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叢林對峙

風律在不遠處止住了腳步,他不知道太子殿下竟然和這個一看就很危險的人相識。

跟在太子身邊這麽多年,他們究竟是何時認識的?

“太子殿下的人不分青紅皂白誤抓了爺的夫人,如今可還要趕盡殺絕?”顏浔那雙桃花顏擡眸輕掃了旁邊的風律,嘴角微勾的弧度似有若無帶着些許的諷刺。

“冥殿方才已說過是誤抓,那便是一場誤會,本宮的人冒犯了尊夫人,事後定本宮會厚禮送至殊冥殿,聊表歉意。”風淩桀氣勢不減,雖在道歉,卻冷然如此。

黑夜中氣氛交織,他們倆人俊雅之下硝煙肆起,周圍的樹葉輕輕揚揚地被卷起幾分,叢林中的草木沙沙作響。

“唔。”一聲嘤咛在此刻響起,殷茵本來都在顏浔的懷中朦朦胧胧地暈了過去,可是男人緊捁她的腰肢,如今力道更是弄得她生疼。

腦子依舊不是很清醒,迷迷糊糊的視線中好像看到了那張熟悉的側臉,棱角分明得像是帶了實質般的鋒刃。

“顏,顏混球~”殷茵小聲嘟囔了幾個字,然後在他的胸膛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又接着趴了回去,她好像做噩夢了,但是這個地方好像很安全。

這短暫的幾個音調也徹底讓這肅殺的氣氛毀于一旦,顏浔垂眸瞟了眼殷茵,無奈的同時亦有些挫敗感,腦子都成漿糊了,還罵他。

于是,直接忽視掉對面鋒利的視線,白皙的手指擡起,懲罰似的捏了捏那張微嘟的小粉唇。

怎麽就是不會說些好聽的呢?

對面的風淩桀,此時才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顏浔懷中的那個女人身上,冰涼的眸中帶了幾分打量,他來這裏的時候,聽到過幾分關于冥殿夫人的傳言。

但是他并未相信,因為在他心中,冥殿就是一個淡漠寡情至極的人,雖常年嘴角上揚,但是并未有感情。

可是此時風淩桀見顏浔對他懷中女人的态度,對方罵他竟然還面色無波,甚至帶了幾分縱容,心中微微也有了些重新的考量。

注意到對面人的視線,顏浔将殷茵再度摟了摟,大掌将她的小臉兒掰到內側幾分,暗含警告,“啧,太子殿下無妻,也不用這麽看着爺的夫人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搶人呢?”

“冥殿想多了。”風淩桀移開了視線,自若地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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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對,太子殿下如今風韻猶存,定然有很多小姑娘芳心暗許,不差爺懷中這一個。”顏浔挑眉說道。

風律在一旁,額角隐隐發黑,風韻猶存這種詞,是對一個大男人說的嗎?看冥殿的模樣,分明就是在挑釁,的虧自家主子自控力夠強,否則他左一句諷刺,右一句譏嘲的,沒一掌拍過去都算仁慈。

風淩桀何嘗不想一掌斃了對面的人,可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打不過,又不是沒交過手,想到上次,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冥殿過獎。”平靜地接下了他的話。

“不客氣。”顏浔欣長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長,慵懶的姿态中帶了幾分随性,“爺的夫人睡着了,怕她着涼,就先走了,等着太子殿下的厚禮了。”

顏浔慢悠悠地說完,偏頭,又看向了有些僵硬站在一旁的風律,眼神中頗為嫌棄,“太子殿下的人怎麽都這麽沒風度,追着一個小姑娘不嫌丢人嗎,而且,還追得這麽狼狽,難看。”

風律頓時火氣上湧,說他就說他,幹什麽老是要帶一句太子殿下!

