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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成輝的冷汗登時就下來了。

這他媽就是一道送命題啊！

張成輝連忙堆起笑容，忙道：“賀導，您好，您……”

張成輝還沒說幾個字，就聽到“砰”的一聲，登時一個激靈，

賀黎昶将手中的豆漿杯子放在桌子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音，剎那間就讓張成輝閉上了嘴巴，

賀黎昶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只不輕不重地問道：“你是葉子秦？”

面對這樣的大佬，張成輝可不敢放肆，只得賠笑，賀黎昶漫不經心道：“那葉子秦是沒斷奶嗎？還現場帶着個奶媽幫他說話？嘴巴都張不開？”

張成輝臉上的笑容一僵，看賀黎昶語氣裏這意味，對葉子秦可沒有半分好感，那孟導……？

張成輝下意識地擡起頭來看孟彥淮，孟彥淮連頭都沒有擡一下，低着頭喝着豆漿，模樣十分惬意，登時，張成輝心裏就是一涼。

……這不會是孟導做的局吧？

葉子秦在《青雲路》劇組裏惹了事，孟導顧忌着葉家不好收拾他，所以把人推薦到賀黎昶這裏來，借着賀黎昶的手收拾葉子秦？

越想這種可能性越高，自家藝人自己還不清楚嗎？在劇組裏不惹事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0，怎麽可能還惹人喜歡？都怪自己被這天上的餡餅砸暈了頭，竟然沒想到這樣的漏洞！

張成輝心裏發苦，扭頭去看葉子秦，賀黎昶這樣的大佬不好招惹，而且他也拿不準葉子秦的意思，要是平常，葉子秦早就暴跳如雷了，現在卻還是一副平靜的模樣。

葉子秦擡起頭來，對着張成輝微微一笑，然後鎮定自若地說道：“是我。”

倒是幹脆利落地承認了。

賀黎昶的眉毛微微挑了起來，不過無人注意，孟彥淮唇角微勾，他剛剛怎麽看不出來賀黎昶是在為難葉子秦？那個時候他要是開口說話，依賀黎昶那死脾氣，怕是要給葉子秦死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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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不過是一個脾氣怪的大牌導演而已，他才不信葉子秦這個小福星拿不下來。

孟彥淮氣定神閑地喝着豆漿，心裏頗有幾分得意。

“這種背信棄義、毫無責任感的事情，你也做得出來？”賀黎昶刻薄地說道，“真讓人大開眼界。”

“所以我賠了違約金，”葉子秦認認真真地說道，“十倍違約金，賠了個傾家蕩産。”

賀黎昶嘴角一抽，似乎是沒想到葉子秦會這麽回答，沉默了一下，才冷笑道：“那是你應得的。”

“對啊，”葉子秦贊同地點了點頭，“所以我賠了，一分錢也沒少給。”

賀黎昶沉默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這葉子秦倒是有點意思，看似毫無攻擊性，但是卻坦坦蕩蕩地告訴其他人，

對，他違約了，所以他賠錢了，十倍天價違約金他一分沒少給，誰還能指着他鼻子罵？

“所以劇組看在天價違約金的面子上，給你澄清了？”賀黎昶漫不經心地問道。

張成輝的心又一次高高提起，這大佬又來了一個送命題！

這個題不管怎麽答，都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答“是”不是說人家劇組愛財嗎？說“ 不是”，是公司去溝通的，又有甩鍋的傾向，這該怎麽答？

這賀黎昶……真的是來找茬的吧？

“因為他們也違約了。”葉子秦輕描淡寫地說道，目光坦坦蕩蕩，“我的角色是一個深情富二代，雖然有點傻，但是之後結局都是好的，他們在拍攝三分之二以後，突然告訴我要更改結局，我的角色一下子從一個深情富二代變為炮灰，如果鬧開，他們也拿不到好，反正我的名聲已經那麽臭了，我也不在乎多臭一點，但是他們肯定不想啊。”

“還不如拿了錢閉嘴，十倍違約金，不是個小數目，就是讓他們重新拍三遍，他們也願意啊。”

葉子秦聳了聳肩，頗有幾分無所謂地說道。

這些事情也沒有必要瞞，只要去打聽打聽都能知道，原主當初看到更改過的劇本就炸了，很是大鬧了一場，然後甩了違約金就走人，臨走還把導演編劇揍了一頓，要不然違約金也不會付的這麽痛快。

葉子秦也沒有打算瞞這些事情，當初原主鬧得挺大的，瞞也瞞不住，而且葉子秦不認為賀黎昶真的不知道，賀黎昶既然這麽問，怕是有備而來。

張成輝沒想到葉子秦說的那麽直白，半張臉都皺成一團，心裏更苦，

這位小祖宗，怎麽就是讓他不省心呢？

賀黎昶終于擡起了頭，他的視線第一次落到葉子秦上，不由微微一愣，

面前的青年坐姿板正，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一雙眼睛黑亮透徹，坦坦蕩蕩，毫不露怯；五官精致，背脊挺直，氣質十分不同一般，

