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這個也放到房間好了，然後還要吸塵。”龍竣亨把客廳的雜物一股腦兒全都堆進卧室，拿着吸塵器屋子大大小小的地方，包括角落都沒有放過。

他敲了敲自己的玻璃腰，兀自感嘆：“這樣應該行了吧？好累。”

他忽然想起之前同隊的梁曜燮送的溫居禮物，那是橙花味道的香薰蠟燭，龍竣亨忙不疊拿出來，點燃并擺在飯桌上。

不多時，屋內彌漫着稍顯濃郁的香味。

“味道好像太濃了。”龍竣亨皺起眉，趕緊熄掉香薰蠟燭，把它也塞進房間。

他想了一下，又把自己那瓶香水拿出來d的銀色山泉以清透的水生調為基礎，輔以提神的酸桔皮和檀木香，還具有留香長的特點。

現下室內飄散着清清冷冷的味道，有着強烈禁欲的即視感。

龍竣亨看向外面夜幕低垂的首爾夜景，燈火通明的高架橋上全是川流不息的車輛往來，白日裏平靜無波的漢江，在夜色的渲染下，變作幽深的黑色，仿佛看不見底的潭底深淵，讓人陡生寒意。不知為何，龍竣亨下意識打了一個寒顫。

把這莫名其妙的不安抛下，今天是他的生日，任貞雅會來與他共進晚餐。

他白天去完公司的練習室練舞，下午一到家就開始整理屋子，他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亂糟糟的屋子。龍竣亨想起剛才收到的包裹，上面署名來自任智慧，他簽收的時候還愣一下，才想起那是任貞雅的本名。

以龍竣亨多年的情場經驗，他想應該是任貞雅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可能是打算等兩人一起時再打開。盡管知道那就是自己生日禮物，但龍竣亨還是隐隐感到雀躍。

他看了眼時鐘：“啊，應該開始做飯了。”

龍竣亨一頭紮進廚房，那是他下午親自去超市，買回來做意大利面的材料，他還特意讓喜好紅酒的好友，給自己推薦了一瓶适合女士口味的紅酒款式，拿起瓶身圓圓的紅酒，他想起好友說的話。

好友問他：“她喝咖啡是什麽類型？加糖加奶？還是什麽都不加？”

“……不加奶，但會加兩顆糖。”龍竣亨搜索腦中模糊的記憶，含糊的回答。

托着下巴，對方沉吟推測：“那她應該對酸度的接受程度還可以。對了，她平時喜歡喝茶嗎？紅茶？綠茶？還是中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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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竣亨這才發現自己是一個多麽粗心大意的人：“記得她好像比較偏好紅茶。但這和挑紅酒有什麽關系嗎？”

好友一臉‘你果然還太嫩’的表情，“這說明她對于酸度和單寧的鑒賞能力應該不錯，再加上她喝咖啡會加兩顆糖的習慣，我會推薦你買那種酸度偏高，但又具有濃郁果香的紅酒類型。”

“……所以是哪一種紅酒品種？”

“我覺得梅洛或者希拉（shiraz）都不錯，酸度中等，單寧偏中高，而且果味豐富，入口味道馥郁芳香，味蕾感受到的層次感會非常精妙。”

龍竣亨把這品梅洛放到客廳的飯桌，撸起袖子自我打氣：“龍竣亨，你能做到的？意大利面而已，很簡單的。”

可當他把解凍完的牛肉拿在手裏，不禁皺起眉，露出反感惡心的表情。于是龍竣亨放下牛肉，自言自語道：“還是先煮面好了。”

一邊拿着手機看菜譜，龍竣亨一邊念：“先拿出小鍋裝上一定的水，水量以面的份量做準，然後放一小勺鹽，把意大利面呈發散狀豎着放進鍋裏，等面煮開之後，撈起過水，用橄榄油拌勻。注意，千萬不要過冷水。”

“這不是很簡單嘛。”龍竣亨一臉喜色。

按着菜譜上的步驟指示，龍竣亨在冷水中放入面條，然後站着邊刷sns，邊等面煮開，就在這時候，門鈴響了。

龍竣亨一下子急了，在廚房裏來回踱步：“完了，衣服沒換，意大利面也還沒做好。”

門鈴響完第一次，過了一會兒，又響起了第二次門鈴。

“啊，不管了。”龍竣亨鬧心的擰掉火爐的開關，急急忙忙奔向客廳去開門。

當龍竣亨一拉開門，門外站着的正是任貞雅，她穿着一條黑色長裙，披着波西米亞風格的披肩，用長長的銀色墜飾作為點綴，顯得休閑又有成熟的風韻，但和她往日的着裝風格差太多了。