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被顏浔的話再次打斷,“看來爺給夫人準備的防歹徒的迷魂粉挺好用的啊,下次,有機會再給你試試啊。”

語罷,顏浔怎麽帥氣地來,就怎麽潇灑地走,那流暢運起氣功的姿勢,都透露着此人絕對的嚣張。

“太子殿下,此人真的是冥殿嗎?怎麽和傳言中相差那麽多?”顏浔剛走,風律就迫不急待地走到風淩桀的面前,問道。

“如假包換。”風淩桀眸光稍顯淬利。

風律還有疑惑,“那太子殿下您怎麽和他認識的?看情況你們的關系并不好。”

“之前交過手,本宮敗了。”風淩桀實在是不想回憶當初的事情,一想都覺得火氣上湧,怒氣未抑。

當初他受命來到流域,只是為了幫父皇辦事,哪知路上竟然遇到了殺手,當時他微服私訪,并未帶太多的侍衛,因為不方便。

本來以為這是一場惡戰,結果對方的人很快就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的玄色衣袍的人盡數殺害了。

當時他看到了氣度不凡的顏浔,也瞧出他是下命令的人,正要去道謝,哪知那人就懶懶地掃了他一眼,“爺的地方,烏煙瘴氣的人怎配在此地動手。而且他們實在是太弱了,爺給你換一批。”

随後,剛剛的那些玄色衣袍的人全數向他攻來,他都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這人!

禦敵的同時,風淩桀下意識地朝他看去,那人頗為散漫地看着他被人夾擊,還失望般地搖頭。

頓時一陣恥辱感襲遍全身,他極力破開這些人的包圍圈,向他攻去,可是他實在不敵,過了十招左右又被打回去。

他不甘心,又再次攻去,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他完全就是在被吊着玩兒!

最後他體力不支,受了不輕的內傷,撐在地上,眼中除了暴怒都是殺意。

顏浔漫不經心地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太子殿下還是少出門的好,下次遇到更加厲害的刺客,爺可幫不了你。”

居然知道他是的身份,風淩桀有些驚詫,但想着剛才的事情,火實在是消不下去,“本宮并未得罪閣下,不知閣下此番何意?”

“啧。”顏浔擡手支着下巴,似是很認真地想了想,最後幽幽地吐了幾個字,“看你不爽。”

“你!”饒是風淩桀再有氣度,也被顏浔耗了個幹淨,“你到底是什麽人?”

顏浔聽到這毫無營養的問話,有些鄙視地看着他,“你不僅武功有待提高,眼力界兒也該多鍛煉鍛煉了。在流域,誰敢像爺這麽嚣張?”

看着顏浔似乎懷疑他腦子有問題的眼神,風淩桀惡狠狠咬牙切齒地發出了兩個字,“冥、殿!”

顏浔嘴角上揚了幾分,慵懶中帶着幾分贊賞,“孺子可教。”

風淩桀簡直想吐血了,支撐着身體站了起來,他不能一直坐在地上,否則他真的會被氣得爬不起來。

“冥殿和傳言相差甚大。”他真懷疑,那些人到底是怎麽傳的。

顏浔似乎很是意外他的問題,“那些人自然是見識淺薄,未領略過爺的風華絕代,只能靠杜撰,沒想到,英明的太子殿下居然信了。”

“……”風淩桀真的,真的已經被氣得沒有思考的能力了,如今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糟心恥辱到了極點。

最後,還是“好心”的冥殿殿下派人護送他出了流域,而與其說是護送,不如說是架着他丢出去的。

他還從未如此狼狽過。當時,他便發誓,一定要報此仇。

回憶到此處,風淩桀的心中仍然是郁結難抒,輕吐了一口氣。

而風律見主子臉色不好,也不再過多追問,護着風淩桀往村莊的方向走去,半道上,風淩桀忽的想起來一事,問道:“迷魂粉是什麽?”

