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四十六

四十六、

妙晴沒有想到唐妧會來這麽一句,一時間怔愣住不曉得如何回話,待得反應過來後,那張雪白的俏臉頓時紅透了。她自以為掩飾得很好,以為沒有人看得出來呢,沒有想到,師妹她竟然知道了。

她是什麽時候知道的?那她是不是發現了,剛剛來的路上,她有在後面偷偷看公子?

想到這些,妙晴只覺得十分羞澀,臉燒得更厲害起來。她怕被別人瞧見,一雙纖纖素手緊緊捂住臉,只從指縫裏偷看,想看看是不是還有別人也發現了,也在看她。

“師姐,別害羞了,沒有旁人知道。”唐妧見妙晴一副羞澀模樣,也不再逗笑她,只湊到她跟前去道,“師姐的心思藏得可真是好,其實剛剛我也不确定的,就是故意這麽一說,沒有想到,你就招出來了?現在就不鬧你了,等回家後,你一定要好好與我說。不然的話,我可是不依的。”

“好了師妹,回去一定說。”妙晴怕兩人私下的竊竊私語會叫公子給聽到,從而讓公子對她印象不好,所以,只能暫時服軟。

唐妧想,于感情的事情,哥哥素來是不怎麽在意的。以前在湖州的時候,母親托了媒人給哥哥相看了那些個美麗的姑娘,哥哥那眼睛根本都不往那些姑娘身上瞟一眼。可是剛剛出門的時候,竟然在妙晴跟前停了腳步,想必是覺得妙晴不錯了?其實妙晴挺好的,她很小的時候就是目前徒弟,也常常去家裏探望母親,彼此知根知底的。

說來她也是蠻同情妙晴身世的,很小就被母親送出來幹活賺錢,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才多大?好像只比香草大些,被一個聲稱是她伯娘的人牽着手,她則乖乖站在一邊不動。那個自稱是她伯娘的人說得唾沫星子橫飛,簡直把妙晴誇到了天上去,就是為了讓母親能夠在妙晴還是學徒的時候就給她多些工錢。

說妙晴別看人小,但是很能吃苦,以後不管髒活累活,都可以給她幹。又說她家裏如何如何不容易,窮得揭不開鍋,就想要銀子。

她當時就站在母親身邊,眼巴巴望着那個只低着腦袋一句話不說的小女孩,她覺得她很可憐。母親也很可憐她,最後收了她做徒弟,簡直把她當親生閨女一樣待。

那之後,她便跟妙晴一起玩兒,一起跟母親學做發簪。久而久之,妙晴漸漸愛笑了,性子也越來越活潑。

其實妙晴以前不叫妙晴,是拜了母親為師後,母親給她取的一個名字。

希望她将來能夠有一把巧手,也希望她能夠像天上的太陽般,永遠溫暖。

想起以前的事情來,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師姐妙雪,妙雪師姐兩年前就進宮當女官了。打從她進宮後,就失了聯系,也不曉得她現在在宮裏過得怎麽樣,有沒有被人欺負了去。

索性如今他們一家都來了京城了,若是以後有機會的話,她倒是想去見一見妙雪師姐。

“哇,師姐,你瞧,趙公子多厲害啊。”被妙晴這麽一喊,唐妧立即就回了神來,順着妙晴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趙騁雙手高舉撐着獅子頭,身姿十分靈活矯健,在他的帶領下,獅子就跟活了一般,不但是妙晴,就連唐妧都看得呆住了。再看對方的那只獅子,仿佛受了傷一般,舞了會兒就跳不起來,只軟趴趴匍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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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天香酒樓的掌櫃的拎着只鑼敲打起來。

“這一局,趙公子勝!”那掌櫃的宣布完結果後,笑着看向迎面穩步走來的趙騁道,“趙大爺不愧是将門之後啊,瞧剛剛那一場舞得多精彩,您愣是一口氣兒不喘的。”說着,順便擡手指了指已經軟得癱坐在地上的人,又呵呵笑道,“趙大爺,這些便是今年天香酒樓的花燈,您選一盞來?”

趙騁雙手背負,身子筆直立在一排花燈前,目光一一掃過,毫無波瀾。

最後收回目光來,輕輕落在唐妧臉上,這才道:“唐大姑娘,喜歡哪一盞?”邊說,他邊又朝唐妧走近兩步。倒是還曉得分寸,沒有靠得過近。

唐妧本能朝後退了一步,這才看向趙騁道:“哪一盞都好看,都可以。”

“你都喜歡?”趙騁輕聲問一句,繼而扯了扯唇,然後望向吳掌櫃道,“既然如此,那這些花燈,我全部都要了。”

“趙……趙大爺,素來天香酒樓的規矩,這只有贏了舞獅子比賽,才能夠獲得一盞花燈。趙大爺您剛剛只贏了一場比賽,想拿走這裏所有的花燈,怕是……”吳掌櫃後面的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扯着面皮笑。天香酒樓的規矩他不會壞了,但是這位敬忠侯府的趙大爺,他也是不敢得罪。

趙騁道:“不會為難于你,我繼續比賽,直到将花燈全部拿走為止。”

“趙公子!”唐妧沒有想到他會只因為自己一句話,就做出這樣的決定來,連忙喊了一聲,阻止道,“我的意思是,這裏的花燈都很好看,随便哪一盞,都可以。”

“唐大姑娘放心吧,今天我一定為你贏得這裏所有的花燈。”說罷,趙騁順手接過了貼身小厮遞過來的獅子頭,目光在躁動的人群中掃視一圈,而後道,“誰想來?”

