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她的客戶朋友,她媽說的是簡帛硯,簡帛硯去她媽家找她,沒找到,才去了她租住的房子。

“媽,我爸幾天沒回來了?”

“你爸五六天沒回家,那夥人說你爸跑了。”

“我們跟借貸公司簽了協議,借貸公司沒理由來鬧。”

“跟我們簽協議那個經理說我們把你爸藏起來了,逼着朝我們要人,後來你那位朋友來了,我看借貸公司的人對他很客氣,他跟他們說了兩句話,那夥人就走了。”

溫淺真想說,媽你跟溫慶林離婚不就沒事了,這樣一個男人沒有責任感的男人,不能養活妻兒老小,還總給家人招災惹禍,子女不能幹涉父母的人生,這是她媽的選擇,溫淺話到嘴邊,沒說出口。

“小強上學了。”

“小強現在很用功讀書,每天看書到後半夜。”

季淑雲說起兒子,很是欣慰。

溫淺打開包,把包裏的所有的現金都掏出來,大約有兩千多塊錢,遞給季淑雲,“媽,給小強買點補品。”

季淑雲推回去,“媽不要,媽有錢,你自己照顧好身體。”

溫淺把錢放到飯桌上,“媽,我現在換了一家公司,掙錢挺多的,你拿着花,我回去了。”

梁永彬住宅設計的效果圖,她看完別墅,心裏有個大概的構思,梁永彬的祖父風雅,愛好書畫,中式古典風格比較适合,選厚重的色系,突出雅字,又考慮室內聲、光、熱等物理環境,空氣質量環境,以便于老人家住着比較舒适。

她回去時,範小琦沒回來,溫淺打開筆記本,開始工作,室內光線越來越昏暗,她停下手裏的活,開燈,看表已經五點多了。

中午吃了一碗面,早消化了,家裏沒有一粒米,一根菜葉,溫淺叫個外賣,出去吃耽誤時間。

十分鐘後,有人敲門,溫淺以為是送外賣的,走去打開房門,一下愣住,簡帛硯站在門外,溫淺沒有做關門的舉動,兩人一個門裏一個門外,默不作聲,溫淺讓開,簡帛硯進來,溫淺坐在床上,簡帛硯坐在床邊一把椅子上。

溫淺低頭看自己的腳尖,“你要解釋說吧!”

她給他一個解釋機會,其實她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她對這段感情不死心,她應該揮揮手,潇灑地離開他才對,為什麽一想到離開他,心這麽疼,疼到連呼吸都困難。

簡帛硯望着她,由于緊張,兩手十指并攏,手心微微出潮汗,聲音低沉沙啞,“我跟沈茜從小一起長大,兩家希望我們結婚,沈茜一直等我,沈氏要注資簡氏集團,沈氏集團提出我跟沈茜訂婚,為了家族生意,我跟沈茜彼此也了解,我答應了,後來……”

“後來遇見了我,我們彼此有了感覺是嗎?”溫淺小聲說。

半天,他低低地說;“是,我曾猶豫過,我還是放不下你。”

溫淺想起她住酒店那段時間,他很久沒來,大概那時他心裏很矛盾。

他低着頭,小屋裏很靜,她們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他擡起頭,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現在讓我離開你,我做不到。”

現在做不到,以後兩個人感情淡了,你是否就能做到了,溫淺悲哀地想。

溫淺一直看自己的腳尖,胸中溢滿酸澀,我們就這樣算了,你回到你的生活,我繼續過我的日子,她應該這樣說,可是她怎麽都說不出口,她的睫毛沾染濕意,兩人沉默很久,她的一滴淚終于滑落,掉到手背上,溫熱的。

他一直盯着她,突然坐到她身邊,把她身子板過來,看她的眼睛,溫淺扭臉,他把他抱在懷裏,緊緊地摟着,“跟我回去,就這樣分手,你跟我一樣舍不得不是嗎?”

