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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的心思也很好理解，丈夫指靠不上，除了兒子之外，她一個內宅婦人還能如何？

畢竟是自己老娘，賈珠即便是再怎麽着，也會受到影響的，他畢竟不大，所以在賈赦發現時，他已經熬的小臉兒蒼白了，整個人搖搖欲墜的。

賈赦簡直要給氣死了，這些人都是死人麽？

賈赦抱着賈珠去了父親的梨香院，使人去請了王太醫過來。瞧着大伯的怒氣，賈珠的面色越發地蒼白，略略有些無助地攥着賈赦的衣衫，讷讷地不知道自己該說點兒甚麽。

“別怕，不會有事兒的，我保證。”

賈赦以為他被吓着了，忍不住地開口安慰道。

兒子被大伯給抱走了，王氏這會兒也後怕起來，連忙使人去請了丈夫回來。

等賈政慢條斯理地回來時，太醫已然開完了藥方，對着代善父子倆交代着孩子的事情，

“那個孽障怎麽樣了？勞動父親，兒子慚愧！”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六叔代儒的影響，如今的明顯年歲不大，可是逐漸地迂腐起來了。

“你倒是能耐大了，好好兒的一個孩子，瞧被你唬成什麽樣子了？”

代善對這個兒子也是失望的很，頭都擡一下，對着賈政道。

“兒子知錯了。”

賈政面現羞慚之色，有些黯然地閉嘴了，賈赦繼續和王太醫咨詢問題，權當是沒瞧見賈政一樣，不聞不問。

“便是這些了，哥兒畢竟還小，讀書雖然要緊，可如今正是長身子的時候，所以萬不可用功太過，若是勞心過度，日後只怕還會留下其他的後患，萬不可輕忽了。”

這也就是他和賈家的關系親近，所以才會說這麽多。

“勞您費心了。”

賈赦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謝過了人家，親自地送到了門口，看着他上了馬車，這才返回了府中，賈政此刻正擺老子的威風呢。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不想看見你。”

代善忍無可忍，實在是受不了，這才開口将老二給攆了出去，賈政一臉的錯愕和黯然。

“父親，讓珠哥兒搬過來住進梨香院吧，一則為這孩子調養身體，二則陪伴父親，你瞧着如何？”

賈赦想想這還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對着代善道，

“這，老二媳婦将珠兒當成是眼珠子一樣的，你母親才剛抱走了她閨女，現在再讓珠兒搬出來，是不是不太合适？”

代善雖然也是有些心動，可更多的還是遲疑。

“這事兒您放心，我保證讓老二兩口子心甘情願地珠兒給您送過來，成嗎？”

賈赦對着老爺子保證道。

“那就試試吧。”

代善有些不确定地說道。

“好，您放心吧。”

賈赦離開了，代善瞧着夢中都蹙着眉頭的賈珠，嘆了口氣。

果不然，過了兩日之後賈政就主動提出了将賈珠送到父親身邊的話題，代善沉吟了一下之後，

“也不是不行，不過老二媳婦兒同意麽？這事兒你和你媳婦兒商量過了？不過我年歲大了，精力不濟……”

“父親，兒子和王氏已經商量好了，她讓珠兒過來孝順父親，她也是樂意的。”

賈政急忙地道。

“老爺，既然孩子們孝順，你也領情吧，畢竟也不是個個兒都孝順的，老爺也該知足的。”

史氏在一旁敲邊鼓道，到了最後還忍不住地踩了賈赦一腳，他的兩個孩子可都是送去了岳家，而不是放在父母膝下承、歡的。

史氏想想兒子的分析，也确實對，珠兒送去丈夫身邊利大于弊，為了将來，忍一時罷了。

“祖父，孫兒也是希望能常伴祖父，孝順祖父的……”

小孩兒跪在了代善面前，可憐兮兮地說道。

若是再挂上兩行清淚的話效果就更好了，賈赦心中腹诽道。

“行了，我答應了，珠兒身子骨不好，趕緊起來吧，将西廂收拾出來給珠兒住吧。”

他嘆息了一聲最終同意了。

史氏帶着二房幾口子走了之後代善問長子道，

“你是怎麽說服老二的？”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罷了，這些是侄兒養身子該注意的，父親吩咐下去讓人好生地注意着點兒吧，這梨香院也搭個小廚房，熬些湯湯水水的給父親和珠兒用，這樣也方便，您覺得如何？”

賈赦不願意多說，這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別人可能沒辦法收拾，可是算計一個賈政，自然是不在話下的。

“這些事情讓你媳婦兒看着辦，你一個大男人管這些做什麽？”

