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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心裏記挂着鹿鳴那個孩子,可是他的好意卻落到了鹿管事的手裏。

鹿管事瞧着寧王派人送來的補品和銀兩,不由大喜:他沒想到自己兒子這一受傷,竟然讓寧王如此重視。

他将銀兩斂到了自己的錢袋子裏,補品也盡數收了起來,想着回頭送給與他的相好的芸娘,再給芸娘買兩身好衣服。

他心裏正美滋滋的,卻見自己的兒子從卧室中走了出來。

他們父子倆在這百獸園的旁邊搭了一個小房子,晚上也要睡在這裏看管動物。

鹿鳴難得主動開口說話:“爹,你把銀子拿來給我看病吧,有人說我身上的味道可以治好。”

“閉嘴!”鹿管事一看到他,表情立即厭惡起來,“治什麽治,你這病是天生的,治不好,浪費那銀子做什麽?”

鹿鳴咬牙道:“那你把銀子給我,我自己去找大夫。”

鹿管事瞪了他一眼:“你一個小孩子拿着這麽多錢想出去幹什麽?這錢老子替你保管着。”

“這本就是寧王給我的。”

“我是你爹,你的就是我的!”鹿管事呵斥道,“趕緊回去躺着,看見你我就來氣!”

鹿鳴看着眼前這個他所謂的父親,想起白日裏沉歌的關心,心中十分悲涼:與他骨肉至親的人,甚至還比不上一個陌生人。

“你把銀子還給他!”屋門被人推開,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小丫頭表情兇兇地走了進來。

鹿管事認識她,她是二公子蕭翎星身邊的丫頭。

“把銀子拿出來!”沉歌走到鹿管事面前,毫不畏懼地看着他,“你若不拿出來,我便回去告訴寧王,說你昧下了他給鹿鳴的銀子和補品,要拿去讨好你的相好的!”

鹿管事吓了一跳:“你怎麽知道?”話剛出口,便意識到不對,“你這小丫頭,胡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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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歌盯着他:“拿出來,一共二十兩銀子,還有四盒補品!”

到底她是主子身邊的人,鹿管事沒有辦法,只能把銀子和補品都拿出來給了鹿鳴。

沉歌将銀子塞到鹿鳴懷裏,又抱起了補品,然後騰出一只手來牽着鹿鳴:“我們走!”

鹿鳴看都沒看鹿管事一眼,便跟着沉歌離開了。

“你們去哪啊?”鹿管事喊了一聲。

沉歌才懶得回應他,至于鹿鳴,他連頭都沒有回。

沉歌将鹿鳴帶去了山莊後面的山林裏,說:“你離開北寧,去南邊一個叫雲昌的地方,那裏有一位叫陸堯的神醫,他不僅懂醫術,還會是一位隐居的江湖大俠,他不僅能醫治好你,還會教你武功。”

鹿鳴看着眼前這個滿臉稚氣的沉歌,不知怎的,她說出的話好像有一種魔力,讓他莫名地很是相信。

沉歌将補品綁好了放在她提前準備好的包袱裏,裏面還有一些水和幹糧。她鼓勵他道:“你去吧,你和那個神醫有緣,你會找到他的,相信我。”

他們這些人的命運已經重複了好幾次了,冥冥之中命運會安排他找到神醫的,總好過他在這裏繼續受苦,說不定哪一天還是會被自己的父親抛棄。

比如抛棄的痛苦,他自己離開,會好一些吧。

“我只有一個要求,等你學成歸來,請一定要回來找我。”沉歌望着他的臉,認真地說。

這一世請不要再投靠寧王的死敵了,求求你了。

送走了鹿鳴,沉歌便轉身往回走去,冬天的月光清亮皎潔,照着她回去的路。

鹿鳴這件事便當做是她送給蕭翎羽的生辰禮物,可是大家都不知道,其實今天也是她的生辰。

她先前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和蕭翎羽牽扯在一起,後來才想明白:大概就是所謂的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蕭翎羽今天晚上吃多了,王妃陪着他出來走走消消食兒。素溪同寧王妃告了假,去伺候她的娘親了。

寧王妃現在對素溪是蕭翎羽的貴人這件事深信不疑,她想去做什麽都可以。

他們母子二人正走着,忽然瞧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沉歌也早就瞧見了他們,待走近了,便端端正正地行了個禮:“奴婢見過王妃娘娘,見過世子。”

“嗯。”寧王妃輕輕瞥了她一眼,随意應了一聲,便帶着蕭翎羽要走。

蕭翎羽可不得了了,看到沉歌,便立即湊了上去:“沉歌,你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寧王妃:“……”這麽沒出息的樣子真的是自己那個磨人的小兒子?

