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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

好困。

白筱菟一手拿着比她還高的掃帚撐着地,擡手遮唇,打了個秀氣的呵欠,揩掉眼角滑落的生理性淚水,順便抹了抹額上的汗水。

南方的夏天又悶又熱,對已經千百年寒暑不侵的她來說,真是要命。

嘆了口氣後,她繼續認命地打掃着庭院的枯枝落葉。

這棟宅邸的前主人攜家帶眷避亂去了,屋子空置了幾年,以至于如今庭園荒蕪,盆栽花草幾乎全都枯死了,只剩下幾棵老樹挺立,只有生命力旺盛的雜草,幾乎占據了所有地盤,想要入住,就必須大肆修整。

而她,很不幸的成為先鋒部隊的一員。

想她堂堂十二生肖的兔神,生平僅有一嗜好,就是尋好床睡好覺,所以還有個別稱叫睡兔,沒想到如今卻落到這步田地。

玉帝和衆仙們決定重新舉辦接力賽,可舉辦就舉辦呗,竟然還設了一個新規則,要十二生肖們下凡尋找一個隊友,只不過為了不擾亂天道運行,人間是不能去的,倒是仙境圖書館裏的衆藏書都是有靈性的、藏書裏的人事物也都是有靈的,于是主辦仙人讓生肖們進藏書世界去選人。

聽了之後她也只能呵呵了,仙界倒是與時俱進,人間近幾年穿越重生大行其道,他們倒是趕流行了一把。

哼哼,以為她不知道嗎?

要不是因為他們十二生肖十二年才值班一次,實在太無聊了,所以不值班的時候就喜歡在仙界四處生事、找樂子,害得玉帝多生華發,許多仙人不勝其擾,所以合謀讨論解決辦法,最後決定再辦一次馬拉松接力賽,新規矩的誕生,無非就是把他們踢出仙界,暫時還其他仙人一個安寧生活罷了!

至于選了人不能直接把人給拉到仙境,而是要培養好感情、建立好緣分,等過完那人的陽壽,那人要心甘情願當隊友才行。這個附加條件,就是月老那老人家提出來的,一聽就知道月老打的是什麽主意。

這些都是她在某位仙子床上睡覺的時候,無意間聽到的真相。

不過,這又能怪誰呢?

還不都是他們十二生肖自己做的孽。

她必須說,她是無辜的,她最多只是喜歡到處串門找好床睡上一覺罷了,可十二生肖怎能缺了她兔神呢,所以只能共進退了。

她倒是沒把這件事告訴其他生肖,免得又鬧出其他風波,反正她到哪裏都無所謂,能有張好床讓她睡覺就成。

可是—

她沒想到自己穿越的身分,竟然是《補江總白猿傳》裏,別将歐陽纥府裏的丫鬟!

她竟然穿越成了一個丫鬟!一個人身安全沒保障,更別提到哪裏找好床睡覺,根本連個安穩覺都沒有的丫鬟。

長長嘆了口氣,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她哭都找不到地方哭了。

想到《補江總白猿傳》,這個故事她倒是看過,背景是中國南北朝時期,大略的內容就是主角歐陽纥率軍征戰,攻打到了長樂後,聽聞部下說當地有個神物,善于盜竊貌美年少女子,提醒歐陽纥要好好保護夫人。

歐陽纥将信将疑,将妻子藏匿在密室裏,派十多個女奴伺候守護,沒想到妻子還是被擄,找了一個多月,在一處蔥茏秀峻的山間找到了數十個婦人,都是被那神物擄來的,歐陽纥的妻子也找到了。

