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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 顧名便是一腳踹翻了桌子, 拿起刀出了茶棚,翻身上了馬,揚塵而去。
手下的親兵對視了一眼, 在眼裏都看出了一絲訝然,然後跟着也騎上了馬,進城去了。
顧名騎着馬一路狂奔, 也顧不得管王都城內的“禁馬令”了,一臉冷意地進了城,回了自己府邸,後面的十來個親兵走的時候不過慢了半步, 結果好不容易等追上顧名的時候後者已經下馬進府了。親兵們一般來說沒有事的話是不會進府邸的,所以看見顧名進府了之後就只能在府門前互相看着, 不知道現下是該跟着進去還是怎麽的。
……看起來小顧将軍好像很生氣的樣子诶。
且說這邊的顧名,到了府門前下馬的時候就已經覺察到了自己家裏的有一絲不對勁, 按照常理來說府邸的大門不該是這麽虛掩着的,莫名顯出幾絲蕭條的意味來, 顧名不由想到方才在城外茶棚裏那兩個人說的話,臉上一沉,推門進去了, “——管家!”
顧名大聲在院裏叫道管家,結果管家沒出來府裏的下人們聽到聲音都探出頭來了,見到是顧名回來了一時間竟沒有人上前來招呼她,顧名叫住一面熟的丫鬟, “你,過來。”
丫鬟聽見顧名叫她,忙的停下收中的活計,走到顧名身前行了一禮,“大人。”
“府中的一幹人等都是死了嗎?”顧名冷着張臉問道。
就算她本是個好脾氣的人在戰場中的這麽些年歷練下來也使得她周身殺氣淩冽,對着慕容晞的時候還好點,至少她會斂着幾分殺氣,但現下一不是面對慕容晞,二不是心平靜氣的時候,眼下已經怒火滔天的她脾氣能好了才怪。
丫鬟被她這麽一問了過後竟害怕的發起了抖來,“回…回大人的話……府裏的好些個人都、都養着去了。”
“養着?養着什麽?”
“養傷…被打傷了……”丫鬟道。
顧名一張臉已經陰沉的要滴出水來了,她本官位不高,加之身份的原因在所以府裏的下人一向沒有幾個,能看家護院就是,結果不曾想到現下有人竟趁着她不在傷了她的人了。
“你且仔細說來。”顧名道。
“嗨,大人,事情是這樣的,大約是在一個多月前,您外出多日還是未歸,也未有家書送回來過,郡主殿下在府裏等了兩月實在是等久了,很擔憂您,于是便想着去公孫大人那邊去打聽些個,那日下午些的時候郡主殿下便帶着兩個丫鬟兩個小厮出府去了,結果路上遇見了…遇見了公叔誠。”丫鬟偷偷擡了下頭,見顧名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了以後心裏一陣害怕,後面的話就不敢說下去了。
“說下去。”顧名道。
“殿下想繞道走的,結果那人卻不依不饒,郡主手下的丫鬟見不過,便吵了起來,哪曾想對方竟大打出手了起來……”
顧名一雙眼睛布滿了陰霾,“郡主傷着了?”
“沒、沒有。”丫鬟搖頭道,“跟去的小厮丫鬟們都挂了彩,後來管家知道了,帶了幾個人過去…結果…結果也被打傷了。”
“呵。”顧名忽然笑了一下,丫鬟覺得有點莫名,好奇心太勝使得她微擡了下頭,卻見向來對下人都是溫言輕語的顧名臉上帶着幾分殺意,眼底一片薄涼,淡道,“可我怎麽聽聞,外邊有人在傳殿下在府中尋短見?”
丫鬟慌忙跪地,“大、大人饒命啊!”
