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玻璃

張太太最小的閨女比賈赦小兩歲，如今也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了，聽着史氏這話，她完全沒有自己老了的感慨，老大媳婦前年剛給自己添了個孫女兒，她現如今只盼着兩個媳婦兒肚子争氣些，早日地為張家誕下金孫，自己的人生也就圓滿了。

對于史氏的這種感慨，張太太倒是沒有多少的惆悵，她該悵然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老了多好，日後咱們就等着孩子們的孝順了，含饴弄孫，找老姐妹們敘舊摸牌，豈不正好？”

聽着這話，史氏的心情更加地不好了。

只要老大成親，依着丈夫的性子，自己夫妻二人定然是要搬出榮禧堂，将正屋讓給老大兩口子的，史氏想想自己可憐的政兒，差點兒一口銀牙咬碎。

不管如何，自己都要阻止此事的發生。

史氏在心中發誓。

至于內宅的庶務麽，自己痛快地交給張氏自然是沒問題的，左右這內宅可不是那麽簡單的，縱然是張氏拿着對牌鑰匙，她相信，也不過是個大丫頭的角色罷了。

歷代當家主母的身邊這樣的丫頭媳婦子還少了，所以一個毛丫頭，史氏并不大放在心上，她現在要提防警惕的卻是枕邊人還有那個奸猾的老大。

回神過來，看着衆人，尤其是張太太看着自己的目光有異，史氏心中也有些不自在，可也不能相問，所以只能當成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了。

最後送走了賈家一家之後，張太太邊便有些愁眉不展，張靜姝卻是有些明白為何，可到底她是閨閣女兒，這有些話不好說，只能強作不知。

婆婆難纏，府中又有小叔子，小姑子成群，自己有些時候也會發怵，可只要想想那人，時常精細地送東西，哪怕是街邊兒上的一束天然野花都會想着自己的他，張靜姝便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

她不怕內宅的這些龌龊的，只要丈夫站在自己這一邊兒，心中有她，她就能有手段去和別人掰腕子。

不得不說，閨中少女的她還是天真了些，卻是不知道這內宅的手段實在是太多了，婆婆想要磋磨兒媳婦兒，手段簡直不要太多，甚至很多時候都能讓你有苦說不出。

張家雖然也是豪奢大族，可到底人口簡單，也沒有什麽嫡庶之争，所以張靜姝壓根兒就不知道勳貴人家內宅的慘烈。

以往都是聽個傳聞，得知個一鱗半爪的，可那不過是鳳毛麟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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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其實也憂心呢，想想幫自家媳婦兒弄上幾個戰鬥力彪悍的嬷嬷比較直接，若是再有經歷過殘酷的後宮的宮嬷嬷的話，那就更好了。

不過這些話也只能下次再告訴張靖煾了。

一家人告辭離去，除了小有意外外，賈代善對于這次的拜訪是比較滿意的，史氏也還算是滿意，畢竟她不知道黑心爛肺的老大又黑了自己一次，所以倒還算是平和。

最為滿意的便是賈赦了，上了眼藥不說，而且馬上就要迎娶靜姝了，他能不高興嗎？

瞧着兒子喜氣洋洋的模樣，代善嘆了口氣，直接拉着賈赦去了書房。

斟酌了半天之後，代善也只能張張嘴，對着他道，

“日後除了讀書外，剩餘的時間便來書房找我吧，有些東西也該是教給你的時候了。”

說完之後也不等“一頭霧水”的賈赦發問，他便揮揮手，讓賈赦回去休息了。

賈赦離開老爺的書房，帶着幾分雀躍地回了自己的院子，這剛換完家常衣裳，就聽到外面傳話兒，說是太太身邊的玻璃姐姐來了。

賈赦心中嗤笑了兩聲，點點頭讓人進來了。

玻璃雖然是個二等丫頭，可姿色卻是一等一的，前世這個丫頭可是太太“疼惜”自己身邊每個知冷知熱的，主動地将她給了自己的，可也不知道，前腳自己領走了玻璃，後腳自己就被傳出了逼迫母婢的流言。

不過那個時候的自己确實是沉溺于美色中，對着這些傳言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當然，那個時候的張氏正懷着他們的長子呢。

因為有了玻璃之故，張氏迫不得已将自己身邊的一個大丫頭也給了自己，他那時候覺得太太說的沒錯兒，婦人麽，就該賢惠大度不争，尤其是正室。

可是現在想想，他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自己幹的那簡直就不是人做的。

陷入了沉思的賈赦卻是不知道此刻衆人盯着她的眼神還有玻璃那個含羞帶怯的小模樣到底有多勾人了，衆人只是發現，自己大爺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玻璃姐姐不放了。

玻璃姐姐确實長的漂亮，老子娘都是太太身邊得用之人，過上一二年，玻璃姐姐肯定是太太眼前的紅人兒了，看這個樣子，指不定這玻璃姐姐還是另有大造化的。

看看大爺的這副樣子，年少慕艾，卻是人之常情啊。

可大奶奶這還沒進門呢，唉……

衆人的心思賈赦并不知道，玻璃卻是忍受不了他這樣火辣辣的，吃人的眼神了，少女聲音顫抖，甚至帶着幾分泣音地喚醒了正在發呆的賈赦。

“大爺，太太讓您過去一趟呢……”

“知道了，告訴太太，我換件衣裳就過去。”

賈赦看着她這樣泫然欲泣的模樣，心中泛起一陣惡心來，冷臉道。

這可到底是哪一出？

大家倒是有些摸不着頭腦了，唯獨玻璃替自家大爺給出了“完美的”解釋，大爺這般做，定然是在保護自己，他不想讓自己難做，成為衆矢之的，想想大爺也快成婚了，到時候，到時候……

玻璃低着腦袋，腳步輕快甚至是帶着幾分跳躍地離開了。

“那丫頭怎麽了？”

賈赦有些不明白地問道。

衆人一陣無語，唯獨陳嬷嬷知道緣由，可也沒點破的道理，想想自家大爺雖然淘氣，可在女色這方面卻一直略顯懵懂，老太太管的厲害，大爺身邊的丫頭也都不是淘氣的。

所以到了現在，大爺身邊仍舊沒個體貼人，陳嬷嬷想想自己見過的張家姑娘，不管是相貌還是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如果二人能琴瑟和鳴的話，那再好也沒有了。

不過若是那位姑娘是個跋扈的，性子也不柔善，到那個時候大爺再找兩個溫柔些子的解語花兒放在房內倒也可行。

陳嬷嬷一輩子跟着自家主子，沒有出嫁，沒有子嗣後代，移情作用下，這算是将賈赦當成了孫子一樣疼着，自然是希望他能過的自在随心的。

賈赦可不知道陳嬷嬷的心思，沒人回答他，他也不追問，讓人上了茶，潤了嗓子之後，這才慢慢地起身，去了太太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