風律想到自己剛剛竟然被小姑娘給算計的事情,答道:“之前是屬下大意了,防備不足被冥殿的夫人暗算,中招失神了,被她逃掉,想必,她用的就是冥殿剛剛所言的迷魂粉,不過,這藥物的功效這麽強。”

“嗯。”風淩桀對于流域的印象,就停留在了這陰險的方面,不疑有他。

等他們走到村莊的時候,被這裏的一片狼藉給詫異到了,幾乎所有的士兵都被打傷在地,一片哀嚎,而之前抓的那些人,一個個早已不見了蹤影。

風淩桀拳頭緊握,淡然的臉上出現了裂痕,眸色中簡直恨不得将人大卸八塊,極其寒涼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地方響起:“顏!浔!本宮跟你勢不兩立!”

而剛剛完成了主子的吩咐,還未走遠的原赦,聽到這樣的聲音,只得淡淡地搖了搖頭,如今又多了一個。

這些年,他們主子招人恨的本領不退,反倒是精進了不少,他們殊冥殿所招惹的仇家,真的已經數不清了,還一個比一個有分量。

他實在是擔心,不知道哪天殊冥殿就被四方的仇家給轟了。

這時候,顏浔抱着殷茵回到了殊冥殿中,将人直接放到了他的寝殿,褪了衣衫,拉過被子蓋住。

他看着睡得極其香甜的某人,臉色陰沉又有些無奈地拿手指戳了戳她有些緋紅的臉。

“你的家在安南國嗎,之前為何不跟爺說呢?”

“爺到底哪裏不好,為什麽非要逃呢?”

“爺對你又不兇。這次,爺好像真的有點生氣了呢,你說,爺該拿你怎麽辦?”

一連三個問題,顏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辦,看着這沒心沒肺的女人,真想把她掐醒問問。

“呵……”自嘲地笑了聲,顏浔拉過殷茵的小手,打算給她蓋在被子裏。

可是,他手上忽然觸及到一片粘稠,他翻過來,赫然就看見殷茵的掌心有些血肉模糊,他心中一驚。

仔細觀察了片刻,才發現這應當是被小石子紮出來的,驀然回想起她忽然有些精神充沛開始再度逃跑的樣子,額角有些突突。

笨得要死!這種方法都用得出來,這腦袋瓜裏還有多少亂七八糟的想法,他真想一次性給她清個幹淨。

無奈,顏浔起身,在房內找了一些藥和紗布,然後走到床前,輕輕打開她的掌心,到處都是刺眼的暗紅,他眉頭緊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棘手的傷。

之前他所受的傷幾乎都比這還要嚴重百倍,他都沒皺過眉。

先用水洗過,然後再拿藥酒輕輕給她擦一些,盡管他用盡了畢生的溫柔力道,酒染上傷口的痛,還是讓殷茵在睡夢中不安,輕嘤了一聲:“嗯……”

顏浔嘆了口氣,算了,他再溫柔一點,認真地給她擦着藥酒,他自己的身體卻有些緊繃,“女人,爺還從來沒這樣伺候過誰,你可別再不知好歹了。”

顏浔總算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給她的小手用藥酒都擦拭了一遍,然後給她灑上藥粉,用紗布纏起來,最後綁了一個很醜的蝴蝶結。

“啧,爺的技術還不錯。”顏浔看着她被包裹得像粽子一樣的小手說道。

折騰了這麽久,總算是弄完了,他将殷茵用被子裹起來,密不透風。

旋即,顏浔立在床邊,面色平靜,唇角的弧度不若平時那般明顯,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他的眸色松動了幾分,“啧,爺該早點下去的。”他确實有些後悔了,看着這小家夥手上的傷,第一次覺得那麽令人煩躁。

可是,他心中仍有另一股火氣在逐漸往上升,毫無波瀾的聲音響起,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誰聽。

“夫人,這幾日爺若是不理你了,你會不會傷心呢?”

說完之後,顏浔出去了,那看似潇灑的背影中帶了幾分淩厲,無意中卻又顯了幾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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