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恨處
閑置的客房四周蒙上厚厚黑布,關上門,裏面伸手不見五指。
江回迎點亮一盞燈,旁邊放着許多鏡子,光芒反複折射,光源集中在牆壁幕布。
深海畫紙堵在光束上,半面牆壁浮現靜止的深海游魚,顏色淺淡,不夠清晰。
慕清晨收回畫紙,搖頭:“不好,光線不夠強烈,需要修改”
兩人走出屋子,外頭天色陰沉,九夫人忙着收拾院子,兩名丫鬟守在門外。
門輕輕推開,大夫人走進,看見九夫人,微不可查沉了沉臉色,随即溫柔詢問:“妹妹這是做什麽?為何打掃大院?丫鬟怎不使着?”
九夫人沒有停下手裏動作,氣色很好還畫了淡妝,回以溫婉一笑:“昨天偶然遇見慕老板,覺得投緣,便自作主張過來幫忙”
她笑着說,放下手中活計,抱出房間裏睡着的興兒。
大夫人目光微凝:“怎将孩子也帶來了?還未足月的孩子莫受了風”
慕清晨和江回迎從放內拿着畫卷走出,聞言笑着接口:“我與夫人相見恨晚,對興兒也喜歡的不得了,所以特意接來長住幾天,此事我已與莫老爺打過招呼。”
大夫人呼吸一滞:“你去見過老爺?”
慕清晨微笑,等她收回情緒外露,緩緩回道:“沒有,吩咐別人去的”
“呵呵…”大夫人低頭喝茶,随意問了幾句宴會進度,匆匆離去。
九夫人問:“她怎麽了?”
慕清晨:“當然急着去莫老爺那旁敲側擊,她不信我的話”
半個時辰後,大夫人神色正常笑意盈盈再次登門,這回沒有中途走開,凡事親力親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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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大院待的時間越久,她越心驚,九夫人為何對自己格外殷勤,仿佛春蘭一事從未發生。
懷着驚疑等到黃昏,慕清晨手頭工作收尾,她再沒繼續待下去理由,告別大家,心事重重穿過錯綜小路。
“這兩天,她們可有異動?”
一身灰色勁裝,蒙着面巾,只露出眼睛的男人走出陰影,聲音沉悶:“沒有,她們一直在大院,哪也未去”
“她們想做什麽?為何對我忽然轉變态度?”大夫人琢磨着,命令侍衛繼續跟蹤,一個人無人侍候着邊走邊思考。
經過假山,忽見打罵下人的三夫人,心中暗自生計。
晚上,天下起蒙蒙細雨,大院裏的人圍在閑置客房吃飯,一個丫鬟推開門,看到裏面的人,眼睛一亮,回頭喊:“三夫人,人找到了!”
大院前院為各種宴會而建,戲臺後有側門,通往不大的客房小院,三夫人舉着油紙傘蓮步輕移,停在走廊收了傘,神色不愉推開擋路丫鬟進屋。
“呦,這不是九妹嗎?怎麽屈尊與下人同桌?”她俯視江回迎和慕清晨,目光落在慕清晨比她美麗數倍的臉上,尖銳道。
“傳言慕老板傾世美顏,怎麽出門經商?我瞧着你這年紀,早該嫁人了吧?啧啧”
見無人應答,三夫人加重語氣:“見到身份比你們尊貴之人,就是如此态度?”
江回迎眸子一沉,慕清晨桌下輕輕捏了捏他手臂,笑而不語。
三夫人拿外人沒轍,只得壓九夫人:“怎麽,有了兒子要壓我們所有夫人一頭?禮也不行了?”
九夫人讓人挑不錯行禮。
三夫人發了一會威,無人搭理,最後神色氣極離開,走時恨恨踹了門,壓低聲音:“一群賤人也敢給我擺臉色!”
她找到大夫人訴苦:“那賤人實在可氣,對我沒有一絲恭敬,竟然聯合外人一起無視我!當真是想爬在我們頭上!”
大夫人安撫她:“忍着些,畢竟現在處境不一樣,以後我們還得仰仗她”
三夫人:“仰仗她?憑什麽?就憑她生了個兒子?姐姐你為什麽還不動手!”
“啪!”三夫人捂住臉,驚恐退後幾步,注視沒有笑容冷漠的人,心頭一陣發緊,連忙自抽嘴巴道歉。
遣散所有人,大夫人身體微彎,抓緊桌角,撓出幾道白印。
“對我态度讨好,對其他人态度據傲,你們想做什麽!”
不能等了,她們已經知道那些醜事,一定計劃什麽,不能坐以待斃!
必須死!她們必須死!
夜晚,慕清晨召來雙鳶,把白日府邸的事與大家說了一遍,末了放它們繼續打探消息。
低聲道:“三夫人與大夫人關系近,知道許多事,大夫人想殺她防止我們調察”
江回迎:“從三夫人身上入手!”
