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溫慶林跟着上班的員工走進世拓大廈, 剛進大門,就被保安攔住,“你找誰?”

溫慶林點頭哈腰,賠笑說:“我找你們老板有事。”

“我們老板?你找我們老板有事?”

保安覺得好笑,溫慶林趕緊解釋說;“我找簡總,你們簡總。”

保安上下打量他, 這個中年男人大概來之前刻意打扮一番,衣服算整潔, 但舉止猥瑣, 不像有身份體面的人,心說我們簡總認識你這話人, 往外攆他,“我們簡總不在家,出差了。”

溫慶林還要說什麽, 被幾個保安推搡出去,保安手重,他身上挨了幾下子,溫慶林被轟到外面, 他龇牙咧嘴, 簡總沒見到,身上有幾處生疼。

溫慶林不死心,又來了兩次,同樣被保安趕出來。

杭州西湖畔,溫淺和簡帛硯沿着湖畔游了一天,溫淺提議去雷峰塔看看,傳說白娘子被壓在雷峰塔下,明知是神話,好奇想看一眼。

準備回程時,溫淺不想乘飛機,提出乘火車,兩人要在火車上呆差不多三十個小時,晚上乘車,經過一個白天,第三天早晨到寒城。

簡帛硯想兩人沒機會出來玩,溫淺高興,多玩兩天,把公司的事情交給副總,乘火車比原定計劃晚到家一天。

兩人上火車後,火車票是軟卧車廂,溫淺跟簡帛硯拉着旅行箱,走進車廂裏,找到卧鋪,火車啓動,溫淺納悶,軟卧上下鋪,四個人,上面兩個鋪一直沒來人,簡帛硯這次出門沒帶助理和随行人員。

溫淺問坐在對面的底鋪上的簡帛硯,“這個包廂就我們倆?”

她想現在是淡季,軟卧票價貴,大概車票沒賣出去。

“我買了這個包廂四張卧鋪票。”

簡帛硯說得随意,溫淺後悔,與其乘火車,還不如乘飛機了。四張軟卧票,頂兩張飛機票錢,有錢太任性了。

簡帛硯又解釋了一句,“我怕人多你晚上休息不好。”又暗昧地看着她,“你不就想單獨跟我在一起,人多不方便。”

溫淺心說,我不能為了跟你單獨在一起,買四張軟卧票,愛情的代價也太大了。

算了,錢花了都花了,心疼也沒用,忍不住埋怨,“你上車前怎麽不說?”

他狡黠地看她,“我怕你去退票。”

她一下撲倒他,“你壞呀!”

兩人正笑鬧,一個清脆的聲音童聲傳來,“大哥哥、大姐姐打架了?”

兩人吓了一跳,溫淺正趴在簡帛硯身上,把他壓在底下,趕緊坐起來,看門口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們,包廂門沒關,小女孩探頭進來,畫面太污,兒童不宜。

溫淺略尴尬地解釋說:“姐姐跟大哥哥鬧着玩,你們幼兒園小朋友是不是也鬧着玩?”

小女孩瞪着大眼睛,攥着小拳頭,“小多多惹我,我就把他推到,騎在他身上,小多多可沒出息了,哭着叫媽媽。”

溫淺看着這個肉滾滾的女孩,笑了,“小朋友要團結,不能欺負小朋友。”

小女孩不解地望着她,“那你為什麽欺負這個大哥哥?”

“姐姐沒欺負這個大哥哥呀!”

“我都看到你,你把大哥哥推到,趴在他身上,你還咬他。”

溫淺趕緊用手指壓在嘴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姐姐這裏有好吃的。”拿出兩袋自己的零食,藍莓幹和果脯,給小女孩吃,簡帛硯低頭忍住笑。

這時,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喊,“圓圓。”

小女孩跑了,溫淺看着小女孩的背影,對簡帛硯說;“真可愛!”

簡帛硯的目光有些複雜,溫淺沒留意。

上車已經很晚了,一會,車廂熄燈了,溫淺拿出家裏帶來的兩套睡衣,一套給簡帛硯,一套自己換上。

溫淺關了包廂門,兩個人一個睡一個底鋪,火車行駛震動,似乎有助于睡眠,溫淺一會就睡了,簡帛硯看着對面鋪的女孩酣睡,他每次出差乘飛機,長這麽大,坐火車的次數一個手指頭都能數過來,火車行駛響聲特別大,他睡不着。

失眠閑着無聊,他側身躺着看對面的她,包間車窗拉了窗簾,他的眼睛很快适應了黑暗,隐約看她睡覺時,嘟着嘴,輕微喘息聲。

體內某個地方蠢蠢欲動,他暗中笑了,下地走到她鋪前,掀開她身上的被子,鑽了進去,卧鋪窄,動作受限制,不過随着火車震動的節奏,新鮮又刺激。

她被他弄醒了,迷迷糊糊忘了是在火車上還以為是在家裏,很投入,他心滿意足。

溫淺早晨醒來,腰背酸痛,突然想起昨晚兩人是在火車上啪啪啪,頓時緊張了,簡帛硯正看着自己,她小聲問:“隔壁能不能聽見?”