豎着耳朵聽的一幹下人們聽見顧名倏然這麽一問了以後心裏都涼了,一個府裏的下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忠誠,無論主家做了什麽永遠都要學會閉上自己的嘴巴。可眼下外間風言風語都傳遍了整個王都了,源頭是從哪傳出來的顧名不會想不到。
郡主殿下不出房門,管家受了傷,他們這些個沒人管的下人們便自然而然的見風使舵了起來,顧名一一将他們看去,冷笑,“自個做的事自個省得。”說罷便擡步往後院走去,結果還沒走到郡主房前,一名一等丫鬟便迎上前來攔住她了。
顧名認了出來,這丫鬟是慕容晞身邊的陪嫁丫鬟,好像叫…茸焉?
“驸馬。”茸焉直直地朝顧名跪了下去,“求驸馬憐惜下我們家殿下吧!”
顧名有些無措,若是別人還好,可偏來的人是慕容晞身旁的貼身丫鬟,顧名就是再怎麽的也會給幾分薄面的,于是便伸出手要去扶對方,她本就心急慕容晞那邊的情況,于是也就忘了自己是個“男子”的身份了,直到見到那丫鬟別着臉躲開了,一下才反應了過來,頓了頓,收回了手,“你這話是何意?”
“殿下她、殿下總歸是您的正妻啊,望大人切莫聽信外間的那些傳言啊。”茸焉說話間語調竟帶上了幾份哭意,顧名一時有些心慌,忙道,“我自是相信殿下的,你莫急,且将那日的情形好生與我說說。”
“是。”茸焉應道。
茸焉是自小就在慕容晞身邊服侍的人,借這茸焉的口,顧名才窺探到了慕容晞過去的那些年,一般來講,王室子弟總歸是有幾份殊榮的,而對于王室的女兒家來說便更是如此了,慕容晞的父親是王室旁系中的一名子弟,長到十六歲成年的時候按照王室中那些個“默認”的規矩,娶了李氏為妻,雖婚後育有一兒育女,但因娶的妻不是豪門貴胃,所以慢慢的就淡出了王都權貴圈。而那兩個孩子,女兒幼年早夭,沒得幾句話說,到時那獨子還有些個說頭,是個纨绔子弟,偏偏還是個膽小的纨绔子弟,後來戰亂,大約就是先太子還在的時候,慕容晞的父親帶着那獨子從了軍——其實也不叫從軍,勳爵子弟大多是在軍中挂有虛職的,先王在世的最後那四年,與周邊好幾個國家同時開展,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征兵的年限一降再降,從二十降到了十八。又從十八降到了十六,最後的一次戰争秦國打的慘烈,先太子戰死,先王重傷,兵敗歸都後很快就病逝了,快到甚至都還來不及立下新的繼承人。
“你說的這些我有所耳聞,但這些與殿下有什麽關系呢?”顧名問道。
“殿下的父親與兄長便是在那時戰死的,而殿下,其實并非嫡出,乃是庶出,因少年時與王上有過幾分情宜在,外加其父兄為國捐軀,所以才被封了郡主。”
這麽一說了後顧名有些明白了,換句話來說就是慕容晞這個郡主其實并非是鐵帽子郡主,根基并不深,所以才會過得不是那麽好。
“而公叔誠……便由幼年時起就一直糾纏着郡主的,成年後他曾想讓郡主給他做妾,被拒後便一直懷恨在心,這回郡主外出時就是遇上他了,起了沖突,遭了羞辱…郡主險些就沒了啊!!!”
聞言,顧名緩緩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再度睜開時眼裏已無半分波瀾,但細看之下便會發現那藏得極深的殺意。
“他想讓郡主給他做妾?”
茸焉沒想到顧名聽完了以後就只這麽問了她一句。
“……是。”
然後她便看見那平日裏溫良如玉的驸馬爺揮拳使向木柱,只聽“哐當”一聲,那人粗的木柱便被砸了個坑來。
茸焉怔住了,“驸…驸馬爺?”
顧名轉身往外走道,“照顧好殿下。”
說話間顧名便已走了出去。
顧名走到外間,叫道府門外的親兵,“辱妻之恨不可不報!”
親兵們大多都是平民子弟,平日裏最是看不起那些個飛揚跋扈的權貴們,外加他們是打心底裏的尊重佩服顧名,故而一聽這話後便立即應聲道,“屬下願之!”