得知那神物是一只白猿,身手了得,喜穿衣扮人,嗜酒、愛吃狗肉,歐陽纥與數十婦人商計,裏應外合殺了白猿。

白猿臨死前道:「這是老天要殺我,豈是你們的本事?然而你的妻子已經懷有身孕,不要殺她的兒子,他長大後将會遇到聖君,一定會光宗耀祖。」說完便死了。

歐陽纥拿走了白猿的寶藏,帶着妻子回家,一年後其妻生下一個兒子,形貌與大白猿相似。

後來歐陽纥被陳武帝所殺,他和江總關系一直很好,江總喜歡他兒子聰明絕頂,就留下來撫養,所以免于死難。長大後果然博學于書法,名揚一時。

白筱菟用食指撓了撓臉頰,據說這個故事是在影射諷刺書法家歐陽詢的外貌十分醜陋。

此時,歐陽纥已經攻打至長樂,平定了各洞府,正是《補江總白猿傳》開篇。

眼下,歐陽纥占了這座面積最大的宅邸當做臨時将軍府,而他們一行五十個家丁丫鬟就是前鋒,負責打掃修整府邸的,等修整好之後,歐陽纥才會把夫人接過來。

身為丫鬟是沒有自由的,如此一來,她要怎麽找隊友呢?

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穿越過來之後,竟然失去了神力!如今她除了元神比凡人強了些之外,基本上與凡人無異。

這幾日她也嘗試過修練,不過沒用,這個小世界不支援修仙。

唯一慶幸的是,她還有一個讓她未來生活多了些許保障的東西,一個儲物空間。當初偶得機緣得此空間,煉化後與元神融合,所以只要她元神不滅,空間就會存在。裏面可有她多年的珍藏,在這亂世保障自己的小命還是沒問題的。

「呵哈……」真的好困啊!

這幾日每天寅時正就要起床,打理好自己,吃完早餐,就開始勞動。

她和同房的另外三個「筱」字輩的同事,負責打掃西邊這處主園,面積之大,狀況之差,卻只分派了她們四個弱女子。她們要把枯死的花草樹木全部挖出來,要除去遍布的雜草,要打撈幹淨園子裏的湖泊水池……等等,因為面積太大,她們只能劃分出每日要清理的地方,慢慢的推進。

這些,本來應該是那些家丁的工作,如今那些男人卻只需要把她們清理出來的成堆成堆的枯枝運走就行了,這其中沒有鬼才奇怪!

可是知道又如何?她根本不知道「筱菟」哪裏得罪了那個叫賴嬷嬷的管事,才安排了這麽重的工作量給她們。

記憶中沒找到原因,只是突然有一天賴嬷嬷開始對「筱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筱菟」不明所以,只能一直忍受着。

沒辦法,人家賴嬷嬷是夫人的陪嫁心腹,又是府裏責管女仆的管事,後臺、權力都不缺,不是「筱菟」這樣一個最底層的小小丫鬟能反抗的,其他三個倒是受她連累了。

「筱菟,你還有時間發呆啊!不趕緊把這個小園子掃完,你不想吃飯啦?」筱萍剛做完她今日的工作量後,垂着酸軟的腰和手臂走過來,果然看見筱菟又在發呆,她都懷疑筱菟是站着睡着了。

白筱菟回過神來,見到是筱萍,朝她甜甜一笑,趕緊繼續她的掃地大業。

「筱萍姊姊,你別動手,一旁休息休息,我馬上就好了。」她的工作在其他三人的照顧下,已經是四人中最輕松的了,只負責她們清理完、家丁把枯枝運走後的掃地工作,沒有提早做完去幫她們已經很說不過去了,可不能再讓她們反過來幫她了。

「筱菟,你這幾天是怎麽了?時常出神發呆,還一副好像永遠都睡不飽的樣子,你讓我們很擔心呢,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還是身子還沒好利索?」筱萍關心的問,也不理會筱菟的阻止,拿起掃帚幫她掃了起來。

「沒事,就是天氣熱,犯困。」白筱菟加快動作,前些日子「筱菟」生了一場重病,她穿來的時候,「筱菟」的魂魄已經離體,如果她沒來,「筱菟」就會這樣死了。之後,她融合了「筱菟」的記憶,正式接管這具身體。

