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奔逃

衛府将軍辛浩帶着十六衛府的兵馬浩浩蕩蕩的出發了,滿城搜查寧秋霖,而此刻,寧秋霖卻在哪裏呢?

叮囑了王甫平,讓他看好謝凝之後,寧秋霖便前往左金吾衛府集結人馬了。十六衛府總共分為八個稱號,金吾衛的職責是巡視京城,故而衛府并不在皇城內,而是在皇城之外的京城內。以皇城城牆為界,左金吾衛府在皇城東北的永興坊,右金吾衛府則在皇城城牆的西南側的布政坊。

寧秋霖從皇城西牆外的休祥坊出發,向南過了兩條大街再往東走,過五條大道再往北,經過一條大街,終于來到永興坊前。

左金吾衛府就在永興坊西南角,寧秋霖一到門前便有衛士認出來了,上前道:“拜見将軍!”

寧秋霖點頭,走進府中,越過主殿直接到了後邊的校場裏了。他命令校尉擊鼓,将左金吾衛府的一萬人都召集起來,高聲道:“諸位将士,太尉陸離目無聖上,今日本将軍奉陛下之命将那惡賊捉拿,滅永定侯滿門。将士們聽令——”

“戌時一刻點兵,戌時二刻出發,圍剿永定侯府!”

一番命令聽得下邊的将士們面面相觑,他們從未接到什麽旨意,忽然聽說要去圍剿永定侯府,不由得心裏納悶。但是将臺上的将軍、右金吾中郎将田豫奉還有校尉呂穆讓都沒有反對,便也不敢違抗軍令,只照着寧秋霖的話去做。

戌時二刻,出發。

永定侯府所在的永昌坊就在永興坊北邊,行軍不過一刻鐘就到。寧秋霖帶着金吾衛隊浩浩蕩蕩地出發,不多時就将永定侯府圍了起來,田豫奉帶着一隊人跟在他身後,小聲問道:“将軍,是否命令士兵們強沖入府?”

按理說寧秋霖應該下令強沖的,但那一刻不知為何,他心中竟有種不祥的預感。就在這一猶豫之間,一匹快馬從遠處疾馳而來,一個家丁狀的人遠遠地叫道:“少爺!少爺!”

寧秋霖最忌諱的就是有人叫他少爺,試想一個四十來歲的大男人還被人叫少爺,成什麽樣子?他不滿地喝道:“有什麽事回去請示老爺!”

“不……”家丁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少爺,不好啦!府裏出大事了!”

寧秋霖一驚,忙問道:“什麽大事?”

家丁道:“陛下遭遇刺客,萬幸未曾傷及聖體,但在搜查刺客之時發現冬姑娘院子裏有個密道,正派金吾衛守着呢!老爺命小的前來詢問少爺,這冬姑娘到底怎麽回事?請您趕緊回府!”

“胡鬧!”寧秋霖神色慌亂,色厲內荏地喝道:“本将正在執行軍務,如何能離開,你回去告訴老爺,本将……”

“報——”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馬上之人幾乎是滾下地的,喘息道:“少爺,夫人命小的前來通知少爺,冬姑娘房中密室裏發現不得了的東西,太尉與陛下都親眼看見了,冬姑娘已經施展輕功跑了,少爺您……”

話還沒說完就被寧秋霖一杆銀槍指了過去,寧秋霖面色慘白,問道:“你剛剛說誰?”

小厮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只能顫抖着重複道:“太……太尉與陛下……”

話音未落,寧秋霖一槍拍了過去,将那小厮打出去老遠。

陸離那厮竟然會出現在沐恩伯府?他是早就知道今晚的行動,還是與謝凝串通一氣來算計他?如今倪冬兒房裏的東西暴露了,他可記得骠騎大将軍的下場,難道他如今求富貴不成竟然還要遭受劫難?

“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麽完了,當初說好的并非如此!”寧秋霖咬牙,忽然調轉馬頭,飛馳離開。

“将軍?将軍!”田豫奉吓了一跳,怎麽就一聲不吭地走了?這永定侯府還包不包圍了?就算陸離在沐恩伯府,将陸離老娘抓住了,他還能不束手就擒?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問,寧秋霖就已經跑得沒影了。田豫奉在原地呆呆地站了片刻,一個校尉小心翼翼地問道:“右中郎将,這……這還打不打了?”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等情況,一鼓作氣、士氣昂揚地到了目的地,主帥跑了,這叫什麽事?

田豫奉自來沒什麽主意,現在更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只能一巴掌将那校尉拍開,罵道:“沒看到寧将軍有事離開了麽?主帥不在,打什麽打?立刻班師回府!”

金吾衛們都怨聲一片,他們本來是昨日值班的,今日沒休息夠就被叫來,說是晚上有大事,一個也不能落下,否則軍法處置。結果夜裏跑了一趟,什麽都沒做,倒又回去了!

