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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相親認識。結婚後他依然玩,她也不管、有天他跟哥們去夜店泡妞,男男女女一堆,被和同事去玩的她撞見。他哥們都變了臉色,怕她發飙。誰知她只是笑嘻嘻拍拍他肩膀:長頭發那妞不錯,但悠着點啊,咱還準備要娃呢。說完剛要走被他一把拉住好不容易挑你們來的地方讓你撞見,你就不能吃個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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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裏,靠窗桌子前,季黎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臉上,黃融融的暖光偏偏在她面頰上勾勒出清冷淡漠的色調。耳邊是令人煩躁的男人的哭求聲。季黎聽着,臉上一片無動于衷。終于在裙子被揪扯得快要脫線時,不耐在她緊皺的眉間浮現。她轉回頭,垂着眼皮打量着跪在腳邊隔着裙子抱着自己大腿哭得無限哀戚的男人。

季黎忽然覺得有點可笑,而她也真的笑了起來,“胡安生,我想提醒你一件事,劈腿的人是你,該哭的那個是我,你別太搶戲了。”

季黎環顧一下餐廳。還好是下午,并非午間用餐高峰,能看熱鬧的也無外乎不遠處的一桌人。那桌人隐在背光的角落,季黎看不清坐在那裏的兩個人的樣。于是她也掩耳盜鈴地安慰自己,他們也是不清她長什麽樣子的。

胡安生還跪在她身邊,抱着她傷心地痛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糊着他自己的臉。他撕心裂肺地泣訴:“黎黎,求求你,再給我,也是給你自己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黎黎,你相信我,我劈腿真的不是因為我花心!我是因為太愛你!我只是想讓你為我吃點醋而已呀!可你、你一直都不肯吃我的醋,我的尺度才會越來越大的呀!”

聽着胡安生字字浸淚的“肺腑之言”,季黎嘴角的笑容裏,漫上更多譏諷的味道。她從來不知道,一個劈腿的男人在挽救感情時,智商可以這樣高,能把最龌龊的行為,包裝得聽起來竟很有道理,簡直讓人無法反駁。

季黎又笑了笑,扯開胡安生死圈着自己大腿的手臂:“行,就當你這番話是真的,就當我信了。不過我牙口不好,抗不了酸,真不适合你。你去找個冷熱酸甜都Hold得住的老婆,把你這些愛的酸醋都喂給她吧!”季黎抽出自己的腿,撫平裙子站起身向外走。

胡安生用拳頭捶着地沖着她的背影激動地喊叫:“季黎!你這個沒有心的女人!我恨你!”

服務生輕輕走過來,胡安生沖她胡亂擺手:“走開!不用你扶!”服務生小心翼翼:“……先生,剛剛那位小姐打包了兩瓶82年的拉菲,請問您這兩瓶酒……是不是現在買單?”

胡安生驀然一愣,站起來沖向窗邊,對着外面路過的季黎咬牙齒地叫喚:“季黎!你不是人!我詛咒你的下一個男人照樣劈腿!”

窗外沐浴在陽光下的季黎,沖他晃晃手裏的兩瓶酒,對他嫣然一笑。那笑容一剎間靓麗得奪目,幾乎叫明媚的日光都變得黯淡下去。

餐廳裏另外那一桌前,蕭揚有點走神地看着窗外那個女人乍然綻放的明媚笑容。對面他的助理叫着他:“總經理,您先別看了!您不是抵觸來這嗎?怎麽還看人家一笑就不往回收眼神了!”

