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證據
太後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就是每天晨起後在院子裏散散步,舒心靜氣,強身健體。這天散步時,她忽然發現了不對,問道:“桂棹,誰将哀家長樂宮的羽林衛都換了?”
調換侍衛可是大事,什麽人這樣大膽?
桂棹忙答道:“回太後的話,昨晚紫宸殿的女官蘭桡來報,說是陛下臨時大批調令羽林衛,不慎将長樂宮的羽林衛也調了些去,唯恐太後安危有損,便臨時派了另一隊羽林衛過來。蘭桡女官說,若是不出意外,今早應當将羽林衛全數調回的,為何現在還沒将長樂宮的羽林衛調回,這……這奴婢也不知。”
太後聞言,皺眉道:“女帝調集大批羽林衛?朝廷發生了何事?這個時間女帝該下朝了,你派人去紫宸殿問問。”
“是。”桂棹應道,立刻派人去紫宸殿探口風,不曾想那宮女回來時竟是慌慌張張的,才進宮門便叫道:“太後!太後不好啦!陛下她……”
太後一驚,立刻從鳳座上站了起來,宮女上氣不接下氣地跪在她面前,驚惶道:“紫宸殿的宮人說,陛下還未下朝回來,因為……因為那個金吾将軍說陛下不是先帝的骨肉,紫宸殿上正鬧着呢!”
“什麽?竟有此事?!”太後也慌張了起來,立刻往外走,吩咐道:“快準備鳳辇,哀家要去紫宸殿!還有,将夏侯淳給哀家叫來!”
她剛登上鳳辇,夏侯淳便到了。
“參見……”夏侯淳正要行禮,太後已擺手道:“自家人不必如此,淳兒,你是羽林将軍,你且同哀家說說,紫宸殿上到底是什麽情形?”
夏侯淳便将紫宸殿上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末了又道:“太後不必擔憂,以末将看來,陛下沉着鎮定得很,方才末将令羽林衛将寧秋霖的首級送上去,多少文臣看都不敢看一眼。陛下身為女子,卻神色不變,可見成竹在胸。”
“唉!此事關乎她的身世,她再成竹在胸,哪個人能證明自己的出身呢?”太後着急,催促道:“快快快,再快點,萬一陛下有個閃失,你們全都為陛下陪葬!”
一路急趕慢趕,終于在下朝之前趕到了紫宸殿,太監一聲通傳,太後便讓桂棹将她扶進了紫宸殿裏。
“參見太後。”群臣急忙行禮。女帝可以被懷疑血脈,太後的身份可是确定的。
謝凝見到太後,便也要斂衽跪下。
“女帝,你這是做什麽?”太後吓得趕緊将她扶住了,斥責道:“你是九五之尊,除了天地祖宗,誰還能受你跪拜?這不是折煞哀家麽?”
謝凝輕聲嘆道:“太後有所不知,方才……”
“方才之事哀家已有耳聞,什麽混淆皇室血脈?那都是一派胡言!”太後低罵道,将她的手握緊了,肯定地說:“你就是先帝的血脈,這一點哀家敢對着太廟的祖宗發誓。”
謝凝聽着不禁苦笑,太後到底是後宮的人,遇到事情只知道賭咒發誓,什麽天打雷劈、無顏見地下祖宗。可朝堂上講究的可是證據,沒有鐵證如山,即便是對着明燭香案起誓,誰又會相信呢?
還得一步步教。
“太後稍安勿躁。”謝凝握着太後的手,溫聲道:“宗正寺發現我的玉牒被修改了生辰,将戊辰年十一月初一改成了己巳年正月二十六。太後,我的母親是戊辰年四月入宮的,這日子……恐怕對不上。”
太後聞言卻更着急了:“什麽人這樣大膽?竟敢調換宗正寺玉牒?你确是十一月初一生的,哀家記得清清楚楚,又怎麽會變成正月二十六?”
謝凝一愣:“太後何出此言?難道……”
“哀家當然知道。”太後道,“先帝臨幸你的母親後,是先帝吩咐彤史記載的,日子時辰都記得清清楚楚。後來你母親被發現身懷有孕,是哀家帶着太醫去診脈的,檢查出的月份與先帝臨幸的日子一樣。後來你母親受寒早産,也是哀家派太醫院的女醫去接生的。太醫院呢?都死了麽?立刻回去翻查舊檔,将當日的存檔都調出來!”
太後自來怯懦溫和,從未發過如此大的脾氣,一時無人敢為難太後。畢竟對女帝還能說是君主,是直言進谏,但是對太後……一個老弱婦人,多說一句都是不敬。
于是太醫院正也被牽扯了進去,趕緊在羽林衛的陪同下去找舊檔案。太後臉上怒氣未消,又罵道:“你們這些朝臣,一個個吃着朝廷的俸祿,臨到頭了,自己的陛下遭人誣陷,你們卻一個個都落井下石,良心何在!朝廷要你們來是做什麽的?欺負女帝與哀家這兩個婦人麽?”
