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Episode. (10)
亮了夜色,令她的臉一瞬生動起來。
易蓁愣了好一會兒,不敢置信地重複:“在、在一起了?”她頓了頓,“你和……彼得還是大叔?”
季九擡眸瞪了她一眼,臉頰染上薄紅:“大叔。”
“我的上帝……”易蓁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沒有跟我開玩笑吧?你和一……”她下意識壓低聲音,湊近前道,“一只鬼談戀愛?!”
季九也知道這事确實很難讓人接受,易蓁的反應完全在她意料之中。她用吸管攪動着杯中的冰塊,看似滿不在乎,聲音卻很認真:“我只是在想,既然我現在喜歡他,我就用盡全力去喜歡。只是正好這份感情得到了回應,所以……”她擡起頭,笑了一下,“和普通人談戀愛搞不好也會分手呢,其實也沒什麽差別啊。”
易蓁連連搖頭:“既然你都已經做出決定了那我也不好說什麽,但你的想法太唯心了。這場戀愛根本看不到希望啊。”
季九點了下頭:“我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過比起以後後悔,我覺得這樣要好得多。”
易蓁嘆了口氣,張開嘴,又閉上,就這樣欲言又止了足有兩三次,最終什麽也沒說。
結果緊接着的那個周一,季九就在校園裏遇上了拎着電腦包的夏一。
他看起來像是剛剛下課,一邊走一邊和同學讨論着聽起來就很深奧的專業問題。季九剛好和他撞個正着,想要避開已經來不及,對方的目光也随即落在了她臉上。
男生明顯吃了一驚,又是激動又是緊張,和同學打了個招呼後就跑過來,腼腆地笑道:“這麽巧,你是要去上課嗎?”
季九禮貌地點點頭:“打算先去教室看看書。”
“真認真啊。”夏一佩服道,“說起來你是什麽專業的?我念汽車工程。”
“我是心理學。”
“那是理學院?”夏一想了想,轉個身,“應該是這個方向吧?”
他率先往前走了一步,季九只好跟上。這條路确實通往理學院,她上課的教室也在那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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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季九心想着是不是好歹說些什麽才不會這麽尴尬時,忽聽夏一道:“那個……我之前微信出了點問題一直登不上,沒有聯系你不要見怪啊……”
季九本就不在意,聞言只是搖搖頭:“沒事啊。”
夏一松了口氣,說話也變得順暢起來:“你知道紐約最近要新開一家動植物園的事嗎?聽說還有熊貓。”
“诶?不知道……”季九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多問了一句,“什麽時候開啊?”
“應該就是這周末。”夏一說着掏出手機看了眼日歷,肯定地一點頭,“沒錯沒錯。”頓了一下,他順勢問道,“你想……去嗎?”
季九擡頭看他,他連忙解釋:“我和一幫朋友約了要去,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叫上朋友一起,人多比較熱鬧。”
季九笑了笑,委婉地說:“可能有約了……真不好意思。”
夏一面露赧色,連忙擺手:“沒事沒事。”
說話間已經能看到樹叢背後的教學樓了,季九停下腳步,和他告辭:“我得去教室了,你也趕緊去忙吧。”
“好的好的。”夏一笑着摸了摸腦袋,朝她揮手,“那你好好上課,我走了。”
季九應了聲,便轉入小路進了教學樓。
距離上課還有一個小時,這會兒教室門還關着,裏面一個人都沒有,窗簾緊閉的室內略顯昏暗。
季九進去後挑了個中間能看清黑板的座位,翻開書,卻突然沒有了學習的心思。
在這之前她理所當然地覺得夏一不聯系肯定是沒興趣了,可今天一看顯然不是這樣。
她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向易蓁求助,問問她該如何才能拒絕得幹脆又不傷人。
易蓁現在應該在上班,不像平時回複得那麽快。季九正對着手機苦思冥想,忽聽旁邊傳來一個聲音,緊接着,隔壁的座位上就多了一道透明身影。
男人目視前方,聲音聽起來漫不經心的:“不和他們一起去?”
