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斷镯

涼亭前的青石階光滑而平整,上面有個小小的錦盒,錦盒摔得半開,兩截玉镯便從裏面摔了出來。

陸離的臉色一變,低聲叫道:“凝兒!”

“太尉僭越了。”謝凝冷冷道,“自四天前先帝駕崩,世上便無人能如此喚朕。”

“你……”陸離語氣流露一絲着急。

“太尉要說這镯子是方才摔斷的麽?”謝凝笑了,目光在斷節的玉镯上流連了一下,道:“朕看這玉镯的斷口陳舊得很,上邊還缺了一塊,難道缺的那塊掉進太液池裏頭去了?”

“我不知道……”陸離解釋。

“太尉當然不知道了,三年來,太尉恐怕從未想起看它一眼,自然連它什麽時候斷的也不知道。只是因為某件事……哦,朕想起來了。”謝凝淡淡地笑了,“今日太尉進宮是請罪來的,說是朕留在太尉府中的東西都不慎毀了?朕明白,太尉心疼愛妾,太尉的愛妾也癡心太尉,見不得有別的人觊觎太尉,為了讓愛妾歡喜,太尉便任由她将朕的舊物砸了個幹淨。但砸到一半,太尉看到此物,便想起當年那個傻子。能利用則利用,不擇手段,不錯過任何機會,這是太尉之言,所以,太尉便想用這件棄物來騙一騙她,讓她感激涕零,對不對?”

她擡頭對陸離璀璨一笑,“太尉,你太得意了,失了平日的小心謹慎,換做從前,太尉至少會檢查一下才拿來呢。如今是看不起朕的腦子了,連檢查也不曾做。也幸虧它掉出來了,否則等朕歡天喜地地打開……”

“謝凝!”陸離的臉色極為難看,“你認定我拿這镯子來是騙你?”

“不是騙朕,只是想讓朕感動一哭,然後再對你傾心相許而已。”謝凝笑道,“太尉最清楚朕的心腸有多軟、人有多傻,上一次對太尉便是一見鐘情,然後花了五年的時間,沒了兩個孩子,毀了一次臉,才終于對太尉死心……”

“夠了!”陸離喝道,伸手便要去抓她的手。

謝凝側身欲躲,卻又不慎踩到大氅的一角,再次仰面摔倒。這一次陸離沒預料也沒來得及,她便狼狽地摔在地上。

“你看,太尉之于朕便如這大氅。是,它是能為朕禦寒,卻也叫朕每動一下便有性命之憂,所以——”謝凝微微一笑,猛地提高聲音,“朕不要也罷!”

她的神色陡然凄厲,猛地伸手去扯大氅的帶子,但這大氅乃是禦賜之物,工匠手藝非凡,陸離又将帶子打了死結,根本解不開。謝凝卻不管不顧,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抓得手指泛白以後又現紅。

而陸離鐵青着臉現在原地看着,一動不動。

謝凝的眼眶愈發紅,卻始終沒有掉下眼淚。

Advertisement

便在此時,一雙蒼白的手從她身旁的梅樹後伸了出來,輕輕地按住了她的手。

謝凝一驚,這才想起方才就要落水時那另一道聲音,她擡頭,只見一個身披雪白狐裘的年輕男子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正彎腰看着她。男子的模樣溫潤俊秀,如一方美玉,瞳色略淺,眼中滿是溫柔。接了她的目光,男子又輕輕地搖頭,在她身邊單膝跪下,輕聲道:“陛下,微臣來吧。”

語罷不等謝凝點頭,便握住謝凝的手,強行要她開放,接着便低下頭,專注地為她解帶子。他的手指極其靈活,不一會兒便将帶子解開了,然後雙手托住謝凝的手臂,恭敬道:“陛下,容微臣為您理一理衣擺。”

謝凝不由得順着他的手站起來,鶴氅寬大,立刻從她嬌小的肩頭落了下去,落在地上。謝凝乍接寒風,不禁一顫,男子便要将身上的狐裘解下給她。

謝凝終于回過神來,擺手道:“不必了。”

男子的動作一頓,垂眉道:“是,微臣遵旨。”

他的模樣真是溫潤又溫和,謝凝從未聽說過朝中有這樣一位人物,便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宮中?”

“陛下不知麽?”陸離淡淡嘲諷的聲音想起,“這位病公子可是鎮南王世子,你的表兄,如此兄妹情深,可真叫人羨慕。”

謝凝聽他先重重地咬着“病”這個字,接着又一口一個“兄妹”,心中更是懊惱,冷道:“自來骨肉相親,世上當然沒有哪一種感情能像親情這般好,太尉如此無禮,還不向表哥賠罪麽?”

陸離的臉色更加難看。

世子忙道:“不敢。”又撩起衣袍跪下,恭敬道:“微臣大理鎮南王世子段昀,叩見陛下。”

“表哥請起。”謝凝忙伸手去扶,“表哥與朕乃是血親,往後在朕面前,不必跪拜。”

說着就看了陸離一眼。

“微臣不敢。”段昀道,“聽聞先帝駕崩的消息,母妃明華長公主殿下傷心過度,卧病在床,父王與南诏對峙,無法離開。微臣日夜兼程而來,恐不能在先帝靈前盡孝,适才匆匆入宮拜祭先帝,以致耽誤面聖,望陛下降罪。”

“表哥說的哪裏話呢?快快請起。”謝凝柔聲道,“表哥所為合乎禮度,朕不僅不怪,還要賞賜你呢。表哥,朕覺得冷了,表哥陪朕回紫宸殿可好?”

“微臣遵旨。”段昀站起,依舊垂着頭,餘光卻瞥了旁邊一眼。

謝凝只當旁邊沒人,笑吟吟地走了,走過某人身邊時,還特意叫道:“表哥,快來,外邊天寒地凍,冷着表哥便不好了。”

段昀輕輕嘆了口氣,應道:“是,陛下。”

而後随着謝凝走了。

梅樹下只留一個陸離孤零零的,他站了片刻,忽然揚手,只聽“啪”的一聲,一枝梅花被淩厲的掌風無故折斷,落在地上。陸離深深的吸了口氣,上前将鶴氅撿起,搭在手上,指尖停留一旁的錦盒上,又猛地收攏手指,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等他離開了許久,夏侯淳才從遠處走來,彎腰将地上的玉镯收在錦盒裏,想了想,将那枝梅花也收了進去,同錦盒一起放入懷中。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