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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1-13 18:00:04 字數:4643

時序轉眼入秋,園子裏的花兒已經謝得差不多,鳳梓依然還是那個心智未開的癡兒,記不得那段與晏莳青相愛的日子。

書房內,自安莳青立在窗前,雙手負在身後,望着外頭蕭索紛落的秋葉。

他的目光越過院景,落在于院中賞玩的鳳梓身上,一直沒有移開。

一名男子原本坐在案桌旁品茗,見晏莳青久久不回座,便起身行至他身旁,順着他的視線望去。

此名男子正是同樣名震四靈諸國的司空碇,同是乾坤老人的門徒,素以游說之功為見長,是骊龍國說功了得的縱橫家。

前不久,骊龍國發生過一場政變,參與其中的司空碇為了避禍,便攜同他的妻子來到白鳳國暫住。

當鳳梓被白珞脅持時,晏莳青之所以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趕往神宮,仰靠的便是司空碇的協助。也是在司空碇的部署下,領兵包圍鹹池宮的薛昆才能順利被擒,并且成功誅殺。

他們兩人交情匪淺,總會相互給予奧援,彼此合作無間。

“桃仙,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清楚看見晏莳青面上的痛楚,饒是平素沒什麽正經樣的司空碇,語氣也沉了許多。

“只要她還在,什麽都好。”望着遠處與女官玩鬧的鳳梓,晏莳青的目光平添了一絲心疼。

“難道你真打算陪着一個癡兒過一生?”

“鳳梓在,我便在,一生或是三生,我都會陪着她。”

司空硬不由一嘆。“冷情如你,竟也有今日。”

晏莳青收回目光,側過身子,望向同門。“這次多虧有你留在鹹池宮幫我拿下薛昆。”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司空碇徐徐扇着手中的白玉扇,模樣惬意。“倒是你,往後有何打算?”

“守着白鳳國,守着鳳梓。”

“你真是……”司空碇又是一聲嘆息。

紛沓的腳步聲忽近,下了朝換上輕便短襖紅裙的鳳梓奔入了書房。

“青青,你快來看,池塘裏的錦鯉又肥了好多。”不理會房內有外人在場,她不由分說便按着晏莳青往外走。

司空碇笑了笑,不以為意,倒是好奇起晏莳青該怎麽适應又變回癡兒的鳳梓。

“梓兒。”晏莳青喊了一聲,鳳梓傻歸傻,但是挺懂得察言觀色,聽出他口氣的不悅,趕緊換上讨好的面容。

“嘿嘿。”她傻笑,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書房內還有其他人。

司空碇朝她行了個簡單的禮,不改戲谑的心性,對她眨眨眼微笑。

鳳梓目光一亮,玩心大起,正要開口跟司空碇攀談,晏莳青一揚聲,硬生生阻止了她。

“昨天我交代你的書念完了?”

鳳梓嘴一扁,似是頗感委屈。“孤忘了。”在晏莳青這個國師面前,她這神女只是一個擔心挨罰的駕鈍學生,絲毫不敢造次。

“我說過什麽?”晏莳青收起眼底的憐愛,換上了嚴格冷肅的面色。

低垂着螓首,鳳梓的手依然絞着他的袖角不放。“沒念書不準離開書房半步。”

“我已經在這裏等了半盞茶的時間,你卻遲遲未進書房,只顧着在外頭嬉戲。”

“孤只是……”鳳梓嚅嗫了幾聲,眼眶蓄上了淚水。

自從前段時日的那場宮變後,青青對她的态度變得好嚴厲,鎮日督促她念書,連臣子們上疏的奏折都會分批送到書房的案桌上,由他在旁親自監看她批示。

女官都說,那是因為青青盼她好,希望她精進自己,免受外人看輕。可是她總覺得哪裏古怪,因為青青時常望着她,目光像黑夜那樣沉,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近日來,她夜裏都會作着怪夢,夢中也有青青,可是每每睜眼醒來之後,她卻記不得夢境內容。

“梓兒。”見她低斂雙眸,神思恍惚,晏莳青又喚了她。

她身形驀地一怔,擡了擡眼,伸手摸上他的面龐,神情不再癡傻,喃喃低語,“青青,是我……”

晏莳青聞言大震,覆上她撫在頰面的手背,緊緊慣入掌心,呼吸放淺,嗓音略沉的反問:“淺綠?”