季九轉過頭盯了他兩秒,慢慢趴到課桌上,答非所問:“你想去嗎?我有點想看熊貓……雖然在國內也看過,還是想去看。”
約翰垂眸望過來,順手撥了下她的劉海,嘴角微微揚起:“如你所願。”
季九嘆了口氣,抓住他的手拉到面前,無意識地撥弄着那五根手指,憂愁道:“說實話,在別人明說之前就要拒絕有點自我意識過高,但是我實在不想這樣拖着。”她皺起眉,忽然又展開,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到時候被問起來我能不能說……”聲音慢慢低下去,她聽起來沒什麽底氣地接道,“說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
女生臉上浮起可疑的紅色,她惴惴不安地停下動作,轉而握緊了面前那只手。
約翰也沒有動,過了一會兒,才聽他用一如既往淡然的語氣說道:“難道你還約了別人?”
他的聲音低沉偏冷,夾了絲笑後,卻透出潺潺暖意。就像一根細細的琴弦,在季九心頭撥了一下。
季九擡起頭看他,心裏癢癢的。
約翰擡起她的手,低頭在手背上親了一下:“你該準備上課了。”
眼看着他要離開,季九忽然起身,雙手圈住他的脖子,重重往他臉上一親:“下課見!”
“好。”
男人的嘴唇落在她額上,輕輕一壓便離開,随即約翰也消失了蹤影。
一秒之後,教室門被推開,一名女生從外面走進來,看到季九還驚訝道:“嘿——原來你在?”說着按開了門口的日光燈開關。
季九沖她點頭致意,将視線又落回面前的書本上。手機正好震了一下,易蓁的信息跳進來:「反正你都拒絕和他出去了,他應該能猜到?之後不聯系就行。」
季九想了想,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不過我還是打算去動植物園看看,你去嗎?」
這次易蓁回得很快:「你不趁機和大叔約會?」
「他去啊……但你一起也沒有問題嘛。」
易蓁氣得連發了兩條回複:「我才不要當電燈泡!」
「萬惡的脫團狗!」
因此,季·脫團狗·九,周末就和約翰一起去了動植物園。
考慮到很有可能一整天都會呆在那裏,她還特意提早起床準備了三明治,用錫紙包好,再一個個裝進保鮮盒裏。
季九自認出門已經算早,卻沒想到等他們到達,售票口已經排起了長隊,并且明顯還有加長的趨勢。
她挂着耳機,跟約翰吐槽:“大家不會都是來看熊貓的吧?”
“也許。”男人挑挑眉,看上去興致不高。但他一直都是這副表情——大概揍人和開槍的時候除外。
好在隊伍雖長,前進的速度并不慢,二十分鐘後,季九已成功經過檢票口,站在了動物園和植物園的入口處。
這座動植物園整體平面成一半環形,兩片園區在擁有獨立入口的同時又是相互連通的,連接點就在整個半環的最中心,而熊貓館又在動物園區的中心。
季九對着地圖糾結:“你想先去哪一塊?這個你來決定吧。”
約翰擡擡下巴,随意往動物園一指:“那就先去看熊貓。”
進入動物園的人流量幾乎要比植物園的高出一倍,路上随處可見成群結隊的游客,季九一人反而顯得很突兀。
她自己倒是毫無所覺,大概是因為第一次和約翰這樣出來,興致空前高漲,一路上都在興奮地左顧右盼。
“竟然一開始就是鱷魚?!”
“哇那是什麽鳥?”
“這裏味道好大……河馬啊?”
大部分時間都是季九在說話,約翰只是跟在她身後沉默地聽着,偶爾附和兩句。
走着走着,季九忽然問道:“你以前來過這種地方嗎?”
約翰偏頭看她,而她正趴在圍欄上,低頭觀察着下方跑動的狐貍。他想了想,答道:“如果童年時也算。”
季九笑起來:“那你之前是怎麽和女朋友約會的?”
約翰好像真的被難到了,挑了挑眉,片刻後才接話:“大部分在餐廳,如果有空的話。”
“也對,機器那邊的工作應該很忙吧。”季九嘆了口氣,沒有再問下去,“我們先休息一下?也差不多可以吃點東西了。”
她在附近找了把沒人的長椅,坐下後從包裏掏出保鮮盒,正準備開蓋,一道充滿意外的男聲便飄了過來:“季九?”
