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李景秧(二胎) 內容
宋荀孕吐很厲害,一聞氣味就忍不住,吐得胃裏空蕩蕩的,心口絞得緊痛,一張臉煞白,捂着胸口眉頭深鎖。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減,瘦得嶙峋,抱在懷裏都硌手。
他那麽痛苦,像有塊大石壓在胸口,堵得他難受得快抑郁,他心裏煩悶,半夜起來吐時,發洩似的狠錘跟在他身後給他順氣的男人的肩,被男人捉住手腕放在嘴巴親吻,“不生氣,不生氣,打壞蛋好不好?”
李時杼很怕他出事,懷李景和的時候,在孕期和産期他都是全程陪護的,宋荀當時情緒不穩,他擔心出差錯。但是,他這段時間太忙了,才幹解決不了所有的瑣事,手頭的工作不可能全部丢掉,迫不得已,他把家裏裝滿了攝像頭,實時監控着宋荀的一舉一動,又請了家庭醫生暫住到隔壁。
他忙得幾乎焦頭爛額,有時候擡頭看一眼屏幕上在家裏走來走去的宋荀,放松似的盯着看一會兒,又投入到下一波的忙碌之中。
他告訴自己,一個月,最多一個月,他在不回去陪着他,宋荀就要哭了。
找的理由是出國公幹,半年,公司上下打點好,落下一大堆堵在門口探聽的女人疾步走了。
他如釋重負地開車回家了,這一個月,家裏公司兩頭跑,還要把半年不在期間的突發事件都部署好,幾乎腳不沾地。他的車到門口的時候,又看見宋荀站在門口,他肚子不顯,穿着類似水手服的短衣短褲,瘦弱得很,看下來像個年紀很小的學生。
他遠遠地朝男人張開手,眼睛彎彎的,笑出一口小白牙來,可愛又明媚的,叫男人去抱他。
李時杼把他抱起來,揉他的肚子,“今天有沒有吐?”
宋荀臉又皺起來,捂住自己的嘴,聲音悶悶地,“吐了,剛吐完,可是我急着出來,吐完沒漱口。”
他笑起來,咬宋荀的下巴,抱着他往屋裏走,“吐了什麽?”
宋荀更支吾了,“酸奶和水果丁。”
“吃點熱的,湯喝了嗎?”
“聞着不舒服......所以就沒有喝。”他不太敢說出口,眼神飄忽。
李時杼夾帶一絲怒氣,擡起眼和宋荀短暫地對視,又無可奈何嘆口氣,自顧自地笑起來,“算了,老公帶你去漱口好不好?”
李景和送去本家了,家裏沒人有空照顧他,他傷心難過地收拾自己的小書包,癟着嘴上車走的。每天打電話回家和宋荀說話,宋荀很容易被他逗得眉開眼笑,收不住,指着話筒對身後的李時杼說,“景和好厲害,他又得幼兒園的小獎品了,你要不要和他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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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時杼的眼裏盛滿了他小小的笑臉,他摟着宋荀的腰,撫摸他的肚皮,“不用,你多說幾句。”
宋荀叽叽喳喳地,邊吃他喂到自己嘴裏的奶酪塊,邊和電話裏的李景和開心地進行着極幼稚的話題。
“親一下。”李時杼的臉湊到宋荀嘴邊,宋荀在他和電話間掃視一圈,把電話拿遠一些,“啵”的一聲親在男人臉側。
他經常飯後開車帶宋荀去遠郊,人少空氣也好,肚子裏的孩子不足三月,宋荀穿着肥大的短袖,看不出懷孕的跡象,纖細得很。他在後面任宋荀拽着自己的手,看他興沖沖地左瞧右瞧,只好把他拖回來,箍在身邊,“不要亂跑。”
這裏有生态農莊,很多家庭采摘活動,也賣水果,多是送貨上門,但也有現攤,近夜了,人少,有幾個人在那邊收拾東西。
宋荀怯怯地躲到他背後,又探出頭來,好奇地張望着。
他的手拍到宋荀的頭上,溫柔地揉搓着,有些鼓動地,“去,買點水果回來。”
宋荀仰起頭來,眼睛瞪得大大的,烏黑的眼睛泛起光波,“你在說什麽?你說錯了是不是?”
他的衣擺被宋荀揪住,他低聲問道,“喜不喜歡吃水果呢?”
宋荀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毫無防備地,“喜歡,但......”
李時杼把他的話截過去,“好,現在我們就已經有了一個去買的理由了,去吧,別怕,老公在這呢。”
宋荀像一只剛被媽媽趕出巢的迷亂的小雛鳥,走兩步就要回頭看一眼,硬着頭皮往前闖。
“您,您好。”他比景和還要像一個剛學語的孩子,畏縮着整個聲腔,恐懼快要溢出來。
他斷斷續續地和果農交涉,手臂又細又長,白得像蔥根,指着果框說,“這個,這個,這些都要。”
“您看每種要多少呢?”年長的果農問他。
這種小問題都讓他苦惱,左右瞧了半天,還是回頭去問男人的意思。在偏過去的那一瞬間被人從後面輕輕攏着手臂固定住,他感覺到耳後厚重的屬于男人的呼吸聲,“您看着來吧,兩個人吃到最後別壞就行,麻煩裝箱。”
趁着果農挑水果裝箱的時候,李時杼低聲誇獎宋荀,小心地親在他耳珠,“真棒。”
他抱着好大一箱五花八門的水果,往車那邊走,沒手再來牽宋荀,宋荀拽着李時杼的衣服,低着頭跟在他旁邊走,突然開口,“你在放風筝嗎?”
他一時間沒聽清,腳下頓住,問宋荀,“你說什麽?”
宋荀擡起臉,眼睛慌亂地撲棱幾下,“你在放風筝嗎?為什麽一會兒握在手心裏,又一會兒放到天上去呢?”
極耐人尋味的,李時杼沉吟了一下,慢慢笑出來,他去看宋荀躲避的眼睛,“我這樣做,讓你覺得自己是風筝嗎?”
宋荀扯着他的衣服不答話。
他又笑了一下,“我呢,是你說的,我是個壞蛋。”皺起眉來,他像在逗樂,“你不知道我在想什麽對不對?我自己也不知道,想把你關起來,自己一個人看,一個人愛一個人喜歡,想把你的世界簡單得縮成只有我,但是又害怕你悶出病。想把你和這個社會完全隔絕,最好永遠不接觸,又怕你沒有一點人味。”
“害怕你生病,害怕你不開心,害怕你委屈,害怕你寂寞,害怕你覺得我不愛你。”他停了一秒,“你看,就算只有我們兩個,一棟房子,我都有這麽多煩的。”他無奈又哭笑不得問宋荀,“我整天胡思亂想得頭痛,你也疼疼老公好不好?”
宋荀被他的話一下激得血氣上湧,帶點玫瑰紅的粉霧快速爬上他的臉頰,不知所措起來。
“對不起,老公忘記你在問什麽了,再說一遍好嗎?”
宋荀抿着嘴,他像有點自暴自棄,閃躲地搖頭。
“別怪我反複,我在盡量的找平衡。”自己永遠無法滿足的肮髒的獸欲和宋荀該有的攤在陽光下的人性,兩者之間扭曲的平衡界點。
他抱着箱子探過去吻在宋荀額頭,“走吧,我們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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