心裏遺憾的想着,如果她的神力還在就好了,幾個術法一施,不管是枯枝落葉,還是已經枯死的盆栽或花草樹木,乃至于雜草蟲蛇,全都一幹二淨。

「都怪賴嬷嬷,就算她是管事,也不能這麽公報私仇啊!她就不擔心耽誤了夫人來的日子嗎?」

白筱菟一怔,怎麽聽筱萍的意思,她知道原因?「筱萍姊姊,你知道賴嬷嬷為什麽不待見我?」

筱萍狐疑的看她一眼。「筱菟,你不知道嗎?」

白筱菟搖頭,她完全繼承了「筱菟」的記憶,翻閱了好幾遍,就是找不到何時得罪賴嬷嬷的。

「筱菟,你知道賴嬷嬷是夫人的人吧?」筱萍含蓄的說。

「我知道啊,可這有關系嗎?」

筱萍露出一抹驚訝的表情,一會兒似乎想通了什麽,顯得有些哭笑不得。

看着筱菟那張白皙秀麗的臉,雖然還有些稚嫩,但已經是個小美人了。

「筱菟,你不知道将軍有意納你為妾嗎?」

白筱菟聞言,錯愕的張着嘴,一臉震驚。

「要不然你覺得賴嬷嬷是吃飽了撐着找你麻煩打發時間啊?」筱萍見狀,忍不住失笑,雖然有些些羨慕,但是她們并不嫉妒,這是筱菟的造化。「這是大好事,怎麽瞧你一副天塌了似的。」

「這怎麽會是好事」白筱菟懊惱的低喊。她堂堂兔神,怎麽可能給一個凡人當妾!再說,她還要找隊友完成任務呢!哪有心思去宅鬥啊!

「怎麽了?怎麽了?」

不遠處,兩個十八、九歲的丫鬟走了過來,那是筱蘿和筱菱,說話的是筱蘿。

「筱菟是在生什麽氣啊?說來給筱菱姊姊聽聽。」筱菱走到筱菟身邊,關心的詢問。

白筱菟有些無力的看着她們,唉!這都是什麽事啊!

她沒說,是筱萍為她們解惑的。

「筱菟,原來你不知道啊!」筱蘿和筱菱有些意外。

「又沒人跟我說。」白筱菟咕哝着,旋即奇怪地問:「話說回來,你們怎麽都知道?」

「之前在将軍府裏,将軍就看上你了,誰叫咱們筱菟長得好呢。」筱蘿輕笑,用指頭戳了戳筱菟軟嫩的臉頰。「我們還以為你是因為事情還沒定下,才沒有告訴我們,沒想到你竟然不知情。」

「是啊!如此說來,你還真冤,不過你也太遲鈍了,賴嬷嬷找你的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怎麽就不會打聽一下原因啊?」筱萍朝她翻了一個白眼。

白筱菟也是無語。

「要不是想盯着你免得你勾引将軍,賴嬷嬷一個管事,又是夫人的心腹,怎麽會跟着先過來這裏。」

「我勾引……」白筱菟指着自己的鼻子,最後懊惱的吐了口氣,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就算她無意,可那位将軍夫人已經認定了這事,那就是不可饒恕,沒有直接找藉口将人打殺了,已經是萬幸了。

「行了行了,趕緊把活兒做完,耽誤了吃飯的點,可就沒飯吃了。」筱蘿趕緊打圓場。

三個人一起動手幫忙,很快就把這一方小天地打掃幹淨。

白筱菟跟着她們一起到大廚房領晚膳,沒有意外的,她的晚飯又被克扣了,原本有兩個大白面饅頭,如今只剩下一個幹硬的雜糧饅頭,一盤素菜的量僅剩兩三口,葷菜一顆蛋或一塊肉,更是沒有絲毫蹤跡。

「筱菟……」其他三人見狀都有些心疼。

雖然為她不平,可是她們人微言輕,怕是公道沒讨回,反而把三人都折了進去。

「算了,走吧!」白筱菟搖頭,拎着晚膳離開了,連看都懶得去看大廚房的管事嬷嬷那得意的嘴臉。

「呸!下作的蹄子!」大廚房的管事嬷嬷在她們身後啐了一口。

白筱菟低垂的眼睑遮掩了眼底流光閃動,之前只是言語上的擠兌找麻煩,現在開始克扣她的夥食了,那再之後呢?