循聲望去,夏一就站在斜前方的花壇邊,驚奇地睜大了眼看着她。同行的還有幾人,也都跟着好奇地打量她。
季九吃了一驚,停下動作看着他,夏一已走上前來:“你也在?不是說有約了……”
季九沖他笑笑,起身答道:“嗯,後來約了這裏。”想了想又補上一句,“主要是我想來看熊貓。”
夏一應了聲,看看周圍,遲疑着問道:“是和上次那個女生一起嗎?怎麽就你一個坐在這?”
季九稍一停頓,終于還是如實答道:“和男朋友來的。”
夏一的表情立刻僵住了,像是不敢置信:“诶?可那時候不是?我有點不太明白……”
季九注視着他,認真地回道:“就是開學前不久的事。”
“這、這樣啊……”夏一後退一步,幹笑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先走了。”說着,他和同行的夥伴們便迅速消失在季九視線中。
季九坐回原位,但依然注視着人群,片刻後才将目光移到身側。約翰一直就坐在那裏,可沒有人看得到。
他聳聳肩,勾了下嘴角,擡手在季九腦袋上拍了拍,有點安撫的意思。季九無聲地點頭,心裏卻有種奇怪的感覺悄悄冒上來。
也許,她不應該帶他來這種地方。
人越多,她的行為越像是自娛自樂。而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在告訴她——這場戀愛是不真實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卡了太久虐成狗……我還是應該專注撒糖的orz
但季九應該認識到一些現實點的問題,這樣才能繼續去尋找解決辦法。
☆、66.Episode.
季九的心情顯然并不怎麽明媚,以至于她即使站在熊貓區的圍欄外,望着那一團團黑白滾滾時,臉上依然沒什麽笑容。
她更像是在發呆,雙眼無意識睜大,卻沒有聚焦在眼前任何一件事物上,仿佛這個世界與她并無幹系,而她已經越過這片人群,去了遙不可及的某處。
約翰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麽,但他并不認為現在是提起那個話題的好時機。
他總能回憶起那個夜晚,女生閃閃發光的黑色眼睛,因為緊張而發抖的脆弱指尖,以及溫柔到近乎悲傷的堅定笑容。
那個時候的她真的非常勇敢,可真到了分別的時候又會如何呢?
季九必須自己去體會、去習慣,而這需要時間。
所以約翰選擇了保持沉默。
這沉默一直持續到兩人回家。
季九剛一出地鐵站,就聽到了一聲犬吠。她還沒覺察到什麽,約翰已聞聲停下腳步,朝斜前方望去,緊接着,眉毛挑了一下。
那只狗又叫了一聲,原本靠在路燈邊的一名長發女性随之起身。她的目光直接落在季九身上。
季九愣了愣,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肖,而看她的樣子似乎就是來找她的。
肖牽着小熊走過來,面無表情,也看不出在想什麽。而小熊歡快地吐着舌頭跑到約翰腳邊,圍着他轉了個圈。
季九疑惑地問道:“肖小姐?您是找……我?”
肖應了聲,開門見山道:“我想你也許有辦法找到根。”
“根?她不見了?”季九驚訝地反問,約翰也立即收斂了神色。季九在他開口前率先道,“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肖的神情始終沒有起伏,但眼睛裏留有一絲焦慮:“五天前她留下了一張紙條,寫了’三天後回’,沒有說為什麽離開。”
“但是又過了兩天,她仍舊沒有出現?”季九一開始還奇怪根這次竟然沒跟着肖一起來,這會兒不由皺起了眉,“機器也不知道她去幹嘛了嗎?”
手機立即震了一下,跳出一行文字:「我看不到她。」
“也不是你分給她的任務?”
「很抱歉,但的确不是。」
這就奇怪了,根突然間會去哪裏呢?既然不是任務,那就應該是私事吧?這要怎麽找……
季九苦得一籌莫展:“也許是回去看家人了呢?”
“她已經沒有家人朋友。”一直沉默的約翰忽然道了一句,“這事交給我,我去找她。”
季九跟着點頭:“那我也……”
誰知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沒關系,你先回家。”
季九立馬瞪大了眼:“你是認真的嗎?”