兒子孝順雖然也不錯，可代善更希望他将精力放在正經營生上，而不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上。

“成，成，成，我不管了還不成麽？我也就動動嘴皮子，這些事情都是張氏先提的。”

賈赦對着口不應心地父親道。

代善點點頭，張氏确實不錯，是個孝順的。

“大爺散播了些閑話，恰好被太太給聽到了，所以太太就說服了二爺和二奶奶将珠哥兒給送過來了。”

賴總管對着老爺子說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這種情況在朝堂上适用，其實在一府之中也是适用的，盡管他家可都是這榮國府的管家，可是未來卻不一定了。

自己雖然将大兒子送去了大爺的身邊，可是目前看來，大爺并不待見兒子，至于緣由麽，他也明白的，可是該做的彌補和誠意自己已經送上了，可惜的是，大爺并不是太領情，畢竟人家是是主子，自己也是無可奈何的很。

“喔，說了些什麽閑話？就這麽恰巧地被太太給聽到了？你如實說來。”

這下子代善倒是來了些興趣，對着管家問道，

賴總管稍微遲疑了片刻之後，将賈赦散播的閑話說給了代善聽。

賈赦所為其實很簡單，不過卻是算計的剛剛好，也實在讓代善不知道該說說些什麽好了。

賈赦找了府中的幾個長舌的婆子，散播了些關于賈珠送去代善身邊的好處，以後老爺子的私房指不定就跟逝去的老太太那樣都留給珠哥兒呢？再者将來有朝一日分家，老爺子看在珠哥兒的面子上也會偏着二房一些的呀，有了這樣的兩根胡蘿蔔釣着，史氏和賈政如果不動心，那才怪了呢。

雖然兒子是指靠不上了，可是這麽多年的偏心下來，史氏對于賈政還是種種地不放心的，外加上賈赦對着她這個當娘的一直都是那個态度，史氏想想都憋悶的慌，這以後一旦老爺子沒了，難道要讓自己看兒子，兒媳的臉色過日子麽？

現在有機會能博一把，史氏不想放過這樣的機會，哪怕是為了老爺子的私房和府中的家産，老二和王氏都得尊着供着自己，史氏想的好，賈政自然是沒意見的，舍不得兒子的王氏壓根兒就沒有話語權，只能哀哀戚戚地點頭同意了。

賈珠之前還郁悶了幾日，可他畢竟是孩子，而且也感受到了祖父對自己的真心，沒幾天的功夫，他已經不那麽惦念母親了。

況且王氏每次看見賈珠都會強調他的學業，半點兒母子溫情都沒有，賈珠這心情若是能好才奇怪呢。

賈珠越發地和祖父的感情好了，代善也是真的憐惜這個孩子，況且老大也說了，這以後二房就得看珠兒的了，兒子指靠不上，他索性就培養孫子好了。

當然，賈珠并不是個太過靈透的孩子，可勝在穩重踏實，果然是個守成的好苗子，老大家的瑚兒是個不消停的，有他在，賈家應該沒太大的問題，珠兒心思細膩，防漏補缺，兄弟倆正好互補。

當然了，張家教育瑚兒，自己教育珠兒，這樣将來比比看，到底是誰更出色。

這樣的心思代善自然是不可能表露出來的，只是藏存在心裏頭努力就是了。

學業方面他倒是不用太擔心，畢竟府中也請了舉人給賈珠授業，他需要操心的就是賈珠的其他方面了，為人處世這才是重點，代善調、教起來孫子也是毫不手軟，這樣慢慢下來，賈珠用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改變着，這讓賈府衆人滿意不已。

果然孩子都是好孩子，端看誰教育了。

賈珠對着父母越來越不親近，反而是和伯父的關系越來越好了，畢竟他能感受到大伯對他的真心。

雖然自己的份量比不上大姐姐和瑚大哥哥，可是對着自己，大伯還是很關心的，自己如今享受的很多，學學業方面，生活方面，大伯甚至比起自己的父母都上心，而且他不會逼迫自己。

賈珠自然也知道二房在府中的處境的，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可是父母不僅不心疼自己，反倒是對着自己逼的更緊了，他自己也是惶恐不已，這樣的時間久了之後，賈珠哪裏能受的了呢？

太醫的那一番話也是吓着了賈珠，他才多大點兒呢，自己還一輩子呢，難道真的要成為一個病秧子麽？他一點兒也不想那樣躺病床上，成天地喝着苦藥湯子。

現在的自己麽，雖然只有短短數月，可是自己的身體卻是結實了不少，不用吃苦藥，不用吃補藥，自己的個頭也蹿了一截，大家族從來就沒有孩子，他雖然小，可是很多事情他看的清清楚楚的，甚至是比起自己的父母，祖母都看的明白，所以賈珠才更感激大伯對自己的那些憐惜。