只見她困惑的眨了眨眸子,長長聽毛如羽扇般顫動了數下,随即“啊”的一聲将手抽回。“孤知錯了,國師莫打。”

甫定神,見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掌中,鳳梓誤以為他要打她的手心以示薄征心,忙像個孩子似的扁嘴蹙眉。

晏莳青沉默良久,久到連一旁的司空碇都輕咳了一聲提醒,他才開口言道:“不罰了,回去念書吧。”

鳳梓仰起臉蛋,如釋重負的露出憨憨一笑,坐回案桌前,托着腮,繼續讀起那些艱深難懂的治世典籍。

晏莳青望着她乖巧伏案的側顏,神色不複先前的淡定,就這麽伫立在窗邊直到天黑。

是夜,秋風正涼,頻頻打盹兒的鳳梓終于支撐不住,身子往前一趴,就着案桌沉沉睡去。

雕花梨木門咿呀一聲被推開,稍早前返回鹹池宮的晏蔣青趁夜又入宮,準備将鳳梓批示過的折子再重新過目。

燭影輕晃,将趴伏在案上的纖細身影鍍上一層溫暖的橘黃色光輝,熟睡的粉嫩臉頰枕在手臂上,嘴角還甜甜的往上勾起。

晏莳青靜伫在案桌旁,取走她還輕握在手中的朱筆,她發出了受到擾眠的含糊咕哝。

無聲的揚起一抹笑,他解下身上的墨色錦杉披風替她披上,原本微微瑟縮的嬌軀不一會兒便暖和起來,睡得也更踏實了。

他就着長長的案桌另一頭落坐,拿起朱筆,逐一檢視她批閱過的奏折。

習習秋風吹拂而過,燈火漸弱,不知睡了多久的鳳梓慢慢轉醒,揉着眼,直起身子,墨色披風順勢滑了下來。

她輕訝,望着身旁單手支額、雙目閉起的晏莳青,到口的聲音又咽了回去。

青青睡着了,眉頭卻還是皺着,讓人看了心也跟着揪緊。

鳳梓理不清從心底浮上的奇怪念頭,探出了素手,撫上他俊雅的眉宇,将皺起的痕跡抹平。

嘿,這樣瞧上去好多了。她笑笑的忖着。

替他撫平了眉間皺痕,她兩手托腮,眉眼彎彎的瞅着他。

青青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從眉眼到嘴鼻,無一不精雕細啄,宮中有好多女官都喜歡青青,每回見到他就紅着雙頰低下頭不語。

乍地,心口一熱,她眼前忽然浮現了一幕奇異的景象。

好像在不久以前,她也曾經這樣偷偷瞅着青青……鳳梓輕晃着腦袋,想把那些奇怪的景象搖走。

在這時,腦海深處湧上一道聲音,卻教她楞住。

那聲音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模糊之間,似乎在喊着什麽。她很害怕,雙手緊搗着耳朵,低聲啜頤泣起來。

聽見鳳梓的哭聲,晏莳青驀地驚醒,甫睜眼,便看見她雙手指耳,整個人縮成一團間。

他不假思索地将她擁入懷中,大掌來回撫掌着她的背,安撫她失控的情緒。

“青青……孤的身體好奇怪……老是聽見有人在孤腦中說話……孤好害怕……”

“噓,不哭。”他揩去她眼角邊豆大的淚珠,溫聲柔勸。

她将整張小臉偎入他胸懷,雙手仍是揣在耳上,臉上寫滿懼色。

“鳳梓,你莫慌,告訴我,此刻你還聽得見那聲音嗎?知道它在說什麽嗎?”