沉歌恭敬地回答道:“回世子,奴婢方才去看鹿鳴了,就是今日救了你的那個人,這才剛回來。”

蕭翎羽一聽,撅着嘴道:“你怎麽不叫着我一起去?”

寧王妃不太喜歡沉歌,也不願意蕭翎羽同沉歌多說話:“你父王已經命人去看他了,你不用擔心。”

說完,便示意蕭翎羽要走。

可蕭翎羽卻不願意走,扯着寧王妃的袖子說:“母妃,我想讓她陪我玩一會兒。”

“你跟她有什麽好玩的。”寧王妃順勢抓住他的手,“走吧。”同時她還瞥了沉歌一眼,示意沉歌趕緊離開。

沉歌懂得她的眼色,低着頭擡腳就要離開,可沒想到蕭翎羽卻掙開了寧王妃的手,追上了沉歌:“我們去玩,不要理母妃!”

寧王妃:“……”居然為了個小丫頭不理她,可氣死她了。

沉歌雖然沒有回頭看寧王妃,也知道這會兒寧王妃定然火冒三丈,不由頭疼起來:“世子,今天天色太晚了,沒什麽好玩的,奴婢也得趕緊回去了。”

“那好吧。”蕭翎羽有些失望,随即又說,“那我明天去找你玩。”

玩玩玩就知道玩!

有王妃在這裏,沉歌哪裏敢答應:“明日的事,明日再說吧。”

寧王妃實在看不下去天天跟自己耍威風的小兒子這麽粘着一個身份卑微的小丫頭,便過去将蕭翎羽拎了回來。

哪知蕭翎羽一頓撲騰,又掙脫出來,噠噠跑去沉歌旁邊,從自己的腰間取下一塊玉佩來:“這個送給你,你明天來找我玩。”

寧王妃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今天晚上十方大師送給他的那塊玉佩。

這可是開了光的能護他平安的東西,怎麽能随便送人?

“羽兒!”寧王妃厲聲制止他,“那個玉佩不能送人!”

“母妃你好煩,”蕭翎羽不高興地嘟囔了一句,然後就将玉佩塞給沉歌,“給你……”

沉歌忙将手藏到身後,搖頭道:“世子,奴婢不能要。”

寧王妃也走了過來,一把将玉佩拿走,斥責他:“羽兒,你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蕭翎羽見寧王妃搶走了玉佩,登時小脾氣就上來了:“那是我的玉佩,母妃你為什麽要搶走我的玉佩?”

寧王妃氣得伸手擰了他耳朵:“跟母妃回去!”

蕭翎羽今天原本一整天都過得很開心,父王帶他去騎了馬,逛了百獸園,還收到了好多禮物,可他不過是想送個玉佩,母妃卻百般阻撓。

蕭翎羽脾氣上來的時候,有一百種撒潑的本事。他見母妃冷着臉不願意将玉佩還給他,于是往地上一歪,手腳畫圈,撲騰起來。

沉歌看得心裏直憋笑:誰能想到這個撒潑成性的熊孩子,以後會君臨天下呢?

蕭翎羽的這一番動靜,引來了正要送十方大師出去的寧王。

寧王看到自己的小兒子在地上打滾,亦是覺得十分丢臉:“此子頑劣,讓大師見笑了。”

“王爺言重了,小世子還是個孩子,活潑任性也是小孩子的天性。”十方看了一眼蕭翎羽旁邊那個清秀的小姑娘,笑呵呵地說,“以後會有人改變小世子的。”

寧王以為是十方大師在寬慰自己,也沒放在心上,和十方一起朝蕭翎羽走了過去。

而此時,聽到消息的林側妃也帶着喜兒趕了過來湊熱鬧,當她看到沉歌也在這裏時,腦中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當着十方大師的面,寧王不好發脾氣,只能耐着性子問:“王妃,羽兒又在鬧什麽脾氣?”