跟他回去,兩個人在一起,那麽以後呢?他給不了她任何承若。

溫淺喉嚨發梗,半天說;“你給我時間,讓我考慮一下。”

他用力抱着她,“好。”他攏了一下她的秀發,“我明天出差,飛德國,三天後回來。”

門外傳來敲門聲,簡帛硯慢慢松開她,溫淺出去開門,原來是送外賣的,溫淺把餐盒放到廚房,簡帛硯跟在她身後,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好好吃飯,別讓我惦記。”

溫淺突然想哭。

這時,寂靜中鑰匙開門聲,“溫淺,我回來了。”

範小琦回來了,她拖着一個拉杆旅行箱走了進來,看見簡帛硯一愣,“溫淺,你什麽時候勾搭個帥鍋。”

“少胡說,送外賣的。”

簡帛硯說:“那我走了。”

他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外走。

門關上,範小琦問:“溫淺,就他這身行頭,我怎麽看着不像送外賣的,你跟他一定有事……”

溫淺幽幽嘆口氣,進屋。

“你的事怎麽樣了,找到簡明川了嗎?”溫淺問。

範小琦往床上一坐,“找到了,足足等了一天,我把我和鐘玮的事說了,簡明川還不知道他女兒和鐘玮的事,這回鐘玮死定了。”

範小琦一臉解恨,“我說完,簡明川臉色很不好,他極力掩飾,可我還是看出他很惱怒,他女兒不檢點,他們這種上層人物,很要面子,鐘玮想高攀,且不說他人品,門不當戶不對……”

她跟簡帛硯更是門不當戶不對,溫淺情緒瞬間低落,自己跟簡帛硯沒有未來。

兩天時間,溫淺把梁家別墅效果圖做出來,跟梁永彬聯系,梁永彬要親自去工作室,讓她演示設計稿給他看,溫淺明白他就是個借口,想見她,盼着這單生意做完,以後彼此互不往來。

蔡全急急火火地感到茶樓,沈茵早已在哪裏等他,蔡全陪着笑臉,“沈茵,急着找我有事?剛見過面,想我了?”

“你少貧嘴,我問你,永彬找到那個女設計師,你是怎麽認識的?”

簡帛硯那天丢下她走了,沈茵敏感地察覺出簡帛硯跟那個女設計師關系暗昧,從那個女設計師進門,簡帛硯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她身上,沈茵憑女性的直覺,猜出其中的問題。

而這蔡全陰陽怪氣,一定知道什麽,她今天拷問蔡全。

蔡全一臉為難,“我真不能說。”

“怕帛硯?”

蔡全嘿嘿笑,“沈茵你知道就好。”

“這樣吧!出賣帛硯我知道你做不出來,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

蔡全咧嘴,簡帛硯的事你不找他問,你找我問,真看出在不在乎,沈茵你連說話都看帛硯的臉色,跟我頤指氣使,悲催!

“你問,我最大限度回答你的問題。”

“帛硯喜歡那個女孩?”

“這個,我不大清楚,那天你不是看到了。”

屋裏誰都能看出來,帛硯追出去,應該很在乎喜歡那個女孩。

“你說的幫朋友的忙,是幫帛硯的忙,而帛硯是為了那個女孩?”

“這個我聽大哥調遣,我可不是拆你沈茵的臺。”

“最後一個問題,帛硯跟那個女孩在一起了?”

“這個,我不知道。”

簡帛硯把那個溫小姐安排在皇庭酒店四十層樓,他恰巧當時住在酒店裏,有一次看見簡帛硯跟那個女孩從專用電梯裏走出來,還是早晨,他知道也不能出賣哥們。

沈茵看他眼珠轉動,就知道他說了謊話,蔡全從小到大,一說謊眼珠滴流亂轉。

蔡全出于從小一起長大的情義,提醒說:“沈茵,你不能亂來,帛硯知道可要生氣,哥勸你一句,你什麽也不做,守得雲開見月明。”

“我有分寸。”

她的手捏着雪白印花紋紙手帕,把紙手帕捏碎了。

溫淺抱着一大束香水百合從梁永彬的車上下來,跟梁永彬揮手告別,房間設計效果圖梁永彬沒提出什麽異議,倒是很滿意。

溫淺進屋時,範小琦躺在床上還沒起來,看見溫淺胸前抱着的鮮花,問:“誰送的?”

“雇主送的。”

溫淺脫了大衣,把鮮花插瓶,她沒按電視劇裏的套路,把鮮花扔垃圾桶裏,太可惜了,暴殄天物。

範小琦打着哈氣起來,短發睡覺滾得亂蓬蓬的,走到衛生間洗漱,範小琦說話聲從衛生間傳出來,“溫淺,我要出去找工作。”

“工作有眉目了嗎?”