賈珠是個懂得感恩的孩子，這讓代善和賈赦滿意不少，這樣的孩子才值得他們動心思呢。

賈赦算計史氏的那些舉動，代善也就只能裝作不知了，畢竟史氏自己蠢，而且被老大算計成功了這說明了什麽？

都這樣了，代善還能再說些什麽呢？

賈赦也知道這些事情瞞不過老頭子，當然他也沒想着瞞，畢竟自己這份兒算計其實還是挺坦蕩的，為的是孩子，所以他一點兒也不心虛。

現在這幾個月看來，效果确實不錯，至于賈府的家産和老爺子的私房麽，賈赦其實并不在乎，單單是祖母留給自己的私房，這幾年他已經又翻了一番了，所以手頭上的錢財真心不少，他只有兩個孩子，閨女将來一副嫁妝的事情，十萬八萬的頂頭了，剩下的三四十萬都留給兒子，也足夠他揮霍一輩子了。

所以賈赦坦蕩的很，一點兒也沒有多少的心思，這樣的長子代善也很滿意。

不滿意的是史氏和二房兩口子，不過他們的不滿無人去理會了，也只能憋着就是了。

賈赦心中還擔着另外一件事，賈府的欠債，國庫的債務問題。

這不是個小事情，開國太、祖是個善心人，他也知道朝臣們都不容易，所以開了口讓臣子們借款，以度過年月。

這樣的口子好開可是難收拾的，所以一代接着一代地下來，國庫就成個空罐子，可是朝臣們呢？

一個兩個的雖然府中還是空的，可是排場照樣擺着，銀子流水一樣地花着，一代又一代的皇帝雖然也都想着解決這個問題，可惜的是，每次都不了了之了。

到了現在，尾大不掉，當今就算是想要去清理清楚，可惜更是難上加難。

賈赦知道這事兒在下代的帝王手中解決的，可是這事兒總要解決，他不想将事情挪到那個時候，所以如果現在能早點兒解決的那就更好了。

可是這種突兀的事情他沒法直接地提出來，畢竟這不是小事情，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這不是誰一家的事情，一旦賈府挑了頭，那就得承受衆怒，所以他只能跟着衆人一起走。

他現在将這些事情先弄清楚，府上欠着多少的外債，自己先将銀錢備着吧，等将來老爺子走了之後再說。

賈赦這樣想着，也是這樣做的，代善顯然也是沒想到他會操心這個，對于他來說，這些事情自己有數兒的，讓賈赦少操心。

他庶吉士也該當到頭了，馬上就要考試了，他不去操心那些個，反而放心思在這些事情上，實在是沒必要的很。

賈赦被老爺子給訓了一通，自己也是無奈的很，許多的事情不能說，所以他只能憋着。

受了一肚子的氣，賈赦回了自己的院子，庶吉士的日子結束了，将來如何他也不知道。

出京外放其實也是個不錯的辦法，可是自己走了的話，府中和族中該如何？

在京中謀個小官倒也行，可是對于賈家來說，這并不是一件好事兒，所以他自己也是躊躇不已。

不過眼前也只能先顧着考試，至于前程麽，再說吧。

賈赦想的通透，自己也清閑了，不過代善和張老爺子可是放心不下的很，倆老頭兒都在琢磨，賈赦這該怎麽辦。

雖然有賈家人操心，可他是張家的女婿，而且這孩子對于張家有大恩，所以不管是清理還是怎麽着，他都得替賈赦着想一二。

賈赦自己不愁，去翰林院任職也不錯啊，不然在六部當個郎中之類的混日子也挺好的，所以幹嘛要發愁。

這樣沒心沒肺的他自己倒是舒服了，賈娜和賈瑚倆人想想父親只要留在京城，不南下的話就成了，江南可不是個好地方。

如今的甄家已經在金陵崛起，整個江南也慢慢地被甄家人掌控在了手中，所以想要和甄家人虎口奪食，這顯然不是太可能。

不過對于皇帝來說，甄家能将先帝的老臣從江南擠出去，這實在是一件好事兒，可是帝王心術卻不容別人一家獨大，所以盡快地培養一個能和甄家抗衡的，這很重要。

他雖然看好出身江南的林如海，可是如今的林如海還是太過稚嫩，擔不起事兒的，所以皇帝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賈家。