約翰挑了挑眉,還未答話,肖冷不防問道:“你們在說什麽?”小熊也十分适時地叫了一聲。
季九答:“約翰說他會去找。”
肖遲疑地看着她,雙眉微微蹙起:“所以?”
“你繼續處理號碼,肖。我會找到根,把她帶回來。”男人的聲音依然冷靜淡然,好似永遠都帶着渾然天成的篤定。
季九将這句話轉告肖後,又仰起頭來看他。約翰雙眼微斂,隐約遮住了其中的鋒芒,但她仍感受到了一股說不上來的銳利。
察覺到她的視線,約翰低下頭看她,嘴角随之勾起:“回去等我,可以嗎?”
季九扁了扁嘴:“我覺得我能幫上忙。”
他笑起來,飛快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聲音輕似呢喃:“晚飯我會回去。”
季九的臉瞬間就紅了,不過想到肖看不見,她又松了口氣,最終點着頭應道:“好吧,但有需要的時候一定要叫我。”
最終商量的結果,肖帶着小熊回去了,約翰也跟着他們離開,季九則獨自回到家中。
三四點的陽光從廚房後窗穿入,客廳窗前已是遍地陰影。季九從未覺得這裏如此安靜過,空蕩蕩的房子裏只有石英鐘的擺動聲在盤旋。
這份寂寥砸入胸口,她冷不防又想起了之前在動植物園的感受。
他們明明是兩個人一起去的,可真到了那裏,她卻不能和他光明正大地說話,不能理所當然地分享食物,甚至在別人問起時還要找到各種借口。
和鬼談戀愛真的和想象中很不一樣,她考慮得太簡單也太理想化,而這個世界是殘酷又現實的。
季九不知如何是好,很想找個人說說話,分享一下經驗,忍不住就開口道:“你活着的時候喜歡過什麽人嗎?”
房子裏顯然沒有其他人在。安靜了片刻後,她手腕上的銅錢串動了動,響起一道漫不經心的女聲:“沒有。”
季九一邊拉開冰箱門确認裏面還剩下的食材,一邊嘆了口氣:“季家盛産靈媒,難道以前就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嗎?”
誰知這一次老祖宗難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用一種意味深長地語調接道:“有……自然是有的,但你不會想知道他們的結果。”
季九“嗯?”了一聲。
銅錢不屑地回她:“光看聊齋志異裏各種與鬼怪有關的故事就知道了吧?”
季九想了想:“不對啊,我記得聶小倩就和寧采臣終成眷屬了,最後還生了三個兒子。”
“她生了兩個,還有一個是寧采臣後來納的妾生的……靠!”銅錢低咒一聲,“重點不是這個,那裏面還人人都能看到聶小倩呢。”
季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所以我才問你家族裏的真實案例啊。”
銅錢晃了晃,像是調整了一下姿勢:“我沒有守護靈所以沒怎麽關注過,只聽說在我之前的那一輩,有個靈媒常年住在山裏,說是有位伴侶,但從未有人真的見過。”
季九倒吸了口氣:“也就是說……”
“也許依然是和聶小倩一樣的傳說志異,誰知道真假。”
季九有點火大:“姑祖母都能把你養在我身體裏了,也不是不能……!”
話音戛然而止,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連忙捂住嘴,驚魂未動地屏住了呼吸。
銅錢低低地笑起來:“看吧,為了所謂的真愛你也會這樣做的,為什麽還要指責我呢?”
“我絕不會。”季九壓低了聲音反駁,但心裏确實被吓壞了。
她必須好好梳理自己的心情,絕不能因為一時着急就不擇手段。
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唯獨傷害別人是不能被原諒的。
這之後老祖宗就沒有再說話,季九也悶不作聲地準備晚飯。等一切都差不多時,約翰如約回來了。
季九迎上去問道:“找到根了嗎?”
約翰搖搖頭,眉宇間帶着抹凝重:“我打算晚上再去看看。”
季九表示明白,一邊招呼他吃晚飯一邊說:“我在想,根既然是為了私事才出去的,但又沒有可以看望的親人朋友,難道她去見的也是鬼嗎?或者是能見到鬼的人?”
