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因為正式文件都下來了, 老蘇家人也不含糊, 吃完飯之後, 就出去宣揚自家的大喜事兒了。

李春花還将蘇曼的搪瓷杯子給拎出去裝模作樣了。

蘇曼也不理會,準備過陣子去弄個新的茶杯。這茶杯就給她這位老娘。畢竟這位老娘最近挺配合她的。

吃完飯之後, 蘇曼也到了大隊部這邊找郭大隊長。

人是要走的,但是這手底下的事兒不能扔下了。

郭大隊長現在也為這事兒頭疼。

本來每天隊裏紅紅火火的搞掃盲,現在蘇曼一走, 這事兒就停下來了。以後整個隊裏都是冷冷清清的了。

看到蘇曼來了,郭大隊長将茶杯一放,嘆氣道, “蘇老師啊,我要不是為了你的前程, 真不想讓你去公社。我和你說, 隊裏都給你預備職位了。就等着明年安排了。你現在一走啊, 我都不知道這事兒安排誰。一下子就取消,太突然了, 擔心社員們心裏不好過。”

本來之前蘇曼出去忙演出, 掃盲的事兒就停了好久了,現在剛恢複幾天, 又要取消了, 誰能好過。

蘇曼道, “這事兒挺突然,我一時半會兒的也沒想到好法子。不過剛在家裏,我琢磨了一下。這事兒确實不好這麽取消了。特別是孩子們的教育問題。隊長, 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孩子的教育真的不能斷。甭管啥年景,都要讓孩子們上學。”

“你走了,誰教呀?”郭大隊長道。“咱隊裏是有初中學歷的,可那些社員都沒你這樣本事。他們有些都畢業幾年了。早忘光了。”

蘇曼笑道,“知識是忘不掉的,只要讓他們再看看課本複習,還是能想起來的。而且,我之前出去公演的時候,還見過一些公社有城裏下鄉過來的知青,咱們是不是也能請幾位回來給咱搞教育?城裏的教育,還是很不錯的。”

她之前沒關注歷史,所以有些細節并不清楚,只知道大規模的知青是在六六年之後,也是這次出去搞演出碰到城裏下鄉的年輕知青,才知道,原來最早的知青五十年代就開始了。不過他們都是自願下鄉搞建設的。

他們義無反顧的抛棄了城市的好生活,投身農村建設。其中一些知青确實參與了一些基建工作,但是還有一部分知青,卻和農民一起開始種田了。

蘇曼覺得這有些浪費資源。

這些知青自願下鄉,可見覺悟高,有沖勁兒。這樣的人在公司裏面,那都是積極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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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這事兒,郭大隊長自然知道。不過他們隊裏沒啥大型基地建設,所以并沒有分配知青。後來看到一些知青同志開始種田,種的也不好,還要跟着一起分糧食吃,安排住的地方。所以他就更不樂意給隊裏招惹麻煩了。

“這來了,又多個人口吃飯。”

蘇曼笑道,“我這不是馬上要走了嗎,來個人補上,剛剛好。”

郭大隊長心裏還是想顧着自己隊裏的人,不想便宜這些外來娃。“我先安排咱自己隊裏的中學生頂上。要是不成,我再去別的隊裏請人。”

“這樣也成。”蘇曼點頭。這事兒她也就是這麽一提,算是自己出了個好主意。也給自己的工作做一個交代。至于成不成,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反正以後她要是有能力了,她就要在這些知青裏面挑一些人才一起工作。

大橋灣生産隊的社員們都知道蘇曼要走了。要去公社當幹部去了。而且還是公社書記點的名。

這可讓整個大橋灣生産隊平地驚雷。

畢竟蘇曼這樣年輕的公社幹部,他們大橋灣可就出了這一個。

就是牛嬸兒她那在公社工作的侄兒,也不是他們大橋灣出去的啊。而且年紀也沒蘇曼這麽小。

別看就是一個公社的幹事,但是對于這些見過的最大的幹部可能就是生産隊大隊長的社員們來說,公社幹部已經是很大的幹部了。能管很多事兒。人家都是擠破腦袋才能擠進去。蘇曼卻被點名安排進去了。

心裏不由得驚嘆,蘇老師這也太本事了。

大夥兒羨慕嫉妒的同時,也有些驕傲。畢竟是從大橋灣走出去的幹部。以後他們遇着別的大隊了,說話也更有底氣些。

不過很快,有人幽幽的嘆了口氣,“蘇老師走了之後,咱這以後掃盲還辦嗎?”