雖然心裏有疑慮一閃而過，可這個時候，龍竣亨還沒有多作聯想。

任貞雅微微閉上眼睛，鼻子動了動，像是在聞什麽，她對龍竣亨說：“竣亨哥在做飯？我好像聞到煤氣的味道了。”

“啊？！”龍竣亨頓時大驚失色，該不會是他沒有把煤氣擰好吧？

顧不上招待任貞雅，龍竣亨急忙奔回廚房，發現裏面發出嘶嘶的聲音，還有難聞的氣味，果然是他剛才走得太急，沒有擰好煤氣爐的開關。

“鞋子放在玄關門口，可以嗎？”任貞雅脫了短靴，腳上只穿着襪子走了進來。

“沒事，你先穿着我的拖鞋吧。”龍竣亨重新把開關給擰好，一轉頭注意到任貞雅素色的襪子，索性踢掉自己的拖鞋，讓給任貞雅穿，但同時他自己光着的腳趾無意識蜷縮了起來。

任貞雅微微昂起頭，看了眼雜亂無章的廚房，輕笑出聲：“竣亨哥是打算做肉醬意面？”

龍竣亨不自在地咳嗽兩聲，撓了撓脖子，耳根子有些發紅：“嗯。”

一眼看穿龍竣亨不是常在家做飯的類型，任貞雅說：“我來做吧，畢竟是竣亨哥生日，壽星公就應該乖乖坐着，等着別人唱生日歌，送上祝福。”

“那，那就麻煩你了。”龍竣亨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想毀掉這個珍貴的夜晚。

等龍竣亨從玄關回來，腳上套好新的拖鞋時，他發現任貞雅脫掉披肩，把頭發挽起，一邊煮着面，一邊把材料切碎，刀工齊整，刀與砧板的聲音就像某種美妙的旋律。她的背影讓龍竣亨感到莫名的溫馨。

任貞雅聽到龍竣亨的腳步聲，回過頭對他解釋：“面我重新煮過了，要水開了之後才好煮面，不然煮出來口感太軟了。”

男孩子小時候都會有過這樣的幻想，自己在客廳外面輔導做作業的孩子，妻子在廚房裏做飯的身影，還有飯菜傳出來的香味，這種令人十分安心的家居生活。

龍竣亨也不例外有過這種幻想，他再一次深刻意識到，任貞雅是一個很适合讓男人定下來的女人，可是現階段的自己，還不想要在岸邊停泊，只想繼續在海上飄浮游蕩。

可是一想到任貞雅會和別的男人談笑風生，會和別的男人一起成雙入對，會再也不在自己身邊的場景，龍竣亨的心裏一陣陣發慌難受。

如果能夠維持現在的局面就好了，任貞雅會留在自己的身邊，可他又不用給出相應的承諾，龍竣亨自私的想。

“竣亨哥，你家有黃油嗎？用黃油煸炒過的肉醬，味道會更香。”任貞雅把調完味牛肉末放在一邊，在水槽裏一邊洗手，一邊問龍竣亨。

想起自己家的冰箱裏，除了飲料，啤酒和燒酒之外，剩下的好像都是過期食品，尤其老媽給他做的泡菜，都不知道放了幾年，上一次看的時候好像都分層了。

龍竣亨急忙道：“沒，我家沒有黃油。”

任貞雅倒也不覺得意外，有些人口味偏韓式，這樣會用到黃油的機率很罕見，于是她問：“家裏的油放在哪裏？”

“我，我拿給你好了。”怕任貞雅會發現屋子的奧秘，龍竣亨自告奮勇要為她打下手。

在任貞雅的幫忙下，兩盤肉醬意面成功擺上飯桌。

龍竣亨把紅酒開封，給他們兩個人各倒了一杯紅酒，點上兩根普通蠟燭營造氛圍，在昏黃的光線下，酒液的顏色變幻成暗紫色。

龍竣亨小心地避開鏡頭裏會拍到任貞雅，給這幅燭光晚餐的場景拍了一張照，然後小心翼翼地問任貞雅：“我可以放上sns嗎？我沒有拍到你，放心。”

任貞雅愣了一下，随即點頭道：“可以。”

兩個人就各自的近況聊了起來，龍竣亨提及他這次solo專輯的主打曲《flower》。

“《flower》本來是我在這次《shadow》回歸行程後的某一天，突然來的靈感，後來也有拿給成員們聽，大家的反應都很好，都說這首歌要放進下一次回歸的專輯裏。”說到這裏，龍竣亨露出心虛的表情。