蕭揚把臉轉回來,中途瞄了眼挂着一臉鼻涕眼淚的男人,嗤笑一聲:“一個男人有天能活到這個地步,還不如一頭磕死算了。”看着助理渴切地望着自己,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蕭揚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慢悠悠張嘴:“說吧,我媽讓你把我硬帶到這裏來吃下午茶有什麽目的。”

助理讪讪地笑起來:“總經理,不瞞您說,剛剛那位女士就是您母上大人早就看好一直想給您介紹的那位,她和您母上大人有過業務合作,但不巧的是那位女士之前一直有位渣男友,您母上大人盼她分手好久了,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聽說今天差不多會是那位女士和渣前男友的分手宴,于是她老人家吩咐我一定要想辦法把您帶過來看下,看看這一位是個多麽有個性的姑娘!她說看完保準您能點頭!”助理吞吞口水,小心地問蕭揚,“總經理,我不是故意倒戈,您知道您家太後的威力,我不敢反抗的……所以您覺得,怎麽樣?”

肅揚轉着茶杯,嘴角挑出邪魅狂狷的弧度:“行,這場戲還蠻好看,所以呢,我今天就先不追究你和我媽串通一氣了。”

聽他這樣說,助理長長松一口氣。

“就按我媽的想法,去安排相親吧。”蕭揚緊跟着的這句話讓助理把剛送出去的那口氣又急急地吸了回來,伴着吃驚一起梗在了嗓子眼。

季黎看着坐在對面的男人:翹着二郎腿,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英俊,帥氣。精亮的眼底,有毫不遮掩的玩世不恭。

人的成長因為加進時間的元素,真的充滿不可預知的玄妙。她以前其貌不揚,存在感比一張桌子椅子多不了多少,現在走出去卻也總是能被人稱贊幾句漂亮有氣質。眼前這個男人,以前恐怕也會是個眼底清澈的陽光大男生呢,只是随着時間的淬煉,才漸漸變得世故、圓滑、不羁與放蕩。

季黎看着他。他不說話,于是她也不說。

這已經是這場相親的第二次見面。這場相親的第一次見面,來得很快,距離她處理完上段不怎麽深刻的感情只有一個星期。聽說她要去相親時,她在公司裏關系不錯的小姐妹小佐一度驚詫得不得了。

小佐說,這不是她的風格。季黎問,那她是什麽風格的。小佐說:“你是心如鋼鐵風格的,剛處理完一段沒怎麽走心的感情,通常來說你是不會馬上又給自己找鬧心的,所以對于這麽快就送上門來的相親,按說你會理也不理就推掉才對。”

小佐問她:“你是不是中邪了?在男女之情上忽然變得這麽積極。”

季黎笑得有點迷蒙,告訴她:“也許這次能撞個大運也說不定啊,萬一遇到個能把我心如鋼鐵化成繞指柔的呢。”季黎看着對面的男人,在心裏輕問自己,那個人會是他嗎?那個能把百煉鋼變成繞指柔的人。

嗯,先預計是他好了。

“你……”

“我……”

她開口時,對面男人也同時開了口。

“你先說。”季黎輕聳肩膀,把優先發言權讓給蕭揚。

“我媽很喜歡你。”蕭揚眉梢輕輕一挑。

“我喜歡你媽媽的審美。”季黎表情淡淡,說話的內容令蕭揚微微一笑。

蕭揚喝口咖啡:“老太太催得太緊。”

季黎指尖輕點杯沿:“我爸爸也視單身的我為敵人。”

蕭揚:“聽起來我們一拍即合。”

季黎:“似乎可以組成一個對抗老年男女聯盟。”

蕭揚眼底精光閃閃:“好主意!”

季黎笑:“那不如我們幹脆結婚吧。”

蕭揚笑了:“這不是我第一次被女人求婚,卻是讓我覺得求婚的人是最沒有誠意的一次。”

季黎挑眉:“你不覺得每天被老人家催來催去很煩嗎?”

蕭揚想一想:“所以你向我求婚只是為了應付父母,與感情和責任無關,對吧?”

季黎點頭:“當然,我們可以約法三章,結婚後你可以玩你的,我也可以消遣我的,我們互不幹涉。你不必對家庭負責任,也不必對我負責任,找到真愛以後可以自由地提出離婚。”季黎喝口水,問,“怎麽樣?考慮一下嗎?”

