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巴掌大的小臉埋在雲湛的頸窩裏,吐氣如蘭,像是一根軟軟的羽毛撩撥着他的皮膚,讓他剛剛還深陷于沉睡中的細胞都活絡了起來。
适應了下山洞裏的黑暗,他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下微微地轉過頭。
她睡得很沉,微嘟着紅唇,發出細軟的鼾聲。
繃緊的身軀慢慢變軟,視線落在她睡得香甜的臉上,深邃的黑眸中浮現出寵溺的笑意,還有一絲淡淡的無奈。
嘟起的櫻唇忽地砸吧了幾聲,像是在品嘗着什麽美味。
黑眸微微眯起,銳利的眸光鎖在她的嘴唇上,明暗難辨的眸底,隐隐地湧動起令人心驚的□□。
山洞再次陷入一種異樣的寧靜,好似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他伸出一手,輕柔地擡高她的下颚,讓她的臉徹底暴露在他的視線當中。
正在這時,不知是不是夢到了什麽好笑的場景,她竟無聲地笑了起來,那水潤的紅唇随之揚起一道極其誘人的弧度。
雲湛看着她的眼神漸漸變深,是一種想要将她吞噬入腹般的深沉。
微垂下眼睑,他慢慢地向她傾身,眼看着就要覆上那泛着紅潤光澤的嫩唇,突然,一陣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空間響起,雲湛頓時被她這一掌給打蒙了,然而,看似平靜的表相下卻蘊藏着深不見底的危險。
所有人都被這道掌聲所驚醒,紛紛向雲湛和程歡行注目禮。
“那,那個……”程歡嘿嘿傻笑了兩聲,尴尬地收回手,“我不是故意的。”
她是痛醒的,在睡夢中揮出那一巴掌的同時,一陣強烈的酥麻感傳遍她的掌心,愣了好半晌,她才知道自己究竟幹了什麽好事。
都怪喜鵲在夢裏搶她的蘑菇,不然她怎麽會……
這下可好,她該如何向他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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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歡緊張地抿了抿嘴唇,完全沒想過她和他為什麽會靠這麽近,餘光瞥到自己的右腿竟搭在他的腰上,她臉上本就僵硬的笑變得更僵。
在她打算退開的那一剎那,黑影陡然欺近,她的唇瞬間被一抹溫熱的柔軟所覆蓋。
來不及出口的驚呼被一陣暧昧的聲音所取代,期間還伴随着幾道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只是纏綿中的兩人現在已經完全沉醉于自我的世界當中,聽不到外界的丁點聲音。
喜鵲、蘇琰還有傅老震驚過後,相繼移開目光,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睡覺,可流轉在空氣中的尴尬氣息卻怎麽都無法散去,這短短的幾分鐘時間對于他們三人來說是如此的漫長,而另一頭的程歡還在努力推拒着雲湛,只不過她的力道越來越小,最後也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
等雲湛終于舍得放過程歡,幾道幾不可聞的舒氣聲相繼響起。
山洞內再次恢複安靜,卻不再是如先前那般純粹的寧靜。
程歡自然發現其他人都醒過來了,所以羞得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但是欺負她的罪魁禍首并沒有這麽輕易饒過她,置于她腦後的大掌略微用力,将她的頭壓在他的胸膛上,一陣紊亂又急促的心跳聲傳來,她驚訝地睜大雙眼,透過黑暗直直地落入一雙深淵之中。
為什麽他的心跳也跳得這麽快?
他們兩人就這樣對視着,直到一股涼風從洞外襲來。
她神色微變,猛地坐起身。
蘇琰、傅老、喜鵲三人也相繼爬出睡袋,神色警惕地挪至洞口。
雖然自己感覺不到什麽,但看到程歡他們凝重的神色,雲湛自然明白有什麽危險的東西出現在了洞外,只見他動作迅速地起身穿上外套,将身側之人攬在懷裏。
“我先将東西裝起來。”顧不得害羞,程歡手一揚,數十片紅梅飛出,仿佛有生命般将所有的睡袋折好裝進袋子裏。
走到蘇琰的身後,雲湛壓低聲音詢問:“是什麽東西?”
“雪狼,估摸着最少有百來只。”蘇琰同樣将聲音壓得很低,說完,他從懷中抽出地圖,将之展開,“我記得雪狼群的領地在蘭鈴谷的西面,難道我們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路線?”
白天被冰魇獸追得一度失去了方向,難道是那個時候搞錯的?
