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駭種

如果已經被吃掉了……

殷十方拒絕想下去。

這時大門口電子門緩緩滑開了，王阿姨挎着菜籃子走了進來，一進家門看見花園裏海棠花落了滿地被摧殘的樣子就哎呦一聲，“你個倒黴孩子，怎麽把花糟蹋成這個樣子。”

過了一會兒又看見地上一團一團的螞蟻，王阿姨又是“哎呦”一聲，這回不數落龍玉了，改數落殷十方了。

“十方啊，你怎麽看孩子的，什麽都給她玩啊，這得浪費多少蜂蜜。我出去半天，你們倆不知道把家裏弄成什麽樣了，你們可真不讓阿姨省心。”

一邊叨叨着王阿姨一邊就進了別墅。

屋裏殷十方輕攥着拳頭站在樓梯口回頭吩咐道：“王阿姨，晚飯小玉想吃宮保雞丁、紅燒牛肉和糖醋排骨，天色不早了，你快去做飯吧。”

“是阿姨回來晚了，餓着咱們小玉了吧，小玉人呢？”王阿姨笑着問。

“在我房間裏睡覺呢。”

“不是阿姨多嘴，慣孩子也得有個度，你看看外頭糟蹋的那些蜂蜜，還有折斷的那些花。十方，你不能圖省事，只要小玉不鬧你，你什麽都由着她。”王阿姨苦口婆心的唠叨。

“知道了。”殷十方頓了一下把拳頭塞進自己的西裝口袋裏，“王阿姨，那蜂蜜小玉可能摻了顏料，你清理的時候可能麻煩點，還有姑媽的卧房裏也被小玉弄的亂七八糟，你好好收拾一下。”

殷十方的口袋劇烈的動了幾下仿佛在抗議，殷十方淡定的拍了拍。

“好，阿姨做事你放心。你上樓陪小玉去吧，一會兒就能吃晚飯了。”

殷十方“嗯”了一聲，擡腳上樓就進了自己的卧房。

王阿姨看着殷十方進去臉上就帶了笑，她疼龍玉，雖然知道龍玉配不上殷十方，但還是希望殷十方能把龍玉當老婆疼着愛着。

樓上卧房，手掌長的龍玉吧唧一下糊殷十方臉上，大聲喊冤，“不是我弄的！”

殷十方在電腦椅上坐定，打開電腦，在開機的空隙把龍玉從自己的臉上摘下來放在桌子上他的水晶杯裏，“我再問你一遍，姑媽也是龍？”

龍玉兩只前爪扒住杯沿，黑黑的眼珠骨碌碌轉。

殷十方挪動了一下鼠标，點開浏覽器，看向龍玉，“說一句謊扣你一道肉菜。”

“不要！”

龍玉從水杯裏爬出來，盤踞在筆記本電腦旁撅嘴，“姑媽不是。”

這時候她也知道自己說漏嘴了。

之前殷十方問她殷黎是不是龍，她說是，結果後面她又告訴殷十方她是附着在野果子上進入殷黎的肚子的，這不就是破綻嗎。

唉，真不好騙吶。

殷十方彈了一下龍玉的腦袋，“下不為例。”

接着殷十方就開始敲鍵盤，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十分靈活清逸，不一會兒就搜索到了很多關于龍的信息。

龍玉轉頭看了一眼屏幕，興致缺缺，就問道：“你什麽時候給我解開繩子？”

殷十方看着粉白一團盤在桌子上的小龍輕笑，“這樣不挺好嗎，哥哥可以走到哪裏都帶着你，而且除了咱們倆誰都看不見你身上綁了繩子。”

龍玉眼中兇厲之光漸起，“一點都不好！”

龍性自由，被一條繩子捆縛住，生命掌握在一個人類的手中，簡直是奇恥大辱，就算是寵慣了她二十年的哥哥也不行。

龍，一種未知的生物，在善惡還不能分辨出來的情況下，殷十方果斷的選擇了安撫。

“我松松繩子，你變回小玉的模樣好不好？”殷十方言語溫柔，探出食指抿了抿龍須，“你先去廚房吃肉，等你吃飽了再說可以嗎？”

那樣俊逸的臉在眼前放大，那樣美味兒的氣息在鼻尖萦繞，龍玉覺得腦子有點糊，結果糊裏糊塗就變成人的模樣下樓歡快的吃肉去了。

殷十方壓下唇角的笑意，拿起手機就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網絡所提供的龍的信息并不能滿足他，看來只能從江淮那裏入手了。

現在的處境就是：一，來者不善，對方抓走姑媽仿佛和姑媽有舊怨；二，敵人不是人，而且數量不明，他不信鱷魚怪只有一個，鱷魚怪背後不知道還有什麽，他必須小心應付；三，小玉是龍，目前來看很好哄騙，但她身具未知的能力，還在可以掌控的範圍之內；四，他死而複生，胎記消失變成一念，一念能讓他擁有一條控制龍玉的繩索，而且這一念之中還附着了一句話，這句話讓他心頭不安又……憂慮，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不管這一念是誰塞到他腦子裏的，他是殷十方，誰也不能左右他的決定和選擇。