蕭揚挑眉微笑:“設定很棒,我選擇接受。”頓一頓,他的笑容開始變得有點玩世不恭,“如果不是剛剛認識你,換一個女人對我提出這樣的邀請,我會以為她是為了嫁給我而走了一條曲線救國的路線。”

正在喝水的季黎嗆了一下:“不得不說,你的自我感覺真是好得不得了。既然這樣,我也友情提示一下你這個合作夥伴,把持住,千萬別對我日久生情。”

蕭揚眯眯眼,問:“為什麽?難倒你是……彎的?”

季黎撇着嘴嗤的一聲笑:“如果你有這樣的懷疑,那就把你的姐妹和女朋友們看好。”

蕭揚笑容漸漸擴大:“也許我們的婚後生活,會很有趣也說不定!”

很快季黎和蕭揚真的領了證,他們的結合跌破了身邊所有人的眼鏡。

小佐對季黎說:“我現在幾乎懷疑你是真愛胡安生的,因為和他分手被刺激到了,所以才随便找了個相親對象就結了婚!”

助理對蕭揚說:“總經理,你這次居然沒和太後大人對着幹!這麽輕易就和那個女孩結婚了!怎麽辦?我現在好擔心你異常行為的背後隐藏着某種天大的陰謀!”

季黎告訴小佐:“其實我們是形婚,我只是想堵住我爸媽的嘴,他們天天催實在太煩了。”

蕭揚告訴助理:“你果然是跟了我這麽多年。實話告訴你也無所謂,但你要讓我媽知道了你就從此失業了。我跟季黎呢,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假結婚,這樣在我媽那我就可以耳根清淨了。”

小佐和助理都驚呆了。

小佐說:“季黎,要麽是你瘋了,要麽是那男的長得很好看。我猜是後者。”

助理說:“總經理,你太天真了。我猜太後大人會用大補湯把你補得龍精虎猛等着抱孫子,到時就算你的理智說不要,你的身體也會很誠實。”

和蕭揚沒有去理會他們說的這些東西。他們就如事先約定的那樣,各自按着各自的方式生活着。季黎睡得早,主卧她用着,蕭揚睡客房。

蕭揚幾乎夜夜笙歌,回家時總是帶着一身酒氣。這天回到家已經深更半夜,他晚上吃得少,喝得又有點多,胃裏十分不舒服。看着主卧黑着,知道季黎已經睡了,出于婚姻合夥人之一的職業道德,他盡量把手腳放輕,然後在每個櫃子裏翻找胃藥。

不翻他還不知道,雖然這是一個“假”的家,但季黎卻把它收拾得井井有條。他捂着胃,索性不着急找藥出來了,把能打開的櫃門全部打開,逐個欣賞季黎的置物技巧。他記得有個日本女人因為教別人怎麽收拾東西而聞名世界,他覺得下次可以叫季黎和那個女人比一比。

在廚房打開壁櫃的時候,蕭揚愣了愣。他看到一排碼得整整齊齊的橘子肉果凍——這曾經是那個女孩最愛吃的東西。她也總是像這樣一次買來很多很多屯起來,然後仍然覺得不夠。當年她愛這個就像他愛她一樣,再多也不嫌多。他一度以為他們會是人人欣羨的一對佳偶,然而不管他怎麽努力,他們終究沒有修成正果。

蕭揚有點失神地擡手去夠果凍盒,胃部的突然痙攣讓他指尖驀地無力,果凍盒“噼裏啪啦”地掉在地上滾了兩圈。寂靜的夜,咳嗽一下都覺得聲音大,更何況這樣一個沉實的盒子砸在地上。

蕭揚看到主卧的燈光亮了起來,随後是“吱呀”一聲開門聲。季黎走來廚房,蕭揚捂着胃靠在廚臺前抱歉地笑。

“胃有些不舒服,想找點藥。”他簡短地解釋着。

季黎表情淡淡:“胃不舒服也不能吃果凍啊。”她撿起果凍放櫃子裏,再看看所有被敞開的櫃門,笑了:“真像個小孩子。”