他慵懶地說:“都不認識,聽見也不好意思來問你。”

她羞赧,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聽見多丢臉。”

他坐起來,笑說;“走,去餐車吃飯,一會餐車早飯沒了。”

她不想動,昨晚兩人那個,受空間限制,他力氣太大,渾身弄得很不舒服。

他伸個懶腰站起來,“我去給你買早餐,你躺着。”

他拿着牙具出去,刷牙洗臉回來,到餐車買飯,溫淺換好衣裳,刷牙洗臉去了。

白天,兩人爬到上鋪,一人一個鋪,腦袋湊在一起,趴在床上看窗外風景,溫淺覺得有錢人的生活是挺好的,從前出門坐硬座,火車人多,過道站滿人,連洗手池邊都有人抽煙,車廂空氣不好,現在覺得坐火車挺惬意的,四張軟卧挺值的。

從杭州回來,溫淺歇了一個白天,第二天到森柏空間設計室,許傑像看見救星似的,“你總算回來了,我這幾天忙得腳打後腦勺,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你玩得挺開心?”

許傑看溫淺氣色挺好,問了一句:“跟男朋友去的?”

溫淺脫口而出,“朋友。”

許傑開了句玩笑,“男性朋友。”

溫淺笑着也沒否認。

許傑是年輕人,兩人相處很融洽,許傑把她當成同事,夥伴,許傑有女朋友,大學裏處的,溫淺沒見過,聽許傑他二舅說,姑娘挺好。

溫淺從杭州回來後,沒去她媽家,簡帛硯不放她回家,她沒跟她媽說出差回來了,估計她媽不會給她打電話,她人在外地,她媽手機花長途費,舍不得錢。

溫慶林四處打聽,找到白金華府公寓,這種高檔小區二十四小時保安,監控,溫慶林幾次想混進去,小區管理嚴格,他無隙可乘。

溫慶林又一次失望回家去,等季淑雲回家做晚飯,季淑雲開門進屋,溫慶林迎她出來,接過她手裏的東西,“你去哪了?”

“跟吳姐上街了。”

季淑雲瞞着丈夫出去幹活的事,他要是知道自己打工掙錢,整天更無所事事,泡在酒裏,不出去找活幹。

季淑雲坐在廚房椅子上,溫慶林讨好地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跟前桌上,“小淺的手機號你有嗎?”

“你要她手機號做什麽,她出差沒回來。”

季淑雲警惕地看着他,溫慶林皮笑肉不笑地解釋,“小淺雖說不是我親生女兒,我是她繼父,不知道她的電話號,說出去讓人笑話。”

“你還怕人笑話,小淺換手機了,新電話號我也不知道。”

丈夫是什麽人,季淑雲知道,她沒敢告訴他,怕他找女兒麻煩。

溫慶林又連着去了兩天白金華府公寓,今天他特意早點出來,心想,溫淺住在這個小區裏,早晚不能不出門,他站了十幾分鐘,看見一輛紅色的賓利轎車從院裏駛出來,大概車主駕駛技術不高,開得很慢,開出小區大門,正好在溫慶林站的這一側拐彎,溫慶林一眼看見開車的是女兒溫淺,他招呼一聲,溫淺沒聽見,上道後,加速行駛,溫慶林追在車後,喊了半天,車裏的人也沒聽見,把溫慶林甩在後面。

溫慶林沒有追上車,心裏挺高興,确定溫淺住在這裏,不怕見不到她。

第二天,溫慶林又是昨天那個時間等在小區門口,看見一輛紅色賓利車開出來,溫慶林跑過去擋住轎車。

突然前方冒出一個人,溫淺吓得趕緊急剎車,車停住,她看沒撞到人,吓出一身冷汗。

溫慶林跑過來,敲車窗,溫淺驚魂未定沒看清前方的人,看是溫慶林,打開車門,溫慶林看見溫淺眼中的一閃而過的厭惡。

他厚臉皮,視而不見,賠着笑臉,“小淺,爸等你好幾天了。”

溫淺下車,冷冷地說;“你找我有事?”