看來歐陽府不是久留之地,她得想個辦法脫離才成。

辦法還沒來得及想,對方已經先一步出手。

白筱菟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下用木板打成的大通鋪,心裏萬分想念仙界那些她睡過的無數的好床。退而求其次,她空間裏也收藏了幾張當初在人間輪值時收藏的名床,只可惜不能拿出來。

這是一間簡陋的睡房,她敢肯定,這一定是所有仆人房最差的一間,依然是拜賴嬷嬷所賜。

她睡在最靠邊的窗邊,今晚月光明亮,柔和的光線從窗棂映入,藉着月光,隐約能看見通鋪上三個凸起的被窩,每個被窩間都擺放着長型的矮木箱,用來放置自己的私人物品,也能充當間隔。

此時正是深夜,大概是醜時正左右,再過一個時辰就又得起床。

想到臨睡前賴嬷嬷來到她們房裏,先是一臉嫌棄的掃了屋子一眼,然後鼻孔朝天、一副施恩口氣的對她說,明日她換到竹園當差了,不知道這賴嬷嬷又在打什麽主意?

煩惱不過須臾便被她暫時抛開,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再不趕緊睡覺就沒時間睡了,沒有什麽比睡覺更重要的了。

這一睡,直到被人重重的搖了好幾下,耳旁還響着催促的叫喚聲。

「筱菟,快醒醒,當差遲了可得挨板子!」筱萍搖着筱菟,略帶焦急的喚着。

白筱菟聞聲,無奈的睜開眼,黑葡萄般的眼睛因為困意顯得霧蒙蒙水汪汪的,讓人看得心都忍不住軟了。

筱萍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軟嫩白皙還略帶點嬰兒肥的臉頰,唉呀!最近的筱菟怎麽一天比一天讓人感覺更想疼愛呢?嗯嗯,手感真不錯。

「你們倆做什麽呢?還不趕緊起身,真遲了小心你們的皮。」筱蘿見狀,出聲提醒,已經動作俐落的打理好自己,上前來一把抓住筱菟的胳膊将人給拉了起來。

「筱菟,趕緊洗把臉清醒清醒。」筱菱已經打了盆水進來。

在三人合力之下,筱菟總算清醒過來,一起吃了早餐之後,跟着她們一起幹活兒去了。

「筱菟你跟着我們做什麽?」筱萍回頭看着還傻傻的跟在她們身後的筱菟,停下腳步,無奈的看着一臉沒睡飽似的筱菟。

「啊?」白筱菟一時間沒明白她們怎會問這個問題。

「還愣着做什麽!你是不是忘了昨兒賴嬷嬷讓你到竹園找外大總管大人,說有新差事交代?再不趕緊去就遲啦!」筱蘿見狀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白筱菟微微一愣,恍然想起是有這麽回事兒。昨晚睡前還想着呢,結果睡了一覺,竟然就忘了!

