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陳玉蘭拿了藥出星巴克,季相如跟在她後面說:“你有車嗎?要不我送你?”
陳玉蘭避之不及,忙說不用。季相如說他的車就在醫院住院部前的停車場,讓她在這等一下,他過去開車,幾分鐘就出來。
醫院門前人來人往,很多出租車停在這,陳玉蘭随便找了一輛拉開車門,對身後季相如說:“謝謝季醫生,我先走了。”
出租車很快駛入主幹道,後視鏡裏季相如的身影還在,越來越小。
陳玉蘭一邊看一邊想,這人怎麽回事,害得她情急之下坐上出租車,本來她是打算等公交的。
醫院前那條路水洩不通,一個十字路口愣是耗了七八分鐘才過去。之後的路暢通無阻,出租車師傅趕時間,陳玉蘭感覺幾乎是眨眼間,就到地方了。
玄關處亮着壁燈,客廳裏空無一人。
陳玉蘭換了鞋拎着藥,去李英俊卧室找人。
李英俊剛洗完澡,背對着門在穿衣服。穿的不是睡衣,是一件白t。陳玉蘭進去的時候,白t套到一半,頭還撐在領口上,大片背脊露在外面。上寬下窄,平滑緊繃。蝴蝶骨張開又收回,展現出非同一般的平順肌理。
陳玉蘭想起李英俊穿襯衫的樣子,斯文俊秀,和眼前所見完全不同。
李英俊穿好衣服,回身看着陳玉蘭:“以後進來要敲門。”
陳玉蘭把藥給他,問:“你要出去嗎?”
李英俊點頭,陳玉蘭跟在他後面。他換好鞋,看見陳玉蘭又趴在茶幾上看書,頭低得很下,姿勢很不好。
感受到注視過來的目光,陳玉蘭擡頭,看見李英俊站在門前沒走,于是站起來問他是不是還有事。李英俊沒答,目光向下,那裏是陳玉蘭的膝蓋。
茶幾很矮,家裏最矮的凳子在這張茶幾前也稍微顯高。平時陳玉蘭用墊子當椅子,坐累了就跪着,膝蓋被她跪得很紅。
“你可以用我的書房,”李英俊說,“但是別碰裏面的東西。”
李英俊開車十多分鐘,鄭衛明嫌他慢,指着時間說:“英俊哥哥啊!要是我,一個油門就到了!”
李英俊笑笑:“大晚上叫我過來就是聽你吹牛啊?我已經夠快了,也不想想我那邊過來多少路程。路上開車呢,你打三個電話催我。鄭衛明,你要是沒什麽要緊事,我絕對轉身就走。”
鄭衛明嘻嘻哈哈地摟住李英俊:“要緊事!絕對要緊事!你先等會!”
等了好一會,忽然來了個女人。
鄭衛明起來迎接,李英俊雲裏霧裏地看着他把那個女人帶過來,女人見到李英俊眼睛一亮,然後笑着自我介紹。她身後鄭衛明對他使眼色,李英俊看懂了,鄭衛明是在向他邀功,意思是瞧,是不是胸夠大,腿夠長。
男人都喜歡大胸長腿的女人,李英俊也不例外。但這并不代表只要胸大就人盡可妻。李英俊對這個女人沒有絲毫興趣,他自己心裏很清楚。玩了一會下來,鄭衛明也清楚了。
大部分時間裏都是鄭衛明在活躍氣氛,他說美女身材怎麽這麽好,女人掩着嘴開心地笑,說她從小愛吃炸雞,炸雞有激素,小學四五年級她胸圍就很大了。
鄭衛明哈哈笑,炸雞好,炸雞真好。
結束以後,李英俊出于禮貌把女人送回家。回去的路上,鄭衛明打電話問他怎麽樣。
李英俊反問:“你說怎麽樣?”
鄭衛明老老實實回答:“不好。”
“知道還問?”
“我這不是抱着一線希望嘛!哎我說,李英俊你可真大牌,一晚上惜字如金,把我累慘了!我都要以為是我在和炸雞妹妹相親了呢!”
李英俊樂了一下說:“你正好單身,這樣吧,我大發慈悲,把炸雞妹妹讓給你,你好好享用吧。”
李英俊到家快十二點,又累又乏還出汗,他進衛浴沖澡,出來後直接關燈上床。
書房那還有亮光,從虛掩的門裏透出來。李英俊看了下時間,十二點十分,她居然還在看書。
李英俊很難伺候,視線所及處但凡有丁點光亮都難以入睡。他現在很困,他要馬上睡覺。于是他快速向書房走去。
書房裏只亮着臺燈,桌上的東西被陳玉蘭擺放得整整齊齊,歸置出大片空間用來看書寫字。教材攤開放在左側,陳玉蘭趴在那,下面墊着厚厚一沓草稿紙。
她睡着了,手上還握着筆。
李英俊抽掉她的筆,她沒醒,食指反射性地勾了勾。李英俊搖了搖她的肩,她沒醒,砸吧砸吧嘴。
李英俊覺得好笑,怎麽睡得像豬一樣。
“起來!”李英俊喊她。
陳玉蘭驚弓之鳥一樣從座位上彈起來,眼眶又紅又濕,像兔子。
李英俊細細看她,“哭了?”
