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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帶我去吧，我也有話想和她說。不過……”歐銜雲指了指外面已經變得傾盆大雨的天空，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将門關上，走到火堆的旁邊道：“要等到雨結束才行。”

“應該的。”判官說。

他們三人占據火堆的三個對角，彼此間都沒人再說話，氣氛有些沉默，除了外面的雨水聲外，就只有身旁火苗噼裏啪啦的聲響，歐銜雲拿着小棍随手撥動火堆，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支着臉頰側頭去看妖琴師。

妖琴師的長相是真的好看，白色的發垂到腰間，額前有一個鬼角，身穿着白色的羽織，上面有着幾道簡短的花紋，襯得身量高挑，模樣素白俊秀，他輕啓薄唇，微微皺着眉頭，眼睛盯着火堆，輕聲道：“看夠了嗎？”

歐銜雲收回視線，有些讨好的道：“沒有呢，你太好看了，我看不夠。”

妖琴師無奈的嘆了口氣，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可以借着火光看得更加仔細。“我很好看？”他将視線定在她身上，眸中在閃爍的火焰下變得幽深，“你很喜歡我？”

歐銜雲沒有回答。

不是不喜歡，而是……她挺不好意思的。盡管這些式神已經不止一次也不止一個的跟她告過白，但像妖琴師這樣穩重又成熟的男性如此直白的問起來，還是第一次，沒有經驗應對，她就覺得挺難以啓齒的。

“你不喜歡我？”妖琴師又問了起來。

盡管兩者語氣并沒有什麽差別，但歐銜雲還是聽出了裏面微弱的不同。

他……似乎有點失落？

歐銜雲琢磨不懂他的想法，也沒敢出聲。

久久得不到回應的妖琴師眼神黯淡下來，他往角落的陰影處縮了縮，臉上挂着勉強的笑意，他覺得難過，心情沉悶，胸口像是被什麽堵住一樣憋悶。這是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僅僅是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一個眼神而高興悲傷，變得再也不像他，這種樣子太過可怕。他很想回到以前那個不會為外物所擾的時候，又舍不得現在這個可以有所期待的感情。

那種見到她時便滿心歡喜，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獻上的感情。

這不是他。

這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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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琴師不再反抗，他坦誠的看着她，眼睛裏好像再度燃起一把火焰，亮的不可思議，似乎有着飛蛾撲火的決絕，燒的人也跟着熱了起來。

莫名的。

歐銜雲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低着頭，将手中的樹枝送入火堆中，火裏炸出一兩道火星，正好落在妖琴師的手邊，她吓了一跳，再顧不得什麽尴尬詭異，連忙撲過去看，就見纖細修長的手指上多了一點刺目的紅色。歐銜雲愧疚極了，她朝那手指尖吹了吹，打算去外面接點涼水來為他緩解一下疼痛。

剛站起來，妖琴師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看着火焰，用平靜的語氣道：

“我喜歡你。”

歐銜雲不可置信，她并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他，因為妖琴師的告白與別人的完全不同，她不會再以為這是個玩笑。

他是認真的。

這個認知讓歐銜雲更加吃驚，她眨了兩下眼睛，對着妖琴師張了張口。

“對……”

咔嚓。

這道異響打斷了歐銜雲的話，她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判官面無表情的将手中的碎碗放下，道：“你們繼續。”

……這誰還繼續的起來。

歐銜雲很輕松的就掙脫了妖琴師的束縛，他似乎并沒有想過去為難她。歐銜雲雖然弄懂了他的意思，但是私心裏還是覺得裝傻比較好。

“我、我也喜歡你呢！”她很肯定的點了頭。“你這麽好看，性格也好，還會照顧人，彈琴也非常棒，我怎麽可能會不喜歡你。”

妖琴師卻并沒有輕松下來，他緊繃着身體，心中已經明白這是歐銜雲為了顧全他的面子而委婉的拒絕。他長得好看，有人會比他更好看，性格好，又會有人比他更好……每一項都不突出，每一項都不明顯，她可以喜歡他，也可以喜歡其他人，他低着頭，蜷縮起來，盡管難受的心髒疼痛，但這沒出息的心又會因為她的一句詞不達意的喜歡而猛烈跳動。

“你還好嗎……？”歐銜雲見他這般難受，不由得在心裏暗恨起自己，她蹲在妖琴師的身邊，輕輕拍着他的背脊道：“要我去叫醫生嗎？”

“我沒有事。”

妖琴師的身體微微顫抖着，但是他并沒有什麽再說什麽。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剛才告白的勇氣。

“真的沒有事嗎？”

歐銜雲還是擔心，她擡頭看了看外面的暴雨，又看了看妖琴師不住顫抖的身體，咬着唇，對判官道：“麻煩你照顧一下他，我去去就來。”