約翰動作一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難道是……?”他飛快地看了眼季九,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季九眨眨眼:“你想到可能的地方了?”
約翰應了聲,加快速度解決掉晚飯,就又出門了。臨走前還不忘囑咐:“睡前記得檢查門窗,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放心,這些我都明白的。”季九拍着胸脯打包票,在約翰走之後就先将一樓的門窗統統關緊又檢查了一遍。
她今天難得睡得早,一來出去玩了一趟多少有些累,二來也是為了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
約翰直到她快睡着時仍沒有回來,迷迷糊糊間她還在想,不知道他跑去了哪裏,今晚能不能找到根。
等季九再一次醒來,房間裏仍是暗的,窗外萬籁俱寂,只有微弱的蟲鳴聲從不知何處飄來。她其實困得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醒,下意識想要翻個身繼續睡,卻在下一秒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
季九猛地從床上跳起,按開燈穿上拖鞋打開房門往樓下沖,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最多也就花費了五秒。
十秒之後,她已站定在客廳門口。
一樓并沒有開燈,所有的窗戶也都被百葉遮擋,外面的路燈只能自百葉縫隙間透入一絲一絲的微光。
但适應了黑暗之後,僅僅只在這麽微弱的光線下,季九依然看清了靠坐在沙發上的那道身影。
在這樣的深夜裏,他的身體似乎變得清楚了一些,陰影甚至勾勒出了他發梢的弧度,以及側臉深邃的輪廓。
季九放慢了腳步,輕手輕腳地靠上前。
也許約翰本來只打算在沙發上坐坐,卻不知不覺中睡着了。他的頭擱在沙發背上,走近了就能一眼看到他緊閉的雙眼,高挺的鼻梁,還有略有些單薄的嘴唇。
老人常說,嘴唇薄的人大多薄情。
可這個人又同時擁有一雙深情的眼睛。被那雙眼注視着,世界都像是慢了下來,甚至甘願停住腳步,沉溺在它們的溫柔中。
季九彎下腰,雙手撐在沙發背上,腦袋湊近那張臉,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
原來這個人也會有毫無防備的時候。
她忍不住笑起來,抱着些惡作劇的心理,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将嘴唇貼到他的唇上。依然是柔軟的、帶着些冰涼的觸感。
她用舌尖輕輕舔了一下,就打算離開,誰知剛要起身,腦袋卻被按住了,男人緊閉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睜開,近在咫尺的淺灰藍漸變深邃,而深邃中又透出一抹笑意。
季九吓了一跳,心髒都要停住了:“哇!”
約翰直起身,輕輕地吻了下她的嘴角,才放開手,順勢摸摸她的發頂:“不要惡作劇。”
大概是剛睡醒的緣故,他的聲音比往常更低、更沙啞。季九不好意思地笑笑,繞到正面在他旁邊坐下:“你這個時候回來,說明根已經找到了是嗎?”
“現在在肖那兒。”約翰應了聲,下意識将原本搭在沙發上的手腕往另一邊挪了挪,避開了季九。
季九心中奇怪,當即抓過那只手放到眼前一看——竟然有傷口,像是被子彈打中了。
她悚然一驚,不敢置信地問道:“斯特拉克的人?”
約翰皺了下眉:“不确定,但似乎和莫裏亞蒂有關。”
季九握着那只手,用自己的靈力給他治療。和普通的傷不一樣,被這種子彈打中過,治療總會又慢又耗靈力。
“還記得莫裏亞蒂這個名字嗎?”約翰低聲問她,季九點點頭:“是拉斯維加斯那次,戴夫提到過。”
約翰應了聲,接道:“但是,莫裏亞蒂還在監獄裏。”
“那為什麽……?”季九頗為詫異,約翰卻沒有回答,大概是暫時也沒想清楚其中的關聯。
兩人一同陷入沉默。
還是約翰先拍了拍她,試圖收回手:“這點傷很快會愈合,你該去睡了。”
“我都在做了,讓我做完嘛。”季九堅決不屈,又把他的手拉回來,“反正明天是周末。”
約翰無奈地笑了笑,沒再拒絕。
季九繼續低頭治療,所以沒有注意到對方此時的眼神。
那雙淺灰藍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她,正如她剛才所想,深情、溫柔,又多了絲不忍和疼惜。
☆、67.Episode.