顧名微微點頭,先叫一人去城裏打聽一下公叔誠現下在何處,又叫一人替他送了兩封信,一封給公孫将軍,一封給相國府。過後她便叫親兵們卸了铠甲與軍裝,換上了府裏下人的衣服,做好這些後去打聽公叔誠的那親兵也回來了,“回大人,公叔誠現下正在凫山坊喝酒。”
顧名冷笑一聲,提着長劍便帶着一幹親兵出了府去。
且說這邊公叔誠,公叔誠歷來都是頑劣公子哥,因父輩戰功的關系他在王都城裏從來都是趾高氣揚的,要什麽有什麽,好生自在意氣。
“可別了吧,那清河郡主不是就沒理你嗎?”同桌的一公子哥兒笑道,“現在滿城風雲都傳遍了你輕薄郡主大人一事了,不是我說,你膽可真肥啊。那可是郡主啊,嫁的也是新貴顧名小将軍,你當真不怕?”
公叔誠聽到顧名的名字後不屑一笑,“一個六品小将靠着女人才升上去的官能有什麽好怕的?我父親是秦國的大将軍,手裏掌兵二十萬,他顧名算個球?別說我摸了幾下他老婆了,就是我睡了他老婆,你以為他能有不樂意的?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桌上的公子哥們皆哈哈大笑。
“那王上那邊你怎麽交代?”一公子道。
“交代什麽?王上管得了嗎?哈哈哈哈哈哈…”
“——啪!”正笑着,公叔誠身後的門便被一腳踹開了,倏然發生如此變故,廂房裏的男人女人們一下便亂成了一團,吵鬧中卻又聽見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你是哪條手,碰得她?”
衆人向門口看去,想知道是何人這麽膽大,看清了來人後竟也吓了一跳,只見顧名赤手空拳一身灰衣站在門口,一張臉陰沉的要滴出水來,目光銳利的似刀劍,盯着衣衫微亂的公叔誠。
公叔誠見顧名盯着他,又想到方才顧名如此踹門進來讓他有失體面,心中大怒,“你他媽的是誰?”
慕容晞成婚的時候公叔府并未來過人,自然公叔誠也就沒見過顧名。
“我是誰?”顧名冷笑,“你辱我發妻,現下來問我是何人?”
衆人一陣低呼,原來這個其貌不揚的人便是當初赫赫有名生摛巴王的那個小将軍。
“你是顧名?”公叔誠愣了一下,即使輕浮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你。”
公叔誠站直了身子,理了下衣衫,走到顧名身前,他比顧名高出很多,所以便能居高臨下地看着顧名,嘴角輕挑,悠聲道,“我兩只手都碰過她了,還真是個尤物,你能奈我何?”
顧名微擡頭,一雙眼睛黑如墨,風雨欲來,卻只道,“我曾遇一老僧,說我殺業頗重,讓我若非必要,萬不可取人性命。”
“哦?”公叔誠笑了,“你莫不是以為你能殺我吧?你知我父親是何人……啊!”
“嘭——”正說話間,公叔誠的身子一下便像是斷了線的風筝,飛了出去,一下撞到了牆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衆人皆驚呼散去,尋了藏身處偷偷看着公叔誠與顧名的對話。
只見那公叔誠衣衫淩亂地歪在牆邊,吐出一口血,身子動都動不了,看着向他走來的顧名,咳血怒道,“——你敢打我!咳咳…你、你……”
顧名走到他身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面無表情,聞言淡道,“我更敢殺你。”
說罷便接過親兵遞來的長劍,不待公叔誠說話,倏然撥劍,猛得寒光乍顯,晃人眼睑,等衆人回眼時,那方才還好好長在脖子上的公叔誠的人頭已滾到了地上,血測了一牆。
見死了人,衆人大驚,忙不疊亂的四下逃竄,這個時候衆人才真的反應過來顧名是那個只身入巴營,生擒巴王身小将軍,心下皆為駭然,自然也就沒人注意到剛殺了人的顧名那一眼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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