枕頭。

這件事做完之後早有準備的兔子從身邊同伴手中拿着的托盤上取下一片三角形的紙,蓋在國常路大覺的額頭上。

“這是在幹什麽呀。”他偷偷拉了拉身邊一個兔子的衣角,小小聲地詢問。

兔子們從來不會對他敷衍,即使是這個時候也是如此。

于是原本端正站着的兔子單膝跪在他身前,恭謹地回答,“是[天冠]。”

“天冠……?”年幼的沢田綱吉歪歪頭,想了想才了解對方的意思。

原來是大覺閣下的帽子。

他看了眼窗外飛舞的夜櫻,但是能夠理解兔子們為國常路大覺戴冠的舉動。

後來的沢田綱吉想起這個時候的自己時總會被自己蠢哭,但細細回想,那個時候他尚且能夠如此天真到不谙世事的地步,都多虧國常路大覺身前的準備與托付。

而作為掌控命運的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想必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天,早早将身後一應事宜準備完全。

其中自然包括了他自己的葬禮。

也正是因此,當時尚且年幼的他在那樣巨大的悲恸與壓力之下,才能夠依然同以往一般生活。

**

身為這個國家背後的操縱者之一,國常路大覺的葬禮定然是繁複而莊重的。

這已經與死者的意志無關,他的死亡昭示着一輪新的勢力的洗禮即将開始。而在此之前,相關者樂于将表面的功夫做得盡善盡美,送行這位叱咤一生的老者。

倒不如說是送的越遠越好。

因此浩大的葬禮轟轟烈烈地舉行,穿着黑色改良術服帶着金色兔子面具的黃金氏族擡着巨大的靈車,緩緩步行往下葬之處。

黑色的號角所至之處連空氣都變得哀恸而沉默,偶爾觑見的普通人見到如此聲勢浩大的□□不由得暗自猜測一番這是哪家的大人物去世,又很快回到自己本來的生活之中。

在靈車離開之前,綱吉囑托身邊的兔子将自己的面具放在了國常路大覺身邊。

兔子垂首應允,告辭退下換成另一個同樣裝束的兔子陪侍在他身邊。

整個過程帶着奇異的安靜,卻沒有任何人阻止綱吉這無厘頭的行為。

綱吉并沒有參與到下葬的過程中去。

他本就不是黃金氏族的人,甚至連敷衍客人——類似于皇室或者總理大臣一類的人物——的任務都落不到他頭上,更遑論其他的工作。

而被簇擁着的靈車當中,有的也只是國常路大覺身前的衣物,而并非他本人的屍體或骨灰。

至于真正應在那沉重靈車內的東西,早已遵從他的遺願被送往德國——被他戲稱為第二故鄉的地方。

綱吉并沒有跟随前去,在或是政要或是商業巨擘或是其他在各自領域足以被稱為巨頭的人們彎腰致敬之時,在最後一抔土撒在德國的土地的時候,巨大的痛苦環繞了年幼的綱吉。

他感受到整個腦袋仿佛被人從中劈開的痛苦,在這樣的痛苦之下,連睜開眼對他而言都是一種災難。

得知老友死訊而匆匆趕來的白銀之王站在年幼的孩童床側,他垂着眸,淺白色的睫毛在面上投下淺淺的倒影,擁有着漫長生命的白銀之王看着這個常常被老友提在嘴邊的孩子,淡漠的瞳中有着了然。

年幼的沢田綱吉躺在榻榻米上,他細細的眉緊緊蹙起,昭示着巨大的痛苦襲擊了這個孩子的現狀。

在白銀之王辨別不清意蘊的注視之下,閃爍的金光流轉在幼童全身,金色的劍在幼童上空浮現,張揚而毫無質疑地昭示着新的王者的誕生。

但這一切綱吉都不知曉了。

他模模糊糊地感知着外界,腦海嗡嗡作響,遠方的世界近處的人們俱都化作聲音湧入他的腦海,将這個只有五歲的孩子幾乎撕裂。

在漫長的、漫長的痛苦過後,綱吉終于能夠重新睜開眼。

[他]依舊躺在軟軟的床鋪中,蜷縮得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嬰兒。

[他]的身邊坐着擁有一頭銀色長發的青年——是國常路大覺的友人,白銀之王威茲曼。在短暫的清晰後男人化作白銀色的光點,幾乎占據他的整個視線。

而在威茲曼身後,跪坐着的零零散散的、臂上綁着黑紗的兔子門也都化作金色的光點。

然後他們扭曲成線,最後出現在綱吉眼中的只有一絲銀色的光出現在威茲曼原本坐着的地方。

他茫然地擡起頭,身周俱都變作黑暗,只依稀有淺淺的金光或是其他顏色的光芒出現在視界之中。

而後光芒流轉旋轉,無數聲音湧入他的腦海,最終化作一個蒼老的聲音。

[要成王嗎?]

好說歹說好歹在黃金氏族混了兩年的沢田綱吉雖然年幼,但也已經知道這樣的奇異代表了什麽。

這是德累斯頓石板。

是擁有讓人成王力量的石板。

但是……沢田綱吉突然想起某個午後國常路大覺揣着他曬太陽的時候說的話,面色微妙的複雜起來。

——說好的只有經過嚴苛的考驗或者在生死邊緣才有成王的契機呢?

黃金氏族潛入刺客了嗎?!難道是武士或者忍者?還是能偷偷下毒的那種?!天哪嚕他還這麽年輕就已經快死掉了嗎??!

想到這些經過藏在衣櫃裏的無數書籍洗禮的綱吉不由悲從中來,深藏着蜂蜜一般的雙眼中漸漸有水光開始凝聚。

作者有話要說:  還沒跟這麽小的王權者相處過的石板(方張):你別過來啊……你也別哭啊……等等等等你真的別哭啊! !天辣這裏有個人類的幼崽馬上要哭了誰來救救我這個可憐的石板啊啊啊啊!

大嘎好還是我,終于如期開文了 躺平.jpg

目前定在晚上九點更新x日、日更(艱難)x榜前字數會稍微少點日個二啦,讓一個月沒碰鍵盤的阿铎先恢複一下手感啦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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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文前竟然能收到地雷!我可以了我好了!

感謝蕾蘋絲小可愛的地雷,麽麽噠一個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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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慣例先推個文咕叽

《性感宇智波在線噴火[綜]》by 不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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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透露不知海太太很快就開文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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