第二天季九的确睡了個大懶覺。
她清醒時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外面日上三竿,是個天氣晴朗的周日。
起床洗漱時她還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半夜回房的記憶,難道坐在沙發上就睡着了?當然也有可能是當時困得完全沒意識了。
約翰這會兒不在家,應該是去看望根了。聽說她也受了點傷,近期都需要靜養。
季九覺得自己也應該去見見根,問些詳細情況。如果這件事真的和那個莫裏亞蒂有關,難保不會牽扯到斯特拉克。
吃完早飯後她就上網查了莫裏亞蒂的信息,出乎意料的,那竟然是位十分美貌的金發女郎,就連證件照都沒有讓她變得平凡。
有一則報道提到她因多起謀殺案被捕入獄,而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當時處理此案的恰巧是紐約警察局的格萊森警監。
也許向華生或者福爾摩斯詢問能夠得到比網上更多的資料。
季九立即收拾妥當,跑去隔壁街區按響了福爾摩斯家的門鈴。開門的是華生,福爾摩斯出去了,家裏只有她在。
華生将季九請到客廳,給她倒了杯茶,才問道:“你說想知道莫裏亞蒂的事?”
季九點點頭:“倒不是跟我自己直接有關,是朋友的朋友最近遇到了些問題,有人要抓她,隐約提到了這個名字。我在網上看了些報道,你們當時參與了她的案子嗎?”
“我确實知道一些情況,不過……”華生猶豫了一下,轉而道,“可以說說你想知道什麽嗎?”
季九思考了一下,問她:“你覺得她是個怎麽樣的人?”
“聰明。”華生笑了一下,“她曾擁有一個龐大的組織。”
“既然如此,會不會有她已經越獄但仍沒被發現的可能性?”
華生微皺了眉:“”應該不會……據我所知,現在莫裏亞蒂已經不是那個組織的老大了。”她停下來想了幾秒,又繼續道,“而且,無論是她還是那個組織,行事都非常小心。除非……”她停下來,忽然問道,”你的朋友是做什麽的?“
“做什麽?”季九眨眨眼,“是一項日常幫助他人的工作,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華生露出些微驚訝的表情,但很快又收了起來:“如果真的是那個組織,應該也是聽從新任老大的命令。”
“這樣說的話,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冒名頂替?”
“有這個可能性。無論如何,我會去監獄裏确認。她已經安靜了很長時間。”
季九向華生道了謝,正要離開時卻碰到了剛好回家的夏洛克·福爾摩斯。
男人一邊往衣帽架上挂外套,一邊瞥了她一眼,緊接着看到了後面準備送客的華生。他直接越過季九,對着華生道:“我得到了一些線索,過來看。”說着便大步流星地踏入了屋內。
裏面傳來他搬動重物的聲音。
華生無奈地應道:“好,給我一分鐘。”随即将季九送到門口,想了想又囑咐了一句,“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季九感動地連聲應是:“我會的,謝謝。”
第三天,季九就得到華生的聯絡,說已确認莫裏亞蒂仍在監獄中。
她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頂着濕漉漉的頭發下樓将這一消息告訴了約翰,順便問了他能不能去看望根。
約翰正在保養他那兩支槍,聞言擡頭看她:“當然。”手上不停,已經将兩個彈匣都裝了回去,“說到莫裏亞蒂,就算她還在裏面,也不代表不能和外界聯系。”
“這個我明白。”季九聳聳肩,卻見約翰正盯着她的頭頂,唇角向下一抿,問道:“怎麽不把頭發吹幹?”
季九不以為然:“急着接電話就出來了。不過我還是喜歡自然幹啦,據說對頭發好。”
約翰忍俊不禁地搖搖頭,站起身将她按到自己剛剛坐過的椅子上,順勢拿過她抓在手裏的幹毛巾蓋到她頭頂:“開始降溫了,要注意。”
季九挺直了背,默默點了下頭。
那雙習慣于拿槍的手此時正握着她的頭發,輕柔而小心地用毛巾擦拭。她不知道他臉上會是什麽表情,也不知道他在用什麽眼神注視她,僅僅只是發梢上那麽微小的觸碰已令她心跳不已。
這就是初戀的感覺嗎?
