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攔在門外

祥和大藥房，是郊縣中最大、藥種最齊全的藥房，藥房的老板孫大夫，是郊縣名醫，專治疑難雜症，許多旁縣的人都有慕名而來看病的。

雲輕彤便最先将目标鎖定在了祥和大藥房。但凡真正的名醫，總得有些眼界吧？

調香和制藥，本就有幾分通性，若真說起來，調香也是醫學裏的旁支了。

制香不僅僅能夠提高百姓生活品質，有時候也能夠代替真正的藥，輔助病人治療，溫和不刺激。

這也是為什麽雲輕彤身為頂級調香師，想讓雲香草拉拉肚子或者引些蛀蟲來啃床，皆不在話下了。

又瞧了一眼懷裏碾碎的幾味香料，雲輕彤深吸一口氣。

豆芽兒瞅她那模樣，知曉傻妞心裏怕也是有些沒底，幽紫的暗眸沉了沉，擔憂地望着她的背影，随即快步跟上去。

小學徒見有人進來，笑眯眯地迎上來：“呦，您這是哪兒不舒服，可需要我們大夫給把把脈？”

雲輕彤搖搖頭，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水靈靈的，她揪下臉上的布巾，“不用，我是來賣藥的。”

她四下看了看，“掌櫃的在嗎？”

那小學徒一聽雲輕彤居然是來賣藥的，詫異地上下盯着她和豆芽兒打量。

“你們別想糊弄我啊，你不是縣城裏那豆芽兒麽？好好的不乞讨去跑到我們店裏添什麽亂啊！”小學徒盯着雲輕彤，“你跟他一夥的吧，跑到我們店裏來招搖撞騙……”

“你胡說八道，誰招搖撞騙了！”豆芽兒幽紫的黑眸變得越發幽深，眉目皆是怒火，放在腿邊的雙拳攥緊。

“別急別急，小哥，我們早就不乞讨了，現在就賣藥賣香囊呢，都是正經營生呢，你可不能白白埋汰我們啊！”她遞上安撫的眼神，豆芽兒眉宇間的戾氣收了收。

小學徒仍舊一臉不信，雲輕彤好說歹說，才算是确定她一行是真的來賣藥的。

“那你把你的藥拿出來我瞧瞧。”

小學徒依舊一臉狐疑，雲輕彤笑着道：“好好，您看看先。”

把幹枯的野菊花、吊蘭葉、鳳尾草一一擺放在桌子上，雲輕彤笑眯眯地望向小學徒。

那小學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指着那些個草根玩意兒：“你在開玩笑？這是藥嗎！！”

小學徒指着雲輕彤怒聲道：“果然就不應該相信你們！叫花子就是叫花子，拿啥路邊的野花來冒充藥材，走走走！”

說着，他就從櫃臺跑出來，推搡雲輕彤和豆芽兒，“滾滾滾，不要在我們大藥房添亂！我們可還是要做生意的！”

雲輕彤被推得連連後退，腳下不察絆住了門檻兒，直直摔仰過去，嘴裏還惦記着她的草藥：“我們的東西！”

她辛苦撚碎的草藥還在櫃臺上呢！

“哎，傻妞你沒事兒吧！”豆芽兒趕緊沖過去扶住雲輕彤，把人拽起來，指着小學徒怒聲道：“你這個王八蛋，你憑什麽搡人？”

小學徒雙手叉腰，怒聲道：“你們帶着什麽鬼東西來我們店裏搗亂，是不是想碰瓷？”他小聲嘀咕兩句：“窮酸東西，不學好……”

雲輕彤一聽就不樂意了，這無知小兒，學藝不精也就罷了，現在倒還人身攻擊起來了，“你說誰不學好？”

清澈的眉眼銳利而懾人，她指着裏間櫃臺上的草藥沉聲道：“你學藝不精不識中藥，現下還擠兌我們，簡直愚昧，我不同你談，叫你們師傅來！”

小學徒被雲輕彤怒喝，臉色漲得通紅：“你敢說我學藝不精？”

他沖上來兩步，豆芽兒直接将雲輕彤護在身後，不大的拳頭指着小學徒：“你再敢上前，老子就打碎你的牙！”

別看豆芽兒身量不高還瘦，可真要打架發狠，那小學徒還未必是他的對手！

雲輕彤也被那小學徒氣得夠嗆，恨不能讓豆芽兒直接揍人了事！

三人對峙僵持的功夫，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從櫃臺後走出來，“小竹，不好好看店，站在門口作甚？”

小學徒扭過頭，臉色一讪，“師父……”

老人家一眼瞥到櫃臺上放着的幾個布包，“咦？”他擡手輕輕撚起吊蘭根聞了聞，臉上劃過一抹驚訝。

豆芽兒不想讓那老人家碰，指着他道：“你別動，那是我們的東西！”

雲輕彤拽住豆芽兒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頭，總算來了一個識貨的了。

她家附近田地都尚算肥沃，盤錯在大樹上的吊蘭也長得極好，這吊蘭根同水蜈蚣草煎水內服，可治療風寒。

鳳尾草、野菊花、吊蘭根水煎內服，能接觸肝腎陰虛，祛濕解毒，乃是極好的中藥。

雲輕彤知道自己的東西不差，可偏偏碰上個不識貨的小學徒，愣是将人攔在了外頭。

“誰要你們的破東西！”小學徒氣得，扭頭就回櫃臺，準備把那些破玩意兒給扔了。

“小竹，等一下”老人家頭發胡子花白，眉目帶着兩分歲月沉澱的溫和，他攔住小學徒，指了指吊蘭根：“這味吊蘭根是你們的？”

雲輕彤和豆芽兒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小學徒一愣，“師父，這不就是草根麽？”

那老人家臉色一肅，“多少味中藥不都是草根？學藝不精。”

說完，老人家沖着雲輕彤招招手：“二位，請進來。”

豆芽兒冷哼一聲，倨傲地揚起了小腦袋，斜瞥了那小學徒一眼。

小竹被師父訓斥，已然沒了方才的高高在上，縮着脖頸老老實實地站在一側。

雲輕彤搖搖頭，說道：“師傅，請還給我們，我們不賣了。”

老人家聞言看了看身側的小學徒：“小竹，是不是對客人無禮了？還不道歉？！”

“師父！他們就是小叫花子，想拿着那破花破草……”

“小竹！”

小學徒委屈巴巴地收了聲，“師父，他們分明是來坑蒙拐騙……”

“渾說！你不光學藝不精，連謙遜做人都忘記了？”

老人家說完，親自上前，對雲輕彤和豆芽兒鞠躬行禮：“徒兒不恭乃師之過，老朽姓孫，在此向二位賠不是了。”

雲輕彤忙不疊讓到一邊兒，說道：“原來是遠近聞名的孫大夫，不敢當。”

豆芽兒臉色別扭，“一大把年紀了就別行禮了，回頭閃着腰。”

孫大夫眯着眼睛笑：“可否進店一敘？”

豆芽兒望向身側的少女，清秀的女孩兒抿了抿唇，人家做到這個份兒上，她繼續推辭不妥。

何況，雲輕彤的目的，就是要跟祥和大藥房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