「筱菟,賴嬷嬷平日盯着你像在盯賊一樣,處處為難你,怎會好心的讓你去幹什麽輕省的活兒,還是到竹園這種更接近将軍的地方,肯定有陰謀,所以筱菟你要精心些,可別這麽迷糊了。」筱菱壓低聲音叮囑道。

賴嬷嬷先跟着過來就是為了預防夫人到來之前這段時間,有不安分的丫鬟勾引将軍大人,其中最防範的重點對象就是筱菟,一來将軍之前就對筱菟有意,二來這次來的都是粗使丫鬟,大夥兒都是粗手粗腳的,也就只有筱菟細皮嫩肉,長得又漂亮。

白筱菟很想告訴她們,其實她一點也不迷糊,只是對不上心的人事物容易抛諸腦後,所以才會睡一覺後就把賴嬷嬷新的找碴招數給忘了。

不過最後她什麽也沒說,記憶中,「筱菟」确實是個迷糊蛋,以前在歐陽府裏多虧有她們三人照顧,要不然以「筱菟」迷糊的性子,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在三人的催促下,白筱菟與她們分開往前院去了。

幸而有原主的記憶,雖然原主似乎是個迷糊的,但這宅邸的基本方位還是知道的。

竹園位于前院,是将軍大人辦公的地方,有正廳、偏廳、大小兩書房等。

竹園是重點修整之地,大半的人力都用在這裏,所以也是最快完成修整的地方,如今竹園已然煥然一新。

此時天才蒙蒙亮,白筱菟來到竹園,園門外守着的兩名侍衛見到她,似乎已經接到過吩咐,直接便讓她進了門。

跨進園門,便是種植了一片竹林的院子,竹林間一通幽小徑,小徑盡頭便是屋子,有幾名小厮正忙碌清掃,搬運家什物品。

正廳門外,外大總管歐陽忠信已經等在那兒,面無表情的看着她走近,這要是原主的話,怕是已經吓得腿軟了吧!

可惜白筱菟不是「筱菟」,依然依着自己的步調,安步當車的來到歐陽忠信面前。

「婢子見過大總管。」她依着記憶中的規矩對歐陽忠信一福。

歐陽家有內外兩大總管,賜姓歐陽,內大總管歐陽孝義,外大總管就是歐陽忠信。

她看得很清楚,歐陽忠信眼底并沒有任何負面情緒,反而有着一絲慈愛,倒是面上依然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白筱菟見狀猜測,這大叔不會是個面癱吧?

「嗯,不用多禮了,可知為何讓你來此?」

「婢子不知。」白筱菟搖頭。

「聽說你識字?」歐陽忠信問。

白筱菟一愣,她當然識字,但「筱菟」并不,不要說「筱菟」,這個年代平民百姓識字的本就不多,男人都是如此,更別提地位更低下的女人了。

她旋即想到之前筱菱的叮囑,便知道了賴嬷嬷用意了。

以「筱菟」迷糊的性子,肯定會反射性的搖頭否認吧!這麽一來,就剩下是「筱菟」說謊,或者是賴嬷嬷說謊了。

賴嬷嬷是夫人的陪嫁心腹,就算是歐陽纥要處置她也要和夫人通聲氣,再說這種小事,根本不可能捅到歐陽纥面前,就算捅到歐陽纥面前,恐怕歐陽纥也不會為她一個小小的丫鬟去為難他夫人的陪嫁心腹。所以最後就算其他人猜到是賴嬷嬷陷害「筱菟」,恐怕被處置的還是「筱菟」。

賴嬷嬷只要一口咬定是她謊稱識字,說不定背上「為了到竹園當差好接近勾引将軍大人,竟然謊稱識字」這樣的污名還不夠,還要賠上一條命吧!而賴嬷嬷最多得了一個失察的罪名,不痛不癢。

所以,現在「筱菟」只能是識字的。「回大總管,婢子略識一二罷了,只是……」

「只是什麽?」歐陽忠信心裏頗為訝異,他本以為是賴嬷嬷為夫人鏟除後患,所以才以此為計陷害這小丫頭的,畢竟這小丫頭确實長得好,當初在府裏時将軍大人早就注意到這小丫頭,有意納她為妾,只是出征在即,才暫且擱下此事,如今再看,這小丫頭似乎更美了,整個人好像長開了一樣,更顯得精致柔美。