她的初戀以失敗告終,大學時接受過一次告白,但兩人交往了一周就分開了。之後季九一直是一個人,她已習慣了——或者說是享受着——一個人的自由。
但和約翰在一起之後,她才發現自己也可以變得很粘人。
她想更多地和他在一起,觸碰他、感受他,被擁抱、被親吻。
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拉扯她的心弦,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溫柔都像蜜糖一樣甜美。
季九忍不住仰起頭,看到毛巾從眼前擦過,向發梢下移。約翰擡了擡眼皮,直視着她的眼睛,低低地“嗯?”了一聲。
她向後伸出手,指尖碰到了他的顴骨,接着向上,到達眉梢,然後是淺灰藍的眼睛,英挺的鼻梁,最後是略顯單薄的嘴唇。
約翰竟然沒有阻止,這讓她有些意外。
季九停下動作,指尖就落在他的嘴角:“不覺得……奇怪?”
約翰稍稍偏頭,順勢親吻了她的手指,聲音依然壓得很低:“我不那樣認為。”說着,又垂眸看了眼發梢,收起毛巾,“完成。”
季九心想,不愧是上了年紀的男人,永遠都這樣波瀾不驚,難不成從始至終只有她自己在小鹿亂撞?
這樣不太厚道吧???
季九腦子一熱,突然轉了個向,面朝約翰直起身來。她跪在椅子上,一手按着椅背,一手抓住男人的衣領,用力一扯,在他低頭的瞬間,她仰着臉湊上去。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季九:“……”
兩人的鼻尖幾乎已經貼在一起,那雙淺色的眸子一眨不眨,仿佛平靜的海面,深情、專注、溫柔……她可以用這世間最美好的詞彙來形容。
深邃的暗色逐漸席卷海面,他的嘴唇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像一片羽毛擦過季九唇瓣。
電話鈴聲依然在持續。
季九沒有辦法,尴尬地放開手準備去接電話。然而下一秒,手腕猛地被握住,男人的手不由分說地按在她腦後,她好像聽到一句“別管它”,緊接着,兩人的嘴唇已貼合在一起。
約翰主動加深了這個吻。他在她唇上輾轉輕噬,舌頭長驅直入。
這是和之前都不一樣的感覺,甚至帶了那麽點情|欲的味道。在引起顫栗的同時,仿佛也點燃了她的身體。
季九下意識閉上眼,笨拙地學着去回應。她覺得有些窒息,但不清楚是因為自己無法呼吸,還是因為胸腔裏的空氣都被擠走,又或許兩者皆有。
等注意到的時候,電話鈴已經停下。約翰輕啄了下她的嘴角,才拉開兩人的距離。
季九氣喘籲籲地瞪了他一眼,跳下椅子去看手機。她的側臉在長發間若隐若現,竟然連耳朵尖都是紅的。
約翰不知為何,竟突然覺得很有趣。
而季九已在矮櫃邊停下,“卧槽”了一聲:“我娘?”她連忙回撥過去,母上大人的聲音立馬響起:“剛才怎麽不接電話啊?”
“诶?剛才?”正準備褪色的臉頰又一次紅了,季九停頓一秒,鎮定地回答,“我在洗澡啊,才看到你給我打了電話。”
母上聽起來心情不錯,也沒有多問:“閨女啊,我跟你說件事。”
“嗯?什麽事?”季九立馬警惕起來。
果然,下一句話就是:“我前兩天遇到你阿姨的一位朋友,她的兒子現在也在紐約念書,雖然不是跟你一個大學,但好歹一個城市,你們多溝通溝通,我把你微信給人家?”
季九默默地看了約翰一眼:“親娘,我也跟你說件事。”
親娘“嗯”了聲:“你說。”
“我有男朋友了,所以你不要再給我介紹相親對象了答應我好嗎?”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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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