一萬人浩浩蕩蕩地來又浩浩蕩蕩地去,幸虧晚上宵禁了,街上沒什麽人,否則的話道路也不夠走的。結果剛回到左金吾衛府門前,一大隊騎兵竟然整齊地前來,那旗幟赫然是負責皇城巡查的十六衛之骁衛。為首之人身穿銀甲、頭戴紅纓、手提斬馬刀,正是衛府将軍辛浩。

辛浩看着這一大隊金吾衛,不禁臉色一沉,喝道:“放肆!沒有衛府令牌,誰許金吾衛大肆調動?”

田豫奉已然六神無主,吓得立刻跪道:“将軍恕罪,我們都是聽寧将軍安排的!”

“寧秋霖?”辛浩的眉一揚,問道:“那奸賊人在何處?”

田豫奉與金吾衛皆是茫然:“方才有沐恩伯府的家丁前來禀報,說什麽太尉與陛下都在沐恩伯府中,還有什麽密室。寧将軍聽完不發一語,馳馬走了,不知所蹤。”

“都是廢物!軍令如山,你們可曾見到令牌了?他一句話你們便擅自行動?”辛浩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調轉馬頭道:“立刻全城搜捕!金吾衛将功折罪,随同搜查,膽敢包庇寧秋霖者,等着被陛下抄家滅族吧!”

然而寧秋霖畢竟是金吾将軍,對金吾衛的巡夜路線十分清楚,騎着馬也避開了金吾衛的巡夜隊,穿街走巷地到了京城西南的昭行坊。他走到一個院子前面,若是陸裳看到,必定會發現這院子距離她被軟禁的院子不過百步之遙。

寧秋霖匆匆地拍着門,叫道:“快來人!”

一個長得與尋星一模一樣的小厮很快将門打開,叫道:“寧将軍,兩位先生等候多時了。”

“真的嗎?太好了!”寧秋霖推開他沖進屋子裏,在堂上跪道:“兩位先生救我!”

大堂上首擺着一架十二折山水畫屏風,屏風前是一張羅漢床,上邊擺着個棋桌,兩個人穿着一黑一白的鬥篷,各坐在一端,依舊擡手下子。白先生平淡道:“寧将軍,你失敗了。”

他的語氣是肯定的。

寧秋霖大為着急,“不錯!可當初你們告訴我這個計策絕不會出錯,是你們說,只要我幫女帝除去陸離,我便能被女帝一手提拔成新的太尉,就像當年先帝提拔陸離一樣!”

“可惜陸離比你腦子好太多了,他當年可是做得滴水不漏,你呢?同謝凝商量時,可曾問她要一絲憑證?”黑先生冷道,“沒有紫宸令,你擅自調動金吾衛便已是死罪,你連這個都沒想到?”

“這也是你們沒提醒我!”寧秋霖看着他們還在優哉游哉地下棋,心中的火氣便更盛了,上前一步将棋桌踢翻了,低吼道:“老子命都快沒了,你們還有心思下棋?還不快想想辦法?”

兩人也不生氣,白先生只與黑先生對望一眼,道:“你先将陸坤藏好。”

話音未落,尋星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驚慌地叫道:“主人!不好了!那個陸坤……不知怎麽的自己走了!他幾時能走路的奴都不知!”

“那就是天意了。”白先生一聲嘆息。

千算萬算,沒算到陸坤那厮竟然如此豆腐渣腦袋,竟然自己撞到謝凝的刀上。

“什麽天意?老子不要聽這麽狗屁東西!”寧秋霖越發暴躁了,“你們快想想辦法!別忘了,那倪冬兒可是……”

“将軍,冬兒如何了?”嬌媚的女子從室內走出來,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紗衣,水紅色的肚兜與下裙若隐若現。

“你……你這個賤人!”寧秋霖怒火沖天地上前,揚手便要給她一巴掌,卻被倪冬兒伸手輕輕一撥,便被卸了力道,差點踉跄在地。

“将軍,別急呀,妾身還有辦法呢。”倪冬兒軟弱無骨地靠在寧秋霖懷裏,柔嫩的小手撫着寧秋霖的臉,媚聲道:“将軍可還記得冬兒曾與你提過玉牒之事?謝凝必定派衛府将軍前來捉拿你,那衛府将軍可是一手提拔你上來的人,不會真的一劍将你殺了。你只需喊冤,到了朝堂上,再将這個秘密說出來,屆時誰還有權力殺了你?”

寧秋霖登時想起兩人在床笫間的話,立刻喜笑顏開,低頭狠狠地親了一下倪冬兒的小嘴,歡喜道:“心肝肉兒,你果真是本将軍的福星!”

倪冬兒一笑,輕輕将他推開,道:“外邊有馬蹄聲,想來是衛府将軍到了。将軍,妾身與主人先躲避片刻,免得拖累将軍。将軍呀,你可要按照妾身的話去做呀,妾身與腹中的孩兒還等着将軍平安歸來,咱們一家三口團聚,妾身生個小世子呢。”

寧秋霖登時被“小世子”三字逗得開懷大笑,又捏了一下倪冬兒翹1臀,道:“好,心肝肉兒且安心,本将軍必定将沐恩伯的爵位拿下!”

倪冬兒一笑,與黑白兩位先生并尋星、伴月兩個小厮都退到後院去了。寧秋霖端坐在羅漢床上,不多時,院門被人踹開,骁衛明火執仗地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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