她氣到了極致,眼眶也紅了,半側過身氣喘不已,雙肩顫抖着,仿佛随時都要哭出來。
“太後息怒!”群臣吓得全都跪下了,當庭為難女帝還好說,在紫宸殿裏将太後氣哭了,滿天下要怎麽說朝廷?百官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太後息怒。”謝凝也柔聲勸道,“太後,寧秋霖擺出了玉牒與婚書為證,諸位大人一時為難,也是理所當然的,并無不妥之處。太後,公道自在人心,清者自清,您老人家且保重鳳體,不必為了這等小事氣壞了。”
“這哪裏是小事?帝王在朝堂上遭疑血統,這是動搖國本的大事!你們……你們……”太後依舊氣得要罵人,只是朝臣她一個兩個都不認識,便将氣撒在唯一認識的大臣身上——當年謝凝大婚,新婚夫妻曾一同入宮拜見中宮。
“陸離,你這個混賬東西,為何連你都不替她說話?你是與女帝和離了不錯,但終究夫妻一場,難道你也任由別人欺負你家娘子麽?這是哪是男子漢所為?”
謝凝不禁尴尬,登時後悔将太後這個救兵搬來了,這朝堂上說朝政說得好好的,怎麽就轉到了私情上了?
一直面無表情、沉默不語的陸離卻在此時一笑,道:“太後息怒,微臣并未置之不理,實際上,在寧秋霖那厮說出玉牒之事時,微臣便想法設法為陛下證明血統。太後,此刻當有個老太監在宮門外等着,求太後宣召。”
太後這才點頭道:“這還像些樣子,來人,去宣那老太監!”
太監總管祿升與羽林衛親自去了,不多時便将一個垂垂老矣的瘦弱老頭接了進來,老頭一進紫宸殿便行了個叩拜之禮,道:“老奴福海,叩見皇上、太後娘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後千歲。”
他擡起頭來,在場沒一個不認識此人的——可不就是前任太監總管福海福公公麽?
太後問道:“福海?你來做什麽?”
“回太後的話,老奴是來呈上一件東西的。”福海已年逾六十,臉上都帶着老人斑了,瘦弱得只剩常年在宮中宣召練出那一把尖細高亮的嗓子了。他将一卷黃色的布軸取出,雙手奉上。
“太後,此為三年前先帝給老奴下的最後一道聖旨。先帝說了,九公主即将去西山修道,為先帝與大梁祈福。但九公主生辰八字不好,恐怕上仙輕視,便令老奴前去宗正寺修改九公主玉牒。老奴是深夜去的,當時那冒牌的十七皇子剛好被找回來,宗正寺丞與太醫院正都在宮裏為那冒牌貨滴血認親,是宗正寺中丞與老奴去修改的。”
這說法似乎荒謬至極又似乎合情合理,太後看了一遍聖旨,随手交給旁邊的官員傳閱。丞相高崇祎、禦史江自流都看過了,玉玺确實是傳國玉玺,聖旨也沒有假冒,上邊的日期确實是三年前那假冒的十七皇子歸來的日子。只是……
“若是先帝下旨更改的,為何不見印泥?”宗正寺丞疑惑道,“還有,是哪一位中丞?為何事後不向我禀報?”
“印泥本該是有的,但當日恰逢宗正寺遭竊,十七皇子的玉牒匣子被奪去。那賊撞上了老奴與許中丞,将老奴身上的印泥搶了去。只為此事,老奴與許中丞都被先帝責罰,當晚,許中丞被貶官,先帝看在老奴服侍多年的份上,令老奴告老還鄉。”
福海有條不紊道,“事出倉促,當時滿朝文武都盯着十七皇子之事,老奴也是糊塗了,被攆出宮後才發現,老奴身上還帶着傳令的聖旨。老奴不敢聲張,唯恐私帶聖旨出宮之事被人察覺,被先帝殺頭,故而躲到城郊東山裏邊。”
高崇祎問道:“那公公今日又為何将此事說出來?從哪裏得到消息的呢?”
“當然是我派人通知的。”陸離淡淡道,“骁騎營就在東山上,東山的一舉一動骁騎營都要握在掌中,忽然住了個前任太監總管,骁騎營自然要監視一二。骁騎營在監視中發現這老太監經常在深夜對着一卷聖旨長籲短嘆,自然要問話,難得福公公信任骁騎營,将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也是上天庇護,否則今日如何能證明陛下血統呢?”
一番話将群臣說得啞口無言,這事實在荒唐,群臣都不知如何圓這個場。太後卻将這沉默當成了猶存疑問,她來回走了幾步,豁出去一般道:“若要驗證血統,還有一個方法,女帝,讓哀家為你驗身。”
“啊?”謝凝一愣,臉不由得紅了。“太後,這……”
“女帝有所不知,皇室有一祖傳胎記,本是不宣之秘,歷來只有中宮與皇帝知曉,今日事态緊急,哀家不得不壞了祖宗的規矩,将這秘密說出來了。”太後抓着她的手道,“女帝,請去寝宮,哀家要驗證你的胎記!”
“這……”謝凝故作猶豫。
“女帝還猶豫什麽?”太後皺眉道,“哀家身為太後,自然要維護皇室,絕不容許有人混淆皇室血脈,更不能容許皇室血脈遭人誣陷!先帝屍骨未寒,竟有人敢對新帝無禮,哀家不得不出面做主了!”
語罷不由分說,将謝凝拉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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