他繼續道：“後來洪代表找我，說是有計劃讓我出solo專輯，問我現在手頭上有沒有滿意的作品，我就把《flower》以及其他幾首作品拿了過去，然後代表就說‘竣亨啊，就拿《flower》這首當solo的主題曲好了。”

任貞雅唇邊扯出淡淡的笑容，“那成員們有說什麽嗎？”

龍少女本體一臉委屈：“大家都很冷漠臉的對我說：噢，知道了。”

任貞雅也講到自己加入劉亞任工作室一事，龍竣亨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裏頓時有些不舒服。在《優雅的謊言》拍攝期間，有不少花絮照和視頻流出，其中又以任貞雅和劉亞任最多，導致他們兩人的新聞頻現。

尤其是《優雅的謊言》的導演評價道：“劉亞任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演員，這句話不假，但他同時也是非常會壓戲的演員。有的演員有帶人入戲的技能，比如任貞雅，可劉亞任沒有，你也不能他演戲獨，因為很多演員都像他那樣，像任貞雅這一類的演員，始終還是少數。我一度擔憂過要和劉亞任對戲的任貞雅，可後面我發現，這兩個人的合作，不是11=2，而是>2，甚至翻倍的效果。”

龍竣亨像是發自肺腑的感嘆：“這樣看來，貞雅和劉亞任xi關系很好。”

任貞雅放下銀叉，淡淡道：“我和亞任哥只是朋友。”

她很确定自己和劉亞任不會有超出友誼的發展。

倒不是外界那些有關他是同性戀的傳言坐實，而是劉亞任本身是一個年上控，他偏好熟女的口味，注定任貞雅不符合他的口味。這也讓她樂得輕松。

不過這一些事情，任貞雅并不打算告訴龍竣亨。

“竣亨哥喜歡的女生類型是什麽樣子的？”

被任貞雅突然單刀直入的問題噎到，龍竣亨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他知道這是任貞雅又一次的試探。自己本應該說些似是而非的暧昧話語蒙混過關，可是他看着在燭光下面容姣好的任貞雅，在這一刻他情願順應本心：

“類型啊，其實沒有特定的理想型，不過我知道……像貞雅這樣的女生一定不适合我。”

因為他現在還不願意在一個港口停泊，所以任貞雅不适合現在的他。

任貞雅垂下眉眼，在燈光暧昧的光線下，羽睫覆下一小片陰影：“竣亨哥有收到我的包裹嗎？那是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龍竣亨面上一喜，甚是高興：“有，我放到房間裏，還沒有拆開，我現在去拿。”

看着龍竣亨離開客廳的身影，任貞雅緩緩站起，離開餐桌，走到沙發邊拿起自己的駝色皮革的斜挎包，從那裏拿出一樣物品，藏在手心。

把略顯笨重的包裹搬到客廳，龍竣亨四處找不知道放到哪裏的剪刀，卻聽任貞雅忽然問道：“美工刀可以嗎？”

龍竣亨看向她手裏的那個小型美工刀，感覺印象裏自己家好像沒有這個樣式的美工刀，但急着拆包裹的他，也沒有過多深思，而是說：“這當然可以。”

被裹了一層又一層的包裹拆開，裏面的禮物才終于顯露其廬山真面目——那是一幅畫。

那是一幅畫着龍竣亨的人物油畫。留着紫色順毛發型的他，咬着飲料的紅色吸管，右手尾指還戴着他和前女友的定情戒指，眼神冷冽的直視着鏡頭的樣子。

一眼看出裏面的造型，龍竣亨臉上是難以置信的驚訝：“……這是我去年回歸的造型？”

任貞雅面帶微笑道：“嗯，當時在網上找了一下照片，覺得這個打歌節目的後臺照很适合，所以就畫了，想着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你。”

“……謝謝你，貞雅，真的，謝謝你。”龍竣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他聽說過油畫的創作并不簡單，耗時之久，花費的心血之深，一幅畫作可能需要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才能完成，所以畫家本人往往都是寧願自己留着，更不要提送給別人當作禮物。

“不用謝。”任貞雅笑着說，只是她的笑意卻讓人覺得十分不舒服。

龍竣亨終于察覺到她今晚的表現有一些異樣。

這時候，變故突生！

“嘶啦。”

這是刀子劃開畫作的刺耳聲音，那幅人像畫被一下割成兩半。

龍竣亨愣愣地看着手握美工刀的任貞雅，後者抛下美工刀，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铛’聲。

任貞雅慢慢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斜挎包，以居高臨下的角度俯視龍竣亨，往昔溫柔的面孔，如今冷若冰霜。

她問：“這份生日禮物，喜歡嗎？龍竣亨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