範小琦的個性溫淺很喜歡,人一向樂觀,跟鐘玮分手,打擊消沉一陣子,沒鑽牛角尖。

範小琦從衛生間出來,“我同學給我介紹超市招工,早晚兩班,早六點到下午兩點,下午兩點到晚上十點,月薪一千六,交五險一金。”

“不錯。”

範小琦高中畢業,找工作都是超市售貨員或是酒店服務員之類的工作,她原來在超市打工,熟悉哪裏工作環境,範小琦人比較務實,跟鐘玮在一起,鐘玮養她,她不想出去工作,跟鐘玮分手,她不得不養活自己,她是那種沒什麽上進心,生活随意,有錢就花,花沒了出去掙,沒心沒肺,大大咧咧,不會去想明天怎麽樣,鐘玮變心了,消沉一陣子,過後她又跟原來一樣。

“你下午面試,中午我請你吃外賣。”

溫淺知道她沒錢,她恨不得有一個花倆,口袋裏多說幾十元錢,溫淺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

“等我上班掙錢,我請你。”

溫淺叫了外賣,她對做飯不感興趣,覺得太浪費時間,一個人懶得做飯,都是填飽肚子就行,給簡帛硯做飯,她不嫌費事,勞心勞力,舍得花錢,只為了簡帛硯一個笑容,和一句肯定的話,愛一個人做到這樣,也是沒誰的了。

兩人吃完午飯,範小琦選了一身衣裳,化了妝,出門應聘去了。

溫淺坐在寫字臺前,打開筆記本,構思梁永彬別墅施工圖,她聚精會神,一下午時間很快過去了。

直到範小琦回來,帶回兩份面,兩人把晚飯吃了,晚上,溫淺畫圖,範小琦看手機。範小琦嘆口氣,“溫淺,我走時給鐘玮發了短信,鐘玮沒給我回,男人變心,真絕情。”

溫淺笑說:“你也沒客氣,背後捅了他一刀,鐘玮雞飛蛋打,賠了夫人又折兵。”

範小琦心情好起來,躺下,“我明天起早上早班,先睡了,溫淺,你也早點休息。”

溫淺打開臺燈,關了房間的大燈。

範小琦躺下沒幾分鐘睡着了,溫淺聽身後她勻稱的呼吸,看看床上的範小琦,臺燈的亮光,沒影響她極好的睡眠。

溫淺看眼桌上的手機,心想,簡帛硯走後一直沒來電話。

範小琦這周都是早班,兩人作息時間不同,溫淺睡着,她早起上班,範小琦睡覺,溫淺幹活。

溫淺又去梁永彬的別墅兩趟,具體問題随時跟他溝通,梁永彬的活有一點好做,不用考慮預算,裝修材料全是最好的,溫淺省心,不用掂量可着頭做帽子。

下午,溫淺困倦,睡個午覺,手機響了,把她吵醒,溫淺懶懶地,‘喂’了聲。

母親季淑雲的聲音,“淺淺,你回家一趟,你爸擔保貸款的那個人,姓趙的,想見你,非要見你不可。”

溫淺很詫異,“姓趙的不是跑了嗎?自己回來了?”

季淑雲在陽臺上打電話,壓低聲音,“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淺淺,你回來看看,家裏來了一夥人,是他們把姓趙的押回來的。”

溫淺到她媽家,一進門,聽見有男人說話聲,季淑雲看見女兒,叫了聲,“淺淺。”

溫淺看屋裏站着五六個男人,身體魁偉,面部表情兇悍,其中一個精瘦的男人看上去跟她爸年紀差不多,像見了救星似的,“你就是溫慶林的姑娘,我給你賠罪了,我做事太不地道,讓你們一家跟着受苦,錢是我借的,我還錢,姑娘你跟他們求求情,饒了我吧!”

溫淺聽話音,知道這個人就是攜款跑路的姓趙的男人,只見他弓着腰,手捂住腰間,表情痛苦,眼眶淤青,鼻梁骨被打塌了,他可憐巴巴央求,不敢看那幾個男人,一臉恐懼。

溫淺看看那幾個人,明白是簡帛硯的人,不知道在哪裏把姓趙的挖出來,那幾個人其中一個男人,很客氣地對溫淺說;“這老家夥跑到鄉下躲起來,還沒跑遠,就在附近,為找他,我們費了一番周折,這老家夥以為躲起來沒事了,他跑了,他兒子念大學,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溫淺對幾個人道;“你們辛苦了。”

“簡少臨走時交代,兄弟們聽溫小姐吩咐,溫小姐說把這個人怎麽辦,溫小姐要說不饒了他,兄弟們把他胳膊腿卸掉。”

姓趙的聽說吓得腿一軟,咕咚跪下,“大爺們高擡貴手,溫姑娘,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坑人了,念在我跟你父親交情,替我求求情。”

溫淺冷笑,“你跟我父親有交情,你害的我們無家可歸。”

姓趙的哀求說;“溫姑娘,我聽弟妹說你們還了借貸公司五十萬,五十萬我一分不少還給你媽了,你就讓他們放了我吧!”