她把蕭揚扶到連通的飯廳餐桌前坐下,倒杯熱水給他:“我猜你是空腹喝了酒,所以在你吃藥前,你應該先吃點東西。”她挑起一旁的圍裙系在身上,動作優美而麻利,“你等一下,我煮碗粥給你。”

蕭揚本想說不用那麽麻煩,可是看到季黎切姜絲和胡蘿蔔絲時的動作,熟練得就像五星酒店的大廚一樣——刀鋒這邊還是一整塊,刀鋒那邊已變成均勻整齊地細絲,看這樣手起刀落的切菜動作,真是一種享受,蕭揚打住了想要制止季黎煮粥的話。

開口間,他改說:“想不到你身懷絕技。”

季黎切好絲放下刀,麻利地去淘米。

“你想不到的事,還會有很多。”她把米下鍋,回頭對蕭揚說,慢地喝完那杯熱水,粥就好了。”

蕭揚聽她的話,慢慢喝完一大杯熱水時,粥真的好了。他從來不知道煮粥其實這麽快。以前那個女孩也曾經經常給他煮粥喝,但她都是自己煮好後端給他的,他一邊喝她一邊嬌滴滴傾訴煮粥的辛苦與不易,惹得他內心對她無限疼惜。一直以為煮粥是個苦力活,沒想到其實也很容易。

季黎把煮好的粥端到他面前,又在一旁重放一杯熱水一粒藥,在他對面叮囑他:“喝完粥把藥吃了。”

蕭揚忍不住笑:“一直以為你是個高冷的人,沒想到其實你這麽賢惠。”

季黎也笑:“我高冷嗎?那可能是因為還沒遇到能讓我燃起來的人。”

蕭揚跟着她笑,一邊笑一邊拿勺子盛了口粥送到嘴邊。

他把粥吹了吹,吞進嘴裏,他的表情一下變了。他愣在那裏,眼底反射出的,是心頭翻湧的震動。

季黎看着他,不動聲色地問:“怎麽了?”

蕭揚嘴角溢起一絲苦笑:“這粥的味道,居然和我初戀煮得一模一樣。”

季黎靜靜地看着他,沒說話。

“自從分手後,好多年了,我再也沒有喝過帶着她的味道的粥。”

季黎看着他,半晌,輕笑:“你看,我剛剛說過的,你想不到的事會有很多。”

蕭揚扯着複雜的微笑:“是啊!”他埋頭快速把一碗粥喝光,然後舉起碗遞向季黎,“還有沒有?”

季黎接過碗:“确定還要?”

蕭揚用手指抹抹嘴角:“這味道這麽多年,真叫我又愛又恨又放不下!”

季黎起身,又盛好一碗粥給他。

看着蕭揚喝完最後一口粥,季黎問了句:“能講講你和初戀的故事嗎?”

蕭揚放勺子的動作遲疑了一秒,他皺起眉。

季黎說了聲:“抱歉。”

蕭揚卻松開眉心,表情和肢體一起放松。“以前這是一個禁區,誰也不敢問我這個。我一直以為這個粥也會是禁區,沒想到今天喝完以後才發現,我怨念的只是當年煮粥的人,而非粥本身。”蕭揚擡眼直視季黎,“所以我想,我應該慢慢解除這些禁區,因為其實可能,真的沒什麽。”

他喝了水吃了藥,帶着殘餘的酒勁把初戀的故事講給季黎聽。一個不算很特別甚至有點老套的校園愛情故事。

他的初戀叫岳曉瑩。當年上大學時,他們在隔壁相鄰學校。他是他們學校的籃球隊長,風雲人物。有年他們兩個學校一起舉辦籃球比賽,

他是場上主力,一場場比賽下來,名揚兩所學校,隔壁友校好多女生越過院牆慕名跑來圍觀他。其中就有岳曉瑩,她和她的同學一起來看他的比賽。比賽期間,她總是帶着自己親手煮的粥來看他,他喝着她的粥,胃和心很快屈服在她卓絕的廚藝下。他很難想象,一個學美術設計擁有不羁靈魂的女孩,可以為他洗手做羹湯,他為此感動又心動。決賽結束後,他們成為人人羨慕的一對佳侶。

