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之一)

（一）

一架望遠鏡在觀察着醫院的情況，通過望遠鏡可以看到王全在汪嫣紅的攙扶下從車上下來。他想起半個月前的雨夜，他也是通過望遠鏡看到先是王全被警察背下來送上救護車，而自己的兄弟則好半天才被擡下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兄弟的肚子上被炸開一個大洞，身子幾乎斷成兩截。他哭了，發誓要報仇。不過現在警察已經嚴密地控制了醫院，他只有暫時作罷。

他走到兄弟的靈位前，點燃三炷香，默念着：兄弟，安息吧。我一定不會讓你就這麽白白死去的，我向你發誓！

（二）

汪嫣紅扶着王全走來。王全催促她，“我可以自己走啦，嫣紅你趕緊回去查案吧……”

“真是個催命鬼……對啦，你女兒從澳大利亞打電話找你。她有好幾天聯系不上你，很着急把電話打到江局辦公室了。局長讓我通知你趕緊給你女兒回個電話……”說着把手機和電話遞給他。

王全想糟糕，自己負傷已經半個月了，女兒一定急死啦。王全連忙撥號……

“江局跟你女兒說你去外地辦案了，你可別穿幫啊……”

王全揮手示意自己明白，電話接通了，“王馨嗎？我是爸爸……”

王馨委屈地，“你怎麽這麽久沒給我回電話……你是不是不要我啦……”傳來哭泣聲。

王全很難過，“爸爸去外地出差辦案了……對不起，讓你着急了……”

王馨哭啦，“你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次電話……一天三次，十五天總共四十五次，可你連一次也沒打給我……”

“你媽媽不是搬家了嗎？爸爸沒有你們新房子的電話號碼……王馨不哭啦，爸爸該死，等下次見面你狠狠打爸爸兩下，爸爸保證不還手……”

王馨在電話裏笑了，“這可是你說的……別反悔……”

“不反悔。王馨，在那邊好嗎？沒受委屈吧？”

沉默。王全着急地，“喂，王馨，你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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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兒，王馨說，“爸，在機場你為什麽不說讓我留下……你知道我不想走。我不想離開你，離開奶奶和爺爺……你要是說：王馨留下吧……我會立刻跟你走，你知道嗎？”

王全想哭，他忍着淚柱着拐杖走到窗口，“王馨，爸爸愛你……真的，爸爸愛你……你聽見了嗎？”眼淚流下。

沒有回答，王馨挂上了電話。王全拿着手機木然地，“……”

汪嫣紅走過來關切地，“沒事吧？”

王全擺擺手，說不出話。迎面護士走過來，“王隊長，周教授讓你馬上去一趟……”

周教授是王全的主治醫生，今年快六十了，是醫院腦外科數一數二的專家。他對着王全的大腦CT片，向他解釋着：“由于劇烈震動，導致你的頭部出血……雖然出血現象已經好轉，不過有兩處淤血還沒散去。特別是腦神經附近的這塊淤血很麻煩，你經常感到頭暈就是這塊淤血造成的……”

汪嫣紅很緊張，她看看王全問，“周教授，有什麽辦法可以盡快清除這些淤血嗎？”

“最快、最根本的治療就是動手術……不過這塊淤血離腦神經太近，弄不好會破壞腦神經，所以我也沒有太大把握。今天請王全來就是祥和你們交換一下意見。看你們是希望保守治療還是動手術……”

王全問，“如果采取保守治療會怎麽樣？”

周教授小心地，“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會經常頭疼和頭暈，當然你也會感到十分痛苦……而且淤血能不能被徹底吸收，主要看你的身體情況，我目前也不敢冒然下結論……”

汪嫣紅有些着急地，“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啦……”

周教授苦笑地，“汪女士你別着急，王全是英雄……市裏要求我們不惜一切代價把他治好……我們會盡力的，可是我們的水平有限。在腦外科方面湖南醫學院的高教授水平很高，王全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聯系高教授為你全面檢查一下，聽聽高教授的意見……”

王全慢慢舒展緊皺的眉頭，“湖南醫學院？好啊，我同意……周教授你這就替我聯系吧，越快越好……”

周教授笑了，“你也不用着急，我還要和醫院以及你們公安局的領導商量一下……”

王全站起身，堅持地，“總之，越快越好……”