是夜,三院,三夫人小心抹臉,藥膏塗在臉上涼絲絲的,卻止不住心中火辣辣的疼。
她看着鏡子中深紅的手指印,這幾日怕是不能見人了。
她緊咬嘴唇,垂眸瞧了眼日日送來的藥渣,心火更盛。
三夫人做了一個噩夢,永遠也醒不來的噩夢,夢裏一群孩子圍繞她詭笑詭哭。
“為什麽殺了我?”
“不!不是我!”
清早,莫府兵荒馬亂,慕清晨和江回迎鎮定的忙活規劃舞臺,商量去哪兒請樂師,她想把幾首古風歌曲交給舞女們。
九夫人從外面回來,驚恐的盯着慕清晨兩人:“三夫人瘋了!”
慕清晨:“哦,怎麽瘋?”
她這般淡定,三夫人更加畏懼,不知道昨夜她們使了什麽法子把一個活生生的人逼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小聲講自己聽聞的小道消息。
據說早晨天還沒亮,三夫人不成人樣憔悴跑到莫老爺那裏投罪,把大夫人這些年做的事都抖落出來,莫老爺氣極,所有夫人都聚集一趟,大夫人不肯認罪,一群夫人和她一路人,三夫人被認為發瘋亂咬人,關了禁閉。
關進去以後,三夫人不肯老實,幾番出逃,被人堵了回來。
九夫人講完,天空一只飛鳥盤旋而來,落在了慕清晨身邊,她見一人一鳥似在說話,心中發寒。
片刻,慕清晨說:“你和興兒待在這裏哪也別去,師傅,和我去救人吧”
┅┅┅
三院,三夫人被人從門口攔截抓住,她扒住門框,食指出血:“放開我!我沒有瘋!我沒有!大夫人害我!我揭穿了她,她要殺我!”
喊聲震天,傳的老遠,聽者無不搖頭,大夫人站在陰影裏,目光蒼漠:“找個機會弄死她”
“是”兩道男聲回應。
大夫人目視侍衛走向三院,轉身回一院。
三夫人抱門的手僵住了,她注視大夫人一手培養的殺手靠近,渾身顫栗,複而瘋狂反抗。
“放開我!快放開我!”
沒人搭理她,她被孤獨的扔進房屋,兩個男人從懷裏抽出白绫,冷漠的為她說出死因。
“害命太多,冤魂索命”
三夫人被壓着,瘋狂搖頭,哀嚎傳不出三院,或許整個院子外面都是觀望的人。
她們都是和大夫人一夥的,自己曾經也是!
她忽然想起了九夫人,為什麽那個人會和慕老板聯手。
為什麽她們聯手以後,大夫人就失去以往冷靜。
人之将死,腦子卻無比清晰,她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她馬上就要死了,白绫就在眼前。
三夫人的視線逐漸混沌,模糊中看到害人的殺手暈倒,帶着面具的人揮劍砍斷白绫。
她貪婪呼吸新鮮空氣,跪在江回迎面前:“我什麽都告訴你們!救我!救我!”
大院,江回迎帶來許多證物,三夫人畏畏縮縮蹲在牆角不敢說話,慕清晨讓白鳶把裝起來的致幻毒蝶放回第八山。
聽江回迎把過往簡短複述一遍。
大夫人原本大家閨秀,家室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與莫老爺幼時指腹為婚,男方适婚年紀時家道沒落,大夫人力排衆議斷絕關系守約嫁人,兩人貧窮夫妻數年,終日為生活奔波,懷孕幾次全部流産。
近三十歲時發家,莫老爺心想偌大家産無人繼承,便色她商量納妾。
大夫人表現的溫柔大方,這些年一直容着莫老爺,甚至主動拉紅線,背地裏給人灌藥,所以二十年過去,府中仍無少爺。
三夫人聽到恨處,不知是不是想起昨夜過于真實夢境,歇斯底裏:“她只會在人前裝,誰也沒她心狠手辣,可恨老爺信任她!”
慕清晨拿着幾封手信和藥渣詢問:“這些足以證明?”
三夫人:“我留着的!我跟着她,但我也要後路!這些都是她害人證據”
慕清晨:“所以她做的每一件事,你都參與了?”
三夫人驀然臉色慘白。
慕清晨:“我門送你去主院,該怎麽做随你”
三夫人咬牙,只有這個人辦法,她想活,不管怎麽活!
一院,大夫人端坐桌旁,握茶杯的手指青筋直暴,一名丫鬟小跑過來。
她擡頭:“三院如何?”
丫鬟:“三夫人失蹤了!”
另一名丫鬟奔跑過來,急道:“夫人!老爺傳喚!”
大夫人喝一口茶鎮定,“傳喚便傳喚,為何如此惶急?”
“三夫人她拿了證物告發您!”
“砰!”茶杯碎裂一地。
大夫人急匆匆行走,臉色變幻不定,誰救有了她,并送到老爺那?
“派去三院的殺手呢?”
“昏迷不醒,賜死白绫一刀兩斷”
“我明白了!是她們!”該死,本想先處理掉麻煩再收拾她們,沒想自己往上撞!
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多的能耐掰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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