後來大學畢業,他們一起出國深造。岳曉瑩學的是美術設計,心和靈魂都很狂野。他們在國外待了兩年,之後他被家人要求回國接于家族企業。岳曉瑩不肯走,她說要留在國外繼續讀博。于是他一個人先回來,一邊工作一邊等她,等着等着卻被人告知,她和她“才華出衆的導師好在一起了。他不信,跑去國外,卻發現一切都是真的。于是他們分手了,分得慘痛又撕心裂肺。

“于是你從此夜夜笙歌,把自己托付給酒精,再不相信愛情?”季黎輕聲問着。

蕭揚嘴角不羁地揚起:“你不碰,會覺得酒是個邪惡的玩意兒,一旦碰了,就會發現,它其實是個好東西。不然曹操怎麽會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他說完笑起來,笑了一會兒,居然有點感傷,“誰年輕的時候還沒做過陽光少年呢?說完我了,該說說你了,你的初戀怎麽樣?”

季黎看着他,嗤地一聲笑了:“你可真不吃虧。我嗎?我比較慘,小時候又土又醜,因為我爸爸是五星餐廳的主廚,從小跟他學,所以我廚藝還不錯,于是從高中開始,身邊的女孩們就都來找我學煮東西去泡漢子,導致我身邊的漢子都被她們泡光了,我也就沒什麽初戀可言。”

蕭揚回想一下:“你好像交過男朋友。”

季黎答:“他們還算不上我的初戀。”

蕭揚笑:“沒想到當年廚藝最好的那一個居然被漏下了。”

季黎也笑:“說真的,我也借酒消愁過,按經驗來說,你再這麽喝下去,胃就快要潰瘍了。最近如果可以,就少喝點,晚上回來我給你煮點東西調理一下,等好一點再出去江湖再戰。”

蕭揚挑起眉梢:“你借酒消愁過?能問為什麽嗎?”

季黎起身收拾碗筷,輕笑答:“你們是因為情人,我當然是因為沒有情人!”

“你談過幾次戀愛?”

“兩三次吧。”

“兩次還是三次?”

“算暗戀嗎?”

“暗戀當然不能算。”

“那麽,兩次。”

“為什麽分手呢?”

“別人追我時,我不懂拒絕。別人出軌時,我不懂挽留。”

蕭揚笑了,“我忽然想聽聽你的暗戀了。”

季黎臉上浮起了落寞的神色:“這是一個很好笑的繞口令,我喜歡的人,喜歡別人,我還得幫別人給喜歡的人煮東西。”

蕭揚看着她,被繞暈在她的繞口令以及她落寞的笑容裏。

蕭揚雖然嘴巴上沒有答應季黎,晚上會早點回家喝她煮的東西,但推掉酒局的次數卻多了起來。

偶爾出去應酬一場,酒肉老友們不由打趣蕭揚:“咱們蕭大大是不是要改邪歸正回歸家庭了啊?”

蕭揚應景地跟着他們一起開自己的玩笑:“最近胃太渣,得好好養養,養好了才能出來繼續打妖精。”

朋友們哄他:“打妖精哪需要用胃啊,得用棒子!”

蕭揚笑罵:“去,都一邊去!我是那麽容易亮出法器的人嗎!”