這又是一道驚雷。

以後蘇曼走了,誰給他們講故事啊。

這日子又要沒盼頭了。

晚上蘇曼給大家掃盲的時候,就有社員問她,“蘇老師你是真的要走了?去公社當幹部了?那明天還講嗎,以後還給咱講嗎?”

這問題可問出了大夥兒的心聲。

蘇曼道,“各位鄉親們,咱都是國家的一塊磚頭,哪裏需要,往哪裏搬,不管在哪裏,都是為建設祖國添磚加瓦。大家要放平心态。你們放心,我的工作肯定會有人來接手的,不會就這麽放棄的。掃盲工作,是一個長遠的工作,隊裏比你們更加重視。而且我這還有幾天呢,我在這一天,我就會好好的堅守崗位,一直到有人來接替我的工作。”

她先是一番大道理讓人說不出話來,又給大家做出了保證,表明了決心。這些社員們更是沒話說了。蘇老師要走,那也是公社點名的,總不能不去。而且蘇老師也保證堅守崗位到最後一天,還有人來接替她的工作呢。

這可讓大家心裏好受多了。又開始羨慕蘇曼這小小年紀能夠去公社那邊當幹部,自家的娃娃們卻還在地裏種地賺工分呢。

也不知道這老蘇家是咋養的娃娃。兩個女娃一個賽一個的本事。

于是李春花發現,自己朋友竟然多了。

之前隊裏都沒啥人搭理她,現在她走在路上炫耀自家閨女的時候,聽的人竟然還挺多。還有人問她是咋教育的。

咋教育?

李春花自己都說不出來,娃不都是放養嗎,誰會搞教育啊。她自己都是個文盲呢。

回家就問蘇曼,這話咋回答起來,才顯得自己會教育娃。

蘇秋月拍馬屁道,“娘,當然是說女娃都随你呗。我和小妹都随了你,都聰明。”

現在在家裏沒啥地位,還是好哄好老娘才行。

蘇曼瞥了她一眼,問道,“那咱家男娃随了誰?”

蘇三柱立馬道,“我也聰明,也當然也随了娘。”他的智慧在哥兒三個裏面絕對是第一。

蘇鐵山咳嗦兩聲。

李春花:“……二丫,你覺得我該咋說?”

既然已經進入婦聯了,蘇曼當然要開始為自己的工作做好準備了,“你就告訴他們,一視同仁就是最好的教育,甭管男娃女娃,都是自己的娃,好好的養,男娃女娃裏面,總有一個出息的。”

李春花一聽這話,底氣就足了,“我就是這麽幹的!我對你姐兩,比對你哥他們好。”

蘇曼道,“娘,你不止要這麽說,以後對孫子孫女也要一樣。不管嫂子們以後生男娃還是女娃,你都要表現的一樣高興。這才能讓人信服。”

大嫂林雪菊不樂意了,“女娃和男娃咋能一樣呢?”她可就是因為進門生了兒子,底氣才這麽足的。可不能讓小妹給忽悠了。

她閨女小葉子抓着她的胳膊問,“娘,我和石頭哥咋不一樣了?”

小石頭道,“我有小雞雞,你沒有。”

蘇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這麽心疼男娃,怎麽沒見你對我大哥好點兒。我大哥,可是咱老蘇家的長子!出生的時候,那也精貴着呢。”

林雪菊:“……”這兒子,和男人,能一樣嗎?兒子是自己生的,男人是別的女人生的!

