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破宅

穿過狼藉的庭院,眼前是一間破敗屋子,兩人推開掉漆的破木門,撲面而來的灰塵即使是用寬大的衣袖掩住口鼻也抵擋不住,屋子正中間是廳堂,左邊推門而入便是一間卧房。從卧房的布置來看,簡潔大方,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是這些已經被掩蓋在厚重的灰塵裏,像死了一般沉寂于此。

剛剛還在匣子裏跳動的黃斑斑已經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蘇錦畫沒空去追究黃斑斑的行徑,因為一旁的宋茵已經完全不顧厚重的灰塵,在屋子裏頭翻翻找找一些有用的信息。從窗外自覺地跳下幾個暗衛,也開始翻找了起來,蘇錦畫便也沒什麽理由在一旁偷懶,即刻加入了他們的行動。

本來剛剛翻了大半日賬冊頭暈眼花,午飯還沒顧得上吃,這會兒又開始翻箱倒櫃,眼看外頭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這邊還是沒有什麽頭緒。

“小畫,”宋茵已經自覺地換了稱呼,“你沒吃午飯吧,這會兒先吃點點心墊墊休息一下。”

說着窗外又很自覺地翻進來一個暗衛,手裏提着還熱乎着的食盒。一看就是為主子準備的。

“這……”蘇錦畫拒絕的話剛說到一半。

“讓你吃就吃,”宋茵正在仔仔細細地檢查着牆壁,“一會兒還要做事,要是你餓暈了我可不會管你。”

蘇錦畫只好老老實實地接過精致的食盒,輕輕掀開,熱氣便鋪散開來,片刻驅散了這屋子裏頭死人般的冰冷。餐盤上頭擺着精巧的梅花糕,香甜軟糯的白糕裏頭嵌着點點紅色,透過半透明的外層若隐若現,讓人不禁饞涎欲滴。一邊還貼心地擺着一壺茶水,防止人吃得太高興噎着。

服務真是貼心地沒話說。

蘇錦畫看着還在忙碌的衆人,自己也不好閑着太久,打算三口兩口解決掉吃食,然而腦袋實在是有點昏昏沉沉,便抱着食盒站到門口吹吹冷風醒腦。

清明了的頭腦就是比昏沉着的效率高,蘇錦畫吃完梅花糕打算折回去的時候,視線突然定格在一處地方。

那地方初看與其他地方無異,也是那樣的雜草叢生蕭條不已,不過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雜草已經被壓平,齊齊向一處倒去,附近的枯枝也不自然地斷裂,似乎是被人踩過的痕跡。這個時候天色已經近乎完全暗了下來,頭頂的明月慘白慘白,蘇錦畫蹲下身來,照着這微弱的光線仔細查看。

這荒蕪的院子裏頭自然不可能點燈,因此為了避免引人耳目,兩人也就沒有點燈,在黑暗的籠罩下,這院子顯得更加陰暗荒蕪,偶爾有冰涼的微風吹動枯敗的落葉,響起稀稀拉拉的聲響,不知道哪邊的漏風口時不時響起微弱的怪叫聲,和着稀稀拉拉的聲響,更顯得這地方安靜地幾乎死寂。

宋茵和暗衛們還在房間裏借着最後一點光線不死心地翻翻找找,蘇錦畫一個人在院落裏面,四周微弱的響動有一下沒一下,使她不禁汗毛倒立。

一陣破風聲突然襲來,快得她根本無法做出反應。

第一次,蘇錦畫深切感受到了力量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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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絕對的強勢面前,你什麽也做不到。

“在做什麽?”

沒有頭斷血流,沒有劇烈的疼痛,沒有冰冷的匕首,來人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然而這拍打幾乎有千鈞重,使本來蹲着就重心不穩的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麽了?”宋茵伸手把她拉起來,才發現她手心已經濕透了。

“沒……什麽。”蘇錦畫緩了緩神,把眼前的線索告訴了宋茵,順便也講了之前黃斑斑有點異常的事。

“可能是那時有人來過這裏,黃斑斑才會有反應。”蘇錦畫道。

“這個後面應該是通向什麽地方,”宋茵勉強辨認了一下,看向那一小塊踩踏處後頭延伸進入的樹林,“走,我們去看看。”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二人不得已點上了一小把火折子,小心地走着。這條路平坦地幾乎使人不敢置信,盡管地上看不大清楚,但一路走來幾乎沒有碰到石子,腳下也沒有響起咯吱咯吱的踩斷枯枝的響聲,想必這條路在不久的之前就已經被人走過了。

跟随者前人的足跡穿過小樹林,眼前是一小片後院,院子裏正中間好像豎着什麽東西。二人走過去一瞧,似乎是簡易的石碑,就其形狀來看有些扭曲,似乎不像是外頭棺材店定制的,倒像是自己撿了塊石頭處理過後的樣子。

“啧啧啧,估計是那個小丫鬟的墓碑,”宋茵感嘆道,“至少還有人給她做碑。”

蘇錦畫把火折子靠近石碑,借着微弱的火光才能勉強看清上面刻着的字。

後院比起前院更加寂靜,宋茵把暗衛留在了前院裏看守,因此進入後院的只有她們兩個人,剛剛漏風口的怪叫在後院聽起來更清晰一點,也更詭異一點,若有若無地似乎有什麽東西從背後掃過。