曾經年少時,他純情得可以上山出家,整副心肝都只跟着一個女孩跳。如今卻也被時光和那女孩虐得,整日浸淫在葷段子裏,染了一身放浪形骸的俗氣。

當晚蕭揚又喝得有點多,回到家也晚。季黎已經睡下了,客廳卧室都黑黑的,廚房卻開着一盞昏黃的小燈,溫暖的燈光照映着餐桌上的一碗醒酒湯。蕭揚的心一下變得軟軟的。他喝下醒酒湯,好喝的道。她的廚藝真是不錯,早認識她幾年,最先抓住他的胃的人,恐怕已不是岳曉瑩。

他放下碗,看着主卧室的門,酒意在他胸前拱起一團火。那股火一燒起來,就開始熱辣辣地蔓延開,從胸口到全身。他有點沖動地走到主卧門口,敲響了房門。

門裏季黎略帶沙啞的聲音問他有什麽事,那種被吵醒的慵懶聲音讓他身體裏的那股火燒得更旺起來。

房間裏響起來拖鞋摩擦地面的聲音,幾秒後門被打開,季黎站在門裏仰頭望着蕭揚,輕聲問:“胃又不舒服了嗎?”

蕭揚低下頭去,面孔離她極近,含着笑聲音沉沉:“沒什麽,就是想告訴你一聲,你的醒酒湯味道真好,讓我想起了初戀的……美好!”他的聲音最後消失在她的唇上。

他走進主卧裏,關上房門,把自己和她關在了同一片旖旎的窗前月光下。

第二天的早餐桌前,除了對面而坐的兩個人外,還彌漫着幾分疑似缱绻的餘味。盡量優雅地将最後一口塗着自制奶酪的面包吞下而不讓自己顯露出過多的意猶未盡,蕭揚拿起餐布抹了抹嘴角,狀似不經心般那樣的随便一問:“晚上我回家吃晚飯嗎?”心裏有股小小的雀躍。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要回家吃晚飯,并且是在他們親密無間的夜晚後,想必這應該會讓季黎露出些許害羞與雀躍的微笑吧。

然而微笑并沒有爬上季黎的臉頰,她只是怔了怔後,回答:“你還是在外面吃吧,我今晚有點事情。”

蕭揚全不在意般地笑了笑:“OK,”起身時卻不知道哪個膝蓋有點用力過猛,把椅子帶得差點歪倒。

一整個白天蕭揚都較着勁,盡管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和誰較勁——是因為自己纡尊降貴地彎下身段準備回家吃飯卻被拒絕而沒面子,還是因為在兩人的關系有了質的飛躍後更冷靜的那個人居然不是他?從來月亮落下去太陽升起來之後,潇灑不憶往事的那個人都是他,怎麽這回一時不察竟然被季黎占去了先機?因為幾口吃的,居然就這樣麻痹了理智。

蕭揚糾結了一整天,最後在下班之前鬼使神差地決定去看看,季黎早上說的“晚上有事”到底是什麽事。他驅車來到季黎工作的地方,把車開到她公司對面停下。過了不久許多白領開始三三兩兩地從旋轉門裏談笑而出,他眯着眼睛對着那扇門看,看着看着,在旋轉的隔箱玻璃間,他把季黎的身影從隐約看到清透。她幾乎和一個男人同時旋出那扇玻璃門,那男人一副青年才俊的樣子。他們談笑風生,從神态上看,交談并非剛剛開始,而是已經跨越鋪墊階段步入熱烈狀态。可想而知,在旋出來之前的狹小隔間裏,他們一定挨得很近。

蕭揚看着季黎上了青年才俊的車,看着那輛車絕塵而去,蕭揚忽然笑了,他覺得自己最近真是吃飽了撐得有點無聊。他發動車子打着方向盤,決定去和酒肉朋友們好好享用這個尋歡作樂的夜晚。

晚上的酒局上,蕭揚有點心不在焉。席間他的酒肉朋友之一忍不住對他打趣:“魂兒被哪個白骨精勾走了?醒醒,女兒國到了!別錯過良辰美景!”

蕭揚笑了笑:“去邊兒的!”