溫慶林指指院子面,“你住在這裏?”

溫淺神情淡淡的,“不,我老板工作室在這個公寓,我在這裏上班。”

溫慶林讨好地說;“小淺,我不告訴你媽,我聽說你跟簡家少爺在一起?”

溫淺心裏一驚,溫慶林不知道從哪裏打聽的消息,她佯作若無其事地說:“你聽誰說的,爸,你別開玩笑了,簡家少爺我怎麽能認識?我們是什麽人,能高攀上簡家少爺,爸,你別做這種夢,我也沒那個本事。”

溫淺早看透溫慶林,無非是想訛錢。

溫慶林手指着她開的車,“那這個車是誰的?你總買不起幾百萬的車?還瞞着爸。”

“我老板的,我替他打工,有急事開個一兩回。”

對付她繼父,不能說一句實話。

“爸,你沒什麽事,我還有事,先走了。”

“哎!小淺,你別走!”溫慶林攔住她,溫淺皺眉,“你還有什麽事?”

溫慶林頓了一下,“那個爸兜裏最近緊,沒有錢,你看能不能給我點錢?”

溫淺挑眉,看着他,“你要多少?”

“那個二……二十萬。”溫慶林比劃個剪刀手。

“二十萬?爸,你喝多了吧!別說二十萬,現在就是兩萬,兩千我都沒有,爸,我給你指條路,想要二十萬,你往前走,五十米,右轉,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趁着溫慶林愣愣地扒着小眼睛往前邊看,沒反應過來,溫淺上車,一打方向盤,把車開走了。

溫慶林照着她說的往前走約莫五十米,右轉,看見兩個持槍的警衛,押送運鈔車,溫慶林氣得罵道:“不孝女,白養你,你不給我錢,看我能不能要來錢。”

簡明川的車開到老宅,天已經黑了,朦胧中看見老宅的鐵藝雕花院門,心裏想着夫人邱素貞最近兩次見面,好像人消瘦了不少,家庭醫生盧醫生建議她去醫院全面檢查,素貞就是不去,簡明川為了這事,這幾天在新宅不安心。

他的車剛開到門口,暗處一個人影,跑了出來,司機緊急剎車,簡明川正閉目養神,突然睜開眼睛,問;“怎麽了?”

司機說;“前面有一個攔車的人。”

他看向車窗外,一個男人的身影,趴在車窗上,“簡董事長,我是溫淺的父親。”

簡明川隐約聽見溫淺,落下車窗,問;“你說你是溫淺的父親?”

“簡董事長,我女兒溫淺跟您兒子在一起。”

“明天到我辦公室談。”

合上車窗,簡明川對司機說;“走吧!”

簡明川走進老宅,意外地看見夫人坐在客廳沙發上,靜靜地坐着,眼睛看着某個地方,沉浸在夢幻中,簡明川咳嗽了一聲,簡夫人看見他,并無欣喜,面無表情,淡淡地說了聲,“你回來了。”

簡明川坐在左側沙發上,“你去醫院檢查了嗎?”

“不用檢查,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

“你也是幾十歲的人,還怕上醫院,去看看也放心。”簡明川勸說的話,空洞蒼白,似乎例行公事。

“謝謝你的關心,我要上樓了,你一會走不用跟我打招呼。”

邱素貞一步步朝樓上走去。

簡明川看着這個背影,柔弱的外表骨子裏卻倔強,什麽時候他們夫妻的關系變成這樣,是在她得知自己外頭有了女人,她一直對他是這個态度,不管他怎麽想挽回,她始終對他像看不見一樣,夫妻冷戰,最傷感情,時間長了,他不願意回這個家,他多久不回來,她一次沒找過他,甚至沒主動給他打過電話,他主動示好,她冰涼地拒人于千裏之外,這樁婚姻早名存實亡,如果沒有帛硯,她恐怕早離開了。

簡明川最近總想起年輕時的他們,那時家庭是幸福的,他外頭還沒有女人之前,她溫柔體貼,當年他是個窮學生,她不顧父母反對,嫁給他,拿出自己的積蓄助他創業,他創業頭幾年特別艱苦,她從小生活在富裕的家庭,心甘情願地跟着他吃苦,後來他事業成功了,人慢慢變了。

簡明川沒走,夫妻早已分居,他還是留下,睡在她隔壁的房間。

世拓集團大廈,董事長辦公室,溫慶林謹小慎微地回答簡明川的問題,“你女兒叫溫淺?”

“是董事長。”

“你是她繼父?”