……這是葉子秦？

……那個傻逼富二代？

與網上爆出來那個滿臉癫狂戾氣的人完全不一樣。

賀黎昶瞥了孟彥淮一眼，見孟彥淮氣定神閑、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睛，

……好一個好東西，也不知道提醒他一下！

賀黎昶從包裏拿出了一打訂好的A4紙，直接扔給了葉子秦，語氣比之剛剛稍微緩和了一下，“第十八頁，将那段內心獨白演給我看。”

張成輝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這是……又有戲了？

葉子秦安安靜靜地翻完那段內心獨白，然後将劇本放到一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閉上了眼睛，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周身的氣場登時一變。

他的眼睛裏含着笑意，他的唇角微勾，再配上溫和精致的眉眼，明明是“笑”着的，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一分笑意，

而是一種……洶湧的、澎湃的、幾乎可以将周圍一切都吞噬掉的負面情緒。

賀黎昶的眼神登時一亮，直接拍板道：“就是你了。”

這四個字打斷了葉子秦的表演，讓葉子秦露出了茫然的神色，賀黎昶找了筆和紙，“唰唰唰”寫了一大堆，直接塞到葉子秦的手裏，道：“現在，立刻，帶着你家經紀人去這個地方簽約，片酬什麽的你自己跟那邊商量，就跟那邊說，你是我定下的。”

什麽叫做峰回路轉？

這才是真正的峰回路轉啊！

張成輝激動壞了，這可是賀導的新戲！賀黎昶賀導！

張成輝站起來想要感謝一二，就見賀黎昶揮了揮手，頗有幾分不耐道：“還不趕緊帶着你家演員去簽約？愣着幹什麽！”

“還有你，”賀黎昶扭頭看向孟彥淮，“趕緊把這孩子的戲趕一趕，我這邊還急着要演員呢。”

孟彥淮瞪大了眼睛，怒視賀黎昶，“我說老賀，你這可不地道，人子秦現在還是我劇組的人！”

“簽了約就是我的了，”賀黎昶毫不客氣地說道，扭頭看着張成輝，催促道，“還不快去？”

張成輝急忙應下，孟彥淮眯着眼睛，涼涼道：“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先來後到？就是和你簽約了也是我劇組的人！”

“我華語造詣不好。”賀黎昶輕描淡寫道，“語文就沒有及格過，不懂這四個字，怎麽樣？”

“賀黎昶，你這是打算過河拆橋吧？”孟彥淮大怒。

“拆了又怎麽樣？”賀黎昶毫不猶豫地說道。

兩個大導吵起來跟幼兒園的小孩子一樣，張成輝拉着自己的藝人先走了，看着張成輝和葉子秦走了，孟彥淮臉上的怒色收了起來，只搖了搖頭，笑道：“這一次我給你推薦的人不錯吧？”

“嗯哼。”賀黎昶端起豆漿，不說話。

“剛剛那場下馬威玩的好嗎？你看把人家經紀人吓得。”孟彥淮氣定神閑地調侃道。

“說得好像你不是別有用心一樣，你也沒有提醒過我。”賀黎昶眯起眼睛，道。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嘛，”孟彥淮理直氣壯道，“讓你親眼看看有什麽不好？這血淋淋的教訓告訴你，不要輕信網上傳言。”

賀黎昶簡直想要将手裏的豆漿潑他一臉。

“那是個好孩子，我欠他情，”猶豫了一下，孟彥淮低低道，“你幫幫他。”

賀黎昶眯起眼睛看孟彥淮，他們兩個是同學，關系極帖，這麽多年，孟彥淮自己在娛樂圈打拼，也從沒向他尋求過一點幫助，這一次竟然為了個葉子秦向他開口了，真是稀奇。

“那你趕緊把他的戲份安排一下，我這邊等着演員入組呢，”賀黎昶淡淡道，“看眼神，倒是個不錯的孩子。”

“我們劇組上下沒人說他不好，你瞧瞧詩瀾，詩瀾那性子你也了解，傲在骨子裏，子秦能入得了她的眼，又怎麽可能是網上傳的那般不堪？”

“更何況……”孟彥淮壓低聲音，低聲道，“這可是個小福星。”

“那你還不趕緊把他送進我劇組？”賀黎昶揚眉道，“一周內不進組，你別想我幫他。”

“別磨磨唧唧的，趕緊放人，你別想拿人家在你那劇組裏鎮宅。”賀黎昶毫不客氣地說道。

孟彥淮簡直想撲上去掐死賀黎昶。

這麽個糟心又毒舌的玩意，這麽多年怎麽沒被人打死呢！

“放心，我都給你算好了，七天之內絕對能完工，他演技好，有靈氣，一遍過很簡單，他戲份又不多，很快了，你們男主角這兩天也要回來了，加點班，七天絕對完工。”

賀黎昶對着孟彥淮一笑，溫和道：“放心，我不會難為你的。”

孟彥淮默默地站了起來，下一秒就向賀黎昶撲了過去——

——這老玩意怎麽還沒被人打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