但是這話她不能說。說了之後,婆婆李春花要和她鬧。

以前她還不怕,現在大姑子小姑子都在家裏,還都不好惹,這娘兒三實在太厲害了。她不敢惹。

一直被忽視的蘇大柱同志聽到這話,心裏頓時酸了。

原來他小時候,也是被重視過的。“娘,是真的嗎,我以前也精貴?”

李春花道,“精貴,當然精貴。你爹家裏就他一個,你又是頭一個。可是咱當命根子養大的。”

蘇大柱差點淚目。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家裏最不受待見的一個,因為他嘴笨,不會讨好爹媽。原來爹媽以前也寶貝他啊。“娘,你給我說說我小時候的事兒吧,我想聽。”想知道自己以前是咋被疼的。

李春花翻白眼,“講啥啊?我要早知道我生的這個命根子竟然娶了媳婦忘了娘,天天跟着媳婦氣老娘,我早就給扔出去了。我還不如多生幾個閨女心疼我。”

“……”

二嫂宋玉華一直悶着不吭聲的,眼睛卻滴溜溜的看着自己生的閨女小米粒。

以前她一直覺得自己生的是個閨女,對不起老蘇家。心裏虧心,所以婆婆罵她,丈夫對她不好,她都受着。

原來,生女兒也好啊。生女娃養出息了,和大妹小妹這樣出息,以後也能給家裏争光的。

所以她不該虧心的。

那之前她受的那些委屈,豈不是白受了?

想到這裏,她眼睛幽幽的看向了自己男人蘇二柱。

……

七月底,蘇曼就交接工作了。郭大隊長安排的是他自家的侄女郭紅桃,是個初中畢業的。已經畢業三年了。這次也是想要照顧自家人,所以安排了她來接替蘇曼的工作。

郭紅桃同志興奮的來接了蘇曼手裏的工作。還讓蘇曼傳授一些經驗。

看在郭大隊長的面上,蘇曼倒是對她的工作挺支持的,還特意給留下三個小故事給她,讓她能夠度過第一個難關,至于後面的,只讓她自己多動腦。多看書,積累知識。

郭紅桃扭扭捏捏的和蘇曼提出,能不能以後就給她寫故事,她去公社那邊拿。

蘇曼笑了,“這事兒我得請示一下我們郝主任,要不然她要說我不盡心盡力的工作了。”

郭紅桃頓時尴尬了。

她知道蘇曼喜歡幫助人,對誰都搭把手,這才提出這個請求的。誰知道蘇曼當面就給拒絕了。

走出教室之後,蘇曼就對789道,“看到沒,這就叫做得寸進尺。所以啊,做好事也是要挑人的,別啥子人都幫。有些人是不知道感恩的。”

789有些受打擊。

雖然它是個聖母系統,但是聖母也不能被人無度索求。“宿主,你別難過。”

蘇曼輕笑,“我難過啥,和我有啥關系?”

789:“……”

它都忘了,宿主做好事,都是不走心的。

這事兒,蘇曼倒是沒和郭大隊長說,畢竟人家是一家人,她說了,還以為是她挑撥離間。至于以後郭紅桃會不會在郭大隊長面前說什麽老蘇家的壞話,讓郭大隊長整治老蘇家,她倒是不擔心。

畢竟老蘇家那些人,還真不是吃幹飯的。能被整治,老早就整治了。

不過她斷定,郭紅桃是做不久的。人民群衆的眼睛,畢竟還是雪亮的。

8月1號,蘇曼正式上工了。

早上天沒亮,她就去了公社的理發店,讓理發的老師傅給她将一頭沒營養的枯草頭發給剪短了。

剪成了學生頭的造型。還真別說,看起來比之前要顯得成熟一些,也顯得有氣質。

等蘇曼來到公社辦公室的時候,公社大院已經開門了。

公社辦公室都是一層的。一眼望去,就是一排平房并列。前面圍個院子。

看門的老頭兒一聽蘇曼是來婦聯報道的,就給她指了指一個靠角落的辦公室。

門外面一個木牌牌上寫着,“北河公社婦女聯合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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