“這一局,我與趙兄來!”一個錦衣玉面的年輕公子笑意盈盈走了出來,一看就是文弱書生,根本不會是趙騁的對手,只聽他沖趙騁擠眉弄眼道,“趙兄想博美人展顏一笑,我就不自量力與趙兄來一局,也算是成人之美呀。不過,要是趙兄失手,僥幸讓我贏了比賽,剛好也贏一盞花燈回去哄美人兒。”

這位公子乃是楚湘郡王的兒子,素來眠花宿柳慣了的,所以,常常出言輕薄。

他口中所謂的美人兒,根本不是家中妻室,要麽是哪家青樓裏的花魁娘子,要麽就是養在外面的女人。拿那些女子來跟自己心儀的女子比,趙騁心中自然是不舒坦的,連帶着,臉色都暗沉了幾分。

那邊吳掌櫃望了趙騁一眼,見他點頭,吳掌櫃道:“這一局,便由敬忠侯府趙公子,與楚湘郡王府的小王爺比試。”敲了下鑼鼓,“比賽,正式開始。”

若說方才那場比試趙騁有所保留,那麽與楚湘郡王之子的這場比試,可謂是絲毫情面不留。

這位郡王府小公子,都還沒有機會展露一下自己的拳腳功夫呢,就被趙騁幾次連番打趴下。李小公子再一次摔跌趴在地上後,急了,麻溜爬了起來,将沉重的獅子頭往地上一扔,沖趙騁狂吼道:“靠!趙子默,你瘋了不成?瞧老子被你打的,你就不能收斂一些啊?你顯擺你的拳腳功夫你會死啊。”

趙騁沒有搭理這位小郡王爺,只摘下獅子頭來,看向一邊的吳掌櫃。

吳掌櫃嘿嘿笑,鑼鼓一敲,就宣布結果道:“這一局,依舊是敬忠侯府趙大公子勝出。”

小郡王爺則灰頭土臉,站在一邊,目光哀怨地望着趙騁,就像是看着自己的殺父仇人一般。接下來的幾場比賽,陸續有人願意與趙騁過招,小郡王爺沒走,比賽的時候,他則一直對着趙騁的大獅子吐口水,自己亂揮拳,就差沒有上去打人了。他倒是想打人,可是他不敢啊,趙子默的拳頭,一個砸下來,他不死也得傷筋動骨躺大半年。

等趙騁先後贏了所有花燈後,小郡王爺見情況不妙,撒腿就跑了。

天香酒樓本來在京城就大有名氣,此番趙騁為博得佳人一笑,先後一路斬殺,最終贏得天香樓今年元宵燈節的所有花燈,可謂是前無古人的英雄美人事跡,自當是惹來了很多人的目光。這元宵燈節,其實與七夕無異,不少來街上賞燈的男男女女看對了眼後,結成了一對。

大齊民風開放,并不若前朝那般,對女子管束得十分嚴格。

所以像今天趙騁舞盡雄獅只為博美人一笑的事情,只會傳位佳話,而不會有人對唐妧指點。因為這場空前盛大的比賽,天香樓門前更加聚集了不少人,既然不能夠舞獅子得花燈,那麽,只能花錢自己買了。

所以,于天香樓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這位姑娘,趙公子為您贏得了這裏的所有花燈,姑娘,這些全都是你的了。”無掌櫃看着唐妧笑,頗為有些讨好的意思。

他剛剛聽趙公子喊她唐大姑娘,吳掌櫃不知道,這是哪家的唐姑娘。不過不管是哪家的,只要是趙公子瞧上的人,便就是敬忠侯府的人,他需要給好臉色。

唐妧道:“這麽多,也拿不完,不若我們一人選一盞吧?”她看向趙騁,意在問他的意見,但見趙騁點頭答應後,她先把妹妹阿滿抱起來,讓她先選一盞。

打從進了這天香酒樓,阿滿的眼睛都沒有從那些花燈上挪開過片刻,見姐姐讓自己選,她笑嘻嘻伸手點了一盞兔子燈。

“姐姐,我喜歡這個,小兔子。”阿滿從吳掌櫃手中接過,小手輕輕戳兔子耳朵,“真好看,姐姐,比我們以前在湖州的時候看過的花燈都好看。”

唐妧把妹妹放下來,讓她自己玩兒,然後讓香草選。

一人選了一盞後,剩下來的花燈,便又反贈與了天香酒樓。一并人剛準備離開天香酒樓,便聽得一女聲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位美貌的小娘子,便就是之前在璟國公府與我師妹甄真打了個平手的唐娘子?”來人一襲淡紫色薄紗,外面罩着件雪白色的狐襖,烏發輕挽,容顏絕色,一雙剪水秋眸挑了挑,便朝唐妧掃了過去。

聲音甜卻不膩,語氣也拿捏得恰到好處,聽着有股子清高勁兒,卻又沒有顯得十分瞧不起人。

女子本身已經很出色了,而站在她旁邊的男子,更是儀表堂堂,兩人站在一起,乃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設。

男子一襲月白對襟廣袖錦袍,碧玉簪子束發,面如冠玉,氣質清華。仿佛只往那裏一站,所有人都該對他俯首稱臣一般。

唐妧正盯着眼前這對俊男美女看,那邊趙騁等人已是朝男子彎腰抱拳道:“參見燕王殿下。”

燕王殿下?唐妧反應過來後,連忙朝燕王俯身行禮,再不敢将頭擡起來半分。

“無需多禮,都起來吧。”燕王李钰勾唇淡笑,朝前擡了擡手,見人都直起腰後,他溫潤如墨玉般的眸子這才轉向依舊低頭立在一旁的唐妧道,“這位姑娘,是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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