盡管心疼她,可他不能放棄任何一個能讓她想起兩人相愛記憶的機會。

怕都已經怕死了,怎可能還仔細去聽辨那聲音在說什麽,鳳梓拚了命的搖頭,淚珠也紛紛甩落下來。

“嗚嗚……孤不知道……”

見懷中人見哭得傷心,晏莳青終是于心不忍,壓下了繼續追問的沖動,雙臂又收緊了起了将她納在懷中細心安撫,直到她哭累入睡。

又過了半晌,耳邊傳來她綿長的呼吸聲,他低垂雙眸,見她雙手緊揪住他衣袖,小臉靠在他胸前,眼角猶挂着淚痕,他心一緊,俯首輕吻着她的發鬓,眼底又更陰郁了幾分。

細看了她猶帶不安的睡容片刻,他将嬌軟的身軀打橫抱起,步出書房,行入寝殿,慢慢地将她安放在卧榻上。

怎知,雖是極為輕微的震晃,仍是驚醒了她。

鳳梓一睜眼便握住了他的手掌,咬着嘴唇,美目蓄着害怕的淚水。

“青青,你留下來陪孤好不?孤一個人會怕。”

“我在這裏,哪裏都不去,你放心睡吧。”

晏跨青伸出另一手,撫上她的額心。

有了他的承諾,她緩緩閉眸,放寬了心,便又沉沉入睡。

這一夜,因為有他在榻邊守望,她睡得特別好,一覺無夢到天明,腦海裏的聲音也不再無端冒出來吓唬她。

有青青在,她便什麽也不怕了。

下了朝,鳳梓連厚重的錦繡朝服都沒換下,就匆匆命人備了轎,準備上鹹池宮探視今早告假未入宮的晏莳青。

最近這幾晚,他都守在她的榻畔,直到天亮才離去,如此反複下來,加上秋夜風涼,饒是再強韌的身軀也禁不住要鬧病。

到了鹹池宮,等不及冰心與洛月替她掀簾,她像個沒定性的毛躁孩子,轎一落地便一溜煙兒的探出身子,還差點跌了一大跤。

冰心與洛月見狀不由失笑,邊扶邊笑勸,“國師又不是兔子,不會亂跑的,神女莫要心急,慢慢來。”

鳳梓畢竟是孩子心性,聽了之後也不覺害臊,反而認真的歪頭尋思。“在孤心中,國師不是兔子,而是獅子,一兇起來,好似會吃人。”

冰心笑道:“國師要是知道神女将他比拟成獅子,可是要傷心的。”

鳳梓忙改口,“欸,孤說錯話了,你們可千萬不能說給國師知道。”

冰心與洛月對望一眼,又是一笑。

拒絕了下人先行通報,在鹹池宮女官的帶路下,鳳梓一行人匆匆來到寝房外,她想了想,忽然頓足,撇頭側望緊随在身後的貼身随從。“孤一人進去就好,其他人就在門外等着。”

衆人領命行禮,退到距離寝房門口三大步之外靜候。

神女與國師之間的親密暧昧,面上雖然不說,衆人全都心裏有數,自然也不會有人出聲攔阻。

拖着曳地足有三尺之長的錦繡朝服,鳳梓噤着聲,于勁輕巧地推開了寝房的摟花木門。

寝房甚是寬敞,外頭擺着案桌與幾張精致木椅,隔着一道與人齊高的繡花屏風,裏邊才是卧榻。

她心急地往裏走去,眼尖地注意到繡花屏風的後面有兩道人影閃動,心裏覺得納悶,忙不疊走近。

忽然間,她如被驚雷劈中一般的停下步履,美目瞪得發直。

卧榻上,不只有晏莳青一人,還有另一名面貌姣好的女官。

女官手中端着熱煙袅袅的湯藥,卻不是在喂藥,而是俯低上身,在仰躺而卧的晏莳青唇上印下了暧昧的一吻。

霎時間,一把火燒入了鳳梓的心口,她腦中一陣空,雙眸瞠圓,呼吸也染上了火苗似的,連肺葉都在發燙。

久未出現的腦中聲音,一瞬間又竄上來,在她耳邊嗡嗡作響。

“青青……不行青青……”她慌亂的喊聲,吓着了榻旁的女宮,回眸一看,發現是神女來訪,女官急忙端着湯藥下跪行禮。

晏蔣青本在沉睡,一聽見心系之人的嗓音,即刻醒過神,才剛直起身準備下榻,下一瞬,站得直挺的鳳梓便在他面前倒下。

“鳳梓!”

昏迷之際,她擡起了沉重的眼皮子,瞧見晏莳青焦急的将她抱起,她費勁的伸出手,往他唇上來回抹着,像是要抹去什麽不潔的痕跡,直到認為可以了,才放任意識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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