另一位酒友端着杯子過來,殷切地問:“wuli蕭大大這是怎麽了?好久不出來,一出來就獨個兒坐這兒走神,怎麽的一不小心被哪個女人的青春撞了腰閃了腎為情所困了嗎?”

蕭揚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喝掉一口後,半真半假地回答:“我啊,是差點想不開要改邪歸正回歸家庭了,不過一想到當初結婚的初衷,猶豫一下之後我決定還是不忘初心,繼續遵守婚前契約,該怎麽玩怎麽玩,該出來和你們鬼混得出來和你們鬼混!”

大家都端着酒杯過來,鬧哄哄地響起一片聲音:“別逗了蕭大少爺!你纨绔得這麽執着要是都能收心變成良家,我們可都得打包上山出家了!”

蕭揚放聲地笑,一口一口喝着杯裏的酒,喝到底又滿上,滿上後又喝到底。

熟悉的微醺席卷上來,淡淡的麻痹感迷惑着神經末梢。蕭揚搖晃着酒杯,這才是他該有的狀态。

從那晚起,蕭揚又開始很晚才回家,每天回去時都帶着一身酒氣。

季黎從來沒有點燈熬油地等過他,為此他不知道心裏是輕松還是不憤。每天他回到家時,她都一如既往地已經睡下了——卧室的門關得不透一絲她的氣息,讓他不得而知她究竟已經睡下多久。而每天回到家時,他也總能一如既往地看到,在餐桌上會點着一盞昏黃的小燈,燈光融融地映照着保溫杯,那裏面是一碗醒酒湯。

第一天時,他除了覺得醒酒湯的味道還不錯外,沒有發現別的什麽。到了第二天,他發現醒酒湯的味道和第一天那碗不太一樣。到了第三天,他又覺得這一碗和前兩碗的味道全都不一樣。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她做的醒酒湯,居然碗碗味道都不一樣。他覺得她很神奇,能把醒酒湯做出千滋百味來。有時候他甚至有種錯覺,覺得晚上喝多的動力是為了要品一品當晚的醒酒湯是什麽味道的。

她做的醒酒湯雖然每碗味道都不大一樣,可是有一點是相同的——它們都很養胃,也挺助睡眠。他總是睡得很沉,沉到早上她什麽時候起來的,什麽時候弄好的早餐,什麽時候離開的,他都不知道。就這樣連續一個星期,她早出,他晚歸,他們竟然成功地沒有見到面。蕭揚想一想幾乎要笑了。這竟然好像是他自己在故意避着她似的。

可這絕對是個笑話,他又不在乎他們的關系,他們的婚姻不過是聯合起來對抗雙方家長的盾牌,他有什麽好刻意躲避的。

于是他醍醐灌頂一般做了個決定,他決定周末這天下了班就回家,不叫她覺得他除了對她的廚藝有點意思之外,好像對她也有點意思似的。結果當他挑了張內容輕松的娛樂報紙,在沙發上擺了個仿佛最輕松的姿勢,以無比惬意輕松的姿态看了同一版的內容差不多快要背下

來時,她卻還是沒有回到家來。從天色灰白到華燈初上,他輕松的姿态把他累得渾身肌肉僵硬。他把報紙憤憤甩在沙發上,再一次印證自己醒酒湯喝多了行為變得有點傻叉。

手機響起來,是酒肉朋友的熱情呼喚:“蕭大大,來不來?今兒這裏有膚白人美氣質佳的正妹哦!要不要來看風景?”

蕭揚扭扭脖子咬着後槽牙:“把視野最好的位置給我留着!”他提了外套風風火火出了門。

10

蕭揚到酒吧時,發現酒友們都擠在卡座一側的沙發上,向對面齊齊張望着。他于是走到空蕩蕩的對向沙發上坐下,邊脫外套邊問:一個個的都看什麽呢?”