連白筱菟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因為她屬于仙的元神進入這具肉體後,每時每刻都在淬鏈這具軀體,漸漸的會更加接近她原本的面貌,這也是相由心生的原理。

「只是婢子從來不曾對任何人提過此事,不知大總管何以得知?」

歐陽忠信瞬間便厘清了個中緣由。

看來這件事的确是賴嬷嬷設計陷害,只是賴嬷嬷失算,沒料到這小丫頭竟是真的識字。

「如何知曉此時已經不重要了。」歐陽忠信說道。「讓你到竹園來,是因為你識字,前兒從那些賊匪手中搬回了幾箱竹簡,将軍大人交代整理好,将一些年代較久遠且易損害的謄抄到紙上,字不拘好看與否,只求清楚正确,等回府後,自會有專人再重謄一遍,沒問題吧?」

「嗯,沒問題。」白筱菟點頭。

「跟我來,東西都在小書房,這段時間小書房就歸你使用,文房四寶都備妥了,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吩咐小厮,我會留兩個人下來。」

白筱菟理解的點頭,大書房理所當然是将軍大人辦公的地方,至于小書房,白筱菟猜測,原來的屋主應該是給家中後輩使用的吧!

跟着歐陽忠信身後來到小書房,小書房是一棟二樓建築,占地面積大約只有大書房的一半,但因為是二樓建築,總面積加起來也就和大書房差不多了。

眼下一樓除了開門的這一面牆之外,其餘三面牆都擺放着高高的書架,書架上頭已經放上了一摞摞的書籍,中央的地上也堆着一個個木箱,木箱裏堆放着一個個卷起來的竹簡,一樓并無看見任何可供書寫的書桌椅等設備,想來應該是在二樓。

「謄抄的地方在二樓,我會讓人将之前整理出來預備謄抄的部分搬上二樓,你每日辰時過來,酉時離開,午膳會有人送來給你,沒事不要在竹園閑晃,不要靠近大書房,最好不要離開小書房,可記住了?」

「記住了。」她聽出了大總管話裏的含意,很想對他說,她對勾引将軍大人真的沒有興趣啊。

于是,白筱菟接下了這個對她來說輕松的活兒。

她試探地問過大總管,每日預定完成的目标,得知後,心裏松了口氣,不知道是大總管照顧,還是大總管覺得她能力有限,總之任務目标對她來說很輕松就能達成。

她書寫的速度熟練又快速,所寫的字體是漂亮的簪花小楷,第一日她故意沒有達成預定的目标,也不多,就差一點而已,果然大總管沒有責怪,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樣,并對她整齊又漂亮的字體很是贊賞,說可以直接裝訂成冊,不必再找人重新謄抄了。

知道了大總管的标準之後,她拟定了自己的工作時間表。

通常,早上是她睡回籠覺的時間,空間裏的名床總算有見天日的機會,一張席夢思名床被安放在窗邊,白筱菟躺上了自穿越後就不曾睡過的好床,舒服的睡了一覺。

她最喜歡的地方就是窗邊,因為位于二樓,不會被其他人看見,竹園因為種植了一大片的竹林,不僅不悶熱,還有徐徐微風,睡起來真是舒服極了。

巳時正起床開始謄抄竹簡,午時用午膳,用罷便是午睡時間,申時,起身将床收回空間,又開始騰抄,到酉時,下班。

幸好,這是二樓,門一拴上就不會有人闖進來看到不該看到的。

不知情的人都以為她很努力盡心,大總管很是欣慰,尤其見她每天完成的數量都在增加,雖然不多,但是這代表了她盡心盡力,天天都在進步,所以欣慰之餘,還囑咐她可以适當的休息。

這些天,是她穿越後過得最舒服的幾日,雖然下差後難免遇上賴嬷嬷堵路,話裏話外只有一個宗旨,就是警告她不要妄想不該妄想的事,或許是因為她在大總管那兒露了臉挂了名,所以除了一些言語上的擠兌之外,賴嬷嬷沒有其他過激的手段,三餐也不敢再克扣她了。