季淑雲拿出一張卡,“淺淺,五十萬在這裏,他肋骨折了幾根,也算得到教訓,淺淺,就饒了他吧!”

溫淺看看地上跪着的男人,對那幾個人說;“送他去借貸公司,把他交給借貸公司的人。”

這個男人被簡帛硯的人打了一頓,送借貸公司,沒他好果子吃,敢偏借貸公司的錢,攜款潛逃,借貸公司正找他找不到。

“溫小姐,我們走了。”

兇神惡煞的幾個人押着姓趙的男人走了。

季淑雲和溫淺一再道謝,送走了這夥人。

母女回屋,季淑雲問:“淺淺,是不是你那個姓簡的朋友幫的忙?”

“是,媽。”

“你那個朋友幫了我們不少忙,媽看他對你挺關心的,他對你有意思?”

“沒有,媽,我跟他一般的朋友關系。”

季淑雲又問:“淺淺,五十萬要回來,你看是不是把咱家的房子買回來,不能總租房住。”

“媽,原來的房子已經賣了,買主不一定願意賣,媽你現在租住的房子房主準備賣,不如買下來,這裏位置中心,交通便利,關鍵是老房子,房價不高,三十萬差不多就能買下來。”

季淑雲算算買房花三十萬,還能剩二十萬,兒子重讀學費,補課費都夠了,說:“淺淺,你說了算,你看咋辦媽聽你的,五十萬除了買房,剩下的裏面有你的十萬元給你,你将來結婚置辦嫁妝。”

“媽,剩錢你都留着,小強如果明年能考上大學,供小強上學。”

溫淺又囑咐說:“房子買回來,你別跟我爸說,你手裏的錢放好。”

“媽知道。”

溫淺從她媽家回來,範小琦早下班了,正在屋裏打電話,範小琦講話很大聲,“鐘玮,你混蛋,你劈腿還理直氣壯,真沒見過你這號爛人,是我幹的你能把我怎麽樣?我就是不讓你好過……”

溫淺進屋,範小琦挂斷電話,溫淺問;“你跟鐘玮都分手了,還吵什麽?犯得上理他嗎?”

範小琦哼了一聲,“我不想理他,他找我興師問罪,說我惡毒,簡愛琳她爸知道他倆的事,準備送簡愛琳出國,鐘玮徹底沒戲了,活該!”

戀人相處方式是不一樣的,範小琦跟鐘玮吵吵鬧鬧,分手還在吵,可她跟簡帛硯,有話都悶在心裏,她似乎了解他,又似乎不了解他,簡帛硯那天走時,說三天回來,現在一周過去了,音信皆無。

床上,範小琦已經睡着了,溫淺在臺燈下,在電腦上做梁宅的設計圖。

夜深人靜,半夜十一點了,溫淺的的手機放在桌上,她擡頭瞅了一眼,手機悄無聲息,她離開寫字臺,走到陽臺上,四周靜靜的,漆黑的夜空飄着雪花,地上鋪上一片潔白,雪花飄飄揚揚,遠處路燈發出朦胧的黃光,寂寞的夜,他遠在異國他鄉,他所在的城市下雪了嗎?

第二天,範小琦早晨起床的動靜大了點,溫淺醒了,不願意睜開眼,直到範小琦關門走了,溫淺迷迷糊糊睡個回籠覺。

手機一直響,溫淺極不情願拿過桌上的手機,接通,‘喂’了聲。

廖輝大聲說:“溫淺,你還沒起床?”

“嗯,你把我吵醒了。”

“溫淺,太懶的女人嫁不出去,你起來到窗前看看。”

溫淺赤足下地,來到窗前,窗外白茫茫一片,昨晚下了一場好大的雪。

“溫淺,還有一個月就是新的一年。”

“又長一歲。”溫淺說。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溫淺‘喂’了聲,“廖晖,你怎麽不說話,你還在嗎?”

半天,廖晖突然說;“溫淺,二十五歲你嫁不出去,就嫁給我吧!”

溫淺嘴動了動,最終什麽話也沒說出來。

為什麽,她執念那個人,而廖晖執念她,如果廖晖愛她,她也愛廖晖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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