酒友們手臂齊飛舞,整齊劃一地做着“快讓開”的動作:“快到這邊來坐,別擋我們視線!”他們把蕭揚拉到同一旁沙發上擠着坐,擠來擠去的,不是自己差點坐在別人腿上,就是別人差點坐在自己腿上。作為一個直男,蕭揚差點怒發沖冠。“我問你們是來喝酒找樂的還是來玩疊羅漢的?”

酒友之一往他手裏塞了杯酒,安撫他:“先喝一口壓壓驚!”

蕭揚一仰脖子吞了一大口,酒還含在嘴裏沒來得及順着喉嚨往下滑,他又被酒友雀躍地拉着指向對面:“你看對面那個女神,好冷好性感啊!我們剛剛研究過她的氣質像王菲,臉蛋像志玲、眼睛像angelababy、鼻子像亦菲,現在該研究嘴巴了!”

蕭揚順着酒友的指引向對面望去,隔着晃動的紅酒杯和交錯的人影看清對面女神的面孔時,他一口酒噴出來,對面的那個女人,不是季黎是誰?!而在她身邊圍前圍後的那位,也正是他曾經見到過的那個青年才俊。

酒友看到他的反應,興奮不已:“我就知道她一定是你的菜!”

蕭揚一邊擦嘴巴一邊瞪着對面:“我口味有那麽雜嗎?”又是王菲又是志玲的……

酒友遞他一張紙巾:“雜倒不雜,就是蠻喜歡征服,這種一看就是不好征服的,還不是你的菜?”

蕭揚眯眼望着季黎和她身旁的那位青年才俊,只覺今晚的酒雖然沒入喉卻一樣有些灼心燒肮沒想到執行起婚前契約,女人比男人能更潇灑。

耳邊酒友還在聒噪:“……哎,你們撲不撲?不撲我可往上沖啦!”

蕭揚迅速扭頭看向說話的人,微眯的眼睛在晃動的五色燈光映照下,折射出冷森森的芒。

“你呢?你撲不撲?你不撲我可要去撲了!”酒友又問了一次。

蕭揚擡手拍了他一巴掌:“你敢過去試試!”他環顧酒友們一圈,“你們誰都不許過去!”

酒友們不服,打趣他:“為什麽呀?你要吃獨食啊?”

“就是,大家有樂子一起樂多好啊!”

“我們憑什麽不能找她喝一杯一起樂一樂?她又不是你老婆!”

這句一說完,蕭揚把酒杯“砰”一下放在茶幾上。“她就是我老婆!”

喧嚣的酒吧裏,角落的卡座一隅,一片安靜。安靜持續了幾秒鐘後,更大的喧嚣在這裏爆發出來。

“蕭大大,你也太纨绔了!家裏老婆這麽正點還出來跟我們鬼混,真是給你自己折福啊!”

是呀是呀!我家裏要是有這麽個正點的老婆,我天天改邪歸正一百次,每天誠誠懇懇鬧洞房,絕對不出來東玩西搞的!”

蕭揚這回真怒了:“都一邊兒去!誰再往那邊看,我剜了誰的眼珠子!”

餘下的時間,蕭揚像個特工一樣隐在角落裏,看着對面青年才俊怎樣抖落着渾身解數想方設法要吸引他法律意義上的妻子的注意。他忽然覺得那哥們很刺眼,如果人的視線裏含有殺傷射線的成分,他想那個男的現在應該已經五內俱傷了。

差不多九點的時候,他看到季黎拿起外套起身穿起來,看樣子是要走了。蕭揚無形地松了口氣。還好她回家的時間并不太晚,看樣子也沒有對那個青年才俊太戀戀不舍。

看着季黎用手把頭發從大衣領子裏撩起來的動作,蕭揚忽然發現她确實很有味道。真奇怪,他的酒友們一下就發現她的美麗了,他反而現在才剛剛醒覺。細思起來,他真是受岳曉瑩的毒害太深,從她之後,看女人美醜他只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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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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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校園修仙狂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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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外號:丁搶搶。
愛好:專治各種不服。
“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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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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