三位「筱」姊姊知道她新差事的內容時,先是狠狠的罵了賴嬷嬷幾句,才對她識字表示驚奇,但也沒有追問。而且她有了新差事後,主園的整修也不再只有她們幾個弱女子負責了,十來個家丁負責主要的整理工作,她們三人只需要事後清掃碎枝落葉,算是意外之喜。

時間一晃十日過去了。

這一天,在窗邊睡得正舒服的白筱菟被一陣說話聲給吵醒。

她睜開惺忪的美眸,打了個秀氣的呵欠,待仔細一聽,才知道原來是那個她現任的主子—将軍大人歐陽纥。

方才是大總管報告夫人今日派人傳話,準備啓程趕來長樂夫妻團聚。

白筱菟紅潤的唇瓣微微一勾,那賴嬷嬷陷害她不成,反而讓她更加的靠近了她們的将軍大人,怕是當日就立即派人日夜兼程、快馬加鞭的把消息送去給将軍夫人了吧。

十日趕了一個來回,那人那馬……恐怕是累慘了。

這人間的癡男怨女啊!虎無傷人心,人卻有害虎意,明明什麽都沒做,連動念都不曾,但是別人卻不這麽想,一意的想方設法害你,卻稱之為反擊……呵呵!

「将軍要将夫人接來此地?」低沉的嗓音傳來,不是歐陽纥的聲音,聽其言,似乎很驚訝且不贊同歐陽纥接夫人過來。

這是誰?她好奇坐起身,悄然的趴在窗臺往下望,看見一名身穿戎服的年輕男子。

「當然,正院已經修整好了,且本将軍需要在此駐守至少一、兩年,總需要個主母當家。」歐陽纥說。「慶和何以有此一問?」

「将軍來此不久,恐怕尚不知此地近年來發生的事,長樂一帶有一夥山賊,專門劫走達官貴人的家眷勒贖,不僅如此,此地還有一神物善于偷少女,美女尤其難免,聽聞将軍夫人乃人間絕色,将軍若真要将夫人接來,就得有萬全的準備,否則怕是難以護其周全。」林凱元,字慶和,表情凝重的說。

「此事當真」歐陽纥大為震驚。

「千真萬确。」

歐陽纥蹙眉沉思,「本将軍倒不相信有什麽神物,本将軍懷疑這應是同一夥人在做怪,既然本将軍遇上了,便無置之不理的道理,肯定是要想辦法抓了這夥賊人!」

白筱菟聞言,聳聳肩重新躺回榻上,原來是劇情已經開始了,等将軍夫人來了被擄走,歐陽纥就要開始尋妻了。

不過這并不關她的事,不是嗎?

也許到時候女主人失蹤,男主人尋妻,她這個小丫鬟便可以趁亂離開,開始尋找接力賽的隊友?

不過就算選好了人,也不能直接把人拉到仙界,要培養感情,建立好緣分,等那人的陽壽盡了,還要那人心甘情願當隊友才行……

好麻煩啊!

算了,反正也沒有時間限制,就順其自然好了。

說好了不關她的事呢?

白筱菟錯愕的瞪着大眼,看着立于書桌後的歐陽纥,忍下了挖耳朵并要他再說一次的沖動。

她聽得很清楚,這歐陽纥竟然要她假扮成他的夫人,來誘捕「神物」!