汪嫣紅打量着王全，好在在揣摩王全的心理一樣。王全回避開她的目光走出屋。

劉副市長第一時間在醫院和公安局的聯合報告上簽了字，他還親自打電話給顧院長和江局長要求他們安全、舒适地把王全送到湖南。為了落實劉副市長的指示，醫院方面派出周教授為首的護送小組陪王全到湖南，而公安局也決定讓汪嫣紅一起到湖南負責照顧王全的起食飲居。

臨行前，劉潔到病房來看他。本來王全想躲着劉潔一直不見面，可是周玲找到他告訴他：劉潔今天已經到病房裏看他三次，都沒找到他。看得出劉潔很傷心。王全想到了女兒王馨在電話裏說：“你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次電話……一天三次，十五天總共四十五次，可你連一次也沒打給我……”，他心軟了，和周玲一起回到病房。

劉潔從包裏五件襯衫和體恤拿出來給王全看，“王全哥哥快來試試……聽護士說你要去湖南看病，既然要出遠門當然要穿得體面一點……”

王全故意冷淡地，“劉潔這些衣服你拿回去，我怎麽能亂拿你的東西？”

劉潔為難地，“這些衣服沒花幾個錢，再說你不要就浪費了……因為是減價品，所以商店說好不能退貨的。”沖周玲眨着眼睛。

周玲看着劉潔為了送王全禮物苦思冥想了好久，她很同情這個天真的姑娘，幫忙說，“王隊長，為了送你禮物，劉潔花了很多心思，你就別再讓她難過了……”

王全聽了周玲的話，放緩語氣，“劉潔，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這些衣服我都有，你不如把它們留給你的男朋友，我想他會喜歡的……”

劉潔笑着，“我男朋友哪有王全哥哥這麽健壯的身體……”眼裏閃過一絲淚花，“周玲姐姐怎麽辦呢？你買的衣服樣式看來王全哥哥不喜歡……怎麽辦呢？王全哥哥下午就要坐飛機走了，我送什麽禮物好呢？”

周玲拿過劉潔手上的襯衫，徑直走到王全身邊，在他身上比劃着，“劉潔你看不是很好看嗎？王隊長皮膚有點黑，我特意按你的囑咐，買的深藍色……”直視着王全，“王隊長用不用照照鏡子？”

王全從周玲眼中看出一絲責備，他看到劉潔左手腕還包紮着紗布，露出笑臉：“真不錯，這種款式的襯衫我早就想買了，劉潔謝謝你。”

劉潔笑着擦擦眼角的淚花，“你要真心喜歡才好，不要勉強自己啊……”

王全自己拿出一件體恤試着，“真的很喜歡……”說着又拿起一見襯衫立刻換上，“你們看我是不是很帥啊？”

周玲和劉潔相視笑了，汪嫣紅提着兩個行李箱進來，“什麽事這麽高興？”

劉潔笑着說，“嫣紅姐姐來的正好，你也幫着看看王全哥哥帥不帥？”

汪嫣紅開玩笑地，“我們王隊呀，是老帥哥，都三十好幾的人了，窮顯巴什麽，也該給年輕人讓讓位了……”

王全就穿着那件襯衫離開了于都市。在飛機上汪嫣紅打趣他說，“王隊，你可是從來不接受女同胞的禮物，是不是看上人家市長的女兒了？”

“去，去，瞎說什麽，劉潔還是個孩子，我和她挨得上嗎？”

“怎麽挨不上？劉潔快二十歲了，你和她差十二歲很正常啊……王隊，我可勸你要是喜歡人家就趕緊上。攀上劉市長，你這輩子的前途就算有保障了……”

“汪嫣紅，你可小心。再這麽胡說八道小心真的嫁不出去……唉，女同志就不該幹刑警，瞧瞧你這張嘴，被老張他們教得像個爺們。”

“王隊說你的事怎麽扯上我啦，你這可有點性別歧視……女同志怎麽就不能幹刑警？”

“我不跟你說……我睡覺……”王全蓋上毯子靠在椅背上。

汪嫣紅卻睡不着，她被王全身上的這件襯衫弄得心神煩亂。唉，不就是一件襯衫嗎？至于這麽挂心嗎？汪嫣紅啞然失笑，起身走到後面和周教授他們聊天去了。