寧王妃見十方大師也在,十分不好意思道:“都是羽兒不懂事,今日十方大師送他的玉佩,他非要送給這個丫頭,我說他兩句,他便這個樣子了,讓大師看笑話了。”

十方大師笑笑:“王妃不必将這枚玉佩看得太重,老衲那會兒說過,小世子身邊已經有了貴人相助,這玉佩戴或不戴,留或不留,都沒有多大的意義了。老衲既然送給了小世子,便是小世子的東西,小世子要送給誰,便是誰與這玉佩有緣……”

“可是這……”寧王妃看了一眼沉歌,“這不過是個小丫鬟,她怎麽能承受如此貴重的東西?”

“王妃,衆生皆平等,小世子要将玉佩送給她,便是她與玉佩有緣了。”十方大師向寧王妃要回玉佩,親自送到沉歌手中。

他是德高望重的大師,沉歌更加不敢接,十方大師卻和藹可親道:“小姑娘,收下吧,你配得上這玉佩。”

沉歌左右瞅了瞅,見寧王妃和寧王都沒有再表示反對,這才怯怯地伸出手來:“多謝大師,多謝世子。”

蕭翎羽一見沉歌收下了玉佩,立即不鬧了,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沖着沉歌直笑。

寧王妃好想拍他一後腦勺。

而此時林側妃亦是走了過來,站在寧王身邊,溫柔地對寧王妃說道:“姐姐,先前妹妹就聽說小世子想把沉歌換過去做丫鬟,如今看到,小世子是真的挺喜歡這個丫頭的,今日是小世子的生辰,妹妹也沒準備什麽好的禮物,不若就将這丫頭換給小世子吧。我們星兒是個随和的人,誰來伺候都一樣……”

寧王妃一聽林側妃居然想要用沉歌把素溪換過去,登時不樂意了:十方大師剛剛說過貴人的事情,想來林側妃也猜到這貴人十有八|九是素溪,這才想把素溪換到她的院子裏……

她想得美。

寧王妃表面笑嘻嘻:“不用了,羽兒被素溪伺候習慣了,他現在也不想換了。”

誰知蕭翎羽立馬點頭:“我想換我想換我想換……”

寧王妃:“……”兒子你閉嘴行不行?

蕭翎羽不僅不閉嘴,還跑到寧王面前撒嬌:“父王,兒子一開始選的便是沉歌,是母妃非要留下素溪。後來母妃明明說好給兒子換回來的,可是又說話不算話。夫子說,人要講信用,說出的話就要做到,可是母妃她為什麽不講信用呢?”

寧王一聽,問寧王妃:“你先前同羽兒說過要換丫鬟這件事?”

寧王妃面上有一些尴尬:“臣妾是說過,可是……”

“既然說過,就不能出爾反爾。”寧王皺着眉頭說,“羽兒現在正是啓蒙的時候,你作為他的母妃,更要以身作則,怎麽能诓騙孩子呢?”

蕭翎羽跟着附和:“對啊,母妃你怎麽能诓騙我呢?”

寧王妃被揶得好半響沒說出話來。

林側妃柔柔笑道:“姐姐,雖然妹妹也舍不得沉歌這個小丫頭,但是既然小世子要,奴婢只好忍痛割愛,今日姐姐便将這丫頭領回去吧。一會兒妹妹讓喜兒去你那邊把素溪接過來就是……”

“不行!”寧王妃一口拒絕,素溪她是一定要留下的,至于沉歌,既然蕭翎羽當着寧王和十方大師的面非得要這個丫頭,寧王妃也只好同意,“沉歌我便領回去了,素溪也繼續留在羽兒身邊伺候。待回到王府,我叫張嬷嬷再挑個好丫頭給星兒送過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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