「若是能順利逮住那「神物」,本将軍可承諾收你為妾,并允你在夫人生下嫡子之後可孕育生子。」歐陽纥開出他自認為是天大的好處。

白筱菟在心裏撇唇,明明是歐陽纥觊觎「筱菟」的貌美,說得好像當他的妾生他的孩子是天大的恩惠似的。

其實她一開始有拉歐陽纥當隊友的念頭,因為歐陽纥享年僅有三十三,又對「筱菟」有意思,想來會願意,又不用拖很久陽壽就盡了,能力似乎也不錯。

可是此刻,在他開口說出那所謂的「承諾」之後,她這一咪咪的念頭就完全被她拍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是很年輕,外貌也不錯,但是她白筱菟不屑。

不管如何,這替身任務是推卸不了了,誰叫她只是個丫鬟呢!但是歐陽纥的承諾她可不想接受。

「能為将軍和夫人分憂,是婢子的榮幸,也是本分,婢子願意當誘餌,但請将軍收回承諾,婢子承擔不起。」

歐陽纥沉默的看着低垂着頭婷婷立于桌前的少女,她的美與夫人不同,各有千秋,之前在府裏他便見過兩次,記在了心裏,本想過一陣子便将她收了房,不料戰事突起,出征在即,這事便拖到了現在。

然而在她與夫人之間,他還是會選擇保護夫人,畢竟夫人出身名門,對于他的未來有所助益。

「此事等事後再議,等會兒我會派一隊人馬,駕馬車佯裝護送夫人抵達,今夜你就住進那間屋子吧!你放心,本将軍會派士兵守衛,也會派女奴伺候守護,屋子外頭也設下許多陷阱,你藏在屋裏,将門緊鎖,一定能安全度過。」歐陽纥心下微微不忍,于是安慰道,給她信心。

「是。」白筱菟只是淺笑淡應,心裏毫無波瀾。

當夜,白筱菟便被好好的梳洗打扮了一番,送進了那間準備好的屋子裏。

屋子裏,賴嬷嬷領進了十幾名女奴,鄙夷的看着她。

「就算穿上華服、戴上珠釵,賤胚子還是賤胚子,還妄想得将軍青眼,最終也只能落得這個下場。」賴嬷嬷充滿惡意的說。

「賤胚子說誰呢」白筱菟輕啧一聲。

「賤胚子說你啊!」賴嬷嬷見她嘲諷的笑容,好一會兒才醒悟自己被耍了。「賤人!」

白筱菟意态悠閑,懶得理她,在她眼裏,這賴嬷嬷連成為跳梁小醜的資格都構不上。

賴嬷嬷表情陰狠的湊近她,咬着牙用只有她們兩個聽得見的聲音道:「你以為你能逃過被擄的命運,事後成為将軍的妾室嗎?告訴你,別作夢了!」

不管這次這個賤人能不能安全度過,她都會趁這個機會解決掉這賤人!

不管賊人來不來,來的是神物或者是山賊都無所謂,就算不來,她們也會安排将這個賤人給擄走,到時候不管是賣到肮髒地兒也好,幹脆滅口也罷,反正這個賤人是別想再回來了!

夫人不是不給将軍納妾,但是絕對不會納讓将軍上心的妾,所以這個賤人一定要除去。

「呵!賴嬷嬷,你聽過一句話沒有?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們認為是寶,對我來說是草,所以不要把你們心思手段惡毒的原因扣在我頭上,那會讓人笑話的。」白筱菟在榻上坐下,斜倚着憑幾,那雙美眸光華流轉,渾身散發的氣質讓人不可逼視。

賴嬷嬷氣結,想開口反駁,卻被她的氣勢給震懾,心下一凜。這個賤人什麽時候有如此氣勢了?沒有了以前那股憨傻迷糊的模樣,感覺和以前的樣子分明像是兩個人!

這念頭一晃過,賴嬷嬷背脊一冷,渾身冒起一陣雞皮疙瘩,想起這賤人竟然還識字,而且一筆簪花小楷寫得極為漂亮,這是連夫人都做不到的,她一個小丫鬟又是怎麽學會的?不說那筆字需要長時間練習,她根本連一張紙都買不起,又是用什麽把字練得那麽好?

賴嬷嬷越想越覺得詭異,最後只能逞強的警告兩句,便倉促的轉身離開密室。

反正,那個賤人待不了多久,她就不跟她一般見識了!

白筱菟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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