陳玉蘭一邊搖頭一邊揉眼睛:“沒有。”
又做夢了而已,夢裏元康又困在火裏,她看得清清楚楚,元康的臉被燒沒了。
李英俊說:“十二點多了,你平時在客廳裏看書都看到這麽晚?”
“不是,就今天。”陳玉蘭整理那些複習資料,“有個東西我看不懂,看了好久,沒想到都這麽遲了。”
“那現在看懂了嗎?”
陳玉蘭搖搖頭。
“先睡覺吧,”李英俊說,“你不睡我也要睡了。”
陳玉蘭哦了一聲,抱着書和筆走出去。李英俊看着她背影,鬼使神差,忽然說了一句:“搞不懂的問題先放一邊,我們局裏有個人是這個專業的,明天你可以問她。”
第二天到了局裏一問,陳玉蘭才知道,李英俊拿回來的那些專業書,也是從小葉這裏借走的。
小葉很和善很熱心,解釋問題時非常仔細。陳玉蘭很感激,小葉說這有什麽:“平時工作李主任很照顧我,李主任來借書那時候我就和他說了,書可以不用還,你有問題也可以來問我,沒事的。”
陳玉蘭笑了笑,小葉能夠如此,還是李英俊起的作用。她不僅要謝小葉,更要感謝李英俊。
李英俊剛從局長辦公室出來,路上碰見溜達的老王,打了個招呼。老王說:“你老婆來你辦公室了?我看見你桌上有個女式包。”
李英俊回辦公室一看,哪有葛曉雲人影,桌上的女式包是陳玉蘭的。她上午跟他來局裏,現在人在樓下小葉辦公室。
李英俊松一口氣,這時候他忽然意識到,葛曉雲于他而言,已不是蜜糖,而是負擔。
他沉下心神,重新回辦公桌前。
工作了沒一會,手機鈴響了。他摸摸口袋,手機安安靜靜。響鈴的是陳玉蘭的手機。李英俊沒管它,鈴聲停了。靜了沒幾秒,又響起來。這樣反複幾次,李英俊忍受不了了,從包裏把手機掏出來,看見上面顯示美玲的名字。
然後他按下接聽。
陳玉蘭從小葉辦公室出來,爬樓梯回李英俊那。
“結束了?”李英俊問她。
她嗯了一聲:“葉姐人真好啊,忙裏抽空給我解答問題。”
“那你有沒有好好謝謝人家?”
“謝了。”
陳玉蘭想了想,問:“你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做。紅燒肉?我感覺你挺喜歡吃的。還是獅子頭?”
李英俊松松肩膀,笑着看她:“怎麽忽然問這個?”
陳玉蘭說:“其實我知道,葉姐這樣,其實都是你的原因。”
李英俊挑了挑眉毛。
陳玉蘭說:“所以我也要謝謝你。但是你什麽都不缺,我想來想去,只能給你多做點好吃的。”
“要吃什麽,你說吧。我一會去菜場。”
李英俊沒答,手往對面沙發示意了下,說:“別急,你先坐。”
陳玉蘭乖乖坐下。李英俊從辦公桌後繞到前面,靠着桌沿站着,然後慢條斯理地翻下袖口。
陳玉蘭發現,每每他不用筆的時候,都會習慣性地把卷上去的袖子翻下來,卷上去是防止袖子弄髒,翻下來是保持形象整潔。來來回回其實很麻煩,但他樂此不疲。
她忽然想起在鄭衛明車上去公安局那天,他像是開了個玩笑一樣地說自己對生活品質有一定的要求。看來那時候是認真的啊。
把袖子整理好後,李英俊說話。
“把你招進來後,我好像都沒有了解過你的基本信息。就算是定下你的那天,也很戲劇很潦草。你說你想不出怎麽感謝我,我覺得,你就把你所有的信息詳細地告訴我,當做對我的感謝。”
李英俊看着她,笑了一笑。
陳玉蘭發怔,“怎麽忽然問起這些呢?”
李英俊說:“剛才我接了美玲的電話——抱歉,因為你的手機實在太吵了,我沒法工作——美玲和我透露了一些你的信息,我覺得不可思議。你——”他稍作停頓,仿佛是在思考該怎麽說,“你和夜總會有什麽關聯?”
陳玉蘭一下子站起來,矢口否認:“沒有任何關聯!”
李英俊壓了壓手掌,意思讓她坐回去,“你別急,我不會偏信一人之詞。我現在問你這件事,就是想讓你仔細解釋,順便告訴我你的來歷和經歷,你是什麽樣的人都沒關系,但不能是亂七八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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