說完，她不再等其餘兩人回複，就跑進雨中。

判官再想攔已經晚了，他扭過頭，看着妖琴師，神情冷漠，眼神淩厲，嘴唇僅僅抿着，沒有了剛才與好友聊天時的其樂融融。

“你為什麽要說出來？”判官質問着他，“大人是要回到她的世界裏，我們這些式神只不過是一堆數據，你跟她告白，能有什麽好結果？”

妖琴師咳了兩聲道：“你說的對，但是……”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安分的身體，它們在叫嚣着，告訴她，告訴她，把一切都說出來。渴望着她的注視，乞求着她的觸碰，甚至還奢望能夠得到她的青睐。妖琴師知道自己貪心了，不過他并沒有打算改掉。

破釜沉舟。

判官的臉色緩和了一點，他平靜的‘看着’妖琴師，心裏也有着某種瘋狂的情緒劇烈翻湧着。

他對着妖琴師，還是殘忍的揭開了最後的傷疤，道：“但是，你毀了你與她最後的一點橋梁，以大人的性格，她既然已經決定拒絕你了，就不會再與你接觸，要與你徹徹底底的斷絕念想。”

妖琴師臉上的血色褪的一幹二淨，他不安的轉動着眼珠，“不、不會……”

盡管嘴裏說着這樣的話，但是心中一驚确定，因為判官說的是事實，以歐銜雲的性格确實有這個可能，這是一場豪賭，賭贏了就什麽都贏了，賭輸了就什麽都完了，妖琴師以為她至少會被自己的臉迷惑，現實狠狠地扇了他一記耳光。

那是一個有着清澈心靈的女孩，并不會被外物幹擾。

“我、我只是喜歡她啊……”

判官嗤笑了一聲。“是啊，誰不喜歡她呢？”

歐銜雲帶着蝴蝶精冒雨趕到木屋的時候，那裏已經沒有人了，除了已經燒盡的灰燼和一片瓷碗的碎片昭示着她這裏确實有人呆過。

蝴蝶精撇了撇嘴唇，身後的小翅膀煽動起來，繞着歐銜雲飛了幾圈，“阿媽，他們不在，我們要幹嘛？”

因為是冒雨趕來，兩人都濕透了，歐銜雲見蝴蝶精嘴唇發青，猶豫了下便決定返回。她們不能在這個漏風的屋子裏呆一晚上。回到蝴蝶精的家中，她與歐銜雲在一起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又拿來了兩床極厚的棉被鋪在兩人身下。歐銜雲過意不去想要幫忙，也被她推到一邊。

“阿媽你不要亂動啦！”蝴蝶精急的跳腳，“我不要你幫忙！阿媽快點去旁邊玩，我忙完咱們就睡覺！”

歐銜雲扯了扯唇角，道了聲謝。不過在旁邊玩，還真沒有什麽可以玩的，她不敢碰蝴蝶精的草藥，就坐在一旁看她收拾。

蝴蝶精雖然身材瘦小，但手腳迅速，深色發藍的頭發随着動作一顫一顫，她不管做的什麽事情，嘴角都挂着笑容，簡直像是歡喜的鳥兒一樣。

“你喜歡我嗎？”歐銜雲突然發問。

蝴蝶精動作一頓，奇怪的看向歐銜雲，“我當然喜歡阿媽啊！”停了停，可能是覺得這話不太肯定，又大聲的說了一遍，道：“我最喜歡阿媽！”

歐銜雲繼續問道：“你為什麽喜歡我？”

“嗯……為什麽？因為是阿媽，所以就喜歡……”蝴蝶精對于歐銜雲的喜歡也說不出所以然，她見歐銜雲沉着臉，便急切的說：“因為阿媽長的好看！性格好！還會照顧人，運氣也好！所以我超——級——喜歡阿媽！”

蝴蝶精張開手臂，撲到歐銜雲的懷裏，又使勁蹭了蹭她的胸。

阿媽的胸好軟哦……

心滿意足的蝴蝶精幾乎要留下口水，她覺得歐銜雲實在太縱容她了，這會讓她有不該想的念頭的。

這怎麽像是我拒絕妖琴師時的借口？

歐銜雲因為在想着事情所以并沒有在意，只覺得自己胸口又癢又熱，笑着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又對她說道：“別鬧了，快點去收拾吧，咱們一起睡覺。”

蝴蝶精更加激動，她也有了力氣，對歐銜雲說道：“阿媽，我們可以睡在一起嗎？”

歐銜雲疑惑的問道：“咱們不就睡在一起嗎？”她看了看地板上的放在一起的兩床被褥。

蝴蝶精搖了搖頭，咬着嘴唇，忐忑的看着她，“我……我是說……阿媽，我可以睡在一個被窩裏嗎？”說完又覺得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了，她還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歐銜雲想了想覺得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于是點頭說可以的。

蝴蝶精在背後舉了個“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