“回董事長的話,我是她繼父,她六歲時跟她媽嫁過來,我把她養大,供她念大學。”

“你現在沒有工作?”

“董事長,我們工廠裁員,我下崗了。”

“工資多少錢?”

“一千多。”

“你兒子念高三,今年要考大學,你們家生活支出誰負擔?”

溫慶林有點赧色,吞吞吐吐,“我繼女工作後,經常給家裏錢,我前陣子在工地幹活。”

這時,有人敲門,簡明川說了聲,“請進。”

簡帛硯推門進來,詫異地看了一眼屋裏站着的形象畏縮的中年男人。

簡明川看着溫慶林,“現在還有這樣家境的女孩子,說吧,你找我想幹什麽?”

溫慶林小眼睛動了動,瞄了一眼簡帛硯,“董事長,我的家庭情況,養大女兒不容易,現在她跟貴少爺住在一起,您看……”

“你要多少?”簡明川厭惡地掃了他一眼。

“五十萬,董事長,我女兒的長相,五十萬沒多要。”

溫慶林一臉貪婪像,簡明川輕蔑地哼了聲,“我給你一百萬,把你女兒領回去,別再接近我兒子。”

溫慶林有點為難,繼女見到他,理都不理,一轉念,錢先拿着,滿口答應,“董事長說的,我一定照辦。”

簡明川把一張支票扔在地上,溫慶林蹲下撿起來,千恩萬謝地出去。

到年根,新樓住戶的裝修接近尾聲,溫淺手頭還有點活,結束就差不多過春節了,簡帛硯挂電話說晚上有應酬,溫淺停車進肯德基買了一個漢堡,一杯咖啡,吃完,開車回公寓,去小書房看書,這套公寓,一大一小兩間書房,簡帛硯用大的一間書房,溫淺用小間書房。

簡帛硯回來時,屋裏靜悄悄的,走到小書房,輕輕推開門,溫淺回頭,笑說;“回來了。”

簡帛硯進來,溫淺站起來,走過去,趴在他身上聞了聞,沒有酒味,他身上味道清冽,簡帛硯低頭看她,摸了一把她的頭發,“喝了一點,怕你嫌棄。”

溫淺揪着他衣領,聞聞,很喜歡這種清淡的味道。

簡帛硯說;“我去書房接收一個傳真。”

他走到書房門口,回頭随意說了句,“你父親回來了。”

溫淺一愣,“我父親找你了?”

“沒有。”簡帛硯說。

“你怎麽知道他回來了?”

溫淺懷疑,她繼父的德行她了解,從她這裏要不到錢,不會善不甘休。

“我随便問問。”

簡帛硯走了出去。

溫淺有個不好的預感,簡帛硯有話沒說,顧忌她的臉面。

書房門關上,溫淺越想越不安,走出書房,拿起大衣,出門。

簡帛硯在書房裏聽見廳裏大門響聲,走出來,推開小書房的門,裏面已經沒人了。

他站了一會,拿起車鑰匙,追了出去。

溫家

廚房裏溫慶林哼哼小曲,季淑雲看着他,“你這是有什麽高興事?”

“等着過好日子吧!”

他喝了一口酒,手裏拿了一粒花生米,扔在嘴裏。

外面開門聲,溫淺走了進來,站在廚房門口,季淑雲看見女兒,高興地說;“淺淺,你出差回來了,什麽時候到家的?吃飯了嗎?”

溫淺不答,看着溫慶林問:“爸,你找簡家人了?”

溫慶林心情極好,“你都知道了,簡董事長主動給我的錢,可不是我要的。”

溫淺故意說:“我不信,爸,簡董事長真能給你錢。”

溫慶林喝高了,炫耀地從懷裏把支票掏出來,“明早到銀行取,這點錢對簡家來說算得了什麽?”

他拿着支票正得意,溫淺突然伸手一把搶過支票,撕成兩半,溫淺動作太快,溫慶林猝不及防,支票被她搶走,頓時急紅了眼,撲上來搶。

溫慶林阻止,真急眼了,兩人拉扯,季淑雲拉溫慶林拉不住,溫慶林猛然一推,男人力氣大,溫淺一個踉跄沒站住,頭一下撞到廚房櫥櫃角,溫淺眼前漸漸模糊了。

季淑雲尖叫聲,“淺淺,流血了。”

溫慶林酒醒了一半,傻了,溫淺的額頭撞破了,順着臉往下淌血。

溫淺暈血,身體軟軟滑下,溫淺進屋,外面大門沒關,這時,門外沖進來一個人,簡帛硯一個箭步沖上前,抱住她,打橫抱起她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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