賈家雖然也是出身勳貴，可是賈家擺明了是要走文臣路子的，從族長賈敬到賈赦兄弟可都走的科舉路線雖然賈赦去過西北，上過戰場，不過自從他歸來之後和西北，和軍中并未有太多的聯系，所以如今的賈赦是個好人選。

賈家和林家是姻親，所以将來賈家定然會全力支持林如海，有了賈家和林家，甄家想要一家獨大，顯然并不容易。

他雖然寵着甄家，也寵着甄氏，可并不代表就會讓甄家肆無忌憚地成為龐然大物，威脅皇權。

皇帝的心思複雜，誰也摸不明白，所以剛剛完成庶吉士考核的賈赦在得到吏部的委任，讓他去揚州擔任通判時，他也是傻眼了。

莫不是這是老爺子出馬走了門路，所以這麽快自己就補了缺？還是說岳父出面的？

一頭霧水的可真不是賈赦一個人，張老爺子一直盯着職缺呢，想要給備懶的女婿找個能磨性子的位置，可誰知賈家這麽不生不響地就謀了江南的缺，揚州通判，這也不是個沒分量的，也不知道這到底是誰的意思，如果是親家老爺的想法，張老爺子就不打算摻和了。

殊不知，代善也摸不清緣由呢，之前兒子說的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可是現在這麽快地就弄了個通判的職位，而且還是江南的，這難道是張家的意思？

不過這張家如此行事，會不會太過分了些？

代善心中略略有些不虞，父子倆一碰頭，這才知道誤會了張家。

既不是賈家又不是張家，那麽到底是誰在算計賈府？

代善有些坐不住了，這樣可不行。

不過信誓旦旦地想要收拾敵人的代善很快地就消停下來了，也真是沒想到，聖人竟然也将兒子當盤菜了，當然，這有多少是看在賈府的牌子上的，代善也是弄不清楚的。

張家老爺子甚至比代善知道的更多，畢竟他常在禦前，所以皇帝不經意地流露出來的消息足夠讓他心驚的了。

賈赦自己糊塗了一陣子之後索性不再多想了，他要準備南下上任了。

兩個孩子可以留在京中，不過張氏他要帶走的，他也沒個通房姨娘的，這官場女眷的往來可該如何？所以為了便利自己，媳婦一定得帶着的。

兒子和閨女托給父親和張家應該沒大問題，不然都帶走也行，這個還要和張氏商量商量。

賈赦驟然發現，這要出門的話，事情還真是不少呢。

張氏也有同樣的煩惱，不放心丈夫一個人出門，可是兩個孩子該如何？

閨女還好說，兒子如今已經開蒙了，到了江南還能找到比父親更好的先生麽？

當然，自己要不要跟着丈夫一起走也是個問題。

“你當然要跟着我一起走了，江南多美啊，山山水水的，等休沐了我帶你出去走走看看，想想都覺得舒服的不行，再者說了，這女眷間的往來總不能讓我一個大男人去吧？還是說你願意讓別的女人霸占了你的位置？”

聽了賈赦這話，張氏狠狠地擰了他腰間的一塊兒嫩肉，這家夥，竟然敢生出這樣的花花腸子來，這不好好兒收拾他，讓他知道幾分輕重的話，還不得上天啊？

“你想的美，可是兩個孩子該如何是好？雖然我也知道留下孩子比較好，可是我舍不得！”

張氏滿臉的愁容，對着賈赦道。

“不然閨女帶走，兒子先留下？岳父和父親看着，你也放心，是不是？”

賈赦攬着她的腰，輕輕地道。

“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事情，我舍不得和兒子分開。”

張氏臉上帶着惆悵，對着丈夫道。

“實在不行的話兩個孩子都帶走吧，也就三兩年的時間，到了江南，我讓先生推薦個好先生給兒子和閨女，這樣成嗎？”

賈赦對着張氏道，這也行的。

“可是父親和老爺能答應嗎？還有太太的，我走了，府中該怎麽辦？”

張氏也是有些放心不下府中的情況，畢竟自己操持了這麽久，她付出了那麽多才理順，難道真的要撒手給二房麽？

“府中的事情就交給太太吧，随他們去折騰吧，行嗎？”

賈赦是真的看不上府中的這些東西，幹嘛非得折騰自己的媳婦兒？

“話是這麽說沒錯兒，你既然這麽說，我也沒意見，孩子們，不然問問他們自己的意思吧。”

張氏雖然還是有些肉疼，畢竟這是該他們大房的東西，憑什麽要送出去，不過既然丈夫這麽說了，她也就只能這麽應和了。

兩個孩子也是應該問問他們自己的意見，也都大了，該有自己的想法了。

賈赦贊同地點頭……お稥冂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