而且，莫名被人塞了一道命令，這很讓他惱火。

殷十方目色清冷了一瞬，在電話接通時消失。

“十方，什麽事兒？剛回家就想兄弟了啊。”手機那頭傳來調笑的聲音。

“別鬧，有正事問你。你臉上那三道是抓痕吧，什麽物種抓的？你不方便回答也沒關系，我現在問你，是不是龍？”

那頭有片刻的停頓，接着是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迅速在穿衣服，沒有回答而是陳述性反問，“十方，今天白天你姑媽從二十二層自己的辦公室掉下來了吧。”

殷十方愕然，迅速回應，“我只知道我姑媽辦公室的玻璃壞了。”

“我馬上去找你。十方，這個世界上是有龍的，你有什麽要告訴兄弟的嗎？”

聽着那邊鄭重的話音殷十方整顆心都懸了起來，“性情如何？”

“兇惡，食人。”

捏着手機的手指開始泛白，殷十方渾身繃緊僵硬，忽然就想起龍玉總喜歡咬他的事情，而這一次他的“死而複生”也是因為龍玉咬了他，吸食他的血。

她，是想吃了他嗎？

一霎，冷氣從腳底蹿上頭頂，心塞酸疼的厲害。

“十方，你姑媽不見了吧，可能是……遇害了。抱歉，有點騙了兄弟你，原本我是回來休假的，可是事與願違，有惡龍混跡在這座城市裏，我不能不管。我們的人從在網上發現這個視頻就開始追蹤，結果發現在事發開始的這段時間裏，你姑媽那裏發生的事故最可疑……”

剩下的話殷十方聽不清了，他不知不覺下了樓，走到了飯廳那邊，他看見龍玉圍着米老鼠的圍兜乖乖坐在椅子上，正抓着一個雞腿在啃，王阿姨則在廚房裏笑呵呵的唠叨着什麽，然後龍玉就咯咯笑起來，站起來跑到廚房張着嘴要吃的。

這是兇惡食人的龍嗎？

一點都不像。

小玉還是以前的小玉，甚至比以前更快活了。

二十年，他對她沒有任何戒心，如果她真的想的話，他早被她吃幹淨了。

殷十方抿了下唇，斷了電話。

“菜馬上就好，十方就先坐下等等啊，阿姨今天家裏有事回來的晚了，是阿姨沒做好。”

殷十方笑着去拿龍玉盤子裏的雞腿，“沒關系。”

“那是我的雞腿，不許動。”嘴裏叼着一口牛肉龍玉趕緊跑了回來，一巴掌拍掉殷十方的爪子，沖着他龇牙。

殷十方笑着收回手，轉頭對王阿姨道：“王阿姨，從明天開始給你放一個月的假，工資照給，我要帶着小玉去度蜜月。”

王阿姨一聽特別高興，連說三個“好”字。

龍玉嫌棄的瞥了殷十方一眼，在心裏吐槽，說謊成精的人類啊。

“明天就走啊，會不會太趕了，你姑媽屋裏讓小玉弄成那樣我還沒收拾呢。”端着菜出來王阿姨猶豫道。

“是今天晚上就走王阿姨，我訂了晚上的飛機票，王阿姨，你讓王洋來接您回去吧。”

王洋是王阿姨的小兒子。

“這麽趕？”王阿姨想了想又笑了，“行，那阿姨這就給小洋打電話吧。”

雖然在這家裏幹了很久了，但是王阿姨向來有分寸，也很懂得看人眼色和識時務，今晚上殷十方分明就是想讓她早點離開，她不能不識相。

等王阿姨離開後，又過了一會兒江淮就過來了。

大廳裏，隔着茶幾，殷十方和江淮相對而坐，龍玉就盤腿坐在不遠處的電視機前，一邊吃着牛肉幹一邊看神奇寶貝。

江淮也沒把龍玉當回事，抽出根煙遞給殷十方，“你姑媽到底怎麽了，說吧，我不信你無緣無故會過問我臉上的抓痕。”

殷十方接過，順手抽走江淮叼在嘴唇中間的煙，“我家禁煙。”

江淮瞅了一眼看動畫片看的津津有味兒的龍玉妥協，“行行行，不讓你家寶貝吸二手煙是吧，聽你的。”

江淮随手拿了果盤裏放的桔子剝了就吃。

“今天，有個鱷魚怪把我姑媽抓走了。”平靜開口，殷十方拿了個蘋果在手開始削。

正在吃桔子的江淮一頓，神色趨于凝重，“是駭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