本就高度緊張的二人在看清了石碑上的刻字以後,剎那間更是汗毛倒豎。

墓碑做得很簡單,上面沒有長長的碑文,只有幾個字,一筆一劃,用力地似乎怕別人看不清一般。

上面寫着——

“夏素素之墓。”

夏素素,三夫人夏氏的閨名。

“夏素素死了?”宋茵難得地驚訝起來。

“會不會是有人故意造了這個墓碑混淆視線?”蘇錦畫道。

“不管是不是,這個夏素素必須得去拜訪一下了。”宋茵很快鎮定下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

二人離開這有着墓碑的小院以後便急急地往那個夏素素房間去了。

“對了,”宋茵道,“你那條黃……黃什麽的,對什麽樣的人會有異常反應?”

“那是黃斑斑,”蘇錦畫無奈地糾正道,“一般人不會,只有身上帶着濃烈特殊氣味的。”

黃斑斑郁悶地撞着盒子。

姓宋的都是大壞蛋,連本寶寶的名字都記不住,枉為做人!

“這麽說起來,我這個三娘身上倒是一直有很重的脂粉味,”宋茵道,“那你這條小黃蟲在氣味濃烈的地方不就失效了?”

“那也沒辦法,畢竟不是萬能的。”蘇錦畫道。

黃斑斑停下了撞擊,在幽暗的盒子裏委屈地圈成一團。

嗚嗚嗚寶寶只是有這麽一點點弱點啦。

讨厭的人類!

“不過,“蘇錦畫話鋒一轉安慰道,”大部分情況還是很有用的。”

黃斑斑眨了眨芝麻大的眼睛,把裹成一團的身子放開來,在盒子裏頭慢慢游了幾圈。

嗯,這才像話麽。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夏素素“的門口。朱門掩映,談不上多氣派,至少不寒酸,但是有了剛剛詭異的墓碑,兩人面對眼前正常的院子,竟然有種鬼屋的錯覺。

通報了以後,兩人在正廳裏頭等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夏素素從偏房裏頭出來了,頭上金色的步搖哐當哐當響,晃得人直眼暈,臉上的□□撲撲地往下掉,身上濃重的脂粉味兒也不知是抹了什麽,弄得黃斑斑又開始不停地撞盒子。

這白慘慘的臉倒還真像是鬼一樣,倒是很應了那塊石碑。

不過,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神的。

就算有,眼前這個也必定不是。

“大小姐,小蘇姑娘,請問二人大駕光臨有什麽事?”夏素素和顏悅色地笑了起來,粉又開始撲撲地往下掉。

“三娘,我們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宋茵也笑了起來,只是配上她說的話便不那麽友好了,“明人不說暗話,你到底是誰?”

此語一出,屋子裏突然安靜了下來,由于剛剛屏退了下人,這個屋子裏只剩下三人,此時沒有一人開口。燭火跳動,忽明忽暗地映在夏素素慘白的臉上,就連金色步搖反射出的光澤都顯得那麽蒼白。

“你最近去過那個院子,”宋茵肯定道,”而且你必定也知道些什麽。“

夏素素咬着下唇,豔紅豔紅的唇膏浸染到了她潔白的牙齒,手裏不停攪動的帕子明明白白地顯示出主人的糾結。

“你不說我們也不好逼你,”蘇錦畫想了想眼前的形勢,模棱兩可道,“但是你想清楚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不說之後也就沒機會了。” 夏素素更加緊張地絞着帕子,眼神中有了些動搖。

宋茵一看火候差不多了,起身就打算推開門走了,蘇錦畫瞟了夏素素一眼,也很快起身跟上。

“慢着!”

夏素素站起了身,攪動的帕子落到了地上,手指緊緊握住椅子的把手,頭上沉重的步搖似乎是因為剛剛她劇烈的起身顯得有些歪曲,搖搖欲墜。

夏素素下定了決心一般緊緊盯着兩人。

“我跟你們說。”

叫進了得力的丫鬟沏好茶,拿了點吃食,夏素素說着要去換身衣服拿點東西,便将二人留在了客廳。茶壺冒出的熱氣在房間上空萦繞,熱騰騰的茶水清淡,配上略帶甜味的點心,剛剛好。

沏來的茶如此清淡,這個夏素素似乎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麽浮誇。

為什麽會裝成如此誇張的模樣,難不成為了惹人厭?

蘇錦畫看着素雅的瓷杯思索起來。

一旁的宋茵倒是氣定神閑的模樣,漫不經心地吃着糕點把玩茶盞。

夏素素就在這種情形下出現了,手裏抱着一疊紙質的東西,一身素色淡雅的衣服,頭上誇張金色步搖此刻換成了低調的玉簪子,臉上撲撲掉下的粉和紅豔得堪比女鬼的嘴唇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幹淨清秀的臉龐,三十出頭的年紀雖然比不上二八少女,但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面龐依然賞心悅目,稍顯蒼白的臉色此刻卻顯得有點嬌弱的病态美。

宋茵放下了手裏的茶盞,收起剛剛漫不經心的神情,臉上表情沉了下來。

“丫鬟碧水。”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營造出一種詭異的氛圍……然而……好像失敗了

順便存稿告罄,以後一周兩到三更,希望小天使們繼續支持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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