紙質的地圖漂浮在半空中,和之前那樣再次變成透明色。程歡和喜鵲先後向地圖的方向靠近,在地圖上搜尋起雪狼群領地的位置。
“在這裏。”喜鵲伸出食指在地圖上輕輕地點了點,聲音略顯焦急,“這下糟了,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死亡峽谷。”
這裏之所以名為死亡峽谷,只因一旦進入了這裏,不論是誰,就代表着此人已經一腳踏入了鬼門關。
死亡峽谷是雪狼的領地,然而真正令人發悚的,是峽谷外的山脈。死亡峽谷四面環山,其中有一半被妖獸貔貅所占領,另一半則是龍蛇的地盤。
妖界的貔貅并不是人界傳說中的神獸,外形類似于獅子,有一對翅膀,成年的貔貅身上會結有水晶,其中以紅色的晶石最為罕見,一般只會在貔貅王的身上出現。龍蛇所占據的一半山脈名為月牙灣,其中死亡峽谷和月牙灣之間有一大片的沼澤地,這裏是龍蛇出現最為頻繁的地方。
一聽到死亡峽谷,程歡臉色驟白,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們是從東面逃過來的,也就是龍蛇的領地。
白天的時候,龍蛇定是被冰魇獸群所震懾,所以沒有出現,但并不代表他們離開時,龍蛇依舊不會出現。
現在可好,要他們怎麽離開?
喜鵲将他們目前所面臨的問題仔細地說了一遍,衆人随即陷入沉默之中。
傅老躬着身,緩步走到洞口,一雙看起來異常渾濁的眼眸透過夜色看向那逐漸逼近的狼群,嘶啞的聲音沉着、鎮定:“不管後面的路該怎麽走,現在最主要的問題還是眼前的這群雪狼。”
“可整個死亡峽谷都是雪狼的領地,如果我們現在離開山洞,接下來又該去哪裏?”喜鵲緊揪着自己的手指,臉上滿是擔憂之色,“萬一不小心出了死亡峽谷……”
毫無準備的他們,說不準就必死無疑了。
如果不是那群莫名其妙出現的冰魇獸,他們也不至于像現在這麽狼狽。
喜鵲嘆了口氣,蹲下身子,坐在程歡的身邊。
“喜鵲說得沒錯,所以我們暫時還不能離開。”蘇琰走到傅老的身邊,繼續說道,“看來我們需要布一道陣法或結界在洞外,只要先将狼群擋在洞外便可。”
等制定出後續的計劃,他們再離開這裏。
聽他這麽一說,程歡和喜鵲對視了一眼,同時站起身。
除了雲湛外,其他人合力在山洞的洞口處布下一道暗含劍陣的結界,只要蘇琰催動真氣,劍陣便能啓動。
末了,程歡又在結界上動了點手腳。
當衆人看到靠近洞口的數頭雪狼像喝醉酒般搖搖緩緩地倒下時,都一臉驚訝地朝程歡看去。
“別看了,快想想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吧。”程歡沒精打采地靠坐在石壁上。
她現在是沒轍了,貔貅、龍蛇這兩種妖獸可是和冰魇獸一樣難對付。
雲湛将裝好的睡袋重新打開,不顧她錯愕的眼神,他再次抱起她,讓她坐在睡袋上,而他則坐在她的身邊。
五人當中,只有他是一點忙都不上的人。
說實話,他的心裏多少有些沮喪。
溫熱的大掌覆上她的雙眼,他的音色聽起來有安定人心的力量:“睡吧,等睡醒了再考慮離開的辦法。”
說完,他另一手圈上她的腰,讓她靠在他的懷裏。
如果按人界的時間,現在應該是在半夜兩、三點,所以外面的天色還很暗。
奇怪,他怎麽知道她還想睡?
程歡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打了個哈欠,很快就沉沉睡去,完全沒發現他這樣攬着她睡有什麽不對。
蘇琰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也讓傅老和喜鵲繼續睡覺。
只有養足了精神,他們才好應付接下來的難關。
等傅老和喜鵲都躺下後,雲湛看向站在洞口的蘇琰,沉聲道:“蘇先生,今晚就由我來守夜,你也去睡吧。”
蘇琰回過身,神色有些詫異,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麽說。
“你不是說我是你們的大師兄?”微一挑眉,深邃幽暗的眸底閃過一絲笑意。
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匪夷所思的事,他竟然信了,也往心裏去了。現在的他不能為大家做什麽,但守夜還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
看到他眼底的堅定,蘇琰點了點頭。
接下的時間,大家都睡得很沉,絲毫不受洞外狼嚎聲的影響,天色大亮時,洞口也已經堆滿了雪狼。
這些雪狼并沒有死,只是暈過去了而已。
程歡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竟像只樹袋熊一樣抱着雲湛,惺忪的睡眼随之睜大,看到他衣服上隐約可見的水漬,她忙不疊地擡手抹了抹嘴角。
“呵呵,呵呵……”抹去嘴角的水漬後,她幹笑着擡袖擦了擦他胸前的衣服。
雲湛一把握住她的手,眼底噙着淺淺的笑意:“別擦了。”
“哦。”她難得乖巧地低應。
等所有人都醒來,蘇琰再次拿出地圖和程歡他們讨論了一番,最後選定穿越月牙灣,進入橫斷嶺所在的那條路線。
新的線路再次拟定,大家開始收拾東西。
仿佛知道他們準備離開般,狼嚎聲起,群狼朝着山洞的方向疾奔而來,引起山洞一陣劇烈的顫動。
“不好,山